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花儿开始凋零，一些新的小生命却不管季节轮换，说来就来了。
儿子是十一月中旬出生的,那时候天已经很冷了,预产期已经过了两天,傍晚小意觉得肚子一阵阵疼,先生把小意送到了医院。
小意觉得还能忍受，就让先生回家睡觉。他第二天还要上班，想让他睡好一点，小意就自己一个人呆在医院。
夜里小意开始一阵紧一阵疼。邻床的一个孕妇一整夜都在叫妈，叫着疼。“乖囡，忍着点，天亮等医生来了就好了，不哭啊”她陪床的婆婆轻声细语安慰了一晚上。
小意也很疼，可小意忍着一声不吭，小意知道只有自己扛着，没有一个人可以替自己分担疼痛，黑黑的夜里伸手也捉不到一点点安慰。这一晚小意在疼痛的袭击里睁着眼睛等天亮，天亮的好慢，好像每一分种都和小意一样在疼痛里跋涉。
到了第二天晚上，小意已经很疼了。子宫口开到三公分，疼痛像海浪一样一波一波冲击沙滩，疼痛的间隙变得越来越短。婆婆家人过来坐了半个小时，小意忍着阵疼和他们装作没事一样说话。小意没有撒娇的习惯，家里一直鸡飞狗跳，每个角落成天都充斥着婆婆骂人的大嗓门。撒娇是一种奢侈，不属于小意。
医生来检查过，把小意推进待产室。婆婆他们都回家休息了。先生在产房外面抽烟。
产房里，小意开始越加频繁的剧烈阵痛。躺在产床上想去上洗手间，可是小意感觉自己笨重的身体好像不属于自己了，怎么也挪不下床，一个小护士过来帮忙搀扶，此刻任何一点帮助对小意来说都充满感激。
小护士的目光很暖和，覆盖在小意的疼痛上，像一缕温柔的月光。小意蹲下去疼得站不起来，小护士很费力把小意扶到床上，真的好疼好疼，,小意还拼命忍着不出声，感觉自己像一条烈日下搁浅在沙滩上的鱼，拼命挣扎，却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八点进的产房，到了十二点，小意已经疼得没有办法了不叫唤了，小意感觉自己一次次狠狠地被摔打在墙上，惨叫着又一次次弹回来，被动得像一只被任意摔打的篮球。子宫口开到了十公分，一般到了这个程度就要生产了。五分钟疼一次,然后是三分钟两分钟疼一次，不疼的间隙里小意立马就昏睡过去。,想来,，古代的刑罚凌迟也不过如此。
十一月中旬天很冷，那是个好几间的大产房，角落里一个空调根本不顶用。小意没穿衣服，冻得直发抖。迷迷糊糊听到医生在说难产，小意骨盆狭窄，孩子的头又大，生出不来。医生把羊水刺破，试着让胎儿的头沉下去。羊水流淌出来的时候是温热的，立刻小意觉得好温暖，还以为医生在用温水给她冲洗。小意就那样疼醒，昏睡，又疼醒。医生打算给她用产钳，这时候是夜里十二点，只有两个医生值班，刚要动手术，推进来一个产妇，她是第二胎了，一进来就杀猪一样嚎叫。不到五分钟就惨叫着说自己孩子要出来了，医生把小意扔在一边去帮那个产妇接产。
一直到夜里两点，这两个小时对小意来说就像过了一个世纪。每一分钟都那么难熬，时间像兰州拉面一样，被拉面师傅拉得又细又长，反反复复拉伸，就是不肯多走一秒。疼得迷迷糊糊了，小意好累，好想睡。医生过来一看说不行了,干紧剖腹，羊水都快流光了，孩子要窒息了。于是就给小意打麻药，长长的针管从腰锥上插进去，颈部也打了麻药。半身麻醉，药劲上来，小意一下觉得不疼了，有了进天堂的感觉，幸福漫上来，不疼原来是这么的幸福。
半个小时候，孩子就抱出来了，到了三点半小意被推回病房。躺在病床上不知道是不是麻醉过后的反应，还是因为冷，小意无法控制地浑身颤抖，抖得病床筛康一样摇动。半个多小时才安静下来。麻醉过了，伤口开始疼痛。隔壁床上那个也是剖腹的产妇拼命叫疼，可是小意觉得这疼和前面那种疼比起来已经不算疼了。
不吃不喝打吊针躺了三天，第四天坐起来吃东西，小意三天没吃东西，特想喝粥。一下喝了一大碗，本来胃已经缩小了，一下撑起来。那一晚胃疼得小意忍不住呻吟，要知道前面小意在病房都没叫过疼。一晚上把吃的粥全吐了，呻吟声把病房里的人都吵醒了。先生在床下的躺椅上，被人家推醒，可他翻了个身又睡着了。第二天小意问他怎么都不醒，他说起来也没用啊，我又不是医生。那个时候他真的不懂照顾人，N年后提起，他说自己当时太年轻还不成熟。.
妈妈是在小意生完孩子的第二天来医院的，她是小学毕业班老师，,工作任务很紧张。但还是请假来陪小意，在医院的十天一直是妈妈在床边照顾着小意，先生晚上在，但是只管自己睡觉，不怪他，白天他要工作，单位离家远，来来去去也忙也累。
第四天小意可以坐起来了，摸到背上有个橡皮膏，就问别人有没有，人家都说没有。妈妈就去问医生，医生来一看，原来打麻药用的针头没有拔出来，一直插在脊髓里面。幸好那是冬天，要是夏天发炎，细菌直接进了骨髓，小意不死也要变傻了。小意命大，到是把妈妈吓得眼泪婆娑。
过了几天小意自己去上洗手间，小意好强，不要妈妈扶，可是小意太虚弱了，刚一蹲下就昏过去了，幸好妈妈不放心在后面跟着。在医院呆了十天小意出院了。在出院的当天,婆婆很不高兴，一直拉着脸，她原是希望小意回娘家坐月子的。
在婆婆那里，整个月子白天晚上都是小意自己照顾孩子。孩子特别能哭，怕孩子哭起来影响婆婆休息，小意整夜整夜披了件棉袄坐在床上给孩子喂奶换尿布。孩子出生时有七斤八两，是个胖小子，到了天亮的时候，小意已经累得不能动了，,趴下就能睡着。腰疼得不能坐，手腕疼的不能端碗。婆婆依然习惯骂人，说把大床让给小意和孩子，她睡外面的小床如何的不舒服，小意不说话只是流泪。年轻的虚弱的小意像还没站直的秧苗，自己都还没有长大，还没办法挺直腰肝，却要面对风雨来袭。
生命由阵痛开始，想必妈妈生小意的时候是一样的，小意想。任何人任何时候都没有理由轻视生命，小意告诉自己，以后要勇敢地、阳光地活着，学着长大成熟，不再流泪，安静地微笑着翻阅每一个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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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7-2 1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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