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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创] 汤霞 [打印本页]

作者: 万禹    时间: 2008-4-20 21:54
标题: [原创] 《汤霞》全篇
  汤霞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嫁给李子光。李子光这个人,起初她并没有琢磨透,但从她第一次见到他以后,她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是喜欢,还是厌恶?她自己也说不准,几乎这两种心情都有。

  从那以后李子光就在她的心里矛盾地铺展开来,而后,她也就迷迷糊糊地嫁给了。

  记得那还是五年前的中秋,村里的几个青年约好了一起到镇上去闲逛。汤霞也去了。

  虽然是晚上,但中秋的月亮又圆又大,照得镇上像挂了大灯泡似的通明通明。镇上依然还很热闹——药店、商铺,乐厅及饭馆的门都开着,店铺、茶馆里进出的人群络绎不绝。

  他们七人到了镇上后就去了镇上唯一的一家乐厅,这本来是一家小吃店,间或地也放一点让人感到不算刺耳的音乐,目的是为吸引客人。

  而这样的场合也就引得一些年轻人,常到这里或喝酒,或闲散地来坐坐。

  这几个年轻人进来以后,要了一些吃的和啤酒。男孩们就开始喝酒,那两个女孩子则坐在那里。间或地从桌子上的盘子里夹起一块吃的,放在嘴里慢慢地咀嚼,并看着男孩们的狂呼滥饮。她们似也看懂了男孩们的欢乐,因她们的存在而带来的欢快,也在她们的心理上生起一丝的快感。她们也知道了男孩们是为“知己者悦”,不免有几分得意。抿嘴一笑,含笑里显出几分娇羞。

  这期间,李子光竟喝得满脸通红。但是他没有醉,他的头脑很清醒,只是他喝酒就有上脸,让他的同伴们经常取笑。

  李子光自嘲地说:“大概是我父亲前世把我的酒喝完了,我这辈子所以就喝不成。但盛个半斤也还是没有问题的。”

  “别吹了,你那鸡眼的猴子屁股,一看那样子就没人敢给你喝了。”坐在旁边的于望说着,一脸的瞧不起。

  没成想,这几句话却激起了李子光的酒兴,他觉着自己不应在这些女孩子面前失掉尊严。也激起了他的那股大男子主义,迫切地想在这两个女孩面前显示自己的实力。

  李子光要和于望特约六拳,划输的喝六杯。

  倒是坐在里边的两个女孩子着急起来,劝说他们不要再喝了。因为他们是坐着男孩们的自行车来的。

  汤霞说:“把这点喝完就算了,我们就回去了,要不家里人要说的。”

  叫这个貌似桃花的女子一说,男孩们都连连应声,就说:“那好,喝完了我们就回去,今天也玩的算高兴了。”

  这时候的李子光眼神才望向汤霞,才注意起坐在对面的这个女孩子。汤霞偶尔也发现李子光老朝自己这边望来,就在她的目光与李子光的目光相遇的时候,她的心里顿时升起一丝羞涩,她直是将头低了下去装作与旁边的成玉说话,也不敢望李子光。她的脸上明显地露出一抹羞红的笑容,而也正是这笑,在李子光的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李子光这次是到姨妈家来玩的,李子光觉得这次若能找下自己中意的姑娘也不算白来。毕竟他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

  两个女孩子还在那里有说有笑,引来在一旁划拳的五个男孩子的注意,他们也在那笑声中寻找着那一点可喜的欢乐,但他们却并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而笑而乐。

  李子光的目光几次与这个叫汤霞的女孩子的目光相遇,既让她感到幸福,又让她感到不安,反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实际上这个李子光才是初次见面,今天于望顺便把他叫了来,好像他们两个挺熟的。但是初次见面,这个叫李子光的男孩就那样望着她,她也觉得奇怪。

  李子光自是感觉今天的酒量猛地增大了,他真的狠喝了两杯。几个同来的小伙子都投来赞赏的目光 。

  在回去的路上,李子光就捎着汤霞。一路上他沉重地踏着自行车,努力地把着车把,不忍心松开一会。他是惦记着坐在车后面的汤霞,如果把一个姑娘扔在路上,将是多么没有面子的事情。

  他也真的安全地将汤霞送到了家里,她还对他说了声谢谢,看着她走进去了,他才走开。但后来他是怎么回的家,他却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第二天,他找自己的自行车,才发现在门口扔了一个晚上。

  回到家里以后,他就把这事告诉了父母,说东庄有个好姑娘,他要娶来作媳妇。他母亲听了也高兴,作父母的巴不得儿子早点找个媳妇,好抱上孙娃。虽说家里景况并不乐观,但他们还是打算给儿子娶回媳妇,再说谁家娶儿媳妇不是借的钱?


  过一日,刚过了上午,他家里就让李子光的姨给问亲去了。

  汤霞一听是有人给她寻对象的,羞得在那骂咧咧,嚷着说:

  “谁嫁了谁嫁去,我不嫁!”

  她妈就笑着说:“哪有姑娘家不嫁的?”

  李子光的姨也说:“是啊,你也不能跟你爹妈过一辈子吧?”

  汤霞气就赌气说:“我就跟我妈过一辈子。”

  她妈倒也急了,说:“看你这孩子,越说越不着边了。”

  看母亲不对了脸色,汤霞也就不再撒娇。

  她母亲又说:“都是她父亲把她给惯坏了。”

  李子光 的姨就说:“没事的,娃娃家都一个样。”

  汤霞的母亲又问:“不知道家里怎么样?”

  这家里是指李子光家里的情况。

  李子光的姨就说:“家里是没得说,他父亲是以前炼油厂的老工人了,现在已经退休了。他母亲就在家里呆着。也算是个中上等样的家庭。哎,我还听说,那天,你们家的汤霞见过的,两人还搭了话,回来时,李子光就捎得你们家汤霞。汤霞,你说那小伙你看得上不?”家里人的目光都望了过去,汤霞早就羞得满脸通红,跑到自个的屋里去了。

  她母亲就说:“要是这样,我先跟我老汉商量商量,罢了再跟你回个话。”

  李子光的姨也说好,说完就回去了。

  晚上,汤霞的父母亲把汤霞叫到他们的卧室,问起那小伙的情况,当然也是问汤霞看没看上那小子。

  汤霞还是红着个脸,父母也不逼问,母亲却早知道女儿的心思,就让汤霞先回去睡了,而后跟老汉两人商量汤霞的婚事。

  第二天,汤霞 的父母又去打听了李子光家的情况,看是不是和李子光的姨说的一样不。老两口斟酌了一个上午才决定下来。

  过了几天,李子光的姨又来了,问起上次提起的事,汤霞的母亲说:“行了,我跟我老汉已经商量过了。罢了,那就定个日子,两家都见个面吧。”

  李子光的姨就说:“那敢情好,今天我就给他家说去。”

  汤霞的母亲在李子光的姨临走时叮嘱说:“不要太操之过急,也让娃娃们再相处相处。”

  李子光的姨说:“我知道了嫂子,你放心,你的闺女也是我的闺女,你心疼我还不知道心疼吗?”那女人就笑着出去了。

  汤霞与李子光的订婚是定在8月23日,农历七月初九。在此之前,李子光的父母已和汤霞的父母见了面,两家的父母都很高兴,结了这家亲。农历腊月初五,他们两人正式走进了婚姻的殿堂,从此开始了那种在年轻人心目中渴望的小家生活。两人疼疼爱爱过了一段时间。过年之后到了三四月份,李子光就对汤霞透了底,说这次他们结婚家里借了两万块,他必须得到外面去打工挣钱把钱还上。

  当然对于汤霞本人来说,刚才结婚三个月,无论如何不能容忍丈夫就这样离开她整年在外。尽管李子光说这是为了他们以后的生活,还说要让她过上幸福的生活。丈夫的一席话才让她感动地也不再与丈夫计较。

  那天,李子光坐上走嘉峪关的车时,两人还在依依惜别。汤霞就在路边上看着自己的丈夫走得看不见影了,她才走回来。一回来,她就觉得整个屋子空荡荡的,好象猛然间缺了什么。她的心灵也一下子空虚起来。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就像百虫在心里噬咬,咬得难受。她并不知道这是人们常说的孤独,她就一个人失落地坐在床边,看着空荡荡的床上,好像另外的那个人的气息和声音还在她的耳边回荡。

  有几天,当她醒来,发现身边没有人时,她是那么的伤心。她不希望丈夫就这样撇下她在这里忍受煎熬,她是爱上他了,但她不知道,当一个人爱着一个人的时候,都要为对方牺牲些什么,而这种牺牲都要是自愿的。所以,无论是汤霞还是李子光,他们同样都深爱着对方。正如某些人所说的那样,他们在结婚以后才培养了感情,而随着第一次的床第之欢以后,他们变得如漆似胶难分难舍。

  其实对于李子光,他也不想离开自己刚娶过门的媳妇,但实际的生活情况逼迫得他不得不放弃那种儿女情长的温存。他要像很多的丈夫那样,肩负起为这个家庭的使命——让家人都能过上幸福的生活。这是他所想的,也是他所做的。他离开了汤霞,虽然他也一样地不想离开。

  他登上了远途,干着那些吃力的体力活。

  这正是他,一个好强而自强不息的人。

  而汤霞则是形单影只,在村边的小河边散散心,看看日落日出,帮婆婆干干家活,有时也到地上去干点杂活,总之她的生活过得很没有滋味。因为她是那种熬不住寂寞的人,她的心火热似火,她需要激情,需要一个男人对她的好。

  她天天在河边的路上盼着丈夫的出现和到来,她到村长那里看有没有给她的信,有没有她的电话。但去过之后,村长说没有,就空落落地又走回来。她开始有些恨李子光,她就像被人抛弃了一样,感到一次次的失落和绝望。

  “李子光啊李子光,你怎么这么狠心!”

  而汤霞的栖惶让来福的媳妇注意到了。那女人先是找汤霞谈话,说了几句女人体己的话以后,汤霞就觉得还算是自己的知己。至少是来福的媳妇每句话都像是说到她的心坎里去了。对于一个极为老练的女人,猜想像汤霞这样的女人心思应该不是难事。那女人还说,要呆着急了就到她家里来聊聊天。汤霞也都一一答应,她正愁没人跟她说话呢。而在家里她只是觉着公公婆婆有些生疏,虽然一个锅里吃饭,总还是不像在自家那么自便。

  正在汤霞孤清的时候,邻居家的年二侄子过来了。年二侄子常和她唠唠嗑,就又活蹦乱跳地跑出去了。

  看这年二侄子,她又想起自己没结婚时的那段日子,她同样那般快活。但自和李子光认识以后,那些麻烦事烦心事就接二连三地跑来了。她不想都不行。她还记得她曾偷偷暗恋过李庄的李玉民。

  那是个长得很英俊的小伙,所以叫很多同乡的姑娘们都倾心。
日子转眼而过,她都已经结婚了。
  她看着坐在一边的年儿,手里搓着搓板上的衣服,问:“年儿你今年十几了?”

  “我已经十五了,明年我就初中毕业了。”

  “哦。”

  她本想还想问什么话,又咽下去。心下算了他的年岁,她比他大好几岁呢,如果不是按辈分称呼,她应该是他的姐姐。

  她又说:“年儿,你没人的时候就叫我姐姐,有人的时候你就叫我婶婶。”

  “为什么?我妈说让我叫你婶婶的?”
 
  “我比你大不了多少,你叫我婶婶我听着别扭,干脆就那样,没人时你叫我姐姐,有人时你就叫我婶婶。”

  年儿说:“那好吧。”

  那年儿隔三岔五地跑来找汤霞,她也自当是孩儿找来玩耍的。如果论起来,汤霞也不过还是个孩子。所以汤霞的公公婆婆也没有说什么。有时候,那孩子父母上地干活没有回来给他做饭,他就到汤霞的公婆家里吃了。这种友谊持续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

  有时候,年儿让汤霞给他掏耳屎,他就趴在汤霞的腿上,静静地等待汤霞给他掏耳朵。而那种从汤霞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清香就扑到年儿的鼻孔里,他喜欢闻“姐姐”身上的香味。

  那年儿不自禁地说:“婶婶,噢,不,姐姐,你的身上好香啊?”

  “是吗?”汤霞故意问。

  “是啊。我很喜欢你身上的这种味道。”

  汤霞一脸的羞红说:“你娃娃家知道什么?不要胡说。”

  “我说的是真的。”年儿又强辩说。

  “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好了,我知道了。”



  有一天,汤霞的公公婆婆到亲戚家去了。她一个人呆着寂寞的慌,出门的时候看到年儿在门前闲游浪。汤霞就把年儿叫来,问年儿他爸妈到哪里去了。年儿说:“进城里了。”

  汤霞又问:“那你中午怎么吃?”

  年儿说:“自己做呗。”

  “那你会做吗?”汤霞一边问一边笑着说。

  “我会烧米汤,会蒸大米饭。今天我不想做,我爸说,男子汉是不应该学做饭的。”

  “那你应该学什么?”汤霞觉得他爸说这样的话有点不可思议。

  “我爸说,大男人要学着做大事。”年儿一副英雄气概的架势,逗得汤霞笑得前仰后合。

  “吹什么牛呢?你爸若真是个做大事的料,他早该做成大事了,何必到这个地方来教育你!我看你爸说的做大事,无非是想一夜之间赌博赌赢了,赢个十头八万。”汤霞这样说,是因为她在来时就听说李子光的二房叔叔是个赌徒。

  年儿也说,他妈在骂他爸的也是这样说的——“你能做成什么大事?无非是去赌……”

  他妈一说,他爸就骂他妈:“你知道什么?!大老爷们的事你少管……”

  他妈也就骂过去:“我不知道,你倒是给我赢着个十儿八百呀?”

  “不是我的运气不到吗?你嚷嚷什么?”

  ……

  就这样,两口子吵一通,晚上又勤不颠地睡到一个被窝里了。

  年儿当然不理解大人是长着什么心,一会儿吵着闹着一会儿又好了。年儿就问:“汤霞姐姐,你说我爸和我妈咋一会吵一会又闹的,一会他们怎么就又好像什么事也没有?”

  汤霞笑着说:“这个,你以后有个媳妇了,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年儿满脸绯红,说:“我才不要什么媳妇呢?”

  “为什么?”

  “我不喜欢?”

  “为什么不喜欢?”

  “我……我也不知道……”

  看着年儿红通通的脸,她不禁笑了,说:“年儿也知道羞了?”便用手指划在年儿的脸上。

  年儿的脸就更红了。

  “谁说你不喜欢她们呢?好了,姐不跟你开玩笑了。”

  汤霞收敛了笑容对年儿说:“年儿,中午你就到姐家来吧!我给你做饭吃,反正姐也是一个人。”
 
  年儿说:“好。”

  汤霞就转身向家里走去。

  大约中晌的时候,年儿欢蹦着进了门。

  汤霞便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年儿说:“我和姐在一起的时候就觉着高兴。”

  汤霞故作假装地问:“真的吗?”

  年儿说:“真的。”

  说着,年儿说来给汤霞点炉火,汤霞就在那边揉着面团。

  年儿问:“姐,我们今天吃什么?”

  汤霞说:“今天姐给你做拉面吃,啊。”

  年儿说:“那好。”

  汤霞揉好面,就又去洗菜。约莫半个钟头饭就做好了,汤霞让年儿拿了碗盛了面条,两人就坐在地桌的两边吃起来。

  汤霞问年儿:“年儿,饭好吃吗?”

  年儿说:“姐做的就是好吃。”

  汤霞说:“好吃就多吃点。”

  那天,年儿吃了两大碗。吃完饭的年儿咂着舌头。

  汤霞问他吃饱了没有。他说,吃饱了。

  汤霞说:“若没有吃饱,姐再给你下去,还有面哩。”

  年儿说:“真的吃饱了。不信你看!”

  年儿就撩起他那吃得瓜蛋一样的肚皮,汤霞就笑了。

  汤霞就想,这些日子多亏了年儿经常来陪她,她才不那么孤独。她看着这个还是孩子的大男孩,想到了李子光,想到要是李子光在这多好,他一样地能和自己这样天天陪伴在一起。她不知道自己竟是这样地怕孤独。李子光不在的这段日子,她每天都是受着思绪的煎熬,不知道这种受着煎熬的日子到什么时候才算是尽头。

  每天醒来的时候,看到身边没有一个人,她就想着哭,她觉着自己很委屈。在这个家里,虽然公公婆婆并不说,其实她已经感觉到,公婆对她的态度是冷淡的。除过偶而问两句,汤霞的婆婆一般是很少和她说话的。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其实,后来她也想来了,李子光为了娶她才借下了一屁股债,才逼迫李子光出门打工挣钱。做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子女留在身边,现在李子光一走,就把整个的家都丢给了老两口。而自己又刚进门,大概也是有了嫌弃之心。

  而汤霞这些都看在眼里,她也渐渐学会了自己主动去做点什么,无论地上的还是家里的活,只要她看见的她都去做。但婆婆仍然没有给她好脸色。当然这是后话了。


  那天两人吃饱饭,汤霞就让年儿躺到她的腿上仍给他掏耳朵。开始两人还耍笑着,一会儿睡意渐渐占据了他们的大脑,两人就那样偎着睡着了。

  汤霞做了梦。她梦到李子光回来了。他依然像刚结婚那会,抱着她把她扔到床上,就那样抚摩着她。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睡梦中抓着的手竟是这个年幼无知的年儿的手。年儿当然不解和困惑地望着她,以为她是着了魔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这个娇嫩的孩子,感到颤抖,他的手被汤霞的手牵着,在她的光滑的肌肤上游窜,那情景让他不敢出气,他是坚忍着,最后才让气一点点地呼出来。

  当她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她羞愧的无地自容,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稚嫩的孩子。她整好自己的衣服。孩子看到她惊恐而羞怯的样子,也显得极为不安,他站在那里,也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低着头,不停地揪绕着自己的衣服。

  汤霞低着嗓音说:“年儿,你怪姐吗?都是姐不好,其实我是想你叔来着,可谁知道……”

  她不知道怎么跟孩子说。

  年儿依然低着头,不敢看汤霞,“我知道,姐,你不用说了。”说着就跑出去了。

  之后的几天,年儿再没有来过汤霞的公婆家。

  汤霞也一直在愧责自己,让那个孩子做了那样的事。

  大概有一月了,有一天,年儿跑来,仍然带着羞涩,而这种羞涩是他以前所没有的,他说他就要到乌鲁木齐去了。

  汤霞问,是不是她的缘故?

  年儿说,不是,是他爸妈不让他再上学了,家里再供不起他了,要他去当兵。前段时间,我去验过兵,他爸又找人拖了关系,才拿了这个名额。本来他也一直是在等消息的。

  说完,年儿转身就要走,却被汤霞叫住,。但叫住了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就随口说了一句,“去了,好好当也好好学,学一门好手艺。”

  年儿“恩”了一声就出去了。

  自年儿走后,汤霞依然像以前常到村边的河桥边散步。来福的媳妇还是那么贤惠,又是问这又是问那。问她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到她家来串门。

  汤霞 说:“家里忙哩。”

  那女人就说她公婆是抓着使人哩,说娶了媳妇像是娶了使唤,又说让汤霞自管活自家的人,不要管他们等等地说了一通。这些话,,汤霞只管听来,但却不去理会。之后,那女人就邀请汤霞到她家里去。

  汤霞也到那女人家里几回,都是谝些闲话,说这个女人穿了如何的衣服抹了如何的口红,又说那个女人跟这个男人有一腿,女人大都如此。汤霞只是在那坐着听,听完了,听厌了她就走回来。在那些女人面前,他从不发表任何言语。管那几个女人如何去说呢。

  从此,汤霞没事的时候就上来福家去转转。

  有一天,她走进去,看到来福家没有人,她就在院子里喊来福的媳妇,好半天来福的媳妇才从隔壁的房里走出来,头发有些凌乱,看到是汤霞就亲热地迎上来,把她让进屋里,又是给她倒茶又是拿糖果。

  汤霞就问:“你刚才干什么来着?”

  来福的媳妇有些羞赫地脸上突显出淡淡的红晕,说:“我在那屋里收拾东西呢。”

  汤霞又问:“来福哥不在吗?”

  那媳妇说:“不在。他一天到晚野鬼似的,哪见到他的人影?”

  汤霞轻轻地笑了一声。

  坐了一会,来福的媳妇说要去叫石娃子的媳妇,说叫来了一起打扑克。汤霞说:“行。”来福的媳妇就出去了,出门好半天,才听到她家的前门响。

  汤霞坐在那里,很无聊地翻着桌上的一本很旧的杂志,大概是放在那里盛碗底的。她坐了好半天,还不见人影,就走出去,到院子里转转。却发现院门被锁上了,汤霞很纳闷,不知道来福的媳妇把门锁上是做什么?就又返回了屋里坐下来。过了一会,隔壁的屋里好像有响动。他出于好奇悄悄来到隔壁的屋门前,屋里的响声还在进行,推开门以后却并不见有人或什么东西,只是看到里屋的门开着,好像那声音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当她走进去的时候,看到一个男人赤身露体地躺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把木刷子在刷什么东西。她好像认出了这个男人。天呐!那不是来福吗?!她有些惊讶又半带着羞涩地掉转脸去,说:“来福哥你这是做什么?”

  来福也忙拣了一件东西将自己的那东西盖起来。怪不好意思地说:“我是在等我媳妇呢,你怎么来了?”

  汤霞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脸就越发地烧了,欲要抽身走出去,就又听见来福说:“大妹子,你既然来了,就……就不要走了……”。她听出了来福的声音有些发抖。说着一双大手就将她抱了去,把她抱到了炕上。汤霞挣扎着,来福喘着气就对汤霞说:“我们都是过来人了,还怕那什么。”汤霞急了说:“那你老婆能饶了你吗?”来福嘿嘿一笑说:“她还向我提起你来哩,说哪天把你叫来……我说:‘好呀。’今天你就来了……你说,他李子光把这么漂亮的新媳妇放在家里不用,谁知道他在外面干什么呢”说着就要脱汤霞的衣服,汤霞只是捂着胸口,气呼呼地说:“我们家子光才不会呢?我们很相爱的!”

  来福哼了一声才说:“算了吧,我还不知道他李子光是什么人!你们女人啊,都是愚蠢的东西,你们不过是被男人门娶来传宗接代的,话说白了就是为男人生娃的,什么爱不爱,情不情的?不信,这会你去找李子光,他定和其他的女人鬼混哩。要不,他怎么快半年了,不给你来一个电话,来一封信?”

  一席话,说到了汤霞的心坎里。她挣扎了一会就不再挣扎,她好像突然没有了力气,而静静地躺在那里,任凭来福摆布。她的衣服被来福脱得最后只剩下一件裤衩。那娇艳的红裤衩就像一朵盛开的月季,遮蔽着那个神秘的地方。坚挺的两座小山展现着正处当年的风姿,那一股股茑萝的清香从这个身体里徐徐地散发出来,娇嫩的肌肤被划过被抚摩过,就像春燕剪起的一片红晕。

  当来福看到这副身体的时候,他简直就傻眼了,那个时候,他就压在眼前的这副身体上,随着一声呻吟声,他进入了那个身体……

  汤霞刚刚把衣服整理好,门就被打开了。来福的媳妇就站在那里。汤霞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走出去了。来福的媳妇跟了上来,拦住了汤霞,对汤霞说:“这事可不能告诉别人,会把你整个地毁了,知道吗?大妹子,想开点,这没什么的……”

  汤霞狠狠地瞪了来福的媳妇一眼,就走出去了。

  她回到家里以后就大病了一场,第二日,她拖人带信给娘家,把她带到娘家里去养病了。汤霞是家里老小,也是爸妈的宝贝,他们不会不来。

  接汤霞的是二伯的龙第,骑了摩托车来了,她就那样紧紧靠在龙第的身上,虚弱的身体让她连这点路也坚持不下去。

  回到家里以后,汤霞的娘看到汤霞那个样子,不忍心地留下了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孩子,你这是怎么了?”

  汤霞咧嘴笑笑说:“妈,我没事的。我只是觉着太累了。”

  做母亲的急了说:“怎么没事,都成这样了。是不是你在李家受了委屈,明天我就去找他们说说去!”

  汤霞微微起身,忙做拦挡的架势说:“不是他们的事。是我……是我。”话没有说出来,就被涌上来的气咽住了。

  母亲看女儿难受成那样,做父亲的也在一旁骂骂咧咧,道:“你让孩子好好休息一下吧?她大概是累了。”母亲才拉了拉被角从那走开。

  汤霞在睡梦中,梦到李子光提着那么多东西笑盈盈地向她走来,李子光说他挣了好些钱,这次给她买了好些衣裳,她还在那摸索着那些柔滑的绸缎般的料子,转眼间,当她转过身的一瞬,李子光忽然露出凶残的目光,那目光好像要扼住她的喉咙,眼前便显出她挣扎的影子……她一下子从梦中惊醒。一连几天,她都做着同样的梦。

  这事最终还是没有瞒住母亲,被明眼的母亲识破了,再者她听到女儿在梦里喊着,饶恕她!她就知道女儿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无奈之下,汤霞觉着还是把事情告诉母亲的好。她就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母亲,连同她孤独的心理以及在李家的冷淡,都彻心地说了一边。

  母亲只是叹息着,为女儿感到难过。最后,她说;“看来,这都是你劫数难逃,你命中注定有这一劫难。”

  晚上,老两口,叹息了一晚上。汤霞也清楚地听到父母的叹息,她悄悄地在被窝里哭了一个晚上。

  老两口的叹息是因为汤霞 是他们最疼爱的一个,也是家里最小的一个,人样子也长得最好的一个,他们原想依汤霞的条件,几个姐妹中她应该是最好的一个,最让人不牵挂的一个,但现在看来,他们的推想是错误的,汤霞成为了最让人担心和牵挂的一个。
这事老两口也认为先看看李家的态度再说,他李子光再是个通情达理的,他就能原谅汤霞。

  只是老两口忽视了最重要的一点。他们也没有想起来,李子光和汤霞都结婚快四个月了,她的身体一点没有发生变化,丝毫没有怀孕的迹象。其实,李子光的母亲早看出了来,不是她儿子有毛病就是儿媳妇有毛病。那老婆子一直没有说的原因也是在等儿子回来了,问个清楚,这也正是汤霞为什么常常觉得李家有一股冷飕飕的寒气,她感觉不到家庭的温暖,感觉不到公婆对她的关心,而她所做的一切理所当然成了对公婆的讨好。

  其实对于李子光这个人,正如来福说的,他表面装着很爱汤霞,实际上不过是喂填自己的那种虚荣心。一是汤霞的姿色较为出众,这成为李子光常常向人宣扬的资本;再者,不到半年就把他们的婚事办了,是为了了却李子光年老的父母的一个心愿。正如李子光的姨妈说的那样李子光的父亲的确是食品厂的退休老工人,但老两口都已年过六十,他们在四十岁上才生了李子光,膝下再无其他的孩子。所以,两个老人的唯一心愿就是在他们有生之年抱上孙儿。但是,当过了快半年的儿媳妇肚子竟然一点变化也没有,这让老两口大失所望。但这种事情又不好问。实际上,汤霞的婆婆曾经试探问过几次,问她想不想吃酸的?她说,不想。汤霞由于年轻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也没太在意。

  但后来发生的事情,连汤霞都不能接受。他一心钟情于的丈夫原来就是一个沾花惹草的浪荡子,他由于曾和一个女人有染,得了病,病看好了,医生说他再不能让女人怀孕生育了。其实,他比谁都清楚,他也不是在外面去挣钱,而是在躲避汤霞,依此来瞒哄自己的父母。当汤霞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她从此也再不敢把美好生活的希望寄托到自己的婚姻上了,她发现一切不过是个陷阱是个圈套,她成为了最终的受害者。或许人世的婚姻本身就是很虚妄的一种东西,但人们常常还抱着极大的希望追随着,可是走到最后,受伤受害的还是他们。

  当汤霞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汤霞的母亲也说最好把孩子打了。那时侯,李子光已经回来了。她偷偷地去过医院两次了。医院里医生说:“孩子已经太大了,打不下来了,如果一定要往掉打那是很危险的,弄不好以后再不能生育,最坏的还可能危及大人的生命。这些都是不得不考虑的。”思前想后无论怎样,这事是包不住的,非得让人家知道不可。与其如此,不如就把肚子里的孩子留了下来。就这样,汤霞留下了孩子,看着自己的肚子一天天地鼓起来。

  李子光半开玩笑地问:“这是谁的孩子?”

  李子光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他也不确定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因为医生曾说过他再不能怀孕的话。
 
  汤霞也带着戏谑的口吻说:“这是你的呀。”

  李子光就再没有说什么,而是静静地坐到沙发上抽烟。这是汤霞第一次看到李子光抽烟。

  回来后的李子光一往改变了他的那种表面上幼稚的笑容,深藏在他内心里的那个可怕的阴沉的自己才显露出来。他对性事的要求也越来越少,几乎很多时候,他都是在外面游串一天,回来倒头就睡。汤霞推他,他就装着大呼噜。

  有一次,汤霞问他:“为什么对她冷淡了?”

  他借故说:“你都这样了,我还要吗?”

  汤霞也就不再说什么。

  直到孩子被生了下来,长至一岁。孩子一直是由汤霞的婆婆带领,老两口欢喜得不得了。但是李子光却一再地变得沉沦下去。他变得爱喝酒,常常喝得醉汹汹地半夜才回家,回到家里就摔盘子砸碗,还动手打过汤霞一两次。汤霞都忍着没有出声,好让他气出够了静静地睡过去,他知道自己对不起李子光,但她还是希望他打过她了就能够原谅他。但是,李子光的出手却一次比一次更重了。他还学会了赌博。

  他渐渐地变得对汤霞和孩子不闻不问,好像他已经知道了那个孩子不是他的。

  当有一天,有人对李子光开玩笑说:“你儿子长得怎么不像你?”

  话已说出来,没想到却激怒了李子光,他把桌子上一个酒瓶顺势就打在对方的头上,血当时就像涌泉一般不可止流。

  这事传出去,传到了李子光的父母的耳朵里。李子光的父母叫去了儿子问明了情况,才知道了李子光不能生育的事。李子光之所以到现在才告诉父母,一方面李子光是自感形秽,觉着自己所有的这些遭遇都是罪有应得。他应此感到很抑郁,常常一个人的时候喝闷酒。其实,他早知道那孩子不是他的。再者,是因为他不能生育了,他不想让父母失望,以还老人临终前的心愿。才把孩子留下来。

  但当别人也已经知道了那孩子不是他的时候 ,激起了他男子汉的自尊心,在冲动之下,他打了对方。这其实无疑是在别人并不知实情的情况下,告诉别人事情的真相应该是怎样的。

  有一天,李子光喝醉了酒对汤霞说:“是,老子是曾经找过女人,而因此再不能生育了,我是个很窝囊的男人,是的!我是个窝囊废!但你不能背着我偷汉呢?啊?你说你让我把脸往哪搁呀?”

  汤霞又一次揪起伤痛,哭着说:“我知道对不起你,我也想补偿你……”

  “补偿?你怎么补偿?”李子光恶狠狠地说。

  “算了吧!别假惺惺的了。你们女人天生就是贱骨头。告诉你吧,老子玩过的女人多的是,也不止那一个。我虽然不能让她们生育,但是,我把她们干得很舒活,他们舔着我的那东西,还在求着让我搞她们……”

  听着这些话,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些话是出自她的丈夫之口。为什么人竟会变成这样?但她还是从内心深处感到自己所犯下去的罪过,好似是她丈夫变成这个样子都是由于她的缘故。她的内心从此披上了沉重的枷锁。

  一年后,李子光死在村西的沟坎上,人们都说他是喝酒阴死的。因为那时正值11月的天气,寒风凛冽,倒盆水马上都能冻上冰茬的天气。

  有人说李子光死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还是他媳妇,他一个劲地喊着:“汤霞,救我……”他就那样死去了。

  李子光死后,李子光的父亲由于受不了儿子死去的打击,也急火攻心也心肌眼炎复发死了。

  李家最后就只剩下李老太婆了。汤霞留下来一直照顾着意识已经不太清楚的李老太。

  大概过了一年左右,李老太也下世了。

  汤霞自己改嫁到山里,嫁给了一个裕固族牧民,带着那个孩子。

  她每天的生活就是挤羊奶、放羊、做饭,然后等待丈夫回来。

  十年里她从没有回来过。现在她已经是五个孩子的母亲了,岁月和劳累使她忘却了自己还是个女人,使她变得苍老、臃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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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万禹    时间: 2008-4-20 21:54
标题: 万禹
都发这儿了,希望大家多批评!
作者: 炳湘    时间: 2008-4-20 22:17
先占,明天细读。
作者: 叶柄    时间: 2008-4-21 09:02
细腻。但感觉有点平铺直叙,没有跳跃与重点。

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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