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校园任务之二：老尚

洪水河畔

　　　　　　　　　　　校园任务之二：老尚

　　　　　　　　　　　　　刘希国／文

老尚，原名尚育。大头，浓眉，虎眼，蒜鼻，阔口。膀大腰圆，孔武有力，声如洪钟。初见了他的人误以为是本校的大灶厨师。其实老尚是早我八年分配到这所乡下中学地数学老师，与他年龄相仿的直呼其“高大头”，，我们小辈尊称他为“老尚”。

　　和老尚第一次接触是在一个秋天的下午。黄花瘦成骨头，落叶蝴蝶般飞舞，云天高邈，断雁哀鸣。学生走了，校园里幽旷静谧，听到见大地的呼吸。刚想睡懒觉，我任课班级的班主任黄老师说今晚有个活动，地点就在年级教研室，口气不容置喙。

　　红日西斜，快似下坡车。教研室已经坐满了老师，还有几张陌生的面孔。原来是一位家长感谢老师对其子的教诲，提六只鸡一箱酒两条烟来表示一下。火炉是现成的，灶具是教师拿来的，鸡很快被剁成块放入锅里，调好佐料，浇够水，让肉在锅里垫着。两位女老师忙着和面，准备肉熟了，在擀好的面张上撒上葱花及调料，然后卷起来，用刀切成小卷，入锅与肉同煮，号称“鸡肉垫卷子”。

　　在等待肉熟的过程中，老师们或唠着闲嗑，或打着小培，或话着家常，气氛融怡。放假下午不起灶，好多老师都饿了。

　　肉端上来，简单的客套推让后，便开始大快朵颐。我在吃的间隙里偷看了老尚一眼，她面前的桌上放了一张白纸，上面已堆了不少吃剩的鸡骨头，他胖胖的两腮还在急促的蠕动，样子可爱极了，我感到有一股征服欲从他身上渗透出来。一阵风卷残云后，肉光了。老师们开始猜拳划码。

　　老尚不急于喝酒，他把白纸卷起来，包好骨头，再放入一个塑料袋里，系好了，并不扔掉，放进办公室的抽屉里，小心关好。我问：“老尚，您真节俭啊！”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揶揄。老尚不好意思地笑笑：“小伙子，你知道天下最香的吃头是什么？”我说：“香油呗！”老尚马上一脸的不屑：“鸡儿骨头羊脑髓。”我呵呵一笑。老妈上了岁数，年轻时吃尽苦头，日子好起来时又牙钝齿衰，吃不了好的了，老尚一脸的遗憾，“今天吃的是地道的柴鸡，和常吃的肉鸡比，味香补人。带点骨头回去，再熬熬，让奶奶尝点汤。肉，她早啃不动了。”我继续和老尚开玩笑：“你好歹也是四个兜儿的国家干部，咋不买点原装的鸡让二老尝尝？”老尚回答得很坦诚：“爹死得早，奶奶，老妈左省右俭，东挪西借，供我上学。现在我的两个儿子都考上了大学，那点工资全让他们花了，改善不起生活呀。”

　　我的脸慢慢红了，心里蛮佩服老尚，就和他痛快地喝酒，直到夜深才各自离去。

　　第二天课间操时间，我回房喝茶时，见一群学生围在一个教室门前，人声鼎沸，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我径直过去，拨开人群，发现老尚直挺挺躺在教室地上，眼睛紧闭，双唇发紫，鼾声大作，睡得正香。学生们试图扶起他，可稚嫩的双手终究撼不动他魁梧肥硕的身体，没有办法只好围着他打旋旋，嘴里嚷嚷着。我叫了三个老师，一个扛头，两个抬腿，把老尚送回房里。

　　原来，老尚嗜酒，每喝必醉。昨日喝，今儿醉。而且今日一定得找个借口赖了这节课。他惯用的伎俩是，摇摇晃晃进去，与学生互致问候后，不急于讲课，张大眼睛搜寻下面的学生，哪个没有坐稳或谁还在交头接耳，然后叫起这些学生训斥，脸色越来越暗，愤激至极，扔了书在讲桌上，丢下一句话：你们不想听，我也自觉点，这课不上了，你们自习吧。悻悻离去。学生干部商议一番后去请他，“报告”了几十次就是不应，屋内传来了一阵高过一阵的“牛吼”声。

　　从此以后，学生一看老尚摇晃着进教室，一看见他向下搜寻发现的目光，都心知肚明。这不，今天学生都坐得端正笔直，老尚无隙可乘，快快地说：“同学们，你们看看书，预习预习。”说罢坐在讲桌旁的凳子上，一会儿屁股便离开了凳子，把地面当作了热炕。

　　第二天，老尚被叫到了校长办公室。

　　真正让我佩服老尚是因为一件小事。

　　一天上午，，雪后初晴，远处苍山负雪，，近处路滑难行。我去买菜，儿子也嚷嚷着要去，没办法，只好带上他。走到农贸市场门口，一个混小子骑着摩托从我身后紧擦而过，他停下摩托，小眼圆睁，恶语责备我和孩子：“你们瞎眼了啊？”我据理力争。说着那小子就想动手，我把孩子抱一边，捋起袖子准备还击，好事的人立即围观，我也觉得怪不好意思，因为这个小镇我熟识的人太多。那个小子仍污言秽语跃跃欲扑。谁知老尚走过来，一把拎了混小子的衣领，把他揪到一块空地上说：“你本事大咧，人家在前面走，你骑车从人家后面擦过，幸亏没事，要是撞倒了，你小子再猖狂就算个汉子，你打呀！”说完扬起大手。混小子见状不妙，灰灰地骑车走了。

　　我看见老尚脸色润红，胡茬刚硬，益发高大起来。他对我说：“领着孩子，要小心走路，回去吧。”我道了谢，目送老尚走远。

　　许是老尚威严，学生都怕他的缘故，老尚所带班级的成绩都很优秀。每年各种等级的奖励几乎都有老尚的份。转眼到了老尚评中级职称的时间。老尚是高中学历，后来进修的师范。教委说，评职称要依据原始学历，高中学历只能走小学系列，可哪个小学愿意让出一个名额给人呢？为了评上职称，老尚要求到离家不远的一所小学任教，教委同意并下文。

　　老尚在那所小学依旧干得出色，不知他的中级职称评上没有？

　　最近，又逢套改工资，结果乡下工作的人的浮动工资全部取消，城乡以一个系列套改，乡下的人有些愤愤然。一日，在县城碰上老尚，他有急事。匆忙的寒暄后，我问他工资怎么样了，老商一脸的颓然，木讷地说：“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了解放前。”我忘了问他的中教职称评上没有。

　　望着老尚魁梧微驼的背影，我心里乱乱的，眼睛里似乎有亮的要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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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瞳

人物形象鲜明，结局写出了沉重感。精华鼓励！

叶柄

精致\鲜活!

吕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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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形象鲜明，结局写出了沉重感。精华鼓励！

同意田老师的评阅，人物鲜活！

洪水河畔

最初由 田瞳 发表
人物形象鲜明，结局写出了沉重感。精华鼓励！

谢田主席阅评，多批评，我改进！问好！

洪水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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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致\鲜活!

谢叶柄老师鼓励，谨致问候！

边走边唱

文笔细腻，学习！

洪水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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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笔细腻，学习！

谢边走边唱阅评，问好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