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杂文：等闲识得东风面

一水

　　“方值建文帝之际，谙悉儒教纲常，虽功名在即，亦不被其惑，痛斥燕王于朝堂，弗举更袍之召，而青史留名，死得其所，快哉孝孺！”

　　“我们家的春联常写壮猷世泽，正学家声，以方孝孺为荣。其实他的死悲壮到诛十族也欣然引颈，是不可悲而从者悲。统治者堕落或积弊太深，历史的车轮之必然要向前的。”

　　这是我的两位不同阅历的老少辈朋友对方孝孺之死的个人观点。前者青年熟读史书，年轻有为；后者历经人生沧桑，老有所思。两个人的观点差异，说明了人生观和世界观的差异。

　　说中原文化倘以三代为界，它所奠定的以儒家为理想社会的体系之君臣父子论也一直持续了两千多年。我以为在这两千年之间，也并不是只有儒家在统领社会的进步，法家实际一直充斥其中，并认为这种靠伦理纽带建立起来的小共同体关系对皇权统治是一种危害。所以，法家主张所有“食君之禄”的人只有对皇帝一个人负责，这一主张对后世的中央集权统治起到了保护作用。以事实的秦灭六国统一国家，是将法家这一主张则变成了现实。用清末学者谭嗣同的话说亦即：“两千年之政秦政也大盗也；两千年之学荀学也乡愿也”。当然，这是纯儒之说。有学者甚至将这一论调定位于“坚船利炮，国将不国”之反法之儒。

　　虽然中国的儒家素有反对法家的传统，但是，汉武帝时期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实则是建立起一整套的“儒表法里”的统治形态。历史的脚步迈进明朝，儒家的地位被推上制高点，干部知识化，中了进士才能当说了算的大官。可是，从明太祖朱元璋起，整个明朝又恰恰是到处内乱伪君子也最多的朝代。这让我想起了方孝孺的死，也懵懂于儒教的沉重。

　　方孝孺的才华一开始就被朱元璋多欣赏,乃至他被仇人牵连逮送京城时，朱元璋一听是他的名字就当即释放。这位随从名儒宋濂习读儒家的忠臣，如此儒生，历史竟然跟他开了一个玩笑，灭九族甚至都不以泄愤，硬是给集权者以机会把自己的老师也拖进去垫被，成为历史获罪灭十族之第一人。

　　综观方孝孺的起落，儒家哲学理念的贯穿和支配，使他的命归使然。孝敬了祖孙两朝皇帝，最后到是做了皇叔皇孙争夺权利的牺牲品，死在政治的乱党之下。我们设定，如果他不把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儒教看的过重，不替建文帝代手朝廷诏讨燕王朱棣的檄文，再如果他即使责任为国写了这个檄文，如在燕王得逞的时候变通下方式也为他起草一份诏书，朱棣也不会对他下如此毒手的吧？当然，这只能是假设。

　　回想燕王朱棣起兵进京欲夺建文帝之位时，紧急关头又是方孝孺的骨气力劝文帝坚守京城不动等待援兵，还说即使事情不成也应该为江山社稷而死，真正如后者文天详所歌之留取丹青了。京城最终是落陷了，弄个史上建文帝也不知道是真的被烧死还是下落不明的疑团。

　　读书到是有用？可最后是生于学问也死于学问，这么说是狭隘了些。最初方孝孺被捕入狱，燕王的幕僚姚广孝知道，杀了方孝孺天下读书人的种子就断绝了。他出主意给此时做了皇帝的燕王----明成祖朱棣，要保全这个人的性命。成祖要孝孺起草诏书，以告安定天下。孝孺被召上廷，几乎是哭着喊着闹着来见成祖，成祖也几乎是哀求地跟他说“我是欲效法周公辅佐成王的故事”。方孝孺怎么能吃他这一套：“谁是成王？成王在哪里？成王自焚了，为什么不立成王的儿子为帝？~~”历史真的是很好玩，燕王是处心积虑地给自己设名号为“成祖”，可此成祖非彼成王。要知道，他所说的“成王辅佐周公”的故事可是被儒家最为歌颂的一段历史了。成祖就是这么软硬着将斩刀一步步逼向孝孺的脖子要求给他写诏书。孝孺非但没写给他写反到是写下了悲壮的绝命词：

　　“天降乱离兮孰知其由，奸臣得计兮谋国用犹。忠臣发愤兮血泪交流，以此殉君兮抑又何求。呜呼哀哉兮庶不我尤。”

　　呜呼哀哉！这位忠臣，死时不过46岁！十族被灭，两个女儿也成了秦淮河的冤魂。

　　后记：如何看待方孝孺的死，数百年来，莫衷一是。有人认为方孝孺是中国封建社会愚忠思想的代表，也有人认为他是杀身殉道的了不起的人物。方孝孺的血肉之躯早已灰飞烟灭，朱棣抢夺来的皇位也早已被不肖子孙所葬送，但方孝孺的成仁取义与朱棣的残暴杀戮却同样留在了那段历史中。

　　方孝孺，字希直，一字希古，号逊志，浙江宁海人。他生于元顺帝至正十七年（1357），时值元末乱世，但浙江宁海地处偏僻，方孝孺在宁海的乡间度过了还算安定的童年时光。方孝孺的父亲方克勤是当地名儒，因此，他自小就受到了很好的儒家思想教育。

　　方孝孺幼年时就很聪明，读书勤奋，五岁时就已能作诗。在现存的方孝孺文集《逊志斋集》中，就有一首方孝孺在六岁时作的名为《题山水隐者》的诗：

　　栋宇参差逼翠微，路通犹恐世人知。

　　等闲识得东风面，卧看白云初起时。

　　此诗还有稚嫩之处，但对于一个六岁的孩童来讲，其才情可见一斑。及至十几岁，他就已很擅长做文章，下笔千言立就，乡人都称他为“小韩子”，将他比作唐代的韩愈。

　　今天，我就用方孝孺的“等闲识得东风面”来直观下儒法之辨证。之于‘我们’的大谈儒家文化，并有学术界是以为奉儒学为国学之体现，窃以为儒家也好，法家也罢，不管怎么说，一臣不忠二主的死理似乎是夺走方孝孺生命的根本。我们说，历史终究是让后人迷茫的学问，没有个主流文化，社会也许就会造成无精神秩序的社会。可是，窃以为社会在进步，主流文化的定位也许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很多的常纲辩理大抵是要辨证着融会在所有的事情中方以真正的推动社会的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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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水

以史为鉴，求江天同仁垂慈斫析。

问好各位。

武俊岭

通过对史实的剖析反思当今主流文化构成，大气，有见识。
方是倔强了点，但是，以燕王之残暴，稍一不顺从他，便会受戮。封建社会的权力之争，血腥无比。
明代人讲求气节，方是有气节的。不然，见强势便投降，那不是一塌糊涂了。

程学武

深厚的古文功底，独特的视角，捆绑娴熟的文字，注定一水篇篇大作都非常厚实而沉重！好文学习！

一水

最初由 武俊岭 发表
通过对史实的剖析反思当今主流文化构成，大气，有见识。
方是倔强了点，但是，以燕王之残暴，稍一不顺从他，便会受戮。封建社会的权力之争，血腥无比。
明代人讲求气节，方是有气节的。不然，见强势便投降，那不是...

谢谢武版点评.

问好.

一水

最初由 程学武 发表
深厚的古文功底，独特的视角，捆绑娴熟的文字，注定一水篇篇大作都非常厚实而沉重！好文学习！

问好学武,感谢你的友情支持.

黑雪

大儒可以修身,或者齐家,至于治国平天下,就不见得，历览帝王谱系，流氓多圣贤少啊。

lqm407

一水知识广博，文史方面的文章很有读头。

左中美

看图像上娇娇的一水，写出的文章却是这样有力道。向你学习！

一水

最初由 黑雪 发表
大儒可以修身,或者齐家,至于治国平天下,就不见得，历览帝王谱系，流氓多圣贤少啊。

问好黑斑竹,谢谢你的支持.

一水

最初由 lqm407 发表
一水知识广博，文史方面的文章很有读头。

感谢斑竹的鼓励,所学甚少,惭愧中,跟大家一起学习,争取更大的进步....

问好

一水

最初由 左中美 发表
看图像上娇娇的一水，写出的文章却是这样有力道。向你学习！

问好中美,谢谢你的友情支持.很惭愧,努力中~~~

握手!

水如空

想象不到，如此一篇文章竟出自女子之手！“一水”虽少，但不知其深几何！

一水

谢谢如空的鼓励!

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