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文字闪耀生活 于 2016-4-21 13:28 编辑
为母亲添置新衣
__________一件带绣花的棉袄
那是时间刚刚进入上世纪的六十年代，一个星期六的晚上，大杨老师悄悄对母亲说：星期一的全校大会上要点名批评你儿子，本来是要开除的，看你的面子，只是给他留校察看处分。
母亲什么也没说。我却明明白白的知道了真相：学校的一块空地上，是学生每星期的劳动课的试验田，在省会城市出现这样的地方，现在想起来挺有意思。当时种着高粱和玉米，收获时，当然没有学生的事了。全校一千六百名学生，只有哥哥一人，这个淘气出了名的二年级学生，跑到校长办公室质问：我们学生的劳动成果为什么只有老师分享？
小学校长是女同志，当时也是国家的正科级干部.不知当时的对立是如何的？最后是哥哥竟操起了板凳追逐。我现在想起哥哥在集体食堂吃完饭，碗舔得干干净净，他的心里一定有着别人不能理解的一面。一个十岁的小男孩，每天吃不饱饭，他的心灵深处没人会理解。我记得很多人的眼中哥哥是个坏孩子。这也连累了父母亲，我也亲耳听到过大人们议论：那孩子的家长可是很好的人，不知怎么教育的？
从记事起从未见母亲穿过花衣服，她说习惯了在讲台上穿色调单一的服装，大方又庄重。她自豪自己的职业，常把大摞的作业本带回家批改，从一九四七年始，每年都能评为优秀教师。
她的业余爱好是加工服装，我们一家人走在街上都是很惹眼的，我很小也懂得那是羡慕的眼神。成就母亲手艺的只有两本书，后来我也受益，是北京一所技校的教科书。
和大杨老师见面后，母亲未再进学校，那时人真傻，就不会找领导调换一下工作么？也许母亲觉得哥哥给她丢了面子，不想纠缠在这件事情上。哥哥的不服管教也确实让母亲伤透了脑筋。我在那时就想一定为母亲挽回面子，上学了一定要做个顶呱呱的好孩子。
母亲是给我开家长会时才重新走进学校的，我见到母亲的快乐和她过去同事的热情。而这时，母亲的裁缝手艺已经传播很远，有多少次，我看见人们出了手工费，还要买点罐头点心的感谢。排队等着的人永远那么多。我家的衣食无忧都来自母亲，每个人都穿着体面。直至我的婆家人，几乎每一个人身上都带着母亲的手艺。虽然两亲家不在一个省份。
母亲一直在忙碌，每年只有过年时才休息几天，根本顾不上打扮自己。当母亲的年龄已不适合再做这样的劳作时，才有时间为自己做衣服。各种布料是母亲的最爱。但此时母亲早已重病缠身。
母亲的每一件服装，穿出去都像是买来的成衣，我们也都习惯了母亲的按时节为我们制作，在母亲彻底放下她的手艺之后，我们才开始购置服装。这时，总觉得衣服的要价太高，离成本太悬殊。总是怀念母亲当年寄来的包裹。
父亲去世后，嫂子非要给我们姐妹俩买件衣服表达一下照顾老人的谢意。勉为其难的挑选了价格便宜样式美观的一件棉袄。袖口和后背各有一朵牡丹花，还是不错的。交款时，我突发感想，建议为母亲也来一件。嫂子和妹妹也大有感触，都后悔从来就没想过为母亲添置一件衣服。
从媒体里看到过，孝顺的儿女为母亲夹鱼头，给母亲挑煮破了的饺子。我们也一样，享受着来自母亲的爱，却习惯了这样的方式。想想做儿女的真的不知道，这爱的本身，是母亲在把辛苦悄悄地留给自己。
我们都没有想到，母亲喜出望外得穿上新衣，对着镜子，前后的看着。这是一个手艺出色的裁缝在端详制作并不细致的一件工艺，脸上的喜气，顺着嘴角流淌。此时的母亲，白白的皮肤已经布满血丝，略黄的有生自来的波浪式的卷发已经灰白稀疏，常年劳累铸就了她微驼的身躯；当年的美丽，只在我的脑海深处闪现。小时候那个教我唱歌，教我画画的母亲，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不起眼的老太太。
漂亮时的母亲，从不在镜前欣赏自己，现在，她在镜子前欣赏儿女们为她买来的衣服。我心中泛起点点的悲伤。我很后悔，婆婆熬过了苦日子之后，儿女们不断地为她购置衣服，当时我不曾想起也该为自己的母亲置办一身。父亲在七十多岁时言谈中表露出喜欢西服，母亲一边制作一边开玩笑：你爸爸真会比，看到邓小平穿西服，也想要。
我们穿了大半辈子母亲做的衣服，竟从来没想过，她有做不动的一天。看着母亲穿着这件她唯一一件有着装饰的服装出去串门了，我们在内疚的同时还庆幸，总算是有点弥补。
我们的母亲是很多人公认的聪明能干的女同志，现在早已没了当年的风采，她现在是需要儿女呵护的时候了，她显得不再强大。火爆的脾气也渐渐柔弱，如风般的动作早已变得缓慢。我们好像才刚真实的感受到。此时，我们都清醒的意识到，应该抓紧时间尽孝了。
时间真的不留情面，它毫不客气地剥夺了我们的觉悟。父亲离去后的不久，悲伤还来不及收起，母亲不顾我们正准备好好的尽孝，匆匆忙忙就去追赶父亲了。我们唯一一点的安慰，是母亲认为他的儿女们很孝顺，也算有点出息，至少也都尽了最大的努力。
我想，在另外的一个世界里，母亲一定会对父亲说：“看看孩子们给我买来的绣花棉袄，还合适吧？”此时，我已泪蒙双眼。妈在时，孩子总也长不大，妈没了，一切都晚了。留点安慰给自己，回想曾经为父母做过点什么！趁有妈妈还在的时候好好的尽孝，让心灵安稳。让回忆时，面带微笑！我想对所有还有妈妈的人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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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4-21 1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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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4-21 1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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