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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猎 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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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17 15:2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一

  茫茫大雪封盖了戈壁荒漠。大西北的冬天果然奇冷无比,从内地来到边疆的盲流,简直招架不住那冷劲儿。

  一到夜晚,戈壁滩上风声呼啸,地窝子里冷冷清清,那滋味儿就更不好受了。那天晚上,五六个河南小伙子围在韩长友的地窝子里烤火凑热闹。韩长友不知从哪儿弄了一点莫合烟,几个人就笨手笨脚地卷着喇叭筒,东一句西一句胡拉乱扯起来。

  “这熊地方,真有个冷劲儿!”

  “谁敢到戈壁滩上去跑一圈,不把鼻子冻掉才怪!”

  “日他姐,当盲流真不是个味儿。”

  不知是谁忽然说:“今清早大脑筋又逮住三只兔子……”

  一提起兔子,劲儿都上来了。在这样寒冷的夜晚,要是能煮上一锅兔子肉,那该有多美呀!

  盲流里边,只有大脑筋能捉住戈壁摊上的野兔。可是,大脑筋偏偏舍不得请大家吃一顿兔肉,他捉来的兔子都卖到建设兵团的连队里去了,一只兔子一块钱。别人看着只能干瞪眼。

  “日他猴哥,大脑筋真不是玩意儿!”韩长友笑着骂了一声。
别的几个人也都嘻嘻哈哈跟着骂起来:

  “那号货,他自己都不知道兔子肉是啥味儿哩。”

  “攒下钱想回家娶个大闺女吧。”

  “有个母兔子等着他哩。”

  “哈哈哈……”地窝子里响起一片笑声。

  末了,总要有人说一句:“早晚要吃他的兔子肉!”

  不过,说是说,笑是笑,也只能是口头上解个谗罢了,反正谁也吃不上大脑筋的兔子肉。

  哪想到,就在这时候,忽然有个小伙从外边跑来,大声喊着:“有怪事了,大脑筋的兔子丢了!”

  “啥?”

  “大脑筋的兔子,棚子下边吊的三只兔子,不知道叫谁偷跑了。”

  几个人都吃了一惊。怎么出了这号事啊?

  惊讶之后,韩长友一拍大腿跳了起来,笑着喊:“哈,好哇!日他猴哥,大脑筋的兔子丢了,丢的好!”这一喊,引得大家都跟着兴奋起来,齐声喊:“丢的好,就该丢!”是呀,谁叫他舍不得请大伙儿吃肉!这回总算把大脑筋惩罚了一家伙。

  戈壁荒滩上的盲流生活太乏味了,难得碰上一点有趣的事。这下好了,大脑筋的兔子丢了,一群小伙子一下提起了尽头儿。

  韩长友兴冲冲一甩头:“走,日他猴哥,看看去!”


  二

  居民点南边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自西向东流去。在小河彼岸的戈壁滩上,布满了大片茂密的铃当刺。寒冷的冬天,那披了雪装的铃当刺丛里,是野兔的自由天地。

  铃当刺丛里有过冬的食物,也有危险的雪坑。小兔子在刺丛里跑着觅食,也知道雪层下边散布着许多看不见的坑坑洼洼,若是一跤跌进雪坑里,就别想爬出来了。出于生存的本能,小兔子在那一片荒凉的世界里穿来穿去,却不敢随意乱闯瞎碰,哪儿有蹄印才敢往哪儿走。因而,小兔子们在雪地上踏出了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小路。生活在戈壁深处的人们,就用细铁丝挽成捕捉野兔的套环,悬吊在铃当刺丛上,下边就是野兔穿行的小路。夜间,小兔子慌慌张张跑过来,没防住悬在刺丛中的套环,一头钻进去,越挣扎越紧,再也跑不掉了。

  小河北岸,散布着一片简陋的地窝子,里面住的都是来自千里万里之外的盲流。这地方是一个半农半牧式的生产队,盲流小伙子们在这儿落了户,成了生产队的新社员。小伙子们听老社员说铃当刺丛里能套住野兔,都想捉几只兔子过过瘾。可是,顶风冒雪跑了几天,谁也没套住一只兔子,不知为何,那些野兔就是不往套环里钻。落空几回后,再也不往铃当刺丛里跑了。

  只有大脑筋不怕落空。他在铃当刺丛里跑了几天,那兴趣有增无减,渐渐摸出了门道。

  戈壁滩上的野兔是异常精灵的小动物。它们耳朵长,眼睛亮,嗅觉灵敏,四条腿好似箭在弦上。它们白天躲在刺丛深处,夜晚才出来活动。在雪地上跑动时,只要看见一个可疑的脚印,听见一点异样的响动,马上调转方向,飞速而逃。可见小兔子就是凭着惊人的机敏在荒野里求得生存,时刻警惕着人类的猎捕,逃避着野狼和牧狗的追杀。

  大脑筋一心要捉到野兔,就和小兔子斗智。大脑筋深入到铃当刺丛的腹地,选择最隐蔽的地方下套。每下过一个套环,都是小心地往后退着走,还用枝条把自己留下的脚印扫去,不让小兔子看出一点可疑的迹象来。套环离地面的高度尤为关键,要恰巧适合跑兔的脑袋往里钻,小兔子跑着跑着,冷不防一头就钻进铁环里了。

  没过多少日子,大脑筋就成了一个捉兔高手。

  每天傍黑前,大脑筋去铃当刺丛里下套子。第二天清晨,别的人还躺在被窝里伸懒腰,大脑筋早早地就迎着荒野上的寒风,跨过了冰冻的小河,深一脚浅一脚踏着遍地积雪去查看战果,一顶很大的皮帽子在铃当刺丛里晃来晃去,时隐时现。刺丛很密,很乱,杂乱的刺条不时地拉扯着他那肥大的棉衣。大脑筋不停地伸开双手拨开拦路的刺条,一路碰落了团团雪花。走着走着,忽然往下一蹲,转眼就从雪地上提起来一只兔子。

  过了一阵,当睡了懒觉的太阳从遥远的天边探出脸来的时候,大脑筋已经从铃当刺丛里走出来,回到了小河边上。他那样子有点笨,脑袋上的一顶大皮帽几乎扣到了眼睛上,脸上的肉一疙瘩一块,再配上两片很厚的嘴唇,看不出有一点灵气。身子粗短,过于肥大的棉袄遮到了膝盖,走起路来一摇三摆。两只笨重的棉鞋上带着一层雪,裤腿下半截也都被雪弄湿了。

  他的手里提溜着几只肥嘟噜的兔子。

  “大脑筋又逮住兔子了!”小河岸边马上就有人喊上一声。

  跟着又会有人接腔:“大脑筋,还不请弟兄们吃顿兔子肉呵?”

  大脑筋也不说啥,咧开大嘴笑一笑,一摇三晃走过去了。

  “日他姐,一点不够意思,啥玩意儿!”有人就追着大脑筋的背影笑骂几声。少不了还有人补上一句:“早晚要吃他的兔子肉!”


  三

  谁也没想到,今晚上大脑筋的兔子忽然丢了。

  小河北岸那一片地方,隔不远就有一个地窝子。大脑筋的地窝子在最边上,门前还搭了个棚子。他捉来的兔子,开剥干净后就吊在棚子下边冻着,就像放在了天然的大冷库里。别人从那棚子前走过时,总能看见棚下吊着几只肥嘟噜的兔子。

  可是今晚,棚子下边却空了,不知是谁伸了一下手,把那儿的三只兔子提走了,一只也没留下。

  韩长友率领着一群盲流小伙子来到棚子下,打着手电筒照了一阵,真的是不见兔子的影儿了。韩长友皱了皱眉头,忽然觉得心里有点不好受。这棚子下边,似乎就该吊着几只兔子,不吊着兔子才是怪事!

  此时,地窝子里静寂无声,门缝里透出一线微弱的灯光。韩长友轻轻推了一下门,那门随之就开了。大脑筋就在地上默默蹲着,垂着头,乍一看,宛如一个木然的雕像。

  韩长友的心口颤了一下。

  大脑筋是个老实人啊,他的样子笨头笨脑,在人前一向少言寡语,偶尔说句话,吐字不大清楚。他也不识字,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可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笨人却比谁都能,他身上那件样子难看的大棉袄,就是他自己缝出来的,尽管别人笑话了一百次,他穿在身上却很暖和。在这么多盲流小伙子里边,谁能做出第二件棉衣来?大脑筋还弄了几根芨芨草棍儿,笨手笨脚地挑起毛衣来,这就更是惊人之举了。在这偏僻的戈壁深处,老社员的姑娘里也没几个会挑毛衣,别说是男人了。大脑筋却干起来了,他那两只手捏着芨芨棍儿,半天还别不过去一针。可他凭着惊人的耐劲儿,一天一天慢慢磨,几个月后,他的毛衣竟然挑出来了,惊得那些小伙子们一个个目瞪口呆。那件毛衣歪歪扭扭疙里疙瘩,几乎没一点弹性,可谁也不能说那不是一件毛衣。天知道他是怎样硬拉硬拽,硬把那件奇形怪状的毛衣绷在了身上,就像在身上捆了千百道绳子。而他可高兴坏了,咧开两片厚嘴唇嘿嘿地笑,好像是穿上了一套价值连城的龙袍。

  就是这样一个大脑筋。大家叫他大脑筋,不是因为他的脑袋大,而是他那脑袋不同常人。他动起脑筋来,足以使那些不喜欢动脑筋的小伙子们望尘莫及。

  今晚,大脑筋的兔子被一个馋嘴的家伙偷走了,他悄无声息地蹲在地窝子里,垂着头,难过成了那个样子。

  韩长友的胸膛里不能平静了,大步跨进门里,瞪着眼问:“大脑筋,兔子是咋丢的?”

  大脑筋咧了咧嘴,没出声音。本来就不会说话,这会儿更不知道咋说了。

  小伙子们都拥进地窝子,站了一片。谁也不乱动弹,不出一声。他们本来是来看笑话的,可没一个人能笑出来。这儿没有什么可笑的,

  沉寂了一刹那,韩长友突然抡起大手,在空中猛地一劈,大喊了一声:“走!找兔子去。看看是个啥样的毛贼,今夜里非把他抓出来!


  四

  天上寒星闪闪,地上白雪茫茫。

  韩长友率领着他的一支人马,精神抖擞地出征了。

  韩长友是盲流里面的头儿。他的个头高大,虎背熊腰,力气过人,三两个人不是他的对手。他的性子也暴,发起怒来老虎也敢打。别的人都有点怕他。

  韩长友断定那三只兔子丢不远。在这荒凉的戈壁深处,人烟稀少,隔十几里路才有一个居民点,外边的人绝不会跑到这儿来偷几只兔子。这儿的老社员也不会干这好事,他们有牛有羊,不缺肉吃。这地方从来就没丢过东西。可以猜想到,偷兔子的人就在盲流内部。

  但那个没出息的家伙是谁呢?这可就不好说了。

  他们就在小河边展开队形,挨着地窝子搜索。地窝子都不大,盲流也没什么家当,睡的床是软柳条编的,床腿是四根柳木棍子。只需捏亮手电筒,往床下边一照,就一目了然了。

  接连找了十来个地窝子,不见一丝线索。找兔子的队伍倒迅速扩大了,谁一听见这消息,都不放过这场热闹,河南山东、安徽四川,各样的口音都有。

  小河岸边人影晃动,大头鞋踩得雪地咯吱乱响。

  突然,跑在前边的人一声喊:“哎,你们快来!”

  有情况了。呼啦一声,都跑了起来。

  前边有个不起眼的小地窝子。门关着,没有一丝灯光,黑黑的一片。那地窝子里飘出了一缕缕扑鼻的香味儿,还能听见咕嘟咕嘟的响声。

  “呵哈,正在锅里煮着呢!”

  “狗日的,可跑不掉啦!”

  小伙子们那一阵兴奋,简直有点惊喜若狂了,又喊又笑又蹦又跳。

  这个小地窝子里住的是个山东小胖子,名叫胡点点,年龄不大,点子不少,可谁也没想到他的点子能用到这个地方。

  韩长友好恼啊!只见他大步跨到门前,一把抓住了门上的锁子。凭他那手劲儿,一下就能把小锁子拧掉。但他这一回没有鲁莽,想了想,那只手又慢慢松开了。

  “去个人找他,叫他自己来开门。”

  “我去,我腿快。”有个小伙飞身弹出去了。

  韩长友又说:“谁去找一下大脑筋,叫他也来。”

  “我去叫。”又有人应声跑开了。

  空气霎时紧张起来,就像一场布署停当的包围战即将打响了。

  单调乏味的日子里有了好戏,闷得发慌的盲流小伙子碰上了刺激。人人摩拳擦掌,心急火燎,单等着来一场热闹。且看他胡点点小狗日的怎么招架吧!

  这时,只见司令官韩长友威风凛凛站在雪地上,双手卡腰一言不出,两眼凝神仰望着高远的夜空。不知这会儿他都想了些什么?


  五

  很快,也许很慢,胡点点来了。

  一看见他的门前围了一群人,霎时心惊肉跳,知道事情不好了。

  这会儿,地窝子里钻出来的香味多么可怕,锅里那咕嘟咕嘟的叫声多么惊心动魄!傻瓜呀,他咋就忘了这个呢?嘿,他的点子还是不够用,差远啦。

  对面亮起手电灯,直直照在他脸上,刺得他睁不开眼,两只手也没处放了。

  “开门!”

  这一声并不高,可把胡点点吓坏了。

  “开呀!”

  不开也不行了。只觉得眼前一片黑,心里变得空空洞洞,什么也没有了。到了这一步,再也躲不掉了,只有开门,闭上眼睛往坑里跳吧。胡点点抖抖擞擞开了锁子,缩在门的一边,呆呆发愣,等待着这一群人的发落。

  那些兴奋的小伙子们,像是到动物园里去看大象,争先恐后挤进了地窝子。

  “好香呀!”河南话夹着四川音,好几张嘴比着喊。

  手电光落在锅上,锅盖也跟着揭开了。

  “日他猴哥!”韩长友一声呼叫,那声音里洋溢着得胜后的狂喜,不亚于一个足球健将在大赛中踢进了一个绝妙好球。

  小小地窝子里,气氛热烈到了顶点。来自四面八方的盲流小伙们,一个比一个活跃,嘻嘻哈哈戏弄着狼狈不堪的小胖子。

  “胡点点,你还有这一手呵!”

  “你煮兔子,咋不叫我们一声?”

  “小狗日的想独吞呀?”

  “胡点点,你和大脑筋就像一对儿。”

  韩长友也笑着,笑意里带着几丝怪味儿。等大家的喊声落下去,他向前探着身子,在胡点点鼻子上刮了一指头:“哎,小子,你说说,你这是弄啥哩?”

  胡点点脸红脖子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一时真是追悔莫及呀,他自己也不知是怎么弄的鬼迷了心窍,他从大脑筋的棚子下边走过,就那么顺手一捞,提走了那几只兔子,回来就煮进了锅里。他也没想想,他一下能吃多少肉,糊里糊涂把三只兔子都煮到锅里了……

  十八九岁的毛头小伙,稚气还未脱去,就离家万里,当了盲流。自己都不知道干了多少糊涂事。平时,大家都喊着要吃大脑筋的兔子肉,他也跟着喊。别人只是在嘴上喊几声,而他却动手了。
现在他有什么说的呀?

  “说呀,咋哑巴了?”

  “我想……想叫大家吃点……”

  “放屁!”韩长友的怒气陡然喷发而出,“你凭的啥?你到戈壁滩上挨冻了吗?你的鞋跑湿了?衣服挂破了?你,你孬种!”

  胡点点傻脸了。

  也没人再笑了。

  这时候大脑筋来到了。一看见地窝子里那阵势,他的脚抬不动了,呆呆地站在门外,怀里像是揣上了一只小兔子。

  “都坐下。”韩长友挥了一下手。谁也没有坐,因为根本就没有地方可坐,十来个人站着就把地窝子挤满了。

  一刹那间,地窝子里静得出奇。

  “胡点点,你自己说,这事咋办吧?”

  胡点点没吱声。他能说啥呀?

  “咋?没种啦?你是人不是?”

  胡点点真就不是人了。

  韩长友哼了几声,最后说:“大脑筋的兔子有价钱,一只兔子一块钱。三块,掏吧。”

  胡点点吓得吸了一口凉气。他哪里有钱呵?掏遍全身,还不够一元。

  “就这一点儿?”韩长友威严地瞪着两只怕人的眼睛,“不行,再掏!”

  “我再没有了。”

  “没钱?那咋知道吃兔子肉?”

  胡点点的脑袋差点儿钻到裤裆里。

  “哼,孬种!你把盲流的人给丢尽了!”

  韩长友的胸膛在鼓荡。突然间,猛见他的大手一抡,忽地插进了自己的口袋。别的人还没闹清他要干什么,他的那只大手已经掏出了几张角票。

  “我就这六角钱,添上。”他大声说着,把那几张角票摔在床上。“谁还有,掏出来,就算借给我的。”

  满地窝子里的人都为之一震,谁也没想到这样的事。片刻之后,有个小伙先响应说:“我也有几毛,添上吧。”这么一来,在场的人纷纷都掏起了自己的口袋,争着喊:“我也有,我有……”

  像是河堤一下决了口子,激流滚滚而来。

  这就是在异乡飘泊、在戈壁深处相聚的盲流小伙子,不分河南山东,不分甘肃四川。这个地方叫夏孜盖,他们今天都是夏孜盖人。

  那年头,在大西北,汇聚着多少来自全国各地的盲流青年啊。

  盲流都穷,有的人身上有几角钱,有的人分文没有。各人的钱都扔在了摇摇晃晃的柳条床上,都是角票,分不清哪一张是谁扔下的。

  “够啦,够啦!”韩长友高兴地喊起来,“就算咱们大伙儿买了大脑筋的兔子。日他猴哥,今儿可吃上兔子肉啦!”

  地窝子里又起了笑声。这才是人世间真正的无比畅快的笑声。

  只有胡点点没笑,胖乎乎的脸蛋烧得火红,还挂着两串透明的泪珠。

  “哎,大家可要记住——”韩长友忽然想起一件大事,很是庄严地说:“今晚上这个事,就咱几个人知道,谁也不许传出去,别坏了咱盲流的名声。”

  烟消了,云散了。

  门外忽然有个什么响了一下。

  “谁?”

  “我……”

  “呵,大脑筋?进来进来。”

  大脑筋的步子好重呵,似乎这儿比铃当刺丛里还难走。

  韩长友笑呵呵迎上前去:“大脑筋,你的兔子没丢,是咱弟兄们想尝尝兔子肉,合伙买下了。给,这几个钱别嫌少,你收下吧。”

  “噢,不不,”大脑筋面红耳赤,连连摇着手,嘴也更笨了,“我不要钱,我咋能要钱?我、我明天再抓几只兔子,再煮一锅……”

  “啊,好哇!”韩长友双脚一跳,猛地搂住了大脑筋,“哈哈,大脑筋,好样儿的,这才是咱盲流的大脑筋!”

  “嘿嘿嘿……”大脑筋那两片朴实的厚嘴唇里面,再也说不出啥了。

  韩长友兴奋得满面红光,高声喊:“胡点点,看看兔子煮熟没有?日他猴哥,弟兄们快下手,吃起来呀!”

  那一晚上,地窝子里要多热闹有多热闹。那戈壁滩上的兔子肉,要多香有多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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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17 15:47 | 只看该作者
欣赏田老师的小说。学习了。
3#
发表于 2007-8-17 15:57 | 只看该作者
情节辗转腾挪,描写细致入微,生活气息扑面而来,展现了冬天里浓浓的春意,极具西部特色,学习!
4#
发表于 2007-8-17 16:24 | 只看该作者
欣赏。
5#
发表于 2007-8-17 18:22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杨先 发表
情节辗转腾挪,描写细致入微,生活气息扑面而来,展现了冬天里浓浓的春意,极具西部特色,学习!
6#
发表于 2007-8-17 18:28 | 只看该作者
写出了特色风味,漂亮!
7#
发表于 2007-8-17 19:12 | 只看该作者
语言,情节,人情俱佳,好小说
8#
发表于 2007-8-19 10:07 | 只看该作者
生活气息浓郁,文笔老道简洁,语言有特色,学习!
精华!
9#
发表于 2007-8-19 16:18 | 只看该作者
欣赏学习老田的文章,语言还是那么漂亮!
10#
发表于 2007-8-19 16:27 | 只看该作者
丰富的阅历,珍贵的宝藏.
11#
 楼主| 发表于 2007-8-20 17:26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杨先 发表
情节辗转腾挪,描写细致入微,生活气息扑面而来,展现了冬天里浓浓的春意,极具西部特色,学习!

过誉了。
12#
 楼主| 发表于 2007-8-20 17:34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敬一兵 发表
写出了特色风味,漂亮!

每次都得到敬老师鼓励,感谢!
13#
发表于 2007-8-20 20:30 | 只看该作者
在田老师的小说中,说出一丝淡淡的寂寞,然而就连寂寞,也是欢快的,似乎充满一种活力!

精华!
14#
发表于 2007-8-21 09:43 | 只看该作者
困苦的盲流生活里,闪烁着一束欢快的干饭花!朴实美丽得让戈壁有了勃勃生气!
15#
发表于 2007-8-21 10:21 | 只看该作者
看到他们另一番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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