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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创]乡村女友 [打印本页]

作者: 田瞳    时间: 2008-1-8 13:07
标题: [原创]乡村女友
  那时候,我从学校回到村子里有好几年了,我们一起念过初中的几个同学都娶上老婆生了孩子。我的这个岁数在我们村子也算大龄了。虽然我没有结婚,我们家在邻村也给我订了亲,是一个非常老实的姑娘。   
      
  我们村子是一个偏远的小地方,村里的人们都种几亩旱地过光阴。我念了几年高中,没考上学,回到村子里,地里的活干不下来,就只好天天赶着十几只羊到滩上放羊。我们村头就是戈壁滩。我们村里有七八个放羊的,大多数是十八九的年轻娃子。羊在荒滩上吃草,我们就在树林里打牌。我们玩一种赶毛驴的游戏,谁输掉谁就到远处吆羊。我们从早晨玩到太阳落山,不玩牌就无法打发这漫长的一天。
      
  我们一起玩牌的有一个邻村的丫头,她的名字叫苗枣花。她的长相很有西北特色,个儿高,脸还有些红,望上去不太漂亮。我发现苗枣花好像喜欢和我在一起。
      
  在这滩上放羊的年轻人当中,我的学历是最高的,由于我会讲很多古代的神话故事,一伙年轻人都围着我转。我们在这个荒滩上天天打牌,时间长了也没意思了。在这无聊的日子里,我天天找苗枣花和她说话,也给她讲那些多愁善感的爱情故事。苗枣花的眼睛望着我,眼神怪怪的,还对我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知道我已经得了她的欢心。
      
  这些天,苗枣花特别高兴,把头洗得净净的,脸上还涂了一层淡淡的粉,我把羊吆到村口时,苗枣花早已在村口等我。我们两家的羊合在一起,羊走在前面,我和苗枣花跟在后面。她走到我身边还偷偷塞给我一把沙枣子,我的手挨上了她的手,我感觉她的手热乎乎的。我接过那一把沙枣子,我不是稀罕沙枣子,沙枣树是我们这儿是最多的树,我们就是吃着沙枣子长大的。可这是苗枣花的沙枣子,是她精心挑选的,吃到嘴里甜丝丝的,让人甜到心里。
      
  我并不想娶苗枣花做老婆,因为在我心中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我的未婚妻。我只希望苗枣花能成为我的朋友。
      
  苗枣花对我很崇拜,我有一特长是别人无法完成的,就是我会写小说。在农村,或许没考上学的少男少女都做着文学梦,苗枣花也经常读文学作品。我把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借给她看。她还书的时候,书里面一张白纸上写着这么一段话:“这本书是一本好书,我是流着泪读完的,谢谢你给我借了一本好书。”就这样我和苗枣花距离又近了许多。这些天,我试着写了不少小小说,其中一篇还被《甘州日报》发表了,这事儿就像是做梦,可这篇小说作者是我。苗枣花读完这篇小说时,两只眼睛怪怪的看着我,她的这种眼神让我感动。
      
  我喜欢苗枣花,苗枣花也喜欢我。我们这种微妙的关系就这样发展下来。这种关系只有我们1俩人知道。我们这个地方是个贫穷落后的小村庄,人们的观念都比较落后。因此,我和苗枣花只能用纸条子传递各自的情感。
      
  苗枣花有的时候也来到我家找我借书,来了就不停的乱翻桌子上的报刊杂志。她到我们家,我的父母就好像把她当成贼来防。原因就是怕苗枣花来勾引我,怕我要苗枣花不要邻村的那个姑娘。这样的话,我们家还要花好多的钱。
      
  苗枣花走的时候,我把她送到门口,她给我一张纸条子。苗枣花说,你快进去吧。她怕别人看见。我望着她走过居民点街头,而后急忙走进屋子,条子上写着:今晚三队有电影,八点我在小树林等你。
      
  太阳刚落的时候,我来到了村头的小树林。苗枣花早站在那儿了。
      
  夜渐渐黑了下来,我们走到三队居民点时,好多人都在银幕前坐好了。我和苗枣花在旁边站着。电影开始了,这部片子我俩都看过了。苗枣花说,早知是这个片子就不来了,我们回吧。
      
  我们离开居民点走在大路上,这个时候,大路上静静的,我拉住了苗枣花的手,她的手热乎乎的,手心里还有汗。一路上我咋没说的话了,苗枣花也不说话。快到小树林时,苗枣花说,我们坐下说一会儿话。在这个小树林里,苗枣花依偎在我的怀里,我和她第一次接吻。我们都没有经验。我用手摸她的乳房,在月光下我浑身热乎乎的。当我的手伸向她的裤带时,我的手被她使劲拧了一下,她从我怀里逃走了,她边走边说,你这人真坏。
      
  苗枣花走了,消失在夜色里。我后悔极了。我知道我喜欢苗枣花,喜欢一天看她高高兴兴。我不知道我和苗枣花能不能发展下去。
   
  十几天了,我没见着苗枣花。说实在的,我心里好想她的。不知道这些日子她高兴吗。
      
  那天,我到镇上去赶集。我也没啥买的,主要是买几本书。
      
  我正在挑书,背后被人到用手捣了一下。我回头一看是苗枣花。她朝我笑着说,你也来赶集,咋不和我一起来。我就和她在小街上逛了起来。她走在在前面,我发现她的裤子缝子开了,就是屁股上的那个缝子。苗枣花穿着一条白裤子,裤子开的缝子还露出了红线裤。我想可能是她骑自行车蹦的。我急忙把她拉向旁边的一个服装店。
      
  我说,苗枣花,我给你买个裤子行不行。苗枣花说,不买了,你给你媳妇买吧。我说,你的裤子穿不成了。我给她挑了一条深蓝色的裤子。买衣服的女老板说,再给你媳妇买个衬衣吧。听到这番话,苗枣花面红耳赤,她低下头,走到货架后面换上了新裤子。女老板对我说,你的媳妇真漂亮。说着拿出一个奶罩对苗枣花说,把这个戴上就更加漂亮了。苗枣花拉着我逃出了服装店。
      
  我们一起骑自行车回家。
      
  路上,苗枣花对我说,她家里给她包办了一门婚事,是拿苗枣花给她哥换媳妇。他们选择了一户人家,这个人家和他们家基本一样,家境都不太好,一对儿女都不聪明。小伙子叫赵宝宝,小学都没念完,呆呆的表情。苗枣花对我说,这个赵宝宝,整个是一个痴呆儿,我宁可死也不和这个人过一辈子。她的话让我心情特别沉重,我也不知道给她出什么点子。   
      
  那以后接连好几天,我没见着苗枣花,她从我们村子里消失了,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苗枣花的母亲来到我们家,她问了我的父母,我的父母也陪着说了一些无用的空话。她母亲对我说,平时我的丫头爱往你们家跑,你说说我丫头跑到那里。我望着苗枣花的母亲,她脸色灰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满是泪水,她的母亲是那么可怜。
      
  苗枣花跑了,几个月了渺无音信。
      
  秋天,我们的庄稼收获了,家里也卖了一些钱。我就和邻村的那个姑娘结婚了。一有了家,就得往好里过日子。我贷款办了一个养殖场,开始养牛养猪奔小康。
      
  有一天,我收到了一封来自广州的信,是苗枣花!信中说她在一个酒店打工,她让我帮个忙,到镇中学找万天军老师,给她开个学历证明。能开上个高中的最好。   
      
  我骑自行车来到镇上,到商店里买了一包红塔山烟。我走到学校里,校园里我们栽的柳树都碗口粗了,学生正在上课。我找到万老师,给他敬了一支烟,说了苗枣花的事。万老师说,你和苗枣花都是我的学生,以后见了面,不要让她在外面跑了,一个女孩子没啥特长,在外边很难混的。万老师拿出一张盖有镇中学公章的稿纸,对我说,你去写上就行了。我把烟放在桌子上,我对万老师说,我替苗枣花谢谢你了。
      
  我到邮局在那张纸上写了一份假学历证明,按照那个地址寄了出去。我不知道这一张纸在广州对于苗枣花有没有作用。
      
  这个冬天,电话线拉到了我们村里,我们家也装了一部电话。 一天晚上,我正在看书,电话响了。我接起电话,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竟是苗枣花。她在电话里说,她现在已回到甘州,也不好回村子。两年不见了,我们几句话就回到了从前。我们约好了见面的地点。
      
  这个晚上,我心里老是苗枣花的影子。冬天的夜晚是那么长,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里想,这夜咋就不亮了。
      
  我们约好在她租住的小房里见面。这个地方是城市郊区的农村。她站在院子门前,穿着一件红色大衣,头发染成黄色,嘴唇上还涂了红棕色,我面前的苗枣花已经是个时髦女子了。
      
  苗枣花走过来和我握了个手,笑着说,这几年,在外边真的好想你。
      
  苗枣花说,我回来谁也不知道,我不想让人知道,我在这里住些天,还要去广州。
      
  我问她广州好不好,能不能挣到钱。她说外边的世界很精彩,但外边的世界也很无奈,我在广州再干两年,回来在城里开个店。      
      
  中午的时候,我对苗枣花说,我们去外边吃饭去。我想请她吃顿饭,而且要好好吃顿饭。
      
  我们走过一条街,来到附近的一个饭庄里,坐下来我把菜单递给苗枣花,叫她点菜。苗枣花说,我们要一瓶酒。我就对旁边的服务员说给我们拿一瓶啤酒。苗枣花说,我们要一瓶白酒。我望着面前的苗枣花有些陌生。
      
  苗枣花说,我们两年没见了,这两年发生了好多事儿。她打开酒瓶猛喝一口,我夺过酒瓶说,枣花,你有啥不高兴的事,就对我说吧。我发现她的脸有些木僵,她心里不知有多大的痛苦。她说,她在广州染上一种病,在那儿治疗特别昂贵,只能回到我们这儿治疗。
      
  我说,你的病严重吗。
      
  她说,还不死,能治好。
      
  我望着面前的苗枣花,她的表情是那么伤感,是不是她心中有啥难事。
      
  我们喝完了瓶子里的酒,苗枣花还要。我看她的样子再不能喝了,我也不能让她喝了。我结完帐,拉着她走出了饭庄。
      
  这个时候,西北风呼呼的刮着,我觉得天气是越来越冷,我拉着她来到她租的房子。我们在木板床坐下。苗枣花说,我和你说个事儿,你猜猜我现在还有多少钱?我说,不多了吧。她说,我只有三十块钱了,其实我身上有几千,我回来时,在火车上睡着了,钱被小偷叼走了。你给我借些钱看病好吗?我说,明天给你送来。这个时候,她的脸色好多了,脸上也露出笑颜。她说,我明天等你。
      
  第二天,我从银行取出五千块钱,去找苗枣花。这些事儿,我老婆不知道。能帮助苗枣花我就高兴,我好像又回到了在滩上放羊的日子。
      
  当我把钱交给苗枣花时,她说,谢谢你救了我的命。是的,我不能见死不救,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在这个地方我作为她唯一的朋友,我得帮助她渡过难关。她说,你回吧。我要去住院治疗,我有事会给你打电话的。我说,我陪你去看病吧。她说,不用,你走吧。
      
  我觉得苗枣花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走进附近的一个商店,买了一包烟,从窗子里盯着小房子。我看见苗枣花提了一大包东西向环城路走去。
      
  我像电视里盯睄的一样,一路上跟着苗枣花,看她去那儿。她进了一家性病专科医院。哦,她得了性病,她在广州做小姐!我的情绪失落极了,这个时候我心里真的好难过,不知该做什么好。
      
  回到家里,我一直精神不振。我好像也病了,这个苗枣花对我打击也太大了!
      
  半个月后,我接到了苗枣花的电话,她今天下午就回广州,让我到车站送送她。   
      
  我骑车来到火车站,苗枣花走到我面前,给我敬了个礼。我和她握了个手。她说,平哥谢谢你救了我的命。我说,你能不能不走。她说,我再干一年,挣些钱回来在城里开个店过日子。我真想对她说,你别做那些让人恶心的丑事,回到家里找个对象过日子。可这些话我却说不出口,我心里很难过,面对苗枣花我一点说话的勇气也没有。
      
  我走出车站,到旁边的商店里买了一串香蕉和几包方便面。火车上的东西贵,买上让她在火车上吃。我把包提给她的时候,我发现她的眼泪流了下来,她一边哭一边说,平哥,你对我太好了,我一定好好干。我对她说,广州要是不好混,就回来,别把自己折磨的太苦。
      
  苗枣花坐上新疆开往广州的第69次火车走了。
      
  我回到家里,忽然感到有一种失落的感觉压迫着我。作为朋友,我无法把苗枣花从火坑里拉出,感到内疚。我打开一瓶酒,一口气喝完。我老婆问,你咋了,喝这么多酒干嘛。我说为了一个人。她问,是啥人。我说,是苗枣花。她又问,苗枣花是谁?我说,是我的朋友苗枣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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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田瞳    时间: 2008-1-8 13:09
对不起,友人闹着玩,不小心删掉了。重新贴上。请文友们见谅。
作者: 叶柄    时间: 2008-1-8 21:44
学习了
作者: 脂砚    时间: 2008-1-9 11:36
问好田老师!再来欣赏好文!:)
作者: 林丽霞    时间: 2008-1-9 13:17
再读,依然香味绵延.苗枣花啊苗枣花,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呢,让人爱也难,不爱也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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