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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刀 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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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1 17:07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刀   子
  刀子,明光锃亮的刀子。刀尖儿像柳叶儿,刀身儿像从窗缝里泄进的阳光硬白硬白。方城捏着那柳叶刀子划呀划,左、右、上、下,不停地划。刀尖碰着了雪花,满天的雪花晃若刀子,满天飞,满天雪花就是满天刀子,飞呀飞。

  雪,晶莹的雪,漫天飞舞,茫茫苍苍。群山是白色了,群山环抱着的夹山村也是白色的了,晶莹不透彻的世界。雪,永不例外的除夕夜,下得纷纷扬扬。风有一下,没一下地戏弄着那些刚刚落稳了的雪,时不时扬起一把一堆雪浪,一些没处逃身的雪。红红的对联,被风撕了,年夜饭的香味被风拽送。这一切方城都不管,仍甩着纤细的胳膊舞动那刀子,他像是要用刀子把全世界的雪花刺杀,或者要把天地划个大口子,让自己跳出去。

  “做小做小,天下事了。做小做小,天下事了。”这种局面方城不可逃脱。谁让他妈妈有那种思想呢?谁让他是兄弟中最小的呢?方城喊着,划着。方城不大,才15岁。他手里的小尖刀,才拿到手半年,他就痴迷地爱上了刀子。他不想学武术,他也不是一个顽皮的小孩子,但他觉得非得有刀子这种东西在,四哥才不会时时扑上来。

  四哥那双眼在这个除夕夜的傍晚有点怯,他不敢前来和弟弟一起玩。

  四哥的眼睛很美,丹凤眼,可那双眼却由于嫉恨常常含着忧怨,在那忧怨之中,方城时时感觉到埋藏着一个又一个杀机。那个星期天的下午,方城愉快地背起了书包。四哥那双眼睛就笑了,方城立即就闻到了一股臭味。紧接着方城伸手从干粮包里掏出了满把的猪粪。方城高举着粪便,眼泪就禁不住流了下来。不挣工分就叫吃粪便吗?四哥上不成学,把仇和恨都转嫁了弟弟身上,无数次的刁难,这次居然干到了这个份上。母亲没有想到老四会把馍换了,赶忙按下了方城的手。她已经气得全身哆嗦。做母亲骂不出一句话,眼泪横流,双唇上犹如装了小弹簧。15岁的方城哭着,瘦弱的躯体像一片风中的叶子颤抖不已。他求妈妈不要让他上学了,可母亲不同意。“一家人的希望全在你,你们弟兄五个,你是最有天份的。你是身体最弱的。”母亲劝着儿子,紧紧地拥了儿子,两人都哭。多少次了,都是这样。天下的母亲劝儿女的方法似乎是一致的,当然这一致的方法也是最有效的,那就是敞开怀抱将儿女包进去。包进去的奇异效果立竿见影。四哥逃了,他不知到哪里去了。方城,15岁的方城又在母亲身上闻到了一股奇异的味道,这种味道神奇地温暖,如电,立即通遍了一个15岁孩子的全身,瞬间到达他的心房。让那颗狂跳不已的心得到了安慰。方城渐渐声音小了,不再噎气了,母亲的眼泪也不再喷涌。母子俩悄悄地哭,一会儿母亲竟哼起一首歌: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在母亲的歌中,15岁的方城一动不动了。他分明感到母亲的泪已经打湿了他的肩和背。方城啊没有睡着,他在想一件事:那就是以后不能再哭。这天方城例外地没有上学去,在母亲的怀抱里呆了一个下午。母亲的怀抱,世上最美最安全的港湾。可这个最美最温暖的港湾,却也少不了磕磕碰碰,也无法庇护子女一生。因为,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大,等待着他们去拼搏。方城这个穷人家的孩子,他很要强,班上处处争先,门门都考第一。可在家,他的哥逼着不让他上,他的妈妈却又逼着让他上。

  方城的大侄儿骑着自行车上学去了。嫂子不让他骑,说两人骑危险,而且自行车容易坏。他的父亲是方城的大哥,大哥是工人,大哥能挣工资。方城上学有11号〔两条腿〕,跑起来比谁都快。方城不怪母亲没本事买自行车,方城天天来回跑,一天跑2趟,2个来回32公里,都跑2年了,练了一身好功夫,在学校运动会上,还得了一张3000米跑的大奖状,还有一本《新华大词典》。

  “你念吧,我再也不欺压你了。”看着四哥的可怜样,方城又哭了,母亲又一次鼻子酸酸得流下泪来。老四也不差,头脑特贼的,可家里没有钱啊。
 
  又是一个下午,四哥努力地提着一筐粪回来了。到家时,四哥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方城赶上去想接过来,没有想到四哥却扔了筐,一拳打得他满脸开花。方城的眼里冒花,嘴里流血。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啥事,惹怒了四哥。今天就为这一筐粪队长骂了四哥,四哥没有听队长的话,把粪倒进队里的粪池里,而是在队长的怒骂声中带回了家。家里没有烧的,显然是不行的。可他看到弟弟要夺下他手里的粪筐就怒火中烧了。他知道自己错了,可他却无法管住自己的拳头。他不想叫弟弟也无耻地去为一筐牛粪挨人家的骂,应该像大哥一样挣工资。这拳打得不轻,15岁的弟弟不理解啊。

  方城实在是受不了,他疼得眼泪花满眼转。

  四哥疯了,他等着弟弟扑上来,两人好恶恶地干一仗,可弟弟却选择了退缩。这懦弱的信号,让四哥忍无可忍,随手抓一把粪按到小弟的饭碗里。方城再不能忍,把那碗饭砸到四哥的背上。四哥回过头,眼冒凶光,一下撬住了弟弟的领口,耳光雨点般地落下来。他要打,不打弟弟,自己心里的火没地方跑。他要叫弟弟不懦弱,这是唯一的方法。他发现他们一家的人都太懦弱了。可方城还是选择了退缩。没有躲,也没有动,让哥哥打。方城知道自己不反抗,母亲都要打他的。如果要反抗,不知母亲该怎样惩罚他。等哥哥打了五六下,发现弟弟满嘴是血,却没有一丝反抗。泪,清畅畅,流;血,鲜艳艳,淌。方城啊不动弹,低垂的双手攥得紧紧,牙咬得紧紧。做小,做小,天下事了,能了吗?方城心中充满了疑虑。

  “你们兄弟俩究竟为个啥?”母亲啊,母亲。她老人家也弄不懂。一条棍子照着不尊敬哥哥的方城,不顾命的打过来。方城决心不反抗了,因为反抗是无用的,哥哥比他大。做小做小天下事了,他不能反抗,做小的凡事都是错的,这是家规。让他们打吧,死了,或许这恨也就没有了,痛也就没有了。小小的方城等待着死亡。他的泪无声地流,在耳光声声中涌出,在棍子声声中淌完,他没有动一动,咬着牙站成一座雕塑。

  母亲打傻了,哭着声嘶力竭地骂。方城的四哥呆呆地,好像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事,迷糊了。方城一直站着,任从泪流下来,汇聚到下巴上,再和着嘴里的血淋到衣服上。他的衣服要是纯白的底子,那些血一定会给他染得相当美丽,可那衣服左一个补丁右一个补丁,有的一层盖着一层,实在看不出原先的底色,那些要想浇灌它的血,也枉费了一番心思,没见一朵鲜红的花开放,倒反更加污秽不堪。方城一直没动一动,真成了一座雕塑。母亲的哭,哥哥的呆愣,丝毫没有影响他泪水的流淌,他心里有火在不息地燃烧。
方城3天没有上学,也不吃饭,害坏了母亲。母亲流了好多泪,也不能让他回心转意。他眼里汪着泪,只想死。此时,他不怕任何人的打,谁都可以来打他,他绝对不反抗。谁叫他是兄妹中最小的人呢!早上上地时,饭端在嘴边,中午一动没有动,中午又是一样。他想到人们说自己的保长外公打起人来就是不让人还口的。第四天,哥哥给他保证以后再不打不骂了。可这样的话怎么能叫他相信呢?

  母亲流了很多很多的眼泪,最后母亲请了亲邻们一茬一茬来劝,方城流了一茬又一茬眼泪才起了床,上了学。

  星期六方城早早地逃学回来了,方城没有笑脸,他手里多了一把小刀,那小刀有二寸来长。方城找了磨刀石,磨得小刀闪闪亮亮的。他还用手去拭,轻轻一拉,手指上就出了血。母亲喊他吃饭,他把刀攥在手里,伸出他麻杆细的胳膊,用刀划了一下,刀尖过处血便如一条长长的红虫神速地蠕动起来。他不看那血,吃饭。母亲心里疼,可方城却不管。刀子的作用很明朗。只要四哥对他稍有歹心,使他的尊严再一次受到损害的话。他一定让这刀子好好喝点血。他的刀子不是用来削铅笔的,而是要用来杀人的。方城爱上了刀子,时时磨着,还找了一块小小的石头当磨石,不断地磨,刀声嚯嚯,让一家人心里都难受得流血。

  从那以后方城变得很老成,他的娃娃脸上没有了笑,只有严阵以待的警觉。他的哥哥一直毛心兔胆地,母亲彻夜不能入眠。那刀子让一切变得不再平静。哥哥不敢再打他。可方城不断逃学,无心再啃自己的代数、物理、化学、语文、算术、几何。更别说拿一些知识来炫耀了。他总阴沉着脸,不说一句话,手里把玩着那把刀子,等待着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他明白那战争不需要数理化,而是需要力量和流血。他早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要为他可怜的一点尊严而战。他豪不退缩,下定了决心要冲上去,那怕对方一下把他的头打下半边,他锋利的刀子,也一定要刺入哥哥的肚子,结果了他的性命,然后自己光荣牺牲。方城每想到这就有一种英雄感,他仰天大笑,笑得一家人神经紧紧的绷起来。他天天磨刀子,那柄小刀磨得时间久了,刀明显窄了,可无比的尖锐。方城一直磨着,为尊严而战的决心一天比一天强烈。那块小磨石,中间凹了下去,像个微型的马鞍子。危险一天不化解一天就令母亲不安。谁与他过不去,他就应该找谁,这才是英雄。于是他就成了四哥的敌人。活着一没有希望,二没有尊严,有啥意思?为尊严和希望来战,他觉得就是他此生最大的任务。

  瑞雪又一次覆盖了苍茫大地,方城在这除夕夜的傍晚刺着雪。

  风把春节吹来了,雪把吉祥送来了。夹山村的除夕夜像一个鬼影子潜伏在角角落落。山戴上了毛绒绒的雪帽,却缩着脑袋,树披着银闪闪的衣服,却打着哆嗦。夹山村的小孩子没有炮竹玩,跟着母亲屁股,焦急地等待着除夕夜的那顿有肉星儿,有油花的灌餐饭〔年夜饭的别名〕,好吃个饱。可饭却老是不熟。这就让他们有点心急火燎了。雪花纷飞,肉香阵阵。雪花的步子很悠很悠,从遥远的天空心事重重地飘来,落在了山上,地上,也落在15岁的方城身上。洁白的山村中有黑色的风一趟趟地跑过,走进了一户户山村农家破落的小院,最后恶意地把夜幕一把拉下来,盖住了小小的山村。

  方城的妈妈,在小香炉里插了三柱香,念叨了一番,领着一家人,大声喊着:“烈祖烈宗过年来,老太爷老太奶过年来,爷爷奶奶过年来,娃子他爹过年来。”把一切该请的都花〔烧〕了万生钱和冥币,都请了一遍。把刚刚熟的灌餐饭舀了,虔诚地献上。等那献上的饭不冒热气了,才掌勺给每一个人舀。一场吃饭比赛,地地道道的吃饭比赛开始了。

  灌餐饭并不理想,只是下了一点儿肉。饭稠稀孩子们都比着,吃着自己碗里的,眼却盯着别人碗里,数着肉疙瘩,发现谁比自己多出了一疙瘩肉,立即就叫嚷起来,甚至哭起来。这种事不只是发生在他们一家,几乎夹山村任何一家都发生着这等事。于是,舀下一碗给补肉的事儿便常常发生。所以一家人吃饭,掌勺人的选择,也不可等闲视之,非铁面包公不可。17岁的四哥吃得较快,吸溜声和用筷子拨拉的声音,快如疾风飞雪。一会儿,四哥就吃完了,母亲把着勺把子,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操作。这灌餐饭是管饱的,不像以前,大人管个刚饱,娃娃限量3碗。这顿饭风卷残云,没用半个小时就完成了。四哥吃了7碗,肚子吃得像抱了个大皮球一样凸起来。老二老三和大哥、大嫂都吃了6碗。方城几乎是怠慢的,吃得慢条斯理,让母亲瞪了好几眼,可他还是那样。大哥大嫂舀了第7碗一直端着,等着他们的两个孩子吃完了给倒上。这顿饭,方城没有吃出年味来,他在这年夜来的时候,想得很多很多,他的心思一点也没有用在吃饭上。学能不能上,四哥在新的一年里对他是个啥态度,母亲又怎样来处理他们哥俩之间发生的事,这都是他要考虑的。这就是这场雪和这场风,这顿年夜饭给一个刚刚15岁的少年带来的。

  吃完了饭,一家人在回味着这年夜饭味道的同时,急急忙忙收拾着开始了另一项工作:炸油馃子。怕小孩子抢在先人前面吃,引起先人不满受到惩罚,这项工作绝不允许孩子参加;怕门窗开了野鬼进来偷油喝,也不允许开门窗。其实,这都是人穷的借口,一怕外人来吃;二怕门窗开了空气流通快,废油。这项工作就在门窗紧闭的土房子里,紧紧张张地开始了。

  二哥三哥安安稳稳地坐在炕角,心里急慌慌地看那一个又一个白白的面团儿丢进锅里,在那让人心醉的声音中,变成喷香金黄的油馃子,流口水。小侄儿趁大人防备不严抢了一个,大侄儿抢去了,却没有吞下那个刚出锅的油馃子,嘴里烫起了明晃晃的一嘴泡,哭得一夜气都上不来了。

  炸油馃子的时间并不长,不到半个小时就匆匆结束了。献上了那喷香的油馃子,母亲领着一家人给先人,以及各路神仙磕头拜年,让儿子、媳妇给她拜年,让小的给大的拜年。在这个过程中,方城继续玩弄着刀子,谁也没有敢叫他。放过炮后,这年算是名副其实地到家了。

  发压岁钱,这或许对于方城一家是今年才有的事。方城一直没有领过压岁钱,也从来没有听过什么是压岁钱。这是他的大哥从外面学回来的。

  大哥很高兴。他先给自己的大儿子5毛,又给小儿子3毛,挨到四弟,却没有了。搜了好久,他只给了5分的一个钢崩儿。老四一直伸着的热热的手心里,没有接到毛票,落进的却是一个冰冷的钢崩儿的时候,他的心一下变成了冰一块。那5分的钢崩儿倒在他手心时,他猛地摔了,转过身就抹起了眼泪,大声地哭。方城没有上前,他早把自己区别开了,他不想得到5毛,也不想得到3毛,更不想得到不该得到的侮辱。他坐在炕角连屁股也没有动一下,更没有看一眼,细心地看着那刀子。他羡慕的眼光从来是十分吝啬的,那怕是挣工资的大哥也不给,他觉得自己不该羡慕别人,更不需要别人可怜,只需要抗争。大哥其实犯了一个大错,他由于兴奋,竟忘了压岁钱年年是在他的小屋里发的,只发自己的孩子的。今年却放在了母亲的大屋里,不满怎能没有呢?也怪老四,你是大一辈的人,尽管岁数与侄儿只差4岁,可你毕竟是叔叔。老四不停地哭,让做母亲的不知该说什么好,眼红红的转过身也抹起泪来。大哥急了,望着大嫂,要是掏,可能掏出的是一元的票子,给一元舍不得,不给下不了台。他的身上钱也不多,最多三四元了。哄两个儿子,又要不回来。老四还是哭。最后,老四站起来,指着大哥的鼻子喊:“滚!滚出去。”他简直不讲理了,老二老三也眼红红的,气恨地望着大哥,大哥没有戏唱了,大嫂也无计可施,不得不领了孩子恼羞成怒地到他们的屋里去。

  方城一直没有动,他没有用眼看他的大哥和二哥,以及那个令人讨厌的四哥,只是玩弄着那把小刀子。他过早地成熟了,他的仇敌受了侮,在他的心里此刻既悲伤又同情。

  大哥出门时,老四一跳蹦过去,一脚踹翻了弟弟方城。他气恨,为啥他不能和自己一块去对付大哥,他们俩都没有得到一分压岁钱,应该是站到一条战线上才对的。

  方城爬起来,一下拿刀子扎过去。老二眼尖,拉住了小弟。可那刀子还是锋利无比的划开了老四破旧的棉袄。在老四胸膛上留下了浅浅的一道血口子。老二夺不下死死攥在小弟手里的刀子。方城气得眼睛都要迸出来,一次又一次地扑上去。母亲死死地抱着方城的腿,哭着让他扎死她,说扎死轻身,让他们都饶饶她。方城始终不能平静,他哭着,他绝对不能饶老四,在这一年的开始,他就领受了这样的欺侮,他再一次产生了不活的念头,为此他就要战斗。老四吓怕了,小弟以前都不是这样子的,今天却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吼着,哭着,挣扎着。后来,这吼声更大,哭声更大。大哥大嫂没有来,他们以为是为了压岁钱在闹呢?越哭越凶,越挣扎越凶的时候,母亲改变了方式,这也是最狠的一招。农村女人都用这一招对付最难对付的人,爬在炕上给方城磕头。可母亲越是这样,方城却越是愤怒。他不认那头,那怕是母亲的,就是祖宗他也不认。谁要给他磕了头,又要他没有尊严地活着,没有希望地活着,他绝对不干。他简直叫人无法理喻。母亲打他耳光,他就越发气,他拼命了,他一定要杀老四,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活在世上,这世上有他就没有他。他知道杀人偿命,有生命在却没有尊严,没有希望,要命干啥?他不断地在心里问着自己,不懈地挣扎着。
母亲又给他磕头,叫儿子老子,他便更气,更加挣扎不休。

  老四被吓懵了,只知道哆嗦。母亲又一次抱住了方城的腿,哭喊着让老四叫老大去。老四跳下炕,连鞋也没穿跑了。大哥正被大嫂教训得没处伸手,听到老四叫喊,也气不打一处来,就骂起来。但听说方城拿刀子杀人呢,开了门气势汹汹地跑来了。

  方城还在拼死挣扎,谁的话也不听。那刀子只留了一个尖儿被他死死地攥在手,手被割破了,流出了好多血。

  本来就没有处撒气的大哥三步并做二步进门了,一看虎视眈眈的方城,过去就甩出响亮的两个耳光。抓着方城的老二这时松了手,方城怒吼着,一个虎扑:“杀!”那刀子声到刀到,将老大的那件在商店里欠8毛钱,压了一个月才取来的新褂子就开了一个大口子。老大惊呆了,赶忙躲,老二从背后用力撕住了方城,刺到老大面前的刀子才停下来。老大这一生中最昂贵的一件衣服呀!方城动不了,越发怒得像一头狮子,咆哮着,挣扎着,眼里喷出血来。老大见到懂事的弟弟竟拼命了。哪管得了衣服,立即掏出身上所有的钱,给弟弟放在面前,哄弟弟:“下一学期的学费,我现在就给你,你好好上,我保证月月给你买本子。”

  方城还是哭,还是喊,还是挣着要杀人。四十岁还是光棍一条的二哥哭,三十六岁的光棍三哥闭着眼,泪如小溪。夜向深处开进,方城怎么也不妥协,最后,他们实在无奈,只能用绳子把方城五花大绑捆得牢牢地,绑起来,听他喊,哭,陪着他哭。

  雪在漆黑的夜里不断地厚积着,方城手里那尖尖的刀边血渐渐变成暗红,刀尖依然在油灯下闪闪烁烁。一家人把方城的哭当歌,在这歌声中大家流着泪,守夜。

  “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为了消困,不时有人在哼这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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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1 17:08 | 只看该作者

请各位老师指导为盼

这一段写文章总有一点不敢的感觉,写得好不好,自己也评叛不定,还是贴在这,请各位老师指点为盼了。
3#
发表于 2007-11-1 17:14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原创] 刀 子

最初由 李兴泉 发表
              刀   子
  刀子,明光锃亮的刀子。刀尖儿像柳叶儿,刀身儿像从窗缝里泄进的阳光硬白硬白。方城捏着那柳叶刀子划呀划,左、右、上、下,不停地划。刀尖碰着了雪花,满天的雪花晃若刀?..
语言不错,只是写得有些沉重了.作者有较强的文字表述能力!
4#
发表于 2007-11-1 18:02 | 只看该作者
这篇小说写的是特殊年代里一个家庭的悲剧故事,作者很有生活,写得颇有点惊心动魄。但我觉得作者对这个题材还没能好好消化,兄弟间的仇恨所折射出的社会意义是什么?只因为贫穷?太浅了。似乎还未能牵动读者的感情。
5#
发表于 2007-11-2 07:16 | 只看该作者
细节不错,也很喜欢你笔下的西北山村景色
这仇恨太大了点,从哪儿来应该交代清楚
6#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 13:43 | 只看该作者

哪位高手能解决?

题材还没能好好消化,兄弟间的仇恨所折射出的社会意义是什么?只因为贫穷?太浅了。似乎还未能牵动读者的感情。谁替我消化消化?折射出的社会意义是什么?只因为贫穷?怎样牵动读者的感情?哪位高手能解决?
7#
发表于 2007-11-2 14:31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哪位高手能解决?

最初由 李兴泉 发表
题材还没能好好消化,兄弟间的仇恨所折射出的社会意义是什么?只因为贫穷?太浅了。似乎还未能牵动读者的感情。谁替我消化消化?折射出的社会意义是什么?只因为贫穷?怎样牵动读者的感情?哪位高手能解决?
是写得有点学生了.不过语言是不错的.
8#
发表于 2007-11-3 15:53 | 只看该作者
写的不错,语言流畅,人物鲜活,学习问好。
9#
发表于 2007-11-3 16:50 | 只看该作者
不用怕,继续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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