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千里寻父

黄会兵

　　　　　　　　　　　　千里寻父

　　　　　　　　　　　　文/黄会兵

　　昌东镇秀水村有对姐妹花，老大李梅花，老二李菊花，都在城里念师范。她们的爸爸李俊海在她们姐妹还小的时候就外出闯世界，一去十年杳无音讯，也不知是死是活。为此，她们的妈妈田翠兰没少抹眼泪，可抹眼泪归抹眼泪，日子还得一天天过下去。田翠兰含辛茹苦把两个女儿拉扯长大，供她们念书。梅花菊花姐妹俩倒也争气，分别在96、98年考上了南昌师范学校。因为有着一双值得骄傲的女儿，田翠兰渐渐从失去丈夫的阴影中挣扎出来，脸上常常能看到笑容。梅花和菊花都能体贴妈妈，为了尽量减轻妈妈肩上的担子，她们逮着什么做什么，争做孝顺的乖乖女。记得在94年的母亲节，梅花用平时捡废塑料、易拉罐换来的钱给妈妈买了束康乃馨，田翠兰高兴得逢人便说，逢人便夸。灾难却似个魔鬼，无孔不入。

　　这一天早上，田翠兰正在地里扯花生，突然眼前一黑，栽倒在地。时值暑假，梅花也在地里帮忙，见妈妈倒在地上，连忙把她扶起来，只见妈妈双唇紧闭，气若游丝，任凭梅花怎么叫唤都昏迷不醒。梅花急得大哭起来，哭声惊动了远近的庄稼人，他们纷纷丢下手头的活儿不干，一起帮梅花把妈妈送进昌东镇卫生院。但是卫生院也查不出个名堂，建议他们赶紧送省城医院。于是，大家又马不停蹄赶到南昌。一诊断，田翠兰是得了一种叫“重症肌无力”的病，一发作整个人像滩烂泥，连上楼的力气也没有。梅花的心往下一沉，这种病她听说过，电视剧《过把瘾》中的方言得的就是这种病，目前别说是南昌，就是在全国、全世界也没有治疗这种病的有效办法。如果要作探索性治疗，首期费用最少也得五万元，闻讯赶来的菊花抱着姐姐痛哭。梅花毕竟年长几岁，遇事比较冷静。她先劝住妹妹不要哭，又找院领导说明自己的情况。没有钱怎么行，院领导一百个不答应。可怜两姐妹不忍眼巴巴看着妈妈就这样死去，她们死缠着院领导，跪着向他磕头。人心都是肉长的，院领导终于被她们的孝心感动了，同意让她们回去想办法，这里先治着，不能耽误了病人。梅花千恩万谢，留下妹妹照顾妈妈，自己赶回家，在村长的帮助下贷了五千块钱。回到医院后，梅花自己留下三百，余下的全交给妹妹，嘱咐她要好好照顾妈妈，说自己去找爸爸，说完她就匆匆出了医院。

　　在火车站，梅花顺利地买到了去北京的车票。几个小时后，列车隆隆开动，载着她去了那个陌生的都市。前不久，李俊海来过一封信，信上说他一切都好，今年春节会回家。收到信，全家人欢天喜地，激动得热泪盈眶。信上没有留下地址，梅花是从邮戳上才知道它是从北京发出来的。倔强的梅花心想，哪怕是人海茫茫，她也要找到爸爸，有爸爸在身边，再大的艰难她也有勇气面对。

　　梅花出来得匆忙，忘了带衣服，到了北京，南北悬殊的气候冻得她瑟瑟发抖。一心要找到爸爸的梅花顾不得身上寒冷和疲劳，不停地走，不停地问，像只无头苍蝇到处乱撞，可是没有人能告诉她爸爸在哪里……

　　梅花走得脚也酸了，腿也麻了，这时天也黑了，她知道今天是没指望了，四处想找个落脚的地方，张口一问价，即使睡一张硬板床也要十几元一晚。她身上倒是还有一百多块钱，可这要对付往后的开销，还不知哪天能找到爸爸呢？梅花舍不得住旅舍，她从哪里捡到一床破棉絮，也许是哪个乞丐丢下的。她却像是得了宝似的顾不得气味难闻，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拥着缩成一团。天气实在太冷了，梅花怎么也睡不着，她必须时时记得利用肌肉的抽动产生热量。她不断地打喷嚏，把一个人吓了一跳。

　　此人是个小混混，绰号“夜游神”，平日什么都干，就是不干好事。他刚从朋友家赌输了钱出来，正恨手气背，转到这里想撒泡尿。他走过去问：“小妹妹，这么晚了还不回家？”梅花紧张地站了起来，不知该怎么答复他。夜游神连忙换上一张笑脸，说：“你不用怕，我是个好人。”梅花半信半疑，说：“我家在江西，我来这里找爸爸，住不起旅舍。”夜游神听罢，正中下怀，他说：“你一个姑娘家露宿街头多不安全，不如到我家去，有我妹妹给你做伴……”“不！”梅花知道不能跟陌生人走。夜游神假装发急道：“怎么，信不过我？我可是一番好意，你要是冻病了，还找你爸不？”梅花沉默不语。夜游神见自己的话可能起了作用，不失时机地拉起梅花就走，一边说：“还磨蹭什么，我家离这儿不远，我也是江西人。老表，在这里你人生地不熟的，到哪去找你的爸爸。我有个电视台的朋友，明天我托他登个寻人启事，你爸看到后自然会来接你。”梅花被说动了。

　　夜游神伸手招了辆计程车，打开车门，让梅花先上去，然后自己也坐了上去。他对着司机耳朵咕噜了一句什么，车子在平坦的水泥马路上拐了好几个弯，一直向着市郊开去。梅花疑惑地问：“怎么还没到？”夜游神不动声色地说：“就到了。”又开了一会儿，夜游神叫司机停车，他付了车钱，领着梅花七拐八拐走进一座“握手楼”。每个城市都有这样的城乡接合部，房子一座贴着一座，相邻两座房子的人一伸手就可以握住，所以人们戏称“握手楼”。“握手楼”周围的环境自然是脏、乱，在黑暗的角落里充斥着暴力、色情。

　　梅花有丝不安，为了放松她的警惕性，夜游神拼命套近乎，一副关心和热情的样子。梅花跟着他上到三楼，开了门，屋子里又脏又难闻。梅花问：“你妹妹呢？”夜游神得意地笑道：“我没有妹妹，老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梅花扭身向外跑，夜游神却把门堵上了，凶相毕露。梅花哀求道：“大哥，放我走吧，我又没惹你，我妈妈还躺在医院里等我找爸爸呢。”夜游神恶狠狠地说：“少废话！”说着从腰间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老实一边呆着，要不然叫你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梅花吓得往后缩，她想到自己本来是要找爸爸的，现在爸爸没找到，还落在坏人手里，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第二天整整一天，夜游神哪也不去，到了夜晚，他把梅花反绑起来，堵住嘴，出去了。不久他便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个五短三粗的胖子。夜游神讨好似的对胖子说：“怎么样，马老板，正点吧？她还是个雏呢，三千块不冤！你就慢慢享用吧，我给你把风。”胖子急不可耐，一双手在梅花身上乱摸。梅花浑身起着鸡皮疙瘩，想挣扎，可手脚都给捆着，叫又叫不出来。胖子似乎还有点怜香惜玉，拔了她嘴里的东西说：“小乖乖，听我一句，不要叫。你依了我，我另外给你一千块私房钱。”在这紧要关头，梅花脑海里浮起电影中的一句台词，于是嗲声嗲气说：“马老板，你看我手脚都绑着，做起来多不方便呀！”胖子一听，立刻眉开眼笑，连声说：“好好，我这就给你解开。”

　　梅花手脚得到解放，站起来，杏眼圆睁，“啪”的给了胖子一记响亮的耳光。五道指印，火辣辣地难受，胖子骂道：“妈的，敢打老子！”他回过神来，一脚踹在梅花小腹上。梅花跌跌撞撞往后倒去，推翻了桌子。胖子捂着发疼的脸，怒气冲冲地对冲进来的夜游神说：“这是你的人，连我都敢打，你说怎么算？”夜游神点头哈腰说：“马老板，您受惊了，我一定给您一个交代！”

　　胖子一走，夜游神抓住梅花的头发把她提起来，恨恨地骂道：“卖X的，敢拆我的台，看老子怎么收拾你！”梅花“呸”的一声，一口唾沫啐在夜游神脑门上。夜游神抬手擦去，竟然哈哈大笑起来。只见梅花衣衫凌乱，酥胸微露，他心底一个邪恶的念头油然升起。梅花从夜游神色迷迷的眼神读懂了他的企图，双手护住胸部，厉声说：“你要乱来，我就死给你看！”因为恐惧，她连声音都在颤抖。夜游神一阵淫笑：“我不信你年纪轻轻就舍得死，你死呀！”

　　夜游神一步一步逼近，梅花在心里说：“再见了，妈妈！为了不受辱，女儿别无选择。”打定主意，她转身面朝墙壁，全力撞去。夜游神大吃一惊，抱住梅花，但她的额头还是重重地碰在墙上，血流如注。夜游神害怕极了，要是为此摊上人命官司，多不值！于是，他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行李，溜出门，在附近的公用电话亭，他给“120”打了个电话，从此开始了亡命生涯。

　　片刻，一辆救护车驶来，从车上跳下几名医生。他们找到梅花，先止住血，再抬上车，又风驰电掣地开走了。

　　救护车在附近的一家医院停下来，梅花被迅速送进抢救室。一会儿，医院的高音广播响了：“全体工作人员注意，全体工作人员注意！请血型是RH阴性的立即到抢救室来，请血型是RH阴性的立即到抢救室来！”

　　广播惊醒了人们的美梦，平静的医院沸腾了。一打听，原来伤者的血型是稀有的RH阴性，可不巧的是医院血库里这种血刚刚用完，到血液中心取血已经来不及了，伤者随时会有生命危险。于是，医院紧急动员……然而，更不巧的是，偌大的医院竟找不到一个血型是RH阴性的，主治大夫急得团团转。

　　“我是RH阴性！”这时，一个满脸土灰的中年男人跑进抢救室。护士小姐过来要验血，他摆了摆手：“我是RH阴性，错不了！”主治大夫果断地说：“输血，不能再耽搁了！”

　　中年男人看着手术台上的女孩，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痛苦苦地摇摇头。主治大夫拍着他的肩，关切地说：“没事吧，老李？”“噢——”老李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鲜血一滴一滴流进女孩的体内，竟忘了回答主治大夫的话。

　　400CC的血液输完，梅花惨白的脸上泛起红晕。三天后，她醒了，看到自己躺在病床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有个人过来扶住她。她扭脸一看，是个陌生的中年人。他是那么慈祥，梅花的目光霎时凝固了：他多像照片上的爸爸呀！只是太多白发了。没等她有时间理清思绪，中年男人问她：“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爸爸妈妈是谁？”他不打逗号一口气问了几个问题。梅花心想，眼前这人也许就是爸爸，可他怎么在这里？我且先问问他，便不答反问道：“叔叔，你是姓李吧？”中年男人正是给梅花献血的老李，他一听这话吃惊不小，忙说：“对，我叫李俊海，你认识我？”梅花心里一激动：“爸，我可找着您了！”说着泣不成声。

　　证实了眼前的女孩就是自己多年未见的女儿，李俊海也禁不住热泪盈眶。他给梅花擦干眼泪，问：“孩子，你怎会弄成这样？你妈妈和菊花还好吗？”提到生死未卜的妈妈，梅花眼泪又下来了：“爸，你快去救妈妈……”她把原委一说，父女俩抱头痛哭。

　　李俊海为什么会在医院呢？原来，十年前，李俊海做生意折了本，一时想不开割脉自杀，被人发现送到这里抢救。经院方多方开导，痊愈后的李俊海主动留在医院打朵。这几年，他终于还清了自己的医药费，还攒了几千块钱，正准备回家团聚。

　　一个月后，梅花伤愈出院，李俊海在女儿的再三坚持下已先行回来陪伴妻子。车到南昌，梅花没有立刻去医院看望妈妈，而是先去了自己的母校。在这之前，爸爸打电话告诉她，妈妈的住院费已经解决了，是乡亲们捐的款；而且，爸爸在电话里还说，妈妈已经脱离了危险期。

　　梅花找到自己原来的班主任刘老师，要求回乡教书。因为梅花表现突出，母校决定让她留校，这个决定早在她临毕业前夕就下达了。刘老师吃惊地说：“梅花，你要想清楚，这里的待遇在你们乡下是没法比的，你只有在这里才会有前途！”梅花平静地说：“老师，您不用劝我了……”然后，她一五一十地向刘老师诉说了自己这些日子来的遭遇和感受，她说，“……在我们那里更需要一个有水平有责任感的老师！”刘老师听后唏嘘感叹不已，最后她说：“你既已经打定了主意，我也不勉强你，我会把你的意见向学校反映的。”

　　辞别刘老师，梅花浑身觉得好像有着使不完的劲，有着大干一番的欲望。她不知道这正表示她自己真正成长起来了，她的思想觉悟又达到一个新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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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来之风

皆大欢喜！

田瞳

会兵新作连连，真能写啊!

一楠

整篇是以故事的构架来完成，有吸引人和感动人的地方。如果注意运用小说中的描写来完成这篇作品，效果会更好些！

蓝色的小木屋

感觉节奏感缓慢了点，语言较平些。

武诚

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