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

无情

　　　　　　　　　　周　末



　　女儿梦中一声压抑的哭喊把我惊醒。

　　老婆用手拍打着，嘴里模糊不清地嘟囔道：“噢，别怕，闺女别怕，妈在这儿，又做噩梦了。”女儿翻了个身，带着哭腔说：“我要喝奶。”

　　“先叫你爸爸给把把尿。”老婆对着女儿说。现在老婆很少对着我说话，张口闭口都是你爸爸如何如何。

　　一周只有两三天晚上在家的时间，这点任务义不容辞。

　　女儿不习惯叫我抱，嚷着叫妈妈把，我朝屁股上给了一巴掌，马上很乖了，这一下打得她有点清醒，让她想起了我白天做爸爸的威力，一声不吭了。我拉了一下开关，电还没有来，黑咕隆咚的，用脚在地下找着拖鞋，用脚趟着走，踢着尿盆，还没等找到，女儿已经尿出来了。听声音，没有一滴尿在盆里，我脚上倒是溅了不少。

　　屋檐上还在滴答着水，雨大概还在下着，但风雷电已经停了。昨晚停电就是因为打雷下雨的缘故。

　　女儿叼着奶瓶，翻了个身，哼哼的声音低了下去，又沉沉睡去。我把一条毯子盖在她的肚皮上。

　　从枕头底下揪出表看了看，四点多钟，心里一阵慌乱，突然想到今天休班，可以睡个懒觉，不禁又一阵高兴，然而最终想到的是自己无法入睡。

　　给你睡懒觉的时间你却睡不着，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忘记从何时开始，再也不能进入死一样的睡眠状态中去了。

　　外面的雨又逐渐大了，打在树叶上，屋顶上。搁在茶几上的那个脸盆也啪啪地响开了。雨一开始下大，屋里就开始滴答。屋顶有三处漏雨，接了两个脸盆。有一处直接滴在地上，苍天有眼，这一处没有东西不怕淋。

　　没有第三个脸盆。

　　雨脚如麻。

　　把老婆和孩子扔在家里，我一个人在外面住宿舍是很自在，一个人一张床睡惯了，在家睡觉竟然有不习惯的感觉。晚上很难入睡，被吵醒后，胡思乱想的就不会再睡第二觉。凌晨四五点钟，前邻的那只黑公鸡又开始打鸣了，一声接一声，声声入耳，拖长了调子，到最后的那个音符时喉咙一顿，戛然而止，好像人咽气的声音。有人说下雨的早晨公鸡不打鸣，它为何如此敬业？昨夜东邻的那条哈巴狗一直叫到十一点，大概是才买来的，“不适应场地”，汪汪地叫一阵，歇一阵，再叫一阵，再歇一阵，叫得我两眼冒火，躺在床上也叫开了，“狗！咬什么咬！”我的叫声盖过了狗叫，但是，它根本不听我的。在这黑更半夜的，我又不能出去吆喝，喊狗也得看主人。本来老婆和女儿都已经睡熟了，又被我吵了起来。

　　“你吵什么，你来家就甭想让我们娘俩睡个安稳觉。那是人家的狗，又不是你家的，你吵有什么用？你能吵得过它？”

　　没有电，下着雨，狗叫，女儿感冒，她赖在老婆身上，一个劲儿哼哼，没有蜡烛，被褥潮湿——我不大回家，基本不给我晒，躺在上面，睁着眼，我开始数羊，一只，两只，白茫茫一片……

　　首先是女儿开始打鼾，轻轻地，均匀地。隔着老婆，我伸手去拨弄她的头，给她弄正当。她动弹了一下，不打了。我的心稍微平静了一下，才要闭眼，然而接着是老婆开始打，声音当然比女儿高了许多，还不时夹杂一声叹气——唉～～用颤音发出，她每天也很累。我就用肘子捣她的肋骨。她咳嗽一声，仿佛喉咙里有痰，咽一口唾沫，停止——停止——停止了。老婆有鼻炎。在下一次鼾声响起之前的这个间歇期，我努力清除杂念，让自己在这段时间入睡。新婚之夜的晚上，我在她的鼾声中无法入睡。我弄醒她，对她恶狠狠地说：“一个女人也打鼾！我从来没有想到过！”她哭了一晚上，我睁着眼陪了一晚上，怎么也劝不住。以后我再也不敢吱声，在她的鼾声里辗转反侧。

　　打吧，我忍。

　　在别人的鼾声中，我无法入睡。

　　老鼠在吱吱嘎嘎地咬着什么东西，有一只从我的肚皮爬到脸上，一下子窜了出去。老鼠打架了又，从橱顶到床尾，从顶棚到地面，叫着，啃着，我简直被折腾得透支了。我不知道这是老鼠的家还是我的家，我觉得像是在一个巨大的老鼠洞里，一群老鼠把我们三口，团团围在一起，张牙舞爪。这时要是有只猫在床底下趴着多好，可我已经不喜欢猫了，它叫春的声音比老鼠又可恨上百倍，那种声音如泣如诉，如怨如慕，撕心裂肺，彻夜不休，在不觉即晓的春夜，如果你不细听，还会以为是一个孩子在哭泣。况且你还要好吃好喝的伺候它，更别再指望它去捉老鼠。

　　老婆把手搭在我的胸膛上，我知道她也醒了，再次抽出表看了看，六点。

　　“这个月没有来。”她突然说。

　　我心里很害怕地想到，这是第三还是第四次了？再这样下去，她会完全垮掉。

　　“这个月，并没有啊……”我说。

　　“谁知道这是为什么！”

　　“那就留着吧。”

　　“你有钱吗？”

　　“大不了……”

　　“别硬撑了。”她的另一只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这一次要是再……你就别想再……”

　　“不然又怎样？”

　　“肯定是吗？”

　　“肯定是。”

　　“什么时候去呢？今天下雨。”

　　“天晴了再说吧，看看下午吧。”

　　“明天还有雨呢！”

　　“明天下雨也要去，我不能自己去。要不等到什么时候，你又不能请假。”

　　女儿醒了，脸上滚烫。我拉了拉开关，还是没有电。

　　“什么时候感冒的？”

　　“昨天早晨。”

　　“吃完饭先去打针。光吃药已经不管用了。”

　　“你先做饭去吧。我给她穿衣服。”

　　推开房门走出去，天已经泛白，天井里一处一处的水洼，从草莓的叶子底下蹦出几只青蛙，向四下里跳去。

　　女儿也从屋里跑了出来，跑到水洼里，跺着脚，水花四溅，开心地笑着。

　　我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蓝色的小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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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楠

欢迎无情的到来！以后再发贴时首先注意排版！问好！

无情

谢谢版主
今后我一定注意

田瞳

欢迎新朋友！

一楠

无情的这个也给整理了一下，其实看一下我的签名就明白如何排版了！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