情伤[原创]

舞双双

　　　　情伤


　　　(1)

　　　"这年头的人到底是怎么的了?"

　　　沿问我,然后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对他淡淡地笑了笑.


　　　他继续说:"你知不知道昨晚我们公司聚会,当场的一个女孩子,才十几岁吧,居然跟我说很喜欢我,你说说还有没有天理?我爱了你这么久,可你一句喜欢我也没有."


　　　我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看着手中的书.

　　　咖啡厅.悠扬的钢琴声,是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穿梭着的waiter,弥漫了整个空气的咖啡香.


　　　为什么就又要把他叫出来了呢?这么好的气氛,一杯200块的咖啡,为什么就不自己好好享受了呢?我开始觉得后悔.


　　　最后,他更过分,拉过我的手亲吻:"亲爱的,我是那么地爱着你,你好好想想我啊,你不是也对我好着吗?为什么就是不答应我的求婚了呢?"


　　　我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淡淡地说:"你可以回去了,还有,我没答应给你付这杯咖啡的钱.请."


　　　沿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你永远这么无情?"


　　　我冷笑:"不要给脸不要脸."


　　　他真的生气了,忿忿地站了起来,手在裤兜里翻了一阵,最后在钱包里翻了一阵,接着掏出150,说:"我暂时没有零钱.舞,你听好了,象你这种自恋到极点的女人,你是永远没有幸福的,没有.哼!"


　　　然后,他转身离去,过了几秒又折了回来,端起还没有喝完的咖啡,一口气的灌了下去,又对我说:"你,你好好想想."


　　　终于平静了.我揉了揉有点发通的太阳穴.他算什么东西?也配来指责我?而我为什么在最孤独寂寞的时候,能想到的只有他?


　　　我的心涌上一阵悲哀.


　　　我单身,白领,老板好点的话还有年底的补贴,我有房子有车子,怎么也算是个假的流派了.就偏偏要遇上沿这样的男人.能说点什么?不能.
我早就过了那个对爱情憧憬的年代了.


　　　男人算什么东西?爱情又算什么东西?没有它,我舞双双照样过得好好的.


　　　我端起咖啡杯,然后我知道,过不久,我又会再找沿出来喝点什么地打发我的时间,而他可以又当作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地跟我说说笑笑.没有什么原因,世纪末,我们对爱情失去了信念,我们寂寞着,可又不愿意就这么随便找一个人,就开始一个家.至少,在我眼里,家是比什么都神圣的东西,甚至比爱情还神圣.而这年头,肯许下这样的家的诺言的人,太少太少.



　　　(2)

　　　小之来我的家里,一进门就倒在我的床上,大字排开,直叹道:"哎,我真的越来越羡慕你了,舞,你怎么可以一个人就把自己照顾得这么好?你看看你,水晶的倒灯,还有象牙的筷子,烂漫的红玫瑰,这是多么地小资啊!"


　　　我在冲咖啡,笑笑:"你家的男人是不是太虐待你了,以致到我这里就学着抱怨?"


　　　"他啊?呵,甭提了,婚前送我玫瑰,婚后跟我说那些东西还不如我买棵大蒜种着可以加菜.你说,男人就是这么实际的."


　　　我说:"女人何尝不是实际的?"


　　　我们都是实际的动物.


　　　小之拍拍我的手:"舞,说正经的,真的不好好找一个,老大不小了,你妈不急,我们这些朋友看着都着急了.当时同学里都说你肯定是第一个嫁人的,结果呢,恬芳都有两个儿子了,你呢?还是王老五一个,真是急死人."


　　　我淡淡一笑.结婚?为什么就一定要结婚呢?婚姻意味着什么?一个家,一个归属,一个丈夫一个孩子?然后呢?那样的幸福看起来是多么地遥远,我怎么知道我可以就这样跟着另一个人就是幸福的?说到底,我对自己是没信心的.


　　　小之临走的时候说:"舞,听说他回来了,是……是因为要结婚．"


　　　结婚?很好啊!没有什么比结婚更好的事了,没有老妈子在你耳边唠叨你不小了,快老得有皱纹了;不会有周末的时候觉得寂寞得难以自己;就想哭,然后我真的哭了,躺在泡满了鲜花的浴池里哭了.



　　　小时候的理想是什么呢?小小的一间小木屋,心爱的人可以跟着一起种玫瑰花,简简单单地看日出日落.


　　　然后他笑笑着吻我:"很可爱的理想,我很愿意帮你完成这个理想."


　　　那时候,那时候……我几岁他几岁呢?我们还在为上一次麦当劳应该点点什么比较划算的年代,他没什么钱,我也没什么钱.可是我们有爱情,一种叫做爱情的东西就这样包围着我们的生活,我天真的以为就会这么跟着他过,一生.


　　　最后,他离开我,因为另一个有钱的女生.不错啊,我记得我当时是这么跟他说的:"你眼光至少是比我好的,她又长得不吓死人又他妈地有钱."


　　　他苦笑:"舞,是你太骄傲.你没办法付出你的爱,一直以来你都觉得你很爱很爱我,可是其实你连自己也不爱."


　　　他算是了解我到骨头深处了.我矜持地说:"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陪我消耗着你大半的青春年华.谁看谁呢?!"


　　　然后,我发愤赚钱,我拼命地在赚钱,最后,我真的有钱了.那又怎么样呢?我照样不快乐.可是我的快乐已经不需要别人来给了.我只是缺少追求的勇气,就只是这样而已.




　　　(3)


　　　沿是绝对抬不出场面的人物,他可以为了吃一顿馄钝还是一碗比馄钝多0.5毛钱的午饭计较的人.虽然他现在比较地敢花了,敢在声色场所里发表着他的伟大的言论.这都是拜我所赐,我教会了他怎么去花钱,怎么看一个瓷杯的底色好坏,怎么去欣赏一场歌剧,然后他道高了一尺,他学会了如何把钱花在这些低俗的场合里.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他的婚期,在明天.邀请了我,并在请帖里说,请邀男伴出席.


　　　看到这句话,我有种想把钱砸在他脑袋上的冲动.


　　　怎么了?就又了不起了,就总是要跟着我比,让我彻底寒了心他就愉快?


　　　可我还是决定去.没有男伴也就没有,我不至于就要请一个午夜的男人陪着我,那样太玷污了我的思想.见了面跟他说点什么,毕竟是3年没有再见面,我跟他说,现在生活很好很幸福??还是跟他说,现在我很孤独??神经!!


　　　小之担心地望着我:"舞,你真的可以吗?当看着他执的手不是你的时候?"


　　　我冷笑:"你以为我还对他念念不忘?"


　　　"不是吗?不是就好,这么多年,我还真的以为你对他一直难以忘怀呢!"


　　　　是吗?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谁没了谁就活不下去的.



　　　(4)


　　　"舞,你好啊!"


　　　婚礼很热闹,新娘很美.


　　　我以为我会是全场的一个亮点,最后我还是不得不输个彻底.没有人会羡慕一个不快乐的女人,即使那个女人曾经美丽着,动人着.


　　　"你好!"我看着他,3年的时间,他一点也没变,只是成熟了一点.而成熟的男人是最有价钱的.当我发觉自己用价钱来衡量男人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我的感情是价钱可以买到的.不例外,在3年前他离开我的时候,我找了个小开,然后不到一个礼拜我们就滚到了床上,然后呢?我获得了一个出国进修的机会.而回国后,第一个找我的人竟是那小开,他笑着问我的生活,我狠狠地给了他一拳.


　　　这就是女人.一个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女人.如果不是我自甘堕落……也许我就不会这么嫉世愤俗着.可是生活中往往没有也许.


　　　"这是秋,我的妻子.秋,这就是我常常跟你提起的舞,很聪明能干的一个女孩子呢!"


　　　他这么介绍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反应是这么冷静,我原以为我会哭,然而我没有哭.回到家,我对自己竖起大拇指,说:"干得好."




　　　　(5)



　　　"他说什么来着?沿,你知道吗?他说我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呵呵,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八年的恋爱,最后他只是说我聪明?"


　　　"舞,你喝醉了."


　　　"我没醉.沿."我捉住他的手:"他离开我是因为贫穷,而现在呢?他娶的女人竟然是个家里很穷的,他那么地欺骗着我."


　　　"舞……别这样,天下的男人多着是,你又何必……."


　　　是啊,何必呢!我舞双双究竟是怎么了?不是已经遗忘了吗?我怎么可能又再一次为一个男人买醉呢!可是我内心中有着多么地不甘.我还是在沿面前哭了,依在他的怀里,哭得自己也觉得可怜.


　　　沿温柔地帮我擦去眼泪,用他粗糙的手,弄得我的脸都痛了,他说:"舞,我爱你.还有我真的爱你,你并不是孤独一个人的."


　　　我是脆弱的动物,我知道.一个女人即使是多么地伟大和不甘平凡,最后她还是要落到一个男人的手里,开始着一场叫做爱情的游戏.沿不是我的归属,我知道.表面看起来越老实的男人,其实是越危险的.但我不至于就这么地揭穿沿,他不值得,我也没有说穿他的资格.


　　　沿吻着我,慢慢地吻着我的泪,他说:"舞,你是我最爱的女子.真的."


　　　以前的他呢?以前的沿见了我是会脸红的,然后支支吾吾地说舞双双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女子与女孩的界限相差很大,一个男人说这个女孩很可爱的时候意味着喜欢她;但一个男人说这个女人美丽时,意味着占有.占有不是爱,而我,这个渐渐衰老的女人却在渴望着爱与被爱,不能不说真的很讽刺.


　　　我把沿扫出了家门.毫不留情.



　　　当我转过身的时候,在昏黄的灯光下,我看见了他.以为是幻觉.




　　　(6)


　　　"我,我刚刚路过这里的."他说,喝着我泡的龙井茶.


　　　"哦."我觉得一种心酸涌上心头.爱他吗?爱吧,八年,一个女人能有几个八年可以去好好地爱?而后来,他结婚,我单身;在我最失意的时候,被他看到前几天还在他面前保持幸福的女人此时披头散发地在赶一个男人……人生就是这么戏剧性的.我不得不承认.


　　　"你,不快乐吗?"他犹豫了一会,问我,眼睛闪烁着.


　　　我笑笑:"很好."凭什么就一定要是女人扮演弱者呢?我不愿意就这么暴露着自己的缺点,即使会,对象也不会是一个有妇之夫.


　　　　他临走的时候,突然握住我的手.我没有什么思想,他接着把我搂在了他的怀里.那是冬夜,北风,开着的门,风一直吹着进来.我只知道,后来,他的大衣包着我,暖暖的,象是回到了许多年的以前的以前-----在下雪的北京,他用他的体温,暖和着冰冷的我.


　　　他说:"我不快乐."



　　　　(7)



　　　小之怀孕了.她这种身材至上的女人肯怀孕,我倒是有点跌破眼睛.


　　　"男的女的?"我问.


　　　一脸幸福的光彩:"男孩子.他说,要给孩子取个好听的名字."


　　　我笑了笑.


　　　"舞,你知不?可而跟他的那个分了."


　　　可而?我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回忆:"哦,那个很可爱的小女孩?"我一点也不意外.事实上,对这种事已经麻木了.


　　　"是啊.听说是她老公外面有了别的女人,还是跟初恋女友复合似的.你说,哪个女人能受得了自己的男人这样的?"


　　　我笑.


　　　"离了也好.合不来就分嘛,反正又没有小孩,人生大把的机会呢,何必就这样绑死在一棵不合适的树上你说对不对?"


　　　我说:"那你就不怕有了小孩后,变成黄脸婆,他不要你啦?"


　　　　小之很认真地说:"怕什么啊?没有老公的心,至少还有小孩嘛,他总不会就不要了小孩.男人啊,就是这点脆弱和充满雄性."


　　　真的把男人看得这么透了?我不敢相信地看着小之,那是一张青春的脸,然后,是一个大肚子的躯体.我永远也学不会的概念.


　　　只会赚钱也不会花钱那是可悲的.我不是一个节俭的女人,我也不需要节俭,说不定自己哪天就这么死掉了,钱再多又有什么用?可人活着的时候是不会懂得这样的道理的,只要钱多点,再多点,他们才有安全感.我也是这样.


　　　他笑了笑:"难怪,越来越会享受了.上次去你家,都看见你的房间里摆了好几束鲜花了,那是外国进口的吧?肯定很贵."


　　　我捧着他送的红玫瑰,笑着看了他一眼:"怎么?心疼钱了?"


　　　他忙说:"哪的话,只要你开心我就是赴汤蹈火也是值得的."


　　　我没来由地觉得可笑.我这是落到了怎样的地步?我需要跟一个可怜的女人抢一个丈夫吗?而他,就真的爱我吗?而我的爱呢?


　　　不,我是一点也不爱他的.看他臣服在我的石榴裙下,我除了感到胜利的快感外就再也没有别的情感:这个我以为恋爱了八年分开了好几年以后的恋人,我以为我是那么地爱着他,可结果他让我很鄙视他.


　　　小之叹口气:"舞,你又何必呢?"


　　　"所以我狠狠地用玫瑰花砸了他."我笑,哈哈地笑得很开心,然后我尝到了流到我嘴角的,咸咸涩涩的一种叫做眼泪的化合物.


　　　(8)


　　　新末世纪.下一个世纪,就没有一个叫做舞双双的女人了;下一个世纪,悲伤就结束了,快乐也结束了;而下一个世纪,新的历史也就再开始了.


　　　而我舞双双还活在这个世纪里,那就要好好地爱多自己一点.


　　　小之大着肚子,跟着我很舒服地在做着香薰SPA.她抱怨怀孕让她美丽的小腿开始有点水肿了,老公最近好象又有点不怎么对劲了,不知道孩子能不能顺产,不知道婆婆会不会南下来帮她照顾孩子……


　　　我闭上眼睛,很舒心地深呼吸一口气,闻到那淡淡的玫瑰花香,我很舒服地笑.听着小之在耳边的抱怨,享受着推拿的舒适.


　　　小之又说:"舞,你可知道?我又开始要羡慕你了……."


　　　我没有回答.能回答点什么自己也怀疑.我只知道,当我对这个世界纷纷杂杂的情感伤得遍体鳞伤的时候,我的心也一点点地死去;而一个人没有爱情不是活不下去的,我还有其他的感情可以寄托……


　　　小之说:"多好,自由自在,永远不用怕先生会有外遇,永远不用怕被出卖的可能，只要好好地学会照顾自己，还……."


　　　"我想领养一个孩子."我说.


　　　小之"啊"地叫了出来.


　　　"是啊,一个孩子,给他爱,全心全意地给他爱.他就会明白,只要有人给他爱,他就应该坚强地活下去."我笑了笑.


　　　"天啊,舞,你疯了?你放着好好的沿那么老实的男人不要,那么多的高干不选,你却说要拖一个孩子,还是一个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的孩子?你真不要自己的幸福啦?"


　　　我闭上眼。

　　　我渐渐地睡去了,渐渐地小之的慌乱的叫声也暗下去了.我眼前看到的,是成片的鲜花,在花园里,有一个孩子,那么可爱的笑脸,那么纯真地红扑扑的小脸,和翩翩欲飞的蝴碟结,她快乐地奔跑着,快乐地笑着,她说----我的名字叫舞双双,我喜欢花,喜欢人,喜欢这里的一切,我有很伟大的爸爸妈妈,我有很可爱的HELLO  KITTY猫.我想建一间山上的小木屋,在那里种着爬满栏棧的玫瑰和山茶,和我心爱的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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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儿

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