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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羊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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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17 09:0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羊     倌

1

  河西走廊上靠近祁连山前的村庄往往是半农半牧的生产区。种地,因为土地平瘠,收成往往不好;放牧,又因为草场有限,形不成规模,就产生了羊倌。一个村子里几十户人家,每家十几个羊,归拢到一起,由一个人专职放牧,每只羊每月一块钱,羊倌也就有每月几百快钱的收入。但是因为放羊需要一年四季地在外面尽职尽责,给自己的家庭出不上任何力气,羊倌这一职务,就由单身担任,而且往往由那些注定娶不上老婆的老光棍来担任。

  趟马窑子村的羊倌今年三十五岁。羊倌来自比趟马窑子村富的多的川区三堡镇。就凭趟马窑子村的姑娘以能攀上三堡镇的男青年为荣这一点就可以知道这两个地方的差别有多远了。

  羊倌家在三堡镇也算是个富户。十多亩亩产上千斤的水浇地外,还有两亩令人垂涎的果园子。就这两亩果园子,一年少说也要收入个几千块钱。可惜的是羊倌到了二十岁上时说了房媳妇,一个月过后,新媳妇什么也没说 就离开了羊倌。丈母娘第二天专程来和亲家母秘议了一个晚上。又几天之后,羊倌就由老母亲领着,踏上了前往张掖和兰州的求医问药之路。一年多里头花了两万多块钱,吃尽了天底下他们可以找到的壮阳之物,也没能改变羊倌见了女人热不起来的顽疾。其中一位大学教授专程为他从自己在国外的一个同学那里找来了几张顶级碟片。但是羊倌面对那些朝云暮雨的前卫男女们,非但没能按照教授预想的那样产生冲动性效果,反而当场就一口吐了出来。最后,一个世外高人指点迷津说,凡天下之药物,只可以攻身而无力攻心,羊倌之疾关键在心而不在身,若有一相互可钟情的女子长期至柔至爱的相守,病自然会好。可普天之下何处去寻如此钟情之女子呢?羊倌只好离了婚,妻子改嫁的当年就生了一个儿子,欢欢喜喜地另过日子了。而羊倌呢,只好一个人守着爹妈像牛一样干活挣钱,日子过得沉闷、凝重,还有几分羞辱。

  爹妈受不了儿子的疾病带来的痛苦和屈辱,没两年就先后辞世。羊倌只有干干的弟兄两个,羊倌为大,弟弟正念高中。羊倌就担当起了这个家庭,卖力干活,供弟弟上学。弟弟出息,上了大学留了省城兰州。这在三堡是件破天荒的事情。弟弟光辉,羊倌也有了几分骄傲。

  可羊倌很快就骄傲不起来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人门的唾沫星子终于使他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的严重性。甚至连弟弟也不再回家,因为害怕别人由哥哥而推想自己也是个废物。后来,弟弟在兰州找了个媳妇,结婚时要买房子,才最后一次回家找哥哥。目的当然是为了要钱。弟弟见到哥哥,犹豫着,吞吞吐吐地开了口。当弟弟终于吃力地说出那个想要的数字之后,就惭愧地把头低了下去。他感到自己的手心里都是汗。羊倌二话没说,说你不要发愁,放着这么个哥哥,怎么能让你没房子娶媳妇呢?那说出去还不得被别人笑话。一周之后,羊倌就卖了房子,盘掉了园子,把地一转包,几万快钱就拍给了弟弟。弟弟拿着钱,望了哥哥好久,扑嗵一声跪下给哥哥磕了几个响头,一声没吭就永远地走了。那阵式好像不是在给自己的哥哥的活身磕头,而是在给哥哥的坟头在磕头。

  弟弟走后第二天,羊倌就收拾好自己的衣物,把钥匙往新房主的手里一交,跑到趟马窑子村自己推荐自己要当个羊倌。正好趟马窑子村原来的羊倌上了年纪爬不动山了,新羊倌就住进了老羊倌的房子。

  这房子是位于山脚下水库边远离村子的一个单间,外带一个不大的院子。房子是由村子里的住户们集资修建专供羊倌使用的。远离村子是它的身份的像征。新羊倌入住之后,立即就把老羊倌弄得又脏又乱的房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个干干净净,一向没人愿意来的房子,漫漫就又有人光顾了。

  羊倌每年在房子里只住六个月,另外六个月他要在祁连山里搭上帐篷独自一个人度过。这是他每年最舒服的季节。除去其他路过的羊倌和那些进山采蘑菇打柴的人偶尔光顾他的帐篷,他几乎可以不去想任何其他有关人类的事情。他总是捧着一本老掉牙的章回体通俗小说,和羊儿说说话,日子就在暖烘烘的太阳照耀下,伴着鹿鸣,伴着水流逝去了。到了冬春季节,山里的草长无法承载羊的胃口,羊倌就要回到村子里去住进他的小房子。因为他把房子收拾的很干净,打的柴又多,房子里总是暖烘烘的,过路的人有时也就顾不上嫌弃他,上他的小屋子里落落脚,喝口茶。

2

  秋天刚刚结束,羊倌从祁连山中回到他的小屋子里没几天的一个下午,冷生生的一场雨把几个上山拾柴的女人浇了个透彻。女人们一路狼狈地就冲进了羊倌的小屋。

  “羊倌羊倌,快给我们架火烧水,让我们好好洗一洗,再把衣服烤干了才能走。”
  
  羊倌赶紧把火架大,又烧了一大桶热水。女人们就一边嘻嘻哈哈地笑着,一边开始脱衣服。她们都知道羊倌生理上的毛病,所以从来就不拿他当个男人,当然,也不拿他当女人,但她们还是要嘱咐一句。

  “羊倌羊倌,你坐在门口把门挡上,有男人来了可千万不敢开门,记住了呦!”
  
  羊倌就掇个小板凳背靠门面朝着女人们闷头抽烟,时而走过去给炉子添上些柴火,防止把女人们凉着了。

  屋子小而炉火旺,不一会儿里面就暖和的跟夏天一样。女人们把自己脱的精光,把衣服往炉子边上一搭,就光着身子开始嘻嘻哈哈地相互打趣,说起话来毫无遮拦。羊倌不吭声,只是闷着头抽烟,偶尔也抬头望她们一眼,就像看见了几个裸体的男人一样毫无感觉。女人们偶尔也望一眼羊倌,悄悄唧咕几声,就嘻嘻地笑了。羊倌没听见她们的话,但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她们能说些什么呢?那些话,早就听得多了。听得多了,便不在乎,只顾抽烟。女人们也就没了兴趣,重新去找别的话题,还是一副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样子。

  “诶,你们看,大青家的怎么还穿着衣服躲在一边?”

  终于有人发现了新鲜事。女人们立即又热闹了起来。

  “傻子,还不脱了湿衣服烤,女人家的身子比不得男爷们儿,湿衣服一捂要害病的,一辈子遭罪呦!”

  一个年长的女人善意地说。
  “你是不是害怕被羊倌看走了身子?羊倌咋能算个男人呢?”

  另一个说着,连羊倌看也没看。

  “再不脱,我们可就替你脱了!”

  第三个声音一起来,女人们的情绪立刻就高涨了。羊倌也被什么东西激了一下,忍不住抬头向屋子的一角望去。几个精光的女人正嬉笑着朝紧张地向屋子角里缩去的大青嫂子逼近。

  羊倌在看见大青嫂子的一瞬间,立刻就红了脸,全身涌起一股莫名的热流。他像做了贼一样赶紧低下头。但大青嫂子双手捂着胸部的衣扣,眼里流露出的哀怜和祈求的神情却刻在了他的心上。他想说点什么,可是嗓子干燥得快要着火。他咽了口口水,嗓子反而像一根被吸住的管子,根本就无法振动了。

  女人们的行动迅猛而快捷,不一会儿,大青嫂子就被脱了个精光。

  “哎呦妈呀,你们快看,大青家的也用城里人用的这玩意呦!”

  羊倌忍不住又抬起了头,他吃惊地发现,大青嫂子的里面穿着的小衣物居然那么动人。当然,最动人的还是大青嫂子的身子。她的身子洗的很干净,皮肤显得又嫩又光洁,远不像别的村妇们,一年洗不上两回澡,胸部和腹部有一层厚厚的垢甲。羊倌不敢再看,深深地埋下头使劲地吸烟。

  当大青嫂子的衣服被村妇们完全剥光的时候,羊倌突然感到自己的心里有了某种强烈的不适应。好像是自己被当着众人的面脱光了衣服展示,使自己最羞辱的部位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一种急于要逃跑的念头强烈地捶打着他。羊倌连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就起身来到了院子里。雨还没有停,他就走到储藏柴火的小棚子底下躲避。外面很凉,羊倌感觉到身上的燥热消失了,但随之而起的却是一股比燥热更折磨人的悲凉又升了起来

  其实,羊倌注意大青嫂子的时间就长了。

  羊倌第一次去大青嫂子家里领他的工钱的时候,大青还活着。大青嫂子那时候刚过门。羊倌领了钱一声没吭低着头就往门外走,正好碰上大青嫂子挑着水进门,险些撞个满怀,羊倌抬头一看见大青嫂子,脸就奇怪的红了。这在以前的他,还从来没有过。羊倌窘迫地匆匆地,像做了贼一样地走了。从那以后,他就总是有点惧怕见着大青嫂子,可又渴望见到大青嫂子。但他能够和大青嫂子见面的机会太少了,因为他几乎不进村子,甚至很少能和另外一个人在一块待一会儿。因此他几乎想不起大青嫂子长得什么样,只知道是一种很独特的俊俏。独特在什么地方,他也说不出来,他只是隐隐地觉得,那种独特令自己一想起大青嫂子就产生一种渴慕,特别是在知道大青嫂子的身世之后,这种渴慕里就多了一层敬仰。

  羊倌是从几个男人在自己的小屋里的一次闲聊中知道了大青嫂子的身世的。

  大青嫂子是一个比趟马窑子还要穷的山村里的人。她原本在城里上初中,在考上高中之后就没上学了。她是给哥哥换亲换到趟马窑子的。大青嫂子结婚时只有十八岁,守寡时不到二十岁。连个孩子也没留下,大青就在一场大病中死了。本来大青嫂子的娘家在大青死后曾经也想过要把大青嫂子接回去,但是大青妈坚决不让她走。大青嫂子本人呢也好像没有多少要走的意思,就一直留在了大
  
  青家,媳妇不是媳妇,闺女不是闺女。

  女人们闹完了,也笑完了,衣服也烤干了,雨也停了,就又嘻嘻哈哈地走了。大青嫂子最后一个走出羊倌的小房子。羊倌忍不住抬头仔细地看了一眼大青嫂子。但是,他立即就又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他看见大青嫂子的眼里噙满了屈辱的泪水。羊倌突然感到自己非常对不起正从自己眼前走过的这个女人。他对自己很生气,甚至认为是自己没有保护好眼前的这个女人。

3

  祁连山下的秋天总是很短暂,几乎没来得及过度,第一场雪就带来了冬天的消息。

  羊倌的小房子里安静了许多。冬天的羊群圈在围着铁丝栏杆的草场里,基本上可以不用管.羊倌就把屋子烧得暖暖的,一个人做吃的,一个人看看那本翻了好几年还停留在最初的页码上的通俗小说,一个人尽情地睡觉。日子对他来说到也不觉得无聊和寂寞。小屋离村子太远,天冷人也不愿意出门,冬天的羊倌似乎被人们遗忘了,有时候,他一个月也难以见到一个外人。

  这种静寂是在一个下着大雪的夜晚被打破的。

  那天晚上,雪很大,羊倌在油灯下一边打盹一边翻着那本通俗小说。敲门声就响了起来。见了鬼了,这会儿会是谁来光顾呢?羊倌懒懒地去开门。他吃了一惊,居然是乡里来村里蹲点的副乡长,他的身后,跟着的竟会是大青嫂子。

  副乡长一声不吭的进了门,大青嫂子也紧跟了进来。大青嫂子一进门就背着油灯往炕角一坐,低着头一声不吭。副乡长脱掉大衣,把羊倌叫到一边。

  “这事,天知地知,懂了?”

  羊倌懵懵地点点头。

  副乡长走到炕边,自顾自地打开一条羊倌备用的新被褥,就把自己脱光,然后轻轻一把就掐起了大青嫂子,伸手去脱大青嫂子的衣服。大青嫂子死命地挣扎着,把头一探,吹掉了油灯。副乡长放下大青嫂子,自己划火点灯,火刚一划着,又被大青嫂子一口给吹灭了。副乡长不再坚持,摸黑把大青嫂子按进了被窝。

  羊倌立刻就披上一件老羊皮袄退到了屋外。直到后半夜,副乡长和大青嫂子才双双离去。  那时侯羊倌感到自己已经快要冻成一堆冰块了。但是回到屋里以后,羊倌却怎么也睡不着觉,大青嫂子的形像始终占据着他的头脑,深深地折磨着他。羊倌想起了他在兰州治病时那个教授让他看的那些顶级碟片。当时他看着那些男女之间的疯狂沉浮居然除去恶心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反应。此时,羊倌却拼命地开始回想那些镜头,努力地想使自己能够进入到里面去,以此来洗刷自己的耻辱。但是,任凭他怎样努力,一切都无济于事。羊倌听着窗外风和雪的怒吼,用手摸到了副乡长临走时甩给自己的一条烟,他无奈地悲嚎了一声。嚎声在大雪纷飞的凄寂的夜里悲凉地回旋着。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每天晚上大青嫂子都会和副乡长出现在羊倌的小屋子里。每次副乡长都会尝试着点灯,但没有一次成功过。

4

  春天是在雨夹雪的阴冷潮湿的空间里诞生的。

  记不清是从哪一天开始的,每天晚上就只有大青嫂子一个来到羊倌的小屋里了。她呆呆地一个人坐在炕沿上一两个小时不说话,也不动,然后就走了。连一声叹息都没有,只把一个虚幻的影子留在羊倌的小屋里,弄得羊倌六神无主。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许多天。羊倌就天天陪着大青嫂子发呆。直到有一天,这种僵局被大青嫂子自己打破了。

  “羊倌,你真的是得了那种病吗?”

  大青嫂子用明晃晃的眸子望着呆呆的羊倌。羊倌的心里难受极了。他想找个地方把自己永远地藏起来,免得让大青嫂子因为自己而蒙羞。

  大青嫂子却走了过来。羊倌想躲,退到炕角就没地方可躲了。

  “羊倌,你为什么要躲呢?你是不是嫌我脏?”

  羊倌窘迫地抬起头使劲地摆手。

  “那你为啥要躲呢,从来没有人把你当男人待过,你也就没有得到过女人吗?”

  羊倌又使劲地摇头。

  大青嫂子注视着羊倌。羊倌也就注视着大青嫂子。此时,羊倌发现站在暗淡的煤油灯下的大青嫂子简直就是一个隐隐现身的女神。

  大青嫂子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她脱得很从容,不像在脱衣服,倒像是在敬神。大青嫂子很快就赤裸裸地站在了羊倌的面前。昏暗的灯火跳跃着,无数个细小的光点在大青嫂子的身上闪烁。大青嫂子真的就像是一尊女神。

  羊倌看呆了。他觉得自己的身上很热,身体里的火正在通过嗓子眼朝外涌动。

  大青嫂子伸手抓住羊倌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脯上。
  “羊倌,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一个男人了。”

  羊倌被一种奇怪的力量武装了起来。他猛地一把抱起大青嫂子放在了炕上,自己翻身压了上去。

  大青嫂子一次次地长叫,鼓舞着羊倌一次次地奋进。

  最后,羊倌累了。他像垂死的人一样趴在大青嫂子的身子上用头去拱大青嫂子的胸脯。大青嫂子抱住了羊倌的头,仔细地抚摸着。突然,大青嫂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唉!羊倌呀羊倌,你为什么偏偏就是个羊倌呢?!”

  羊倌就感到一种很凄凉的气氛像春天的雨夹雪一样把自己包围了。他的身体变得冰冷冰冷的。他第一次为自己这样的身份感到了深深的羞愧。他伸手去摸大青嫂子的脸,摸到了一行滚烫的泪蛋蛋。大青嫂子的眼泪渗透到羊倌的心里,他感觉到一股自己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柔软的东西正在升起。他再次搂紧了大青嫂子。

5

  大青嫂子的尸体是在第二天晌午时从水库里捞上来的。当时羊倌还在睡觉。他睡得太死了,因为他从来没有这么累过;他睡得太死了,因为他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

  羊倌醒来时,太阳正照在脸上,他还以为是大青嫂子的眼睛在望着自己。他觉得怀里暖烘烘的,可是仔细一看,原来是搂着个枕头。他急忙就用目光满屋子找人。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大青嫂子的花头巾放在炕上说明昨天晚上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她人呢?
这时,羊倌听到水库上传来一阵嘈杂声。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来,羊倌匆忙把衣服一穿,趿上鞋就往外跑。

  大青嫂子正平展展地躺在大坝上。她的脸色铁青,肚子微微地鼓胀。大青嫂子脸朝青天,紧闭着眼睛,紧闭着嘴唇。

  羊倌长啸了一声,狂癫着向山下面跑去。人们都说羊倌太老实了,而且还没见过世面,让一个死人就给吓成了这个样子。

  山里面不通广播,更不通电视,也很少有人去关心政治新闻。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趟马窑子村的村民并不知道县城里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新当选的副县长一夜之间被人割去了鼻子和耳朵。副县长奇怪地没有去报案,反而又自己割破了自己的动脉血管。他的夫人发现这一切的时候,只看到了一具很恐怖的尸体。当她确定这就是自己的丈夫的时候,副县长夫人大叫了一声就疯了。
关于大青嫂子微微隆起的腹部,人们都说是喝多了水的缘故。只有那个退了休的老羊倌知道事情的真实原因。

  老羊倌是一个老光棍。在老羊倌年轻的时候,他也曾有过一个挺不错的情人。他们甚至已经在山沟沟里有了几次很消魂的幽会。但是,不久之后一顶来自川区的花轿在一阵热热闹闹的吹吹打打中接走了他的情人。从那以后,他就开始了他的羊倌身涯。他放不动羊之后,村里面就又安排他专门装殓死人,勉强挣个生活费。

  当老羊倌把大青嫂子的尸体脱光,进行清洗之时,忍不住去摸了摸大青嫂子那微微鼓起的肚子。这一摸,凭他对淹死人的经验,立刻就知道了大青嫂子的秘密。但他一声也没吭,依然依照大青妈的意见,把大青嫂子的尸体装进了重新打开的大青的棺材里。

6

  今年夏天的祁连山风光显得格外旖旎。

  羊倌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把心思用在发呆和与羊儿对话上面。他开始注意满山的松树,小草和野花。他奇怪地发现,那些花草树木在每天早晨都会顶着一些亮晶晶的泪珠珠,泪珠珠在太阳底下一照,就会闪出许多极可爱的光晕来。那些光晕在笑呢。羊倌想。就像大青嫂子在望着自己在笑呢。

  羊倌就一个人很甜很甜地笑了。

  羊倌笑着,就越发觉得那一朵朵小花就是大青嫂子的娇艳的脸。这些小花叫什么名字呢?怎么放了这么多年的羊,连这些天天都见的东西也叫不出名字。他有点儿生自己的气。但他很快又宽心了。只要它们像大青嫂子的脸,叫什么名字又有什么要紧呢?
羊倌不管走到哪里,只要一呼吸,他就能嗅到大青嫂子身上那股令人入迷的清香。这是候,羊倌就会高兴地对着山包包唱起歌来。羊倌的嗓子不好,五音不全,可是,每当羊倌唱起歌的时候,他就会发现自己是如此得深爱着这里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

  这一年的祁连山里雨水充足,是一个采蘑菇的好年成。这一天,几个采蘑菇的女人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雨浇了个透彻。她们又想起了羊倌。她们一路跑着笑着,就冲进了羊倌的帐篷。

  “羊倌羊倌,快给我们架火烧水,我们要洗洗身子烤烤衣服。”

  女人们一边吆喝羊倌就又一边开始脱衣服。一边脱衣服一边嘻嘻哈哈地打闹。这一次,羊倌看着她们的身子除去毫无感觉之外,又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厌恶。羊倌把火一架着,就起身来到了帐篷外面,任凭瓢泼的大雨浇在自己的身上。屋里的女人们发现羊倌的这一举动后,她们突然停止了打闹。在一个人的带领下大家都悄悄地穿上了衣服,匆匆地离开了羊倌的帐篷。当她们出门时,看到挺拔地站在雨里的湿淋淋的羊倌,突然都有了一种不好意思的羞愧和自责。尽管雨还没有停,女人们就匆匆地往回赶,那阵势就像逃跑一样。

  夜里,雨突然大了起来。羊倌被钻进帐篷里的羊弄醒了。他的脚一挨地,就感到情况不妙。一股很急的水流正从山顶通过他的帐篷流过。他慌忙起来想要离开帐篷,但外面的羊群却拼命往里面挤,挡住了他的道路。突然,帐篷被拉倒了,羊倌和他的羊一块被盖在了下面。

  泥石流就在这时发生了。

  山洪把羊倌带到了淹死大青嫂子的那个水库里后就漂了起来。老羊倌在给羊倌穿衣服时,先是奇怪地发现了羊倌的怀里有一块花头巾。这块花头巾趟马窑子的每一个成年男人都能认的。这块花头巾的主人让每一个趟马窑子的成年男子都想入非非过。
接着,一个更大的秘密被发现了,羊倌的下身正坚硬地挺立着。

7

  在一个黑风之夜,老羊倌挖开了大青和大青嫂子的合葬之墓,取出了大青的尸骨,放进了羊倌的尸体,并且往里面放了一套小孩子的衣服。

  趟马窑子村里很快又有了新的羊倌,没有人能记的起羊倌来了。

  因为羊倌已经死了。

  是的,羊倌真的死了。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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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17 10:01 | 只看该作者
请先编辑一下,排好版。
3#
发表于 2008-3-17 10:17 | 只看该作者
又看到虎子新作。好勤快啊。
4#
发表于 2008-3-17 11:44 | 只看该作者
读完第一,二部分,感觉有种干净的纯美,冷冷生活中的一丝温暖。下午继续读~
5#
发表于 2008-3-17 14:38 | 只看该作者
一会慢慢欣赏。问好刘虎!
6#
发表于 2008-3-17 15:22 | 只看该作者
小说有种悲状的美,把一段凄婉的爱情故事写得无比干净,同时对生活细节以及大自然触角式的描述,让小说更充盈着一种扑面而来的大自然的体香,在这种纯美和体香中,生活中的丑,不言自明:比如那些在羊倌屋里脱衣服烤的女人,比如那个副乡长,还有很多人。

要挑一个小毛病:那个副乡长怎会一下子成了副县长的?速度太快了,不符合国情;其实完全可以一直是副乡长的,合情合理。

精华小说!
7#
发表于 2008-3-17 16:00 | 只看该作者
生活基础厚实,艺术功力扎实,人物、结构、语言皆佳。支持精华!
8#
发表于 2008-3-17 17:54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田瞳 发表
生活基础厚实,艺术功力扎实,人物、结构、语言皆佳。支持精华!



问好刘虎,
9#
发表于 2008-3-17 19:54 | 只看该作者
纯净得透明的生活!一首真正的乡土诗!学习!
10#
发表于 2008-3-17 21:23 | 只看该作者
学习!
11#
发表于 2008-3-18 09:19 | 只看该作者
同意以上各位意见,学习了!
12#
发表于 2008-3-19 09:04 | 只看该作者
在一个黑风之夜,老羊倌挖开了大青和大青嫂子的合葬之墓,取出了大青的尸骨,放进了羊倌的尸体,并且往里面放了一套小孩子的衣服。

  趟马窑子村里很快又有了新的羊倌,没有人能记的起羊倌来了。

  因为羊倌已经死了。

  是的,羊倌真的死了。
支持!
13#
 楼主| 发表于 2008-3-19 16:53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柯英 发表
又看到虎子新作。好勤快啊。
勤快这个词和我是无缘喽.
14#
 楼主| 发表于 2008-3-19 16:54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杜永生 发表
一会慢慢欣赏。问好刘虎!
老杜好,这里有你会更兴旺的.
15#
 楼主| 发表于 2008-3-19 16:56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脂砚 发表
小说有种悲状的美,把一段凄婉的爱情故事写得无比干净,同时对生活细节以及大自然触角式的描述,让小说更充盈着一种扑面而来的大自然的体香,在这种纯美和体香中,生活中的丑,不言自明:比如那些在羊倌屋里脱衣服烤...

谢谢脂砚斑竹的支持.特别感谢你能够给我挑毛病.这也是我上论坛的目的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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