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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棉 花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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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2-8 12:0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建华死了,我是在他死后的第35天才听到这消息的。
   
      那天我到超市买东西,刚走到超市门口见建 华的爱人姜老师领着孩子正从超市出来,姜老师掂了一大包东西,孩子手里拎了瓶酒。见了我她笑一笑便急匆匆地走了,那笑很勉强。
   
      进了超市见老板娘正和一位顾客窃窃私语:“你说惨不惨”,老板娘哝着嘴斜视着门外。
     
    “说的是,你说这愣大的个人怎么说死就死了”,那顾客说着话接过找回的零钱,深深地叹了口气,走了。
     
      我惊地一愣“谁死了”?
     
      老板娘探着身子指了指门外:“你没见刚出门的那个领着小孩的妇女”。
     
      我瞪大了眼睛望着老板娘,木呐地说:“建华”?
     
      “这不买东西烧五七去”。
   
       自从听到建华这死讯我便象掉了魂似的,六神无主。他那原本在记忆里很模糊的东西这时却格外的清晰起来。他那哈着腰量也足够一米八的个头时常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每当我茫然地望着一处发呆时,都会看到他正眯着那双诡讥的小眼睛瞅着我,用他那粗壮的手指点着我说,“你真不够朋友”。听他这话我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夜里时常做恶梦,惊醒后是一身的冷汗。妻子见我这神态怀疑我生了病,几次催我到医院看看。我自己明白,身上哪也没出毛病,只是觉的心里堵的慌,压抑的透不过气来。妻子又说我这是虚病,要找人看看香,烧一烧纸钱。无奈,我只得随了她。夜里妻战战兢兢地拿着求来的符和纸钱到 门外寻一十字路口烧了,回来时那胆战心惊的样子着实让我感动。过几天妻问我感觉怎么样,我搪塞着说好多了,可我自己明白要想真正送他上路,只有用心向他道别。

  认识建华是我在党校学习的时候,当时他既不是我们班上的学员,也不是教员,而是寄居在楼下的一个房客。最初是在怎样的情景下和建华相识的我已记不起来了,只记得他常在我们课间来教室里打扑克。当时我们的学习是很松懈的,说白了就是要一种形式,校方收了钱发张毕业证算是完成了任务,学员返回单位便有了提升晋级的资本,双方都有益处何苦还要搞的那么紧张呢。依学校的规章制度只要按时到校不早退就可以了,为使学员消磨充裕的时光校方准备了象棋、麻将、扑克、乒乓球、跳棋等玩具。象棋玩起来劳神,人们不想动那份多余的脑子,打麻将要不动点真个的也没有意思,下跳棋未免有点小孩子气了,这看来只有打扑克了。课时是很敷衍的那种,教员草草读上一段课文要大家领会便下课了,人们嬉笑着很快分成几伙学起五十四号文件来。建华是什么时间参加这扑克大战的我说不清了,记忆中有趣的是,有时教员刚进教室建华就在门外晃,还故意干咳几声闹的那教员还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就下课了。建华打牌嘴是闲不住的,不是怨上家的牌出的不对就是说下家的牌出的臭,但凡他出牌打住了对家,便牛气哄哄地嚷:“小样的,扣!扣!”竟把一种轻闲的娱乐活动搞的那么不协调,叫人感到不舒服。时间一长人们对他有了反感,不得已凑一起打两把便借故有事走开了。

  当时住校的人很少,我便是其中的一个。白天热热闹闹过地很快,下午一放学人们走地走散的散了,整个院子冷清下来,置身其中给人一种被遗弃的孤独感。我独自呆在宿舍里无聊的很,随手拿几本闲书翻一翻也看不进去,丢了书痴痴地坐着,纷繁的思绪象那窗外的夜色渐渐拥了上来。想到自己走过的大半人生里程,几多拼搏,几多期盼,几多无奈,象是被什么裹挟着匆匆茫茫走到现在,再看自己却有一种陌生的感觉,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为自己,自己觉得活的很委屈;为别人,又觉得没有做出什么象样的事情来,这样想着感到自己很可怜。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建华来了,他轻轻地把门推开一条缝眯着眼向里窥视着,待我的目光与他向遇时他扮了个鬼脸哈着腰走了进来。不知建华是因为个子高的缘故还是有意在模仿什么,他总是侧斜着身哈着腰,头剃的光亮,几根稀疏的胡子留着,很浓的扫帚眉下一对小眼睛眯眯着,鼻梁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嘴角是撇着的给人一种蔑视一切的感觉。这模样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电视剧中黑老大的形象来。他笑嘻嘻地进了屋,说:“没意思了吧,哼。”我挪了把椅子递过去,苦笑笑又沏了杯茶放到他近前。他颤着二郎腿瞟了我一眼,抿了口茶说:“这好事怎么也轮不着我呢,看把你们美的,领着工资天天玩。”我说:“你不也天天玩吗。”他瞪圆了小眼睛直视着我说:“那可不一样,我们那活真他妈不是人干的。”说到这他哼了声眼珠一转“我这次可是偷着回来的,”说着点一棵烟深深地吸了口悠悠地吐着烟雾,接着说:“我结婚还不到一年哩,搁到谁身上能憋得住。”听他这话我笑了。

  几天下来建华对我好象很熟了,有时他来班上打扑克稍晚了点,便凑到我身后指手画脚地嚷嚷,兴头一高干脆把牌抓了过去,闹的我苦笑不得。夜里他时常来我的宿舍山南海北的神侃一通,通过他的言谈话语我了解到他岳父是我们党校的司务长,他在水电部十三局的挖泥船上工作,这次是趁着挖泥船由杭州向云南迁移他偷着溜回来的,他爱人姓姜在一个乡村小学里教书,住在这里完全是岳父的意思。有一次我指着他那鼻梁上的疤痕怯怯地问:“你这是?”话一出口我又觉得唐突,那毕竟是个缺陷。不料他摸着那疤痕却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很开心,接着向我讲述了这样一段往事:十八岁那年他通过招工去了水电部十三局,说是十八岁可他是腊月生日,实际也就是十六岁多一点,当时他可没有现在这块头,人长的很瘦小。初到时有几个家伙总变着法的欺负他,开始他只是忍着,几次过后他觉得不能再忍了,打定主意他凑到“老大”身前说:“我想跟你单挑。”被他呼作“老大”的人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他接着说:“我选好了,就在城东的河套里,那有个小桥下午我在那等你。”说完这话他觉得还不够,又补了句:“到时谁不去谁没蛋。”下午他独自在河套里转了三圈,太阳泛红时“老大”来了,还带来三个人。他啐了口唾沫迎上去,撇着嘴看看“老大”又瞅瞅那仨人。“老大”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他半天,牙缝里挤出俩字来“有种”,然后掏出一盒烟甩到那仨人的身后。谁也没有再说话便动了手,他哪里是“老大”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他挨了揍吃了亏,却就是不服,心里话反正豁出去了只要你打不死我就缠着你。翻滚中他被“老大”骑在身下,他顺口咬住了“老大”的腿,直咬的那家伙哇哇嚎叫,他就是不松口。忽觉眼前一黑他昏了过去,醒来已是躺在病床上,“老大”一瘸一拐小心翼翼地侍侯了他七天。讲到这建华又摸了摸那疤,说:“也真够幸运的,要他娘的这一砖在偏一点我就成独眼龙了。”听他这故事我心里一抖,联想到上午发生的一件事:我喜欢打乒乓球,班上确有几个水平相当的对手。只有水平相当才打的有劲,打的不服。这天我们几个凑到一起嘴上不说心里都在暗叫劲,非决出个一二三不可。球打地很精彩,高吊,下旋,左推,右挡,热火朝天。竟招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高呼,惊叫,长叹,那气氛不亚于世乒赛。忽有人喊了声“打扑克了!”却没人响应。“打扑克了!”又是一声高叫,依旧是没人应。这时见建华挤到球台前用力拍着球台嘶哑着喊“打——扑——克——”他把每个字都拉的很长。人们在惊余之后是哄堂大笑。我看到建华那张脸在扭曲变形,那鼻梁上的疤痕闪出shen人的光。他伸手抓过在球台上跳跃着的乒乓球放到脚下,重重地踩了下去,只听刺耳的一声脆响,那球被他踩了个粉碎。我心里话这小子个性也太强了点,怕是要吃大亏的。

  又过了几天建华要归队了,临走时我对他说:“来趟不容易何不多住些日子。”“这次是溜回来的,满可以了。”建华说着凑到我耳边“下次我再来可要当爸爸了。”他说着话瞟着身边的女人。姜老师红着脸跟在他身后,那依依不舍的神态让人看了不舒服。

  党校的进修结束了,我回到了原单位。领导找我谈过几次话,并把准备提拔的材料报了上去,我在喜悦和焦虑中等待着。有人暗示我要走动走动,可我自己明白同妻的工资加在一起也就那些,更何况我还有个长年卧病在床的父亲,总不至于借钱办这些事吧,再说我也不信这套。妻也常开导我说什么官不官的只要一家人都挺好的比什么都好,话虽这么说,可我还是想当官的。秋去冬来,差不多快一年了那令我激动的批文还没有下来,我却听到了一个可怕的消息,我们单位要合并。合并就意味着裁员,裁员说白了就是下岗,下岗是令人可怕的,可怕就在于要重新考虑生计。几天来我脑子里乱糟糟,骑着车子仍想着这些烦事,咚——,车子撞在前面停着的桑他那轿车的后尾上我才回过神来。司机从车里钻出来,嚷嚷着:“长没长眼睛”凑到我近前。我只得说些好话,那司机却不依不饶,我很是尴尬。正在这时就听一个声音说:“那这么多臭毛病,砸烂了给你换新得”,是建华。他说着话凑过来看了看“一个自行车能有多大劲,哪又没碰坏至于发这么大火吗”。他说着话掏出二十元钱塞到司机的口袋里“买盒烟消消气,走吧。”司机望着他那一脸的横肉嘟囔着什么,钻进车里走了。

  我感激地望着建华,他正眯着眼睛冲我扮鬼脸,我笑了,他也笑了。

  “什么时间回来的?”我问。

  “快半个月了,”他说着话拍了拍我的肩“我当爸爸了。”接着他向我描述了那小生命如何哭如何笑如何好玩,那高兴劲溢于言表。

  我看着他那认真而笨拙地模仿,笑了。

  “你别笑,这小家伙真他妈的又能吃又能逗。这不,我去超市买奶粉老远就看见你了,叫都叫不应,怎么,掉魂了。”

  我望着他苦笑笑,把多日来郁闷在心头的苦恼一股脑地吐了出来。

  “真他娘的,他当官的不让咱吃饭咱砸他锅去。”建华气愤地说。

  气话归气话,真要那么办当官家的锅碗瓢勺早不知碎了多少了。我叹了口气下意识地掏出二十元钱递给他。

  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咋,兄弟们还分这么清楚,抽空到你家喝酒去。”说着话冲我挤了挤眼“我还快去买奶粉哩”。他走了。

  酒,建华没有来喝,我却真的下岗了。就象是在一条拥挤的路上,虽说是磕磕绊绊可仍能随着人流往前走,现今我却象是被抛进了一个漆黑的旷野里,见不到伴,看不到路,很是茫然。我让妻把自己反锁在家里,就象害了一场大病似的浑身难受。特别是到了往日里那上班的时点,心里越发地不是滋味。我承认确有下岗后重新开辟一片天地的人,而且做地有声有色,着实让人羡慕,而象这样的人又能有几个呢,大多数的人还不是苦苦挣扎。象我这种要技术没技术要特长没特长要资金没资金的人,就更是苦上加苦了。好在有妻的抚慰和我那逆来顺受的性格,我又走出了家门。

  妻托人帮我租了个报亭,她不想让我去工厂干那些又脏又累的活,说我身体顶不住,其实我心里明白她是怕我拉不下脸来,给我留了个面子。虽说这报亭不脏不累,可时间靠的长,早上要自己到邮局去取报纸,晚上待下班的高峰过后才可收摊,几天算下来收入很勉强。无论怎么说我总算有个事做了,妻开我的玩笑说坏事变好事你现在也当老板了,望着她那可掬的笑容多日来汪在心头的苦水这时变得甜甜的了。

  夏末秋初的雨朦朦胧胧地落着,微风掠过让人感到阵阵寒意,远处的楼房象隐在磨砂雕花玻璃后的积木,条条块块斑斑驳驳。街道上的行人仿佛都罩了莎似得模模糊糊地行动着。整个世界变得那样飘渺,街上的景物和行人暧昧的有一种不好说的味道。我独自坐在报亭里尽情的欣赏着这细雨的景致。这时我看到一个高大的身躯在踉跄着向我走来,他每迈出一步似乎都很艰难,让人看了有一种负重的感觉。“建华!”我喜得大声叫了出来,他却没有任何反应,侧着身进了屋象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埋头坐到凳子上。望着他那憔悴的脸和那痴痴发呆的眼神我心头一惊。“你这是怎么了?”我问。

  他抬起头游移的目光瞟了我一眼,“他是个棉花人,我打不倒他”。他说着话用双手抱住了头痛苦地摇了摇,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到底怎么了?”我急切地抓住他的肩摇晃着。

  “我怎么会这样。”他喃喃地自语着。

  下午我索性锁了门赶到建华家,当时他正卷曲着身子坐在床角里,见了我他先是一脸的惊恐,后动了动嘴角算是同我打了招呼。灰暗的光照在屋里见不到点滴的生机,凝重的空气压抑地让人透不过气来。那“他是棉花人,我打不倒他”的声音听来是那样的遥远、苍凉。这还是那个建华吗?是那个刚愎、豪爽、幽默的建华吗?我反复追问着自己。

  “赵大哥,你喝水。”姜老师说着把茶杯放到不远的桌上。

  “滚!滚出去!”建华猛地吼了起来,那声音是嘶哑的,接着便有气无力地说了句:“连你也瞧不起我。”说过这话他又是双手抱了头痛苦地摇着。

  “赵大哥你别在意,他是说我的。”姜老师这样说着,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便又低了头出去了。我分明看到她眼里是噙了泪的。

  我感到心里很乱,乱的可怕,且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搡着我。我走出建华家门时姜老师正站在门外,见了我她抹着眼睛一脸的无奈。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小声地问。

  姜老师和着泪断断续续说了建华的近况:半年前建华接到了下岗的通知便集合起一帮哥们到领导家闹了一通,结果是换来半个月的拘留。回家后找了几样工作,可都没干几天就不去了,说受不了那窝囊气,再后来自己做了个小买卖,赔了点钱不干了,从那便一直呆在家里,说是怕见人。翻来覆去重复一个梦,梦到跟人打架,那个人是个棉花人,打过去软软地,总也打不倒,醒来便是一身的冷汗。

  听姜老师说这些我打了个寒颤,象是兜头泼了盆冷水。我怯怯地问:“去医院看了吗?”

  “大夫说是抑郁症,”姜老师说着痛苦的脸上又淌下泪来。

  在日后的日子里我又去过几次建华家看望他,他那病情看不到好的起色,那乖戾的脾气却越发突兀了。有一次我揣了瓶酒拎两样小菜原本想同他坐下来好好说话的,不料他却嚷嚷着:“你也瞧不起我,你也瞧不起我,”把酒扔到院里把菜摔到了地上,搞的我很狼狈。虽有姜老师在一旁极力解说可我心里仍不是滋味。万没想到这一次却成了我和建华的最后永别。

  建华,我真不敢想你会这样的倒下,倒下了便再也没有站起来,带着那打不倒棉花人的遗憾无奈地走了。冥冥中你似乎仍在寻找着那打不倒的棉花人。建华,我告诉你那棉花人不是什么怪物,它就是你自己,是你自己向自己开了一个不该开的玩笑,在这玩笑里你走向一个陌生的世界。

  建华,走好,愿你在下一个轮回里不会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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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2-8 15:01 | 只看该作者
不错的小说,人物让人感慨,开头几个段落没有排好版,再试着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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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2-8 15:33 | 只看该作者
程版您好,我曾试着用《编辑》重排了一下可再发出还是这样,不知怎么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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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2-8 16:47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照无眠 发表
程版您好,我曾试着用《编辑》重排了一下可再发出还是这样,不知怎么会事。
我替你排好了朋友,欢迎经常到梦友来发表你的佳作,新年快乐!明年佳作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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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2-8 17:36 | 只看该作者
写人物的小说,通过细节塑造人物是这篇小说的突出特色。棉花人是一个象征,有意味。只是这篇小说略感平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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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2-8 18:51 | 只看该作者
谢程版的帮忙。
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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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2-17 10:52 | 只看该作者
过来问好并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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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2-17 17:03 | 只看该作者
小说写的很好,过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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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2-19 10:53 | 只看该作者
谢谢高兄,过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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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2-19 10:54 | 只看该作者
谢谢一丁,过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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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2-19 13:52 | 只看该作者
通过人物来反映社会现实。那个棉花人是难以战胜的自己?是站在人对面背离人的社会?让人深思。

不足之处是小说还有些别字,如“像”,而不是“象”;“得”和“的”的使用也模糊;个别字句还有待修改——建议放段时间再读一遍并作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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