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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大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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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2-2 01:3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闫文志
                
  一身粉尘,灰头土脸的李小裤出现在村东的苇林边时,正是夕阳落山的时刻。他把自行车斜倚在通向苇林的小路旁的一株锨把粗的杨树上,从车后架上拽下一个装着肥皂和毛巾的塑料袋,提上,拨开迎面哗啦哗啦响着撞上来的芦苇棵子,走进芦苇丛。刘小泥站在一潭清水里,前倾着水淋淋赤裸的身体,正在洗头。李小裤把手提袋咚的一下撂进脚脖子深的节骨草丛里,说,狗日的刘小泥,洗吊哩。一边脱了衣服和呱嗒子(车轮外胎钉造的一种凉鞋),试着水温,慢慢走进水潭。刘小泥脸上流淌着白色的泡沫,紧紧闭着眼,面孔却狰狞了,嘴里嗤嗤啦啦地说,小裤我日你娘,这洗衣粉真他妈的杀啊,我都不敢睁眼了。李小裤像条鱼一样在水里荡,扎了一个猛子后,头像西瓜皮样漂在水面上了,目光无意就瞥到了刘小泥的那个铁器样的家伙,李小裤说,我日,越来越见长了,昨天好像还是个眉豆,今天怎么就成了一根大个胡萝卜了?说完,哈哈地笑起来。刘小泥两手在头上耙拉着,拧下一大摊白色的泡沫敷在下体,暂时掩盖住了私处,他的眼睛还没有睁开,他却立即就又叫了起来,两手捂住下体,跳着脚说,我日你娘啊李小裤,我让你一说,我的家伙也痛起来了啊。说着扑通一声撞进了潭水里,一只狗一样在水里扑腾起来。李小裤说,你个傻吊啊,洗衣粉洗了头又洗吊,你想杀死它啊,找个女人你也上不去了。          
  沸腾的水花终于平静后,刘小泥一条泥鳅似的走上岸边,穿上呱嗒子,拿着毛巾揩着身体,说,今天我在镇上见到王大拿了,王大拿坐在他小舅子的时风三轮车上,我见到他的时候,他们刚从农机站里突突出来,啊啊,他们竟然拉了两台钢磨。他路过我的摊位的时候,我扔给他两个桃子,我说,开磨房啊,他说是啊是啊,营业执照都办好了。

  李小裤一时愣住了,他两手叉进水里,一用力,两股粗大的水柱就划了一道弧线,扑簌簌直落到对面的芦苇叶子上了,惊飞了已经上宿的两只水鸟。李小裤咬牙切齿地说,一个李大鞋还不够,又多了一个王大拿,他奶奶个逼哩!刘小泥说,王大拿这两年在沂南承包砖厂,衬两个喽,刚刚翻盖了三间大瓦房,又盖了邻东大街的平房,估计那平房就是新磨房了呢。你看看她婆娘刘加花,原来穿的破破烂蛋的,现在呢,几天换一身新衣裳,这几天都天天穿裙子了,那裙子都透明哩,看得人都流口水。

  李小裤坏笑着说,有没有看到什么内容?刘小泥挤弄着一双小眼睛,嘿嘿笑着说,当然有啦,譬如花裤头啊,奶子啊,都能看得清哩。说着,刘小泥使劲咽了一口唾沫,揉搓着两手,羞涩地在草丛里打转,忽然甩出一巴掌,呱唧一声拍在小腿上,说,打死一只母蚊子。李小裤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的笑容,干咳着说,好啊,连母蚊子都想你去日哩。接着就大乐了。刘小泥就不出声地笑,笑,并不说话。

  李小裤擦干身体,穿上背心和短裤,趿拉着呱嗒子,一边捋着散乱的头发,一边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锃亮的诺基亚手机,刘小泥也已经穿好了衣服,歪着头控耳朵里的水滴,看到李小裤手中的新家伙,眼睛一亮,脸上浮现出一股高浓度的羡慕和嫉妒,他不转眼珠地盯着李小裤的手机,说,我日,又换了一个啊?李小裤嘿嘿一笑说,前天去县上时捎带的。刘小泥的脸上马上只剩下了倾慕,说,你发了啊,你不用出去打工,你在村里就发了哩。李小裤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大声说,稀罕,喂,是稀罕吗?我在村东的苇林洗澡,马上给我送一百块来,我急用。说完就啪的关了线。刘小泥凑上来,嘻嘻着说,小裤小裤,给我看看啊,我还从来没有摸过这金贵玩意儿哩。李小裤眼疾手快,欻一下就把手机藏到裤兜里,躲闪着说,我吊,这高科技的玩意哪里能随便摸呢?它娇怪得很哩,不懂的人不能乱摸哩。刘小泥伸出去的手就又讪讪地缩了回来,沮丧地说,真小气,摸摸都不行,又不是摸娘们的×,你还怪讲究哩。

  稀罕踩着一辆浑身哆嗦的自行车穿越茂盛的玉米地急火火赶过来,车子还没有停稳,就大声说,看你烧的不轻啊,这么点路,还打电话,你这个烧包,你电话费多的使不了了还是怎么了?下了车把钱递过来,李小裤接了,说,要了电话就是用的啊,天天装在口袋里不用算个吊啊。一面去推车子。对刘小泥说,去镇上喝酒去,我请你。稀罕今天也穿着一条有点透明的绿裙子,这把刘小泥吸引得够戗,他看着稀罕远去的身影,好久没有回过神来。当他重新转过脸来的时候,他想起了李小裤的话,他突然意识到李小裤可能又要有事了,忙说,喝什么酒啊,我还要回去挑拣剩下的烂桃子呢,就是喝也不用去镇上啊,在家里弄个咸菜棒花生米,想怎么喝怎么喝哩。李小裤说,你又来了,又不是要你请我,走吧。




  春天里,刘小泥是在李小裤家里喝过一次酒的。刘小泥那时候还不卖桃子,他走村串巷收购鸭蛋,收满一角篓后他就用自行车带着送到吕家寨孵化场。那是一个黄昏,刘小泥骑着空车从吕家寨返回,他经过李大鞋的家门口时,看到李大鞋和他的老婆天秀一脸汗水在自家的磨房里忙活,门前聚集了很多来拉磨的独轮车,在电机欢快的轰鸣声里,不少老娘们小媳妇正推着粮食赶过来,这里显得很热火。刘小泥是到过李大鞋这里拉过磨的,李大鞋磨出的面粉白,而村里的媳妇们老娘们们都是很喜欢白的,所以她们聚在一起衲鞋底洗衣裳的时候经常谈论李大鞋磨的面粉,什么做饺子筋道啊,下面条不大黏锅啊,等等等等,无形之中就把李大鞋磨房的名气给弄大了,有很多本村的媳妇,她们的娘家许多都是平家洼周围村的,她们逢年过节的回几次娘家,也和娘家村里的人掰扯李大鞋和天秀的磨房,她们的嘴巴很厉害,她们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就把娘家村里的许多婆娘也给说动了心,所以刘小泥走过李大鞋磨房门口时,他借着门口射出来的晕黄的灯光,看到了站在门口等待的许多婆姨都很陌生,他就知道她们是外村的了。刘小泥想,李大鞋他妈的要发了啊,四十多了刚刚娶了媳妇不说,生意也是日日看涨啊。刘小泥想想自己整天在外奔波,把肠子都跑青了,也赚不到几个钱,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悲哀。

  李小裤就是在这时向他招手的。刘小泥顺着夜幕笼罩下的平家洼的南北大街慢慢蹬车,越过李大鞋磨房不久,就到了李小裤的大门前。李小裤的磨房设在靠街的平房里,房门和李大鞋的磨房的设计是一样的,也是向着大街敞开,这样来人可以直接从大街进入磨房而不必再绕道院子折返。刘小泥没有在李小裤的磨房里看到李大鞋磨房门口的情景。李小裤的磨房的镶嵌着四块厚玻璃的绿色木门四敞大开,里面亮着灯,但是没有人,刘小泥向里瞥了一眼,但是他没有发现堆积的粮食袋子,但是分明,从木门开放的情况来看,这里应该是营业的状态。刘小泥于是很快便明白,李小裤今天的生意并不好,这不是一般的不好,而是萧条,是冷落。刘小泥是上过几天初中的,他懂得萧条这个意思。直觉表明,曾经的同班同学李小裤现在遇到了麻烦。一定是某件事情给李小裤设置了一道不小的障碍,但究竟是什么发挥了直接的阻碍作用,他并不是非常清楚。刘小泥平时和村人闲聊的时候,倒里耳闻过几回。大家私下里议论最多的就是,李小裤会涨秤。大家传闻李小裤的磅秤是做了手脚的,比如你的一袋小麦,本来是80斤,推到李小裤的磅秤上一过,咳,就变成了85斤,或者90斤。那么李子小裤收加工费的时候,就不按你的80斤来实收了,往往收的钱就多了一些。村人起初不觉得,次数多了,就有点纳闷,渐渐的,就都多了个心眼,就是去磨房过秤前,在家里偷偷称量,这样一验证,发现李小裤还确实是这样,于是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下次拉磨的时候就退缩了,没有人愿意吃亏哩,拉磨又是经常的事情,一年365天,天天要吃啊,吃就要拉磨的,一次的多款也许只是块儿八毛的,但是担不住细水长流,一年下来就不是个小数目哩。当然这个小秘密也不是每个人立马都知晓的,有不知道的,照常去光顾,所以李小裤的磨房一直人气不错。但是今天晚上,李小裤显然是有点难堪了。刘小泥如果看不到李大鞋的磨房的热闹景象,只是看见李小裤的磨房的冷清象,他是不会去联想村人的传闻的,他宁愿相信那是村人都把磨完的粮食推到家里去了,所以李小裤门前冷落鞍马稀是暂时的,第二天一早,这里仍然是人声鼎沸的。但是不巧的是,他已经看到了一种对比,一对比,人就要联想,所以刘小泥暗想,李小裤啊李小裤,你赚的可是村子里的乡亲们的钱啊,你可不能坑人啊,我们上学那阵子,你可是耿直厚道的人哩,你不仅经常去帮助老大娘打扫院子,就是在路上拾到一分钱,你都是交给了老师哩,虽然我那时劝你不要交公,我们一起买糖吃,但是你每次都拒绝我的请求。你开了两年磨房,你开头开的很好啊,你千万不要弄出什么花样呢。刘小泥想到了李小裤开了两年磨房,就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他不由得抽了一口冷气,虽然现在他赶了十多里路,头上正冒着汗呢。起初的时候,两年前吧,那时候村子里刚刚架来电,李小裤是和李大鞋一起开磨房的,他们的磨房的地点正是在李小裤现在所在的位置,不过那时还不是新房,而是一所破败的老房子,房子早先是李小裤的爷爷居住着(李小裤的爷爷也就是李大鞋的爹。),李小裤的爷爷去世后,李大鞋还住在里面,李大鞋后来为了早日说上媳妇,就在村东盖了新房子,这里的老房子就闲置了。但是这房子一直还是归李大鞋管理。村里的电扯来后,由于这所老房子地处村子中央,又紧邻大街,位置非常好,一直盘算着开磨房的李小裤就去找他的叔叔李大鞋,说能不能把空房子让出来,他要办一个磨房,李大鞋说,房子是我爹留给我的,这东西不是家什,随便可以送人的。李小裤想,房子本来是我爷爷的,我也有一份啊,凭什么都是你的啊,即使我分不到,我爹还是有一份的。就找了他爹来和李大鞋商量。无奈李大鞋坚决不同意。后来李小裤的爹还是说动了弟弟,两家都有股,合开一个磨房。李大鞋就同意了。刘小泥极力打捞他的记忆,他都回想不起来后来李小裤和李大鞋是怎么分开的。因为李小裤和李大鞋合作的那一年,刘小泥坐了火车去东北打工去了。当他回来的时候,老磨房已不复存在,在那原址上建起了一个新院落,而院落的主人正是李小裤。李大鞋现在的磨房的位置,原来就是一块闲散的空地,面积不大,曾经遗留着几座废弃的猪圈,李大鞋竟然在那里建起了两间瓦房,做了磨房。他现在和老婆晚上住在村东的家里,白天一直守在磨房里。刘小泥有几次去李小裤的磨房玩,忍不住就问,小裤,你和你叔叔一起开的好好的,怎么又分开了?李小裤就沉默了,似乎有难言之隐,过了一会儿说,没有什么,就是分开了,余下的就不再讲了。刘小泥想,人家是家事哩,我打听那么明白干什么。就把探底的欲望隐下去了。但是有一个事实,刘小泥很清楚,李小裤和李大鞋的合作并不愉快。

  刘小泥目睹了李小裤磨房的寂寥后,他倒是有点同情李小裤了,毕竟他们是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哥们,刘小泥甚至觉得他此时应该帮助李小裤做点什么,这样他觉得他才能对得起李小裤,虽然李小裤并没有帮助过他什么,但是刘小泥并不认为是李小裤没有像他现在这样想过,关键是他刘小泥没有可让李小裤帮忙的地方。如今李小裤遇到了难题,他刘小泥看来是到了该伸出手拉一把的时候了,即使他真的帮不上什么忙,那么抽个时间问候一下李小裤总是可以的,在困境中的李小裤虽然也不会因为他刘小泥的安慰马上就摆脱了尴尬,但是他的心里是会记着他刘小泥的,他刘小泥对李小裤说几句体己话也少不了什么,最关键的是,他刘小泥和李小裤是从小一起耍大的伙伴哩,说句安慰话还不是易如反掌啊。只是令刘小泥接下去想不到的是,李小裤并不仅仅是要刘小泥只说几句宽心的话哩,李小裤对刘小泥有更高的要求,这是遇事从来不愿意多想的刘小泥始料不及的。刘小泥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听到从李小裤的磨房旁边跳出来两声轻微的呼唤:刘小泥!刘小泥!刘小泥听到声音后,他握着车把的手就慌乱地颤了一下,车子晃了两晃,车轮被一块小石头硌了一下,在黑暗中似乎要摔倒了,刘小泥马上就翘起屁股下了车,他侧转头,看到李小裤大门的拐角处有一个黑影在向他招手,他推着车走了过去,原来那个黑影就是李小裤。李小裤小声说,到我家来,我有事和你谈。

  李小裤把刘小泥让到堂屋里,李小裤并没有马上说要和他谈什么事,李小裤对刚刚洗了澡正在梳头的稀罕说,咱兄弟刚回来,你去弄几个小菜,我们两个好好喝一盅。稀罕飘着黑黑的长发,嫩着脸对刘小泥笑笑说,先坐着歇歇兄弟,都现成的,很快。刘小泥有点不好意思,谦让了几回,说别忙活了,我和小裤说说话就行,一会儿还要回去呢。那边稀罕已经在忙活了,李小裤拿了烟,扔给刘小泥一根,两个都点了,嘘着气,茶水也倒上了,刘小泥如果再谦虚,就是多余的了,所以他只好由着他们去了。两人聊了一会,李小裤对走进屋里拿油罐的稀罕说,冰箱里还有一只烧鸡,先切切,拿过来。刘小泥心里一惊,想,我日你个娘啊李小裤,你过的神仙的日子啊,冰箱都用上了,而现在天还不是很热呢。刘小泥从来没有到过李小裤的新家,听到这里不禁觑了眼,细细打量起明晃晃的一屋子的陈设来。刘小泥眨巴着被眩晕的眼睛,好像很不适应,他反复打量了几回蹲踞在他身后靠墙摆放的月白色的冰箱,便不敢再看其他的了,他怕受不了更多的刺激。他收回了目光,手指放在膝盖上,腿肚子有点哆嗦。他心里在说,我日你个娘啊李小裤,怪不得你不想出去打工哩,怪不得你从小学二年级的时候起就一直叨唠着要开磨房哩,怪不得你不愿意和李大鞋继续合作哩,你原来过得比城里人还好哩。李小裤看他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有点不对劲,忙说,人家城里人都是常年开着冰箱,我这是有肉食了才插上电,像咱们白菜萝卜咸菜疙瘩的,放到冰箱里也是费电呢。刘小泥点点头,答应着,然后就闻到了酒香。李小裤开的不是兰陵大曲,而是温河特曲,庄户人就是摆酒席也一般上兰陵大曲,温河特曲却是城里人常喝的,刘小泥曾经目睹村长喝过温河特曲,当然那不是村长一个人喝,是村长陪着县里来的一个什么大官一起喝的。刘小泥看到李小裤平时在家都喝县里当官的才喝的酒,刘小泥开始有点忿忿不平了。刘小泥想,你李小裤可以说是搜刮了全村人的民脂民膏才牛起来的,你天天享用着全村人的劳动血汗不必说,那是你挣的,情有可原,你也流汗了,操心了,你也有了一个身材高挑脸蛋漂亮的女人天天享用也不必说,那是你的福气,电冰箱、彩电、前出厦的大瓦房等等等等也不用说了,那也是你修来的造化,可是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不过是李小裤,一介村夫啊,你却享受起村长和县官们的待遇来了,你却在家里开始腐败起来了,你平时在外面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像个农民样,其实你是装出来的,你是怕露富哩。刘小泥愈想心里愈有气,稀罕把烧鸡摆上来,肉鲜味美,加上特曲飘香,刘小泥的肚子已经有点憋不住了,但是刘小泥现在有点气埋藏在心底,他想他一定要抵挡住诱惑哩。他想他本来还打算过来安慰安慰李小裤的,就是李小裤不在当街喊他,他也是要找机会给李小裤几句宽慰话哩,他本来是有许多话要当着李小裤讲的,但是他现在已经像个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下来了。刘小泥想,我安慰他干甚哩,他其实挺舒服的,他可是不用别人同情呢,他这样天天有好酒喝着有好女人日着,他才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哩。刘小泥想到这里,几乎想站起来马上走掉了,他觉得浑身很不自在,皮皮肉肉上好像黏满了草屑,动一动都痒痒。

  李小裤把酒瓶启开后,就出去撒尿,刘小泥一个人坐着,只是抽烟,稀罕已经炒好了一个蛋黄韭菜,从外面的厨房端进来放到桌上,看见刘小泥只是坐着,还没有动筷,就挨着刘小泥蹲下了,一边抓了双筷子递给刘小泥,一边摸了酒瓶为刘小泥斟酒,说,开了瓶光给自己倒上了就跑了,就不顾了咱兄弟,这哪里能行?来来,我给兄弟满上。女人一蹙身就蹲在酒桌前了,蹲下之后,女人的上衣和裤腰间的一节嫩白的肌肤就不经意间露出来,此时,这截肌肤就摆在刘小泥的眼皮底下,刘小泥不转眼珠就看到了,刘小泥看到后身体的某些部位就有了些不一般的反应,他的脸有点发红,目光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刘小泥其实不光看到了那截柔滑的肌肤,他还看到了稀罕的鲜红的内裤的边缘,刘小泥接着马上嗅到了一股幽幽的香气,原来稀罕已经半猫了腰站了起来,手里端着斟满酒的酒盅正要递给刘小泥,她的毛衣里面的两个鼓胀的东西就几乎已经擦着刘小泥的鼻梁了,刘小泥猜测幽香就是从女人的胸部散发出来的,而且刘小泥还闻到了稀罕头发上荡漾的喷香的洗发水的味道,刘小泥猛然间就受到了视觉和嗅觉的双重夹击,他有点几乎要窒息的感觉,他担心那两个大奶隔着衣服小山一样就要碾压过来,他心里暖暖的动,几乎是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浑身都酥麻了。刘小泥想不能让女人老这样站着,这样恐怕不好吧。他立即站起来,嘴里谦虚着接了酒盅,抬头看了一下女人,这一看不要紧,刘小泥发现稀罕同时也在看着自己,女人轻轻笑着,目光却是火辣辣锥子一样扎人,刘小泥的脸刷一下比刚才更红了,他赶紧低下头,坐在那里摸起了筷子。稀罕朗朗地笑了笑,说兄弟你慢慢吃,我马上就要炒第二个菜了。一边颠颠地去了厨房。

  刘小泥夹了一块鸡腿送到嘴里,这时他发觉自己的气已经消了一半了。他的心里只是暖洋洋的,憋憋的,他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滋味。刘小泥突然想到,平时,李小裤是很少允许别人上他家的,之前他也经常路过这里,都没有看见李小裤主动邀请过他哩,李小裤的家在村人眼里似乎很神秘,大家都想赶过来看一看,但是几乎都被李小裤拒绝了,李小裤能这样大方地邀请他刘小泥,看来是已经破了一个先例了,村长都还没有来过呢。刘小泥想到这里,浑身紧绷的肌肉忽然就放松下来,心里也马上踏实了许多。刘小泥暗暗思忖,我到李小裤家看来并不是来惹气的,我是来对了啊。这时李小裤一边收着裤带一边走进来,拿了脸盆倒了热水洗手,李小裤一边在手上打着香皂一边对刘小裤说,你喝啊,吃啊,别光等着我。刘小泥答应着,就想,李小裤还真像个城里人了,他还知道拉完屎就要用肥皂洗手,刘小泥猛然间觉得李小裤还真有点伟大了呢,至少一般村民是不及的了。刘小泥就觉得李小裤其实比村长也要强一帽头子啊,村长拉完屎都是不洗手的哩。刘小泥喝了一口酒,这酒真的很香,刚入口的时候一紧,烈烈的,但是一抿下去,喉咙里就全是香了。刘小泥想李小裤这是头一次让他到家里喝酒,就是高规格的待遇,说明李小裤虽然身价高,但是眼眶子不高,还是看得起他这帮兄弟哩。刘小泥就瞬间记忆了一件往事,那是去年过年的时候,有一次他们一起去镇上逛,不知怎么就拐到了书店里,李小裤看到了一本小人书,李小裤惊讶了,说这里竟然还有小人书,就指着小人书对售货员说,请给我拿一本《骆驼样子》,售货员说我们这里没有《骆驼样子》,只有《骆驼祥子》,刘小泥想起了这件事,就觉得李小裤真会开玩笑,是幽默哩,李小裤还是很有情趣的一个人哩。

  菜陆续端上了八仙桌,两人边喝边聊,不知不觉就喝高了。李小裤酒上头上得厉害,就有些口无遮拦,把平时不敢说或不想说的话也说了。刘小泥想,李小裤终于是和我说事了。他晕乎乎听着,也听出了门道。刘小泥这才晓得李小裤为什么要和李大鞋分开。李小裤嘴巴上说,李大鞋干活不认真,偷懒,经常迟到早退什么的,但是刘小泥品出来的分明是另一种潜台词,李小裤的意思很明显了,李小裤其实是不想让李大鞋分一杯羹哩,李小裤说,平家洼的磨房就是我李小裤的,李大鞋算什么,王大拿算什么,他们迟早都给我滚开哩。刘小泥就把酒盅放下了,夹了一块肥猪肉咀嚼着,满口余香,飘飘然的,很舒服,但是李小裤的狂妄让他有点打嗝。他心里说,你李小裤也太霸道了些吧,难道说要是我开磨房,你也要和我翻脸吗?刘小泥寻思了一会儿,就觉得头大了,就断了这样费劲的想法,他想我还是轻快轻快吧。但是李小裤不让他轻快。李小裤拍着他的肩膀,拍得他热乎乎的,李小裤谈到了小钢磨的问题,李小裤说他的小钢磨速度慢不说,还捂面,所以磨出来的面粉颜色就不鲜亮,所以他打算要去买一个大磨了,大磨好啊,磨的面粉又白速度又快,他都想了很久了哩。刘小泥知道小钢磨不好使当然是其中一个原因,但并不是最根本的哩,李小裤的生意冷清的根本原因在于他李小裤会胀秤而李大鞋不会。但是刘小泥不说,这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李小裤还以为自己很高明,还把它当一个秘密哩。刘小泥把这个秘密捂着,只是点头,吃肉。李小裤接着就忽然骂李大鞋了,李小裤说,李大鞋不是人哩,李大鞋竟然想日稀罕哩。刘小泥听到这里就愣了一下,他惊慌地睁大了眼睛,脸有点发烧,他想起刚才自己看到稀罕的大屁股和大奶子,自己也有点想法了哩,他就以为李小裤是在嘲弄他,他一下子就冒了一身冷汗。李小裤没有看他,吱的呷了一口酒,气愤地说,那是去年的夏天,稀罕去稻田里放水,忘了带铁锨,刚好李大鞋也在放水,稀罕就去借李大鞋的铁锨用,她走到李大鞋跟前接铁锨,李大鞋伸手递过去,他把铁锨交到了稀罕手里,手却并没有收回去,却在稀罕两个奶子上抓了两把,当时都把稀罕抓疼了,稀罕觉得是叔叔,不好喊叫,那时天快黑了,四周也没有人,就是叫也没有人救她,就让李大鞋得逞了。刘小泥听得有些兴奋,说,也许是不小心碰了一下吧。李小裤摇着头说,不是,绝对不是,李大鞋接下去把稀罕拖到芦苇荡里就给日了。刘小泥觉得事情严重了,说,不可能吧,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还不报案啊?李小裤眨巴着眼睛说,说的都是一家人哩,家丑不可外扬啊,我就让稀罕忍着了。又对刘小泥耳语道,这事千万不可对外人说哩,刘小泥说你放心,谁对别人说谁是龟孙。李小裤重重叹了口气,垂下了头,似乎很痛苦。刘小泥说,李大鞋这个狗日的,还有这个德性,平常看不出来啊,我看他的磨房很火啊,也很会为人啊。李小裤说,群众不明真相啊。说完似乎要哭起来了。刘小泥放下筷子,开始觉得李大鞋不是玩意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去日人家小媳妇,而且这个小媳妇不是别人,还是自己的侄媳妇,这太不公平了。刘小泥想到了自己,自己比李大鞋年轻多了,又长的一表人材,却都还没有尝过女人味哩。刘小泥就有点恨李大鞋了,重重的把酒盅顿到桌子上,说,揍这个狗日的。

  刘小泥本来的意思是准备在李小裤讲起磨房冷清的情景时来安慰安慰李小裤的,没曾料想,李小裤却并没有谈到这个话题,他谈的是另一个话题,这让刘小泥酝酿了半天的话语找不到合适的落脚点了,刘小泥此时想说句体己话,却无法接上茬,看来他只能转换一种表达方式。他气呼呼地说,揍这个狗日的,他说这话的时候,他就已经是用比温和的体己话更有力量的表述来安慰李小裤了,他觉得这样更好哩,好像这样他的帮助对李小裤愈发能发挥作用。李小裤一会儿乜斜着眼瞅着墙壁,一忽儿又低下头叹气,好像很失落,气得不轻。李小裤丧魂落魄的样子,说,有谁愿意帮我出气啊,谁能理解我啊?天哪!刘小泥这时已经非常同情李小裤了,恨不得马上去找李大鞋,当场就给他一耳光。刘小泥眼里发散着义愤填膺的光芒,拍着胸脯说,我愿意帮你!李小裤抽动着鼻子,鼻孔里唏溜着清鼻涕的声音,刘小泥就知道李小裤真是很痛苦了,刘小泥就愈发想帮助李小裤了。

  夜色已深,外面起风了,刮得瓦菲发出奇怪的唳啸。李小裤打了一个哈欠,终于对刘小泥说出了其实是他最想说的一件事,刘小泥听后虽然觉得这样痛快,但是还是有点惊异,刘小泥说,这样做怎么琢磨怎么觉得不大妥当哩。李小裤站起身,叭一声把一块鸡骨头扔到院子里,咬咬牙说,对这种人不能手软哩。

  他们两人蹑手蹑脚走到寂静的村街上时,已是凌晨一点了。春夜的村子安详地酣睡着,哪里偶尔传来一声狗吠,又倏忽消失。李大鞋把自己关在磨房里,并没有亮灯,倚在门口吸完了一棵纸烟,困得浑身酸麻。黑暗一层一层压过来,他的头脑昏胀,意识模糊,他决定回家睡觉了。他轻轻打开门,走出磨房,无声地上了锁,就跌跌撞撞地顺着小路向家里走去。不一会儿,他的身影在黑暗中跳了一下就不见了。隐藏在附近一棵大槐树上的李小裤对身边的刘小泥轻声说,走了。刘小泥说,我下去。刘小泥像只猫一样灵活地从树上滑下来,迅速地贴近了李大鞋的磨房,然后把木门托底抬起来,闪出一道空隙,他钻进了磨房。

  事情是第二天上午传遍全村的。中午时分,刚从李大鞋磨房推走一袋面粉的王大拿老婆刘加花又推着车子返回了,她把车子停在磨房门口,掀开面粉袋子,把李大鞋喊出来说,你还叫不叫人活啊,竟然在面粉里给俺撒尿!大家伙看看,看看啊。刘加花的老婆嗓门嘹亮,她一喊,就把旁边等待推走粮食的人和过路的人都吸引过来了。李大鞋脸色铁青,他扒开面粉袋子,看着一大摊焦黄的面疙瘩,他同时闻到了一股浓重的尿骚味,他几乎要哭出来了,喃喃地说,不是我啊不是我啊,一定是有人害我!不久,又有外村的两个妇女推回了出现了同样问题的面粉。李大鞋一面好言安慰三位凶恶的女人,答应赔偿,一边大喊,我知道是谁害我,我知道!他老婆天秀什么也没有说,却坐在磨房中央的板凳上呜呜哭起来。

  人群散尽后,磨房里轰鸣的机器停止了运转。李大鞋和天秀急匆匆到了村委,问村长怎么办,村长说,你别找了,越找影响越坏哩。两口子咽不下一口气,又来到镇上派出所反映情况,派出所也做了记录,答应派人过来拍照,但是一天天拖下去,终于没有来人。等到事情终于不了了之,李大鞋筋疲力尽地重新打开磨房的门,他发现,他的客人已经寥寥可数。当然,李小裤那边却挺忙。




  刘小泥跟在李小裤身后来到镇上,走进好再来酒馆,李小裤要了一个小包间,刘小泥迫不及待地打开风扇,说,他娘的,真热啊。这时候,夜幕降临了,到处都是渐次点亮的灯火。他们吸了一会儿烟,菜和酒不久就端上了桌。李小裤把两个杯子斟满啤酒,就端起一只说,来,口渴了,先干了。两人就把酒杯嘬得吱吱响,都长出了一口气。刘小泥弄不清李小裤这回请他喝酒是不是要他帮忙做什么事,他心里没底,嘴上也不好直接问。他回想起上次作弄李大鞋的那件事,他当时是很解恨的,但是现在倒不觉得有什么了,尤其看到现在的李小裤春风得意的样子,他甚至都有些后悔了。他分析自己当时之所以那么做,跟喝了很多酒有不小的关系,人醉醺醺的时候容易冲动哩。再说他和李大鞋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经过那次的撒尿事件后,李大鞋的生意已经一落千丈,李大鞋现在经常去临沂城附近的板材厂打短工,磨房反倒成了副业了。刘小泥想起这些,心里倒有点内疚哩。不过照他的直觉,他感到这一回李小裤叫他来喝酒,一定是有事来要求他帮忙,要不然怎么会跑到镇上的馆子里来了呢?平时聊个天,联络联络感情什么的,碰个面说会儿话,开会儿玩笑就够了,喝酒的话,最多在家里也就很不错了,用不着这么破费。刘小泥这么胡乱思索着,眉头微皱,不时看看窗外的夜色。夹起一筷子菜来,吃得好像也有些乏味了。

  李小裤的酒喝得并不多,第一杯干了后,之后再端杯,就只是浅浅地舔一下了。他们胡乱聊了一会,李小裤说,你这个夏天贩桃子,你可是发了哩。刘小泥知道李小裤说的是安慰话,就说,哪里啊,我们天天跑断了腿,也不一定能赚着哩。李小裤说,村里人都往临沂城附近的板材厂跑,听说那里火得不行。刘小泥说,那是那是,太火了。李小裤就谈起了一件事。李小裤的姥姥家就在临沂城附近,如今他的姥姥姥爷都已经过世,家里还有一个舅舅。昨天他舅舅突然来到平家洼,说如今自己开了一个板材厂,缺一个看大门的,不知怎么说的就把他的父亲说动了心,他父亲就突然在他这里辞了工,跟着他舅舅走了,平时他父亲在磨房帮忙,起的作用不小,如今说走就走了,他一点准备都没有哩,他因此觉得有些郁闷。刘小泥笑着说,这不奇怪,你舅舅开的工资高呗,这就叫跳槽啊。李小裤无奈地说,没想到我爹越活越年轻了,60岁了还学会了跳槽。刘小泥已经喝下两大杯啤酒,酒酣耳热,又觉得话题很有趣,就渐渐由冷寂变得活泼了。李小裤说,我过些日子还要到县上去买一个大磨,我爹这一走,我都抽不出空来了。刘小泥说,不是还有嫂子在吗?李小裤说,她一个娘们家,怕我一走也照应不过来哩。刘小泥就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说,也是。两人又扯了些别的闲话,酒也渐渐喝得多了。李小裤摇晃着去撒了一泡尿,走回来的时候,说,喝得有点多了,尿都滴到裤裆里了。就笑。坐下来,就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说,刘小泥你个吊毛,我怎么没有想到你啊。刘小泥就糊涂了,说,想我什么啊。李小裤就说了请刘小泥到他的磨房里帮忙的事。刘小泥说,我啊,我还不会开机器呢,听说那要有相当的技术哩。李小裤说,那不难,一学就会,稀罕都是个娘们,三天就学会了操作,你还不如她吗?刘小泥嗫嚅道,这不太好吧,人家会不会说你是照顾我才让你爹走的?李小裤就嘿嘿地笑了起来,说,我爹的事我也管不了,是他自己决定的,谁能拦挡得了?刘小泥就谦虚了一阵。刘小泥在谦虚的时候,表面有点醉,心里却是很清醒的。刘小泥心里高兴。刘小泥首先想到了那天稀罕盯着他的那种火热的目光,他时常想起那样的目光,他觉得想一想就像喝了酒一样舒坦。刘小泥在心里说,如果能去磨房里帮忙,那就会天天可以看到稀罕的这样的目光了。刘小泥这样简单地一想都觉得兴奋,就不愿意深想了,因为他身边坐着李小裤,坐在人家旁边却不断地想人家的老婆,这样太不好了吧。刘小泥就暂时收回了慌乱的心,和李小裤谦虚着。李小裤说,刘小泥你娘的你放心哩,我给你的工钱绝对比给我爹的要高,也比你天天在外面颠挣的多,你信不信?刘小泥说,我信我信。刘小泥把腰杆就挺起来了,刘小泥想,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哩,今天我光以为李小裤是让我去做坏事的,没想到我还赚了个大便宜哩。李小裤说,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李小裤磨房的人了,按理说,你明天就应该去磨房上工了,但是也别这样急,你去上工之前需要完成一件重要的事情,这件事不是一下子就能完成的,所以说你不能急哩。李小裤接着放下酒杯,就把这件事说了。刘小泥思考了一下,咬咬牙说,我答应你。

  几天后,王大拿的新磨房开张了。王大拿的第一炮放得挺响。村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推着粮食走进王大拿的磨房,当他们返回的时候,他们都变得神采飞扬。他们搓拈着王大拿的小钢磨磨出的面粉,恍然记起了李大鞋的鼎盛时期,不少村民私下里寻思,王大拿也要牛一把喽。

  刘小泥是在一个酷热难耐的深夜潜入王大拿院子的。白天的时候,刘小泥得到李小裤的情报,说王大拿当天黄昏已经去了县城乘火车护送他的小妹去济南打工,估计最早也要到第二天黄昏才能返回,王大拿的老婆刘加花在家。李小裤说,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定要抓住,刘加花一个娘们在家,又是晚上,她就是听到动静也不敢出来看的。刘小泥有点胆怯,说她要是喊呢。李小裤说,你动作快一点,应该问题不大,我说她听到动静那只是可能,半夜的时候,她早睡着了呢。刘小泥就想,我这是代表李小裤磨房来做事哩,我可要好好表现哩。

  现在刘小泥已经站在了王大拿的院子里了,他刚才准备扛磨房临街的大门,但是大门是铁的,他试验了一下,铁门纹丝不动,他只好翻墙进了院子,准备从磨房的内门进入。刘小泥马上又遇到了困难,磨房的内门也是铁门,这是他没有想到的,而且铁门还上了锁,刘小泥急了,汗水哗哗地流淌了一身,他简直就想要马上退却了。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他用力抓住那把铁锁一拧,奇迹出现了,锁竟然开了,原来这把锁只是虚张声势的。刘小泥拿开铁锁,轻轻推开门就进去了。刘小泥借助窗户透过的微弱的亮光,看到了那些摆放整齐的粮食袋子,他慌慌地走了过去,当他迈出第三步的时候,他的脚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只见一阵电火花扑剌剌闪过,他觉得左脚一阵钻心的疼,像一把锋利的砍刀把他的脚割掉了,接着全身一阵火辣辣地酥麻,他惨叫一声,就失去了知觉……

  刘小泥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镇医院里,他的身边坐着忧心忡忡的爹娘。刘小泥的爹娘看到儿子睁开了眼睛,脸上的表情终于缓和下来,喃喃地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医生告诉刘小泥,他的左脚的两个小脚趾被高压电烧焦,需要截肢和住院治疗,其他部位没有什么大碍。刘小泥听了有点伤心,他想他本来马上就可以结束卖桃子的游历生涯而去李小裤的磨房上班了,但是现在自己受了伤,这事恐怕要泡汤了。他这时候既盼望着见到李小裤,又怕见着李小裤。最后他想,还是不见为好,见了可能还要出麻烦。第二天上午,镇派出所长来到刘小泥病房,宣布了对刘小泥的处理决定:刘小泥深夜侵入王大拿家的行为违反了治安管理处罚条例,决定对刘小泥行政拘留15天,罚款200元。刘小泥说,我现在不能动呢。所长说,你先治病吧。之后派出所长又开着警车来到了平家洼,把王大拿铐走了。王大拿说,我被偷了难道还要抓我,这天下还有公理没有?派出所长说,你私设电网危害人身安全哩。王大拿说,我不服。派出所长说,你说了不算,政府说了算哩。

  夏天很快过去了,李小裤的生意一直不错。立秋后第三天,一个消息传到了平家洼,王大拿被判刑一年,判决书已经送到村里了。李小裤在大街上散步的时候,满眼里天高云淡,他的心情很不错。他突然想起来,今天应该去县城买大磨了,他的小钢磨磨损得太厉害,已经到了更新换代的时候了。他于是回家收拾了一下,就开着手扶拖拉机出了村,拐上了通往县城农机局的大路,他加大了油门,手扶拖拉机冒出一阵黑烟,一会儿 就消失了。
       正文13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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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2-2 17:44 | 只看该作者
扎实的故事,感性又朴素的文字,散发着一种纯朴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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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2-2 18:43 | 只看该作者
问好一楠老师,辛苦,请多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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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2-2 20:53 | 只看该作者
有些日子没见文志了,竟是埋头写出了这么好一篇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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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2-2 21:08 | 只看该作者
田兄好,多日不来,问候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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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2-7 15:26 | 只看该作者
精华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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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2-7 19:59 | 只看该作者
这么长的小说,写得很辛苦啊。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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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2-7 21:26 | 只看该作者
谢谢南来之风,有快乐也有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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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2-7 22:31 | 只看该作者
写得很扎实,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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