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渴望能咳出一个苹果的想法 是在返回的末班车上
一大片苹果园快速闪过
一大片白色的苹果花快速闪过
这种想法,让我很是吃惊
车过减速带颠了一下
我把目光扳回,像转动
生锈的巨大的螺钉
这种想法的结果,就是
我体内真的就有了一个苹果
它有落日的色彩,努力涂抹黑暗的体腔
它是一块滚动的石头,碾压体内春天的折皱
它不会腐烂,但已有小小的虫洞
洞口细小的獠牙舞动着光芒和果香
想象一个苹果自最黑暗的底部上升
多像外祖父的一口血,温热咸腥
母亲以手相接,像接住新生的婴儿而又痛哭失声
所有狭窄的通道都变得宽如天堂之路
似乎沿途站满拥挤的人影 不乏掌声、尖叫、叹息、唏嘘
他们是怎么进去的?
一个苹果还没有咳出
原先长大的嘴巴(事实上我真这样做了,只是瞬间)
迅速关闭,牙齿碰撞出巨大的声音
邻座的人面部毫无表情,其他的人太过遥远
一个苹果卡在的我的喉咙,像太阳鲜艳的屁股
无论怎样,一个苹果一定要咳出
像一个人不得不咳出塞满胸腔的病毒
我再次迅速地张大嘴巴
一团气,只是一团气射出,旋转着一盏飞行的灯
随之,一大片苹果花,已集体自我了断
故乡伸出的最远的一根枝杈上
一瓣苹果花刚好落下,融进四月潮湿的夜色
恰好被下车的我,看得真切……
折皱
昨夜,拧过水的一片春天
黎明抖开
婉转的鸟鸣从折皱上滑落
白色破旧的搪瓷盆已移走
叶被风翻过去再翻过来
目光的锋刃沿空气的折皱行走
而后全部回刺到眼里
水波涌起
直立的阳光出现折痕
一条鱼收藏的阴影
透明,短暂,虚无
一扇门旁,一个孩子首次抽泣
他的委屈小于尘埃
房间里,一个老人最后一次抽泣
他抛弃世界,世界回头收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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