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玻璃酒杯

一笑而过

漂流瓶

　　爱情，是一种宿命的痛，你我无路可逃。“为了你，我来到陆地，可为什么，不给我空气？”是美人鱼绝望的叹息。

　　坐在“玻璃之城”的红凳子上，脚不沾地，喜欢这种悬空的自由，双腿也可任意游来荡去。很快乐的感觉——一条游泳的鱼。我穿着玫瑰色的长纱裙，鱼尾纹的花边一直旋梯样地滑到脚踝。隔着流泪的玻璃窗，我在猜想，哪一个，是我等待中的王子。

　　我在一家时尚杂志做专职文字策划，思维只好沉浸在华丽都市的旋涡中。其实，很多时候是一种悬浮的感觉，只有捏着硬硬的工资卡，知道当月的文字已化为数字累积进去，才感觉到一种心安理得的踏实。然后，会跟女伴逛街，买漂亮的衣服，当然，少不了心仪的香水，还有晶莹的首饰。最后，是一个人回到租来的房子，纯色的女人世界，没有黑色蕾丝内衣，香乃尔5号，也没有钻戒。

　　生活是一成不变的简单。于是，习惯用回忆和幻想来打发时间。象这样，一个人坐在午后的酒吧大厅，看流水从环绕的玻璃墙蔓延而下，制造出一种斑驳的视觉模糊，思绪，也在亦真亦幻中游走。

　　没有爱情的女人，是完整的吗？

　　“为什么，叫玻璃之城？”我没注意发出了声音。

　　他过来，拎一扎清啤，啤酒泛着白色的泡沫，他的脸上泛着若有若无的笑。“我可以回答你。这里是一个爱情的归宿，玻璃透明而脆弱，但不管完整还是破碎，都是美丽的。”

　　真的，很象一个透明的鱼缸，盛放着美人鱼纯粹的爱情泡沫。现在的我，也在这围城中游走，做一条观赏鱼。轻轻地，吸一口绿得发亮的果汁，缅怀我大学时代的爱情。轻轻地，唯恐再次碰碎它。

　　其实，在大四的那个晚上，它就已经支离破碎得无法弥补了。月亮皎洁得过分，月光象酸奶一样，浓浓地泻在夜露浸湿的草坪上，到处是暧昧的夏虫不眠的鸣叫。他象世界末日来临似地吻我，炽热的双手撩起我的裙子。我的长发纠缠在草丛里，我的拒绝凄厉在夜空中。我的泪水夺眶而出，冲刷着我年轻的脸庞，坍塌了我青春的堤岸。

　　“对不起”，他说。当时，毕业分配已注定了天各一方的结局。

　　我提前离校，来到了我工作的城市，一直到现在。我的爱情，停留在那个有月光的晚上，一直到现在。

　　“你的眼神流淌着一种伤痛，这让你有一种特别的气质。”

　　“你好像，并不快乐。你很年轻。”

　　年轻？也许。-——对一个女人来讲。年轻，就一定要快乐？

　　“一起喝一杯怎么样？”“因为，你的沉静让我觉得安全。”

　　“黑啤怎么样？很适合你这种沉淀的女孩。”

　　“沉淀？”

　　“是的，从你的眼神。在红尘中浸蚀过的女人，眼神象红酒，暧昧得让人穿不透。红酒女人都是尤物，但和她们接近，要承担一定的风险。你的眼神，乍看是清爽，却看不透。”

　　也许，只有男人才有资格评说女人。但他的比喻确实引起了我的兴趣。于是我们开始碰杯。谈话也象酒杯一样你来我往。

　　“为什么，啤酒杯要更大更厚，感觉很尽兴也很结实点？”

　　“因为，不懂风尘的女人都象玻璃，容易得到，可惜结局总是把她们碰碎。”

　　想起影子的爵士乐《酒色》：醉，醉意流淌，饮，饮尽这欲望，我要给你你想要的，全部幻象……

　　酒喝到一定程度，话便柳暗花明：“我喜欢白酒女人，够辣够刺激。象东北姑娘，认定一个男人，东西南北跟你走。”

　　这话实在。雾里看花，感情总隔着一层。在我们这种要结婚的年龄，最渴望稳定。

　　无边的孤独淹没了我。突然，也想一种醉意流淌的彻底。我们喝，啤酒，白酒，红酒，鸡尾酒，混合着欢笑和眼泪。

　　早上我醒来的时候，赤裸的身体埋没在酒店丝织被中，我抚摸它，象爱抚一尾滑腻的鱼。它很轻易地，便被男人俘获了。他走了，带走了他的西装革履的外衣，以及，他的气息。

　　隔着垂地的窗幔，我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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