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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苦篱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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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1 15:4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村中一隅,孤零零两栋木屋。

      坎上住着母子俩——母亲舒氏,儿子强强。

      坎下住着父女两——父亲贵耿,女儿曲曲。

      坎上坎下,一脉窄窄曲曲的麻石小径相通。



      强强爹在世时,贵耿常上坎聊天;曲曲娘还活着时,舒氏常下坎来闲扯。

      如今两位老人缩手缩脚,互不串门。



     “舒氏大妹子,早呀?”贵耿抬头朝坎上问一句。

      “贵耿大哥,早呀?”舒氏俯首朝坎下应一声。

      每天清晨,强强、曲曲还蜷在被窝里,坎上坎下两位老人早早起床,相互一问一答,彼此静默一会,就再也找不到词儿,于是便各自缩进自家屋里生火煮饭,喂鸡喂狗。

      坎上坎下人家,过得相安无事。



      村前的溪水汩汩流,日子悠悠过。



      某日,贵耿发现舒氏有好些日子不露脸了,就问曲曲:“你坎上婶去哪儿啦?”

     “听强强说,婶心脏病又犯了。”曲曲边剁猪草边说。

       贵耿无语,悠悠地喟叹一声。



       早饭后,贵耿扛把锄头,悄没声息出了门。

       落日时分还不见贵耿踪影,曲曲就急得抓耳挠腮作青蛙蹦,拉住强强风风火火往老羊界走。



       半路上碰着贵耿,贵耿膝盖处豁了嘴,殷红的血像趴着几条红蚯蚓,顺着脚弯处潜潜往下渗。他走路一拐一瘸的,手里攥了一把草药,神情好疲惫。



      “爹,你上哪儿去了?要去哪儿也该跟我打个招呼,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呀!”曲曲心疼爹又恼恨爹。

       贵耿把手里的草药扬了扬,不吭气。

       父女俩回到家里,强强也上坎去了。

       曲曲心里有气,说话就特别冲。“爹,你好好在家里呆着吧,别人家的事你还是少管!”

       贵耿无语。



      秋去冬来,窗外的寒风憋着嗓子来回刮过,冷风嗖嗖灌进屋来,让人直打哆嗦。

     “娘,你给谁做鞋呀,你身体不好,熬夜是最损身体的呀!”舒氏午夜挑灯,悠悠地扯着麻线纳鞋底,强强心疼娘。

     “还不是……”舒氏打个激灵,瞥一眼窗外,窗外正扑闪着飞蝗般的大雪。天,贼冷。“还不是给你做呀!”

     “嗐!都啥年月了,谁还稀罕布鞋嘛,你真是‘土八路的干活’哟!”

     “你不穿 我可以用来卖钱嘛。”

     “卖钱?你是越说越离谱了,你的儿子都是扛得牛动的汉子了,还在乎你卖钱,也不怕人笑掉大牙呀!别纳了,睡觉!”强强夺过娘手中的鞋底,随手拉熄了电灯。

      娘在昏暗中凝成一尊塑像。



      后来强强看见贵耿脚上套了一双做工精细,硬硬扎扎的新棉鞋,心中有所悟。“别人家的事你还是少管点吧!”

      娘无语。



      大年初一晚上,水月村要搞联欢晚会,一村的老翁老媪,细伢细妹都涌到村部礼堂里,一时人声鼎沸,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压轴戏是曲曲和强强的谢幕节目黄梅戏对唱《打猪草》。



      晚会潮起潮落,群情振奋,精彩热闹。晚会一散,就过了晚上零点。

      曲曲、强强各自回到坎上坎下,贵耿、舒氏也早已是各自回房闩紧房门睡了。



    “强强,你快下来呀!”突然曲曲仄着嗓子惊恐地在坎下叫。

      强强下坎来了,立马问有啥事。曲曲就缩着身子朝那边傍楼处指了指,说是傍楼里有窸窣声,莫不是有贼。

      强强就持根木棍,同曲曲悄行潜走。

     “不许动!”强强一声猛喝,木棍忽地悬过头顶。

      摁亮手电一扫,强强和曲曲都惊呆了……



      强强说:坎下的猪呀牛呀常上坎来捣乱。

      曲曲说:坎上的狗呀猫呀常下坎来疯窜。

      两人合议:得想个办法。

      于是,仄仄曲曲的麻石小径上就塞了一道高高的篱笆。



      门前的溪水汩汩流,日子悠悠过。

      舒氏从此蜗居屋里不再露脸,贵耿龟缩家中不再出门。

      自此坎上坎下人家,视同路人。



      某日,曲曲、强强都上山劳作去了,贵耿突感身体不适,竟扑地而倒……

      曲曲回家,猝见爹趴伏于地,已是脸如土色,不省人事,急忙把爹扶起。贵耿尚有一丝气息,他痛苦的痉挛道:“坎上人家心肠硬,见死不救,你千万别……别……”

      贵耿两脚一蹬咽了气……

      此后曲曲再不理强强。



     “娘,你为什么见死不救呀,贵耿伯患的是脑血栓,如果抢救及时是能保住命的,他不该死呀!”强强一脸的悔恨,在责备娘。

      娘无语,泪滂沱。



      翌年,舒氏一病不起。

      娘拉住强强的手,嗫嚅道:“ 我……我对不起你贵耿伯,我是亲眼看到他跌……跌倒的。我本想去……去救……护他,可是篱笆太……太高,我爬……爬不过去呀……”

      舒氏带着一生的愧疚,遗憾,撤手西归了……



      强强挥泪安葬了娘,手持柴刀,一阵狂砍乱剁。

       高高的篱笆终于倒了,可是曲曲已嫁到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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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1 19:25 | 只看该作者
小说简洁、含蓄,耐人寻味。
3#
发表于 2007-5-3 10:44 | 只看该作者
语言很有特点!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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