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6 编辑 <br /><br />“弯弯——”我一把抱起弯弯，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儿。弯弯咯咯地笑着，一边用小手拍着我的脸颊，一边放声大喊：“爸爸——爸爸——”很难让人相信，我们父女已四年没见面了。真的，我和弯弯只是偶尔通通电话，她却不像其他孩子那样跟我有陌生感和距离感。我想这与圆圆平时的教育也是有很大的关系的。我感激地向圆圆看去。圆圆甜蜜的笑着。一时之间，我又有点恍惚了，难道我们一家人从未分开过吗？她俩只是出了趟远门，现在回家来了！
“走，回家！”我用手中的军大衣把她俩裹在一起，相拥着向站外走去。
“小柯，你还是那么帅，那么细心，那么……那么体贴！”圆圆在我耳边轻轻地说着，眼中有晶莹的东西在闪烁。
到家了。弯弯显然对这个家有点陌生了，她进去以后，东张西望，对什么都感到新鲜而且好奇。我带她去看她曾经的小房间，她对那个抱抱熊果然喜欢得不得了，“哇”地尖叫一声说：“谢谢爸爸，我可以和它睡觉吗？”
“当然，”圆圆在身后插话了：“而且，现在你就该洗洗睡了，已经很晚了。”
“好的。”弯弯噘着嘴不太情愿地答应了。看来，圆圆把弯弯调教得很听话，可我从这种听话里看出一种不好的东西。到底不好在哪儿，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来，可我就是觉得不好。
弯弯睡了，我和圆圆一时无话可说，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当然，大眼睛是圆圆，小眼睛是我。看着看着，圆圆笑了。“小柯，你真是一个人啊？！”“怎么了？你不信？”“不，不是，我觉得你，你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追你的女孩一定不少吧？”
我想起小雨，心里冰凉冰凉的。小雨，你爱我吗？你爱过我吗？一个比你年长近十岁的的男子，这半年来，难道是陪你在玩吗？我的真情你都不在乎、不珍惜吗？你难道仅仅为了从我这儿骗那么几个微不足道的钱吗？此时此刻，我和我的前妻在一起，你在干什么呢？假如你知道我们在一起，你又会怎么想呢？
圆圆看我愣怔着，敏感地知道了什么。她的眼里闪出一丝幽怨，倏忽不见了。“小柯，她是谁？”我不想说，也不知从哪里说。我说：“圆圆，咱们下盘棋吧！”刚结婚时，我常和她在晚饭后下一盘棋来决定谁洗碗。而她总是赢多输少。她似乎意犹未尽，听了我的建议，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下棋？”
“对，下棋！”我不去管她的脸色，自顾自拿过棋盘和棋子。
不知不觉天亮了。圆圆困得受不了，说，小柯，我要去睡一会儿。我却不困，我等圆圆睡下后，去卫生间洗了把脸，伸展了一下筋骨, 准备去外面给她们娘儿俩买早饭。打开门,我看见门口睡着一个女孩，是小雨。
我慌忙蹲下身，抱起冰凉的小雨。“小雨，你为什么睡在这儿？小雨，你什么时候来的？小雨……”
雨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她先是愣怔了一会儿，等认出是我,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你骗人！你骗了我，你说你离婚了，她们怎么又来了？！呜——”呜咽声中，雨昏了过去，软软地躺在我怀中，牙关咬得紧紧地，脸色紫青。圆圆闻声跑了出来，对我说：“还不快把人抱进去！”“哦——”我这才反应过来，赶快把小雨抱到床上，给她脱了鞋和外套，压了厚厚的一床棉被，又把电褥子打开，我知道小雨是冻坏了，也不知道她在外面待了多长时间。要知道，这几天的天气可是零下十几度啊！看着雨紧锁的眉头和脸颊上挂着的泪珠，我又恨又怜，真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儿？
圆圆一直在看着我，好半天才柔声说：“去买点吃的吧，她醒来一定会饿的，吃点东西也好缓过劲儿来。”我点点头，起身刚要对圆圆说话，她又开口了：“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走到街上，我还是恍恍惚惚的，我真被这几天发生的事搞得晕头转向了，先是小雨不理我，后是圆圆突然带着弯弯来看我，然后小雨又忽然出现在我的家门口，还猪八戒倒打一耙，说是我骗了她。唉！真是糟透了，也乱透了！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我究竟做错了什么？难道冥冥之中有谁在惩罚我吗？
天阴沉沉的，远处的雪山若隐若现，路灯还亮着，街上行人稀少，晨练的人三三两两地从马路上跑过，看看表，才六点多一点儿。我买了圆圆和弯弯一贯爱吃的豆浆油条，又给小雨买了一碗白米粥，又怏怏地回来了。说实话，此时此刻，我真不想回去啊！那是我的家，可那个家里，此时睡着我的女儿，坐着我的前妻，昏到着我的……我的什么呢？我真无法命名了。小雨，如果在几个月前，我还能说你是我的女朋友，或者是小情人，可最近你的表现，我又能说你是我什么人呢？是啊，只能说是前情人吧！我苦笑着摇摇头。如果弯弯醒来问我，这是谁？我又该如何回答她呢？
回到家里，小雨还没有醒来。圆圆呆呆地坐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看我进来，像是从梦中惊醒了，语无伦次地说：“你，我，她……”看她这样我更烦，便对她说：“你去睡一会吧，这里有我来照看。”也许是我的声音过于生硬，圆圆的脸色“唰”地变了一下，随即平静了，用一种平静得让人无法接受的声音说:“她发烧了。”我慌忙去看小雨，果然小雨的脸孔红红地，而且呼吸非常急促，我用手一探，鼻子里呼出的气热得吓人。我慌了，抬头看圆圆，想问问她怎么办？女人们在这种事上总是比男人有经验的。可我看见圆圆的脸如一张白纸，苍白，冷漠。“圆圆……”我吓了一跳，不知道她又怎么了？“你爱她，对不对？你紧张她，对不对？我不该来这儿，对不对？”两行泪无声地从她睁得大大的眼睛里滑下来，停在下巴上，莹莹欲坠。
小雨被我和圆圆送进了医院，她得的是急性肺炎。黄昏时分，我被小雨唤醒了。输了几组药，小雨醒了，而我却在她的床边睡着了。我看着醒来的小雨，不知该说些什么。小雨也呆呆地看着我，嗫嚅着：“柯，对不起，吓着你了……”
我想问她，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不进来在外面挨冻？我还想问她，前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会没有音讯了？那个半夜两点的短信是怎么回事？又为什么来找我了？可我一句也没问出来，我想等小雨病好了再说吧。我说：“雨，饿吗？想吃点什么？”小雨却哭了：“柯，你为什么不骂我？为什么还这么关心我？我对不起你！”
见到小雨的眼泪,我所有的怨恨、猜疑统统不见了，过去所有的爱、思念象一阵风狂来过来，搅得我心乱如麻，爱情，让我无法逃避，无法不动心。我堵住了小雨的嘴唇：“雨，什么都别说了，只要你回来就好。”
春节过后，我跟小雨结婚了。
婚礼不算奢华，可小雨还是高兴的。我也是由衷地感到高兴。我已经是个受过伤害的男人了，也是个实际的男人了。我知道我需要什么。
婚后一个月，小雨又去她的城市上班了。临行，我真有点舍不得。这一个月来，小雨极尽一个女人的温柔和能干，真是让我没有想到。她把家里收拾得干净而又浪漫温馨，这正是我喜欢的。每当我下班回到家里，总能看见餐桌上摆好了热腾腾的饭菜，还有高脚杯里的红酒，有时，还有一朵白色的百合花。而我的新娘，已经脱去了家居的衣服，穿着得体的会客服，脸上略施粉黛，长发盘在脑后，托着腮在静静等我。那一时刻，我真的把一切烦恼和不快都忘记了。我忘记了圆圆的离去带给我的痛，思念弯弯的苦，还有她——小雨本人曾经带给我的伤害。我总是一边换鞋，一边亲吻迎上来的雨的面颊或嘴唇。她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儿和自然的女人味儿，令我心旷神怡。
有科学家曾经研究过，说两个相爱的人，最初吸引对方的往往是对方身上的味道。我相信，我真是这样的。我越来越迷恋小雨的味儿。我不想拿她跟圆圆比，也不想拿她跟任何女人比。我知道自己真的是爱她的，依赖她的。
小雨走的头一天，我特意去邮局买了一款新式的手机。送她到车站，我掏出手机，戴在她的脖子上。那是一款玫瑰红的小手机，为了配那个颜色，我跑遍了小城的每一个饰品店，才买到同色系的手机链和感应器。我知道小雨喜欢搭配合理的打扮和浪漫的颜色。
送雨坐在长途汽车站，我把那款玫瑰色的小手机轻轻挂在了她的脖子上，抚摸着她的脸蛋，我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小雨，机子拿好，再别关机了，联系不到你，我会着急的。”雨一直呆呆地看着我的举动，眼睛里渐渐地蒙上一层水汽，她抽噎起来：“小柯，我知道你是不放心我！”
“不，小雨，你走了，我孤孤单单一个人，我会想你的。我希望无论任何时候，我都能联系到你，知道你的信息，听到你的声音。”
“小柯，我知道了。这个机子，会二十四小时为你开着。只为你开着……”小雨果决地转身离去，用力地甩了甩头发，好像在甩掉什么烦恼，也好像在与什么东西做艰苦的斗争。
小雨走了。浪漫温馨的家里只剩下一个冷清的我和墙上我跟小雨的结婚照。我无心做饭吃，这么多天来，我已经习惯了小雨为我所做的一切，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小雨的离去，让我又重新考虑我的单身生活该怎么过。
正在纳闷时，电话响了。是我的大学同学张庆。我跟他在大学时既同班又同寝室，毕业后又分配在这个山城，关系一直不错，是时下流行的“铁杆哥们”。张庆在电话里嘻嘻哈哈地说：“嗨，新娘子走了？一个发什么呆啊！出来坐坐！”他在一家自烤店等我。我俩在那里吃了点烤肉，喝着啤酒，说了点单位呀、老同学呀之类的话题。我发现张今天张庆跟我一样，有点心不在焉。
我主动问他：“张，怎么了？有心事儿？”
张庆不善饮酒，脸已经红润得象个小女孩了。他长叹一口气：“唉！我说老同学，你整天就知道离婚、结婚，缠绵在你的感情世界里，你知道吗？母校明年“五一”庆祝校庆45周年。”
“好啊！母校搞校庆，咱们应该感到高兴，你垂头丧气地做什么！”
“你知道什么呀！我可没脸去参加！”
“为什么？”我真的有点不明白张庆的意思。
“同志啊，咱们毕业快十年了。你可知道咱们那些同学这几年都在做什么？”
“你别说，我还真不知道。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书呆子啊，怎么没关系？咱们班那些同学就数我跟你最没出息了。别的同学，下海的下海，当官的当官，校庆时，人家一个个是衣锦荣归，我和你呢？一个普普通通的机关公务员，搭上火车，风尘仆仆……”张庆摇着头，苦着脸，不再说了，猛灌啤酒。
听了张庆的话，我心里真的触动很大。我不再想说话，扶着张庆回去了。回到家里，一个人躺在床上，我想了许多。借着酒劲，许多往事涌上心来。在单位里，尽管我文字功夫过硬，大大小小的材料都要从我手里拿出来，可多年来，领导陪了好几任，一任比一任年轻，却从来没轮到过我，甚至连个办公室主任都没轮到，每天被人呼来喝去，有时想想，也真够窝囊的。还有圆圆的离去，难道不是因为我的清贫？不是因为我的无能？还有小雨，现在我们刚刚结婚，她就要跑去几百里以外的地方上班，如果我不跑跑关系，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会结束？难道我们要永远过这种“牛郎织女”的生活？想到小雨，又忽然想起那段时间小雨的忽然消失和她的突然出现。我想，小雨毕竟年轻，年轻是善变的，应该尽快把她的工作调动过来，否则，夜长梦多。
想到这里，我忽然惊出一身冷汗。是啊，小雨是早上走的，应该早到了。我居然连个电话也没给她打，她一定生气了吧？掏出手机，拔通了她的手机，小雨的声音传了过来：“喂，小柯啊，我早到了。我晕车了，吐得天翻地覆地，难受坏了。所以我一到宿舍就睡了，没顾上打电话给你，你没生气吧？”
听她这么说，我心里更加歉疚了。我说：“雨，你怎么会晕车呢？对不起，我也忙了一天，晚上又跟张庆出去喝酒了，也没给你打电话。”
“哦，没事。现在好多了。你没喝醉吧？”
“没有，雨，我想你。你走了，我都不知道这日子该怎么过了。”我忽然像个小男人，用一种几乎是撒娇的口吻说起来，而且一点也不害臊，很自然。呵呵，有人说，女人身上有一种自然的母爱，不论是五岁的小女孩，还是二十一、二的青春少女。我就感觉到，自从结婚后，小雨真的变成个小母亲了。她从我的衣食住行、穿着打扮无不关心，无不“审查”，所以，我也变得慵懒了，甚至娇气了。
“雨，干脆咱们不上班了，你回来吧！我真的好想你。我想每天跟你在一起。”
“那怎么行？我不上班，你养活我呀！？”
“我养你！”
“嘿！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才拿几个工资，够咱俩花吗？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
“笨蛋！你想啊，以后，就不单单是咱们两个人过日子了！不攒点钱怎么行？”
“啊？哦！”听了小雨的话，我哑然失笑。真的，婚姻怎么会有如此的魔力，让一个单纯的小女孩忽然变得如此现实而又懂事！
挂了电话，小雨的话又在我耳边响起：“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才拿几个工资……”今天怎么了？张庆的话，小雨的话，都好像在早跟我过不去，或者说在提醒我。我该怎么办呢？小雨的工作，以后的生活，校庆……带着这些迷乱的想法，我昏昏睡去。
（续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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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2-28 1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