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山溪情怀

天堂寻梦

（散文）

　　　　　　　　　山溪情怀

　　我出生在那种动乱年代，竟糊里糊涂在小溪湾生活了三年。
小溪湾四壁苍山，莽莽林海锁住了春风春雨，也锁住了孩提时代的天真浪漫。好在有一条春肥冬瘦的山溪，溪水时而湍急，时而潺湲，流走的是忧愁，留下的是欢乐,沉淀了好多好多童年趣事。

　　　　　　　　　
　　　　　　　　　　　　打 水 仗
　　
　　山里的孩子是属于山溪的。春末夏初，我们即进入山溪里面，整日一丝不挂，水猴儿般泡在溪潭里，搅得溪水浪花叠起，不得安宁。

　　溪水奔突着孩子们的血液。

　　先玩鸬鹚追鱼的游戏，接下来就是打水仗。打水仗没有技术可言，主要是比耐力，比蛮劲。双方在水中选好有利位置，保持一定的距离，相向而立，说声“开始”，即摆开了阵势“哗哗哗”打起水仗来。

　　水一定要浇溅到对手的脸额上，确切的目标是眼睛和鼻子——要让对方的眼睛生痛，睁不开眼，被水刺得猩红，看不清前方的目标，以致“子弹”乱飞，“打”不中目标失去杀伤力；让鼻子无法呼吸，呛水引起咳嗽，迫使对方动摇取胜的决心毅力。

　　来仔每次都与我对阵，他个头比我大。但他耐力不行，还耍滑头，不遵守游戏规则。

　　双方在筋疲力尽的时候，取胜也就取决最后坚持的几分钟内。
来仔坚持不住了，但又不甘认输。于是故技重演——把身子转过去，用背朝着我。这样你浇射的水只射到他的背上，但他用反手浇射的水仍然可以浇射到你的脸额上。

　　当你停下来大嚷对方破坏游戏规则，不愿再战时。他反而宣布胜利的结果是属于他的——因为是你首先鸣金收兵不愿再战的。
有时只认结果，过程并不重要；有时结果并不重要，只重在过程。
　　
　　过程是手段，结果是目的。
　　
　　我不如来仔。


　　　　　　　　　　　　捕    鱼
　　
　　那时不兴用电打，不兴用农药毒杀，也不流行用渔网捕，因此鱼类避免了狂捕滥杀的厄运，溪里的鱼好多好多。我们喜欢是用一种不是捕捞鱼具的鱼具捕鱼。从山里砍来一截一尺见围五六尺见长的楠竹，把各个竹节隔层捅破，两端的一端留出端口，另一端的竹节留下来，钻几个小指大的洞，光可以漏进竹筒里。这样捕鱼的工具就做成了。我们称这种捕鱼工具叫“闷筒”。

　　溪潭里有一种鱼叫“阳干鱼”，这种鱼喜欢安静，不好张扬，大多数时日躲在岩孔里、石缝中吃水藻和一些小生物；还有一种鱼叫“土鲢鱼”，这种鱼行动迟缓，怕见阳光，总躲在暗处袭击其它鱼类和虾类。

　　把“闷筒”沉入溪潭水底，给鱼儿造就了一方幽静的“乐土”。从“闷筒”入口处朝里看，可以望得见星星点点的 光亮，筒肚里面凉浸浸的，既舒适又清静，还有鱼儿最喜欢吃的竹膜。因此，“阳干鱼”“土鲢鱼”总喜欢溜进闷筒里游玩，觅食。

　　每天到了中午阳光暴晒的时候，我们就去溪潭里打捞“闷筒”。因为在这时候气温升高，鱼儿就开始寻找清静幽凉的地方，闷筒就是最好的去处。

　　我们蹑手蹑脚走进溪潭，没有丁点声响，慢慢向“闷筒”靠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手堵住“闷筒”的入口。把鱼儿锁在闷筒里，然后悬悬地把闷筒抬离水面，平放到岸上。

　　其时鱼儿才发现自己身临绝境，就在闷筒里噼里叭啦做着无望的挣扎。

　　鱼儿做梦也没想到，最幽静的地方却是最不安稳的地方。


　　　　　　　　　　　擒       蟹

　　近几年传闻蟹有致癌物，因此人们就谈蟹色变。其实这是毫无科学根据的，蟹蛋白质丰富，香酥可口，下酒送饭都是极好的佳馐。

　　要擒蟹不见得是件容易的事，首先是蟹躲在石板下，岩孔中，白天极少露面，不易发现。即使你发现了它又张钳横行，反抗精神极强。一旦你被它的大螯钳住，轻则齿痕累累 ，重则鲜血淋淋，当然还会伴着你的尖喊尖叫。

　　摛蟹只能智取。

　　于是我们便选择溪流细小的地方，把山溪中的石块垒向两边，中间只留下细碎的砂砾，筑成一条委委屈屈的水渠。

　　水渠流水湍急，箭儿般的突射。在水渠上游，装放着用楠竹蔑丝编织成的形同喇叭只能进不能出的渔具。

　　趁着夜晚来临，山溪风清水静。鱼儿就溯着溪流游玩觅食，不经意游进了渔具，从此就走入了不归路。鱼儿被囚禁了，那鱼腥味随着流水扩散致下游。蟹闻到腥味，自然就结伴偕行朝着上游寻腥觅食，结果也一个个误闯了陷阱。

　　清早起来就兔子般往山溪里狂奔，把渔具捞出水面，一大团蟹被囚在渔具里，无奈地张开着大螯，在做着临死前的精神之战。

　　清清冽洌的溪流像一条柔顺绵长的丝绸带，也是一支绵里蔵锋的利箭。利箭射中鱼类，也射中了蟹类。


　　　　　　　　　　　捞    虾

　　山溪里有一种大螯悠长，弓腰蓝背的虾。我们称这种虾叫大脚虾。

　　大脚虾喜欢单独行动，胆子特小，猝见人影儿就倏地躲到水藻中去。它在水中，触须不停地摆动，也许是在探索食物的种类和食物所在的方位吧。它动作很迟缓，好像一伸手就可把它摛拿住。可是当你用手从前方慢慢向它扣压，它却倏地后退了，而且是三节连退，当你还没缓过神来时，它却逃得无影无踪了。

　　小时候常跟着爹去捞虾。

　　爹带着渔具，慢慢地涉入水中。当端开一块水中石块，就发现大脚虾隐在浊水中。这时候，你就必须仔细地观察大脚虾所处的方位。徒手捉虾是不可能的，只能辅以渔具捞捕。渔具必须装放到大脚虾的尾巴后面，因为虾逃走时是往后退。它一退就退到渔具里了。

　　爹的手有意识地在大脚虾的面前晃动，大脚虾就故技重演，锚足劲往后一退，以为逃之夭夭，却顷刻身陷囵圄做了囚徒。

　　大脚虾靠后退这种与众不同的逃遁方式，避免了好多生死之劫，但这种逃跑方式一旦被他人识破被他人利用，又成为它生存的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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