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雨 夜

李晓明

　　　　　　　
                 　　　《雨　　　　夜》
　　　　　　　　
                     　　　　文／李晓明

　　在漆黑的雨夜，我独自踱步慢行。

　 深秋的雨，滴滴象豆一样敲打在我的头上、脸上和身上，渗透进我的心里。这夜是我所害怕的，这雨是我所期待的。

    　　卡在鼻梁上的眼镜也毫无疑问在接受着洗礼，透过滴在镜片上的水珠，眼前的世界被分解了，好象内心中种种记忆、种种感受、种种纷扰、种种困惑也随之被分解、支离了。

   　　镜片越来越模糊，我并没有去擦拭，即使擦了，镜片上也依然还会挂上雨滴。即便没有这雨，我的视野还是会被许久以来心中的迷茫遮挡。此刻，这雨仿佛把内心无法描述的东西用有形的方式展现出来。即使镜片清澈透明，患了眼疾的我——所能见到的世界大概也象破碎后又重新拼和到一起的画面：破碎的裂痕尤在，构图零乱而不完整，色彩繁杂而不协调，阳光被阴雨遮盖，希望被失望掩埋，善良被邪恶包围，……

   　　瑟瑟秋风撩起了我的衣襟，仿佛仅仅是那冰冷的雨水还不够，这风也要钻进我的心窝，刺进我的骨子里。不知是冷的，还是被这漆黑背后隐藏的潜意识中的恐怖恫吓的，全身发抖。

    　　在这静静的小路上，能听到自己上牙打下牙的声音，而且总好象有一个人在跟踪我，那脚步不快不慢，我走他也走，我停他也停，我的、他的脚步声不约而同地打破了的夜的沉静，回荡在天宇。鼓足勇气，回头张望，这静静的街头只有形单影只的我。把头尽力往衣领里缩，想象家禽那样规避风雨。
　　
    　　倾听着雨点敲打在不同物体上发出不同的音响，好象在给我的心跳伴奏。信步走了一会儿，怕黑的我并没有感觉这夜真如想象中那么可怕。可能令我真正害怕的远远不是这夜的黑。漆黑的夜里那种种的危险是能够预料的。况且这份漆黑，在我习惯之后，也并不算什么，还能分辨眼前一些大的事物，还能辨清道路的方向，甚至一只野猫瞬间的闪现和消失都是那么地清晰。当然，泥泞与平坦并不明显，但却不足以让我，让任何一个雨夜中的行人放弃前方的目标。

   　 仍然感到一股无形的恐惧袭上心头，就象波特遇到的那个可怕的恶魔，很多时候是无形的，很难想象他在什么时候会出现，会以什么方式出现，而它的每一次重现，都以扼杀我的灵魂、吸食我的血肉为目的。其实，始终都不清楚它到底是什么颜色的，只是感觉它和这夜的深邃一样，难以琢磨，；它和这夜的黑一样，吞没了一切其他的色彩；它和这夜的沉寂一样，释放着冷酷与无情。一个声音在我的耳畔一遍一遍地响起：孩子，镇定些！黑暗中更能看清前方的道路！

　 　冷冷的雨水淋湿了我的头发，顺着鬓角淌下来的，象顽皮的孩子把冰冷的小手伸进我的内衣取暖一样，趁我不备溜进我的脖颈，但起初的那股寒意已经淡化。也许是我的体温，已经把这秋雨捂热。

　 　我欣喜地扬起头，接受这上天所赐予的秋雨的洗礼。借着它的冲刷，清除身上所有的污浊、所有的罪恶；借着它的冷静，唤回游移飘荡的灵魂，遏止昏昏噩噩的生存。

   　　风狂雨骤，而我却并不思归路。独自沉浸在这酣畅的夜雨中，没有了嘈杂，少有了躁动，远离了浮华，褪下了伪装，一个清清爽爽的我、一个自由自在的我——仿佛豪饮后，那般淋漓痛快。

     　　风再大些！肆无忌惮地吹吧！吹毁一切的虚伪与丑陋。连同我这自私而又渺小的魂灵。

   　　雨再大些！瓢泼大雨倾盆而泻吧！大到能淹没一切的浮尘与垃圾，连同我、和我一样活着却散发着腐朽的躯壳。
         
　　夜再黑些，再长些……

                           
                      2006年10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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