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简希 于 2016-5-23 11:40 编辑
岁月，指尖沙，之所以珍贵，在于它的必然流逝。
逝水流年，永远朝着前路奔忙，从不回首，毫无眷顾。岁月如梭，若藤蔓牵牵绊绊，一辈子痴缠，无尽头。
回忆，那时岁月，心微凉，又微喜。
——题记
【迷恋，那古朴】
岁月逼仄，织就一张愈来愈陌生的网。遗憾，一点点在心中疯长。
某天，心里有了莫名的小失落小伤感，顿感旧时光再也回不去的恐惧，才明白自己正在经历成长的考验。告别青涩和无知，对岁月开始重新审视。眼中，所有光鲜的改变，表象似是时代的进步，实则是现代文明对沧桑历史的蔑视与抹杀。
流水，留给尘世匆匆而逝的身影，一路追逐，绝不留恋。少时的我，曾沿着家乡的小河一直走一直走，想要跟上流水的步伐。每次，都带着倔强上路。最终，又以臣服告终。在这样的较量中，我从不承认失败。只是，每一次较量，都加深了我对流水的敬畏与依恋。时常，在黄昏时静听流水悠悠的吟唱，于清澈的水面打量自己稚气未脱的倒影，看她被尘世的风雨阳光一点点剪成碎影。凌乱中，点滴都是岁月干净清涩的模样。那时，天真地以为，流水若能就此停歇，岁月便会因流水的平静而不再动荡，一派安然。
那时，每日伴着流水，哼着儿歌，与小伙伴们一路欢快地走进校园。校舍，是摇摇欲坠的二层小木楼，年久失修，因多年风霜雨雪的洗礼蒙上尘埃几重，通体无光，踏上去吱吱哑哑响个不停，随时有坍塌的可能，颓败古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可是，即便如此，那时的我们没有半点嫌弃，快乐无比，因为那里有敬爱的老师可爱的同学，可以一同唱歌跳舞做游戏，可以听老师传授知识讲历史讲故事，更能清楚地看到操场正中央鲜艳的五星红旗正迎风招展，内心感到分外自豪。而今，曾经的校舍已不复存在，建成了白墙黛瓦的小洋楼，成了形同虚设的村委会。从此，清脆的下课铃声就此停摆，村里再也听不到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再也看不到孩子们成群结对追逐嬉戏的热闹场景。村里的小孩，只能步行到几里地外的邻村上学。我不懂，这是哪级领导的“英明”决策，为了显摆和装点门面，竟然将百年大计的大事抛诸脑后，让孩子们的教育为所谓的建设让路腾地，真正地穷了教育。
每一次回老家，都会看到家乡明显的改变，马路宽了，楼层高了，树木少了，河水浅了，田地荒了，熟悉的面孔不见。徘徊于田间小路，静立于桥头，想要拼命找寻曾经的熟悉，但终是徒劳。没了土砖房里透着的古意，没了褐色木梁撑起的寂静暖色，没有了片片青檐下密集缠绕的蛛网，再不见燕子在屋顶垒窝，曾经悠远的古意被时代赋予了层出不穷的新意，心中茫茫然。乡邻中能叫出名的已没有几人。曾经的儿时玩伴都已成家立业拖儿带女改了容颜，相见不相识；谁家娶了新媳妇，谁家又添了孙儿孙女，大多是新面孔。乡民对我的到来，亦只是用疏离而好奇的眼光打量，似乎我是个外星人，冒失地闯入了他们的国度，让我浑身不自在。这铺天盖地的陌生，让我感觉自己正在被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冷落和排斥，曾经的熟悉与亲切正渐行渐远。也许，终有一天，我将被这片土地彻底遗忘。
唯那座架在涟水河两岸的石拱桥，一如从前，是对岁月最忠贞的坚守，更是岁月最温柔的见证，让人心生暖意。桥身，依然是阴凉的青色，在岁月的磨砺之下泛出束束干净透明的光亮，可以照得出你的前世今生。桥身两边悠然垂挂的藤蔓，依然茂盛莛葳痴痴缠缠，争先恐后地向上攀爬，密密挨挨地在风雨中相依相偎，熟悉的簇拥与热闹，诠释着岁月不老我们不散的意义。阶角的青苔，永远是寂静无声的姿态，不热烈张扬，亦不自怨自艾，不羞不恼，亦不争不抢，平静自在地生长。正是这平静，积蓄了满目的生动。那青苔色，鲜活的，蓬勃的，涌动的，又是咸湿的，饱满的。轻触，能滴出水来。很怀念，那些从桥上走过的岁月，干净，无忧，安稳，踏实。再次走过，却不再有当时的心情。
老家门前的葡萄架已不存在很多年，不知何时不见。而那些年，葡萄架下的清凉与热闹，却沥沥清晰。春夏时节，葡萄架披上了厚厚的新绿。风起，凉意舒爽。青青的果子刚上树，淘气的孩子便馋了，迫不及待地摘下往嘴里塞，开始喜笑颜开合不拢嘴，瞬间呲牙咧嘴眉头紧蹙，做痛苦万分状。那酸爽的滋味，至今记忆犹新。每到傍晚时分，邻里的爷奶叔伯婶婶阿姨们，吃过晚饭拾掇完毕便齐坐在葡萄架下唠家常、打扑克，算是对辛苦了一天的自己最好的犒赏，孩子们则聚在葡萄架下又唱又跳做游戏，好一幅和谐生动的乡村即景图。孩子闹腾累了，大人便抱着孩子摇着大蒲扇讲起了月亮婆婆的故事，一遍又一遍，哄得孩子嘴角带笑，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最喜，那梨白胜雪的时光。而家门前两株苍劲茂盛的大梨树，因爷爷离世无人打理照料，早已不知所踪。那时春天，迎着一夜春风，梨花哗啦啦地开了，碎碎的花朵堆成雪，盛大而热闹，晶莹剔透的白，清香远溢，令你微醉其中。闻着那香，我惊呼着光脚跑出家门，站在梨树下虔诚地仰望，等待片片飘飞的花瓣落在头顶抚过眉睫，而后托起双手掬一捧洁白做一件梦的衣裳，许下最美的心愿。时隔多年，时常梦见自己仍是那个天真快乐的白衣少年，怀揣着简单澄澈的梦想，站在梨树下，看朵朵梨花纷纷开且落，满心欢喜。
远处，巍然不动的山林，年复一年的枯朽与新生，绿了，又黄了，茂盛了，又稀疏了，招摇了，又瑟索了。在阳光雨露的滋养和风霜冰雪的逼迫之下，似乎永远是坚韧不屈的模样。绿，依然绽放得茂盛生动。花，依然开得鲜艳夺目。然，你错了。岁月，从来不会复制百分百相同的风景。细心的你会发现，曾经那丛单薄的绿正迎着季节蓬勃延绵，而另一片盛大的绿却在寂然回收；花开年年，而那一朵山谷中寂静多年的野百合，却在这年终于迎来了最美的初开。
老屋，已被满叔进行了推倒重建，明亮宽敞了不少，立在马路边很是抢眼。我从这间屋走至那间，如此来来回回，拼命搜寻，想要找回一家人曾经聚在狭小阴暗的土砖房里其乐融融的感觉。那时，爷爷健在，父亲母亲一同为这个家辛苦操持，我们姐妹几个只负责好好学习快乐成长。虽然，那时的生活穿得普通吃得简单，更没有什么新奇的花样供我们玩耍，可因为圆满，快乐是如此真实，幸福从来都不缺。老屋重建，带走了破旧的屋体，亦带走了心中那点温暖的念想。
一切，只能回忆。回忆，又那么冰凉。
唯有岁月，不动声色。
【岁月，该如何致你】
尘世，满目山河，热闹鲜艳。而有一些情绪，岁月让之成为你的专属，哪怕是凌乱，是沉重。
华灯初上时的落寞，熙攘人群中的孤独，欢声笑语时的沉默，都化作无声的低诉，在心中百转千回。
那时青春，从不会慨叹岁月匆匆，更不懂怎样去将岁月装点和丰富，只恨不能与岁月一起老。他和她，都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都很努力，亦很骄傲，谁都不甘谁后。爱，在他们心中潜滋暗长，可自己却全然不知。同窗三年，他们较劲了三年，倔强、骄傲与沉默阻挡了所有美好可能的发生。直至毕业分别在即，他来到她面前，眼神中有些许无奈、淡淡哀伤，还有丝丝温柔牵扯的复杂。未曾开口，眼神交织的一刻，她的心已乱，匆匆逃离。从此，他们一次次擦肩而过。最后，岁月沉封了所有，彼此再没了相见的勇气。终于，他为人夫，她为人妻，没有了彼此的消息。同学聚会，他特意从外地赶来，想看看二十多年不曾见过的她。只是，她没有出现，尽管她找了别人都可以接受也合乎常理的理由，但真正的理由只有一个——害怕见他。至今，她都想不明白，那时正值青春年少情感澎湃，怎会如此理智，将这份情感深埋。更不解，岁月何其残忍，只是一个转身，两人从此陌路天涯。他与她，这一生注定只剩遗憾。那遗憾，长在心里，无休无止，无穷无尽，纠缠不休。但因了这遗憾，却生了干干净净的美。因为从未开始，所以一切都是最初的模样，好过被世俗浸染之后面目全非，足够怀念一生。
岁月，磨光了棱角，让你甘心命定的一切。曾经，心高气傲，总想飞得高飞得远，不怕累，不怕输，不怕伤。岁月，却教会我承受和隐忍。永远记得，父亲送我外地求学，他悉心地帮我办入学手续、安顿宿舍、铺床整理、买饭票，打点好一切，更不忘千叮万嘱。次日父亲临走，我以为自己可以轻松地向他挥一挥手，笑着目送他离开。可是，父亲上车临行前的一刻，不争气的我却躲到大树后哭了起来，怕他见了难过，也怕同学笑话。很长一段时间，因为想家，半夜梦醒，泪流满面。从那时开始，我知道自己是一个迈不动脚步的孩子，习惯了一辈子呆在父母身边。
在车间上班的那些年，是挑战，更是磨砺，考验我身心承受的极限。至今，都难以置信当时的我哪来的勇气，八十斤的人儿，从未干过体力活，大伙都以为我干不长，却不料我在车间一呆就是三年。每天听着轰隆隆的机器声，大脑随时有爆炸的可能。日日与冰冷的机床钢铁亲密接触，满面尘埃，满身油污，双手粗糙，伤痕无数。那些日子，真可谓暗无天日。那时的我，真正是形销骨立的模样。可是，我没有输给别人，更没有输给自己。再累，我没有抱怨，自是有任命的成分在，但更想以这样的方式去证明，我可以放下体面与骄傲，去过任何一种生活，虽然辛苦，但是踏实。
岁月，以为还得来及，悄然间，已过万重山，幽幽催人老。印象中，母亲永远是烫着八十年代流行的波浪卷温婉美好的样子，每次来学校，同学总开玩笑说“这是你姐姐吧”。那时，母亲比同龄人要年轻许多，也让我倍感骄傲和幸运，因为岁月对母亲的宽容与眷顾。第一次惊觉岁月如临大敌，是看到母亲头上那一缕醒目的白发。那白发，如此刺眼，若道道凛冽锋利的刀光，齐刷刷地射过来，无情地刺在我的心上，生生地疼。我心疼，心疼母亲的苍老，如此来势汹汹，令人猝不及防。
岁月长，思无涯。一晃，父亲去世已十三年，他带走了岁月沧桑，留给我的，只是永远的思念、无尽的惭悔、冗长的遗憾。当时，我的任性偏执如铜墙铁壁隔在我们之间，不留余地。没有了父亲的日子，才真正了解他的用心良苦。我开始成长，努力做最好的自己，想要接近父亲曾期待的模样。但，终是太晚。直至今日，回忆，仍苦苦纠缠，悔恨，有增无减。时常，梦见父亲，年轻帅气的模样，一脸温柔的笑，对我孜孜教诲，给我最好的照顾和呵护。只是，梦醒，皆空，痛，彻骨。
岁月，不知不觉间颠覆了现实。外甥，已经上学。至今，他跟我调皮捣蛋任性腻歪的画面仿若昨日。可是，不管我多怀念从前岁月，都必须接受他已渐渐长大的事实。每天，上学下学做作业，即使有时间也会自己看看课外书、研究智力玩具和游戏，再没有多少时间和我亲密相处。这不经意的成长与改变，让我心里有了深深的失落。曾几何时，那个时常亲热地叫着“大姨”不耻下问十万个为什么的小屁孩，已有了自己的小世界。他似乎不再需要大人的引导和介入，便能将自己的小时光安排得非常充实而有趣，反而是你的好奇一不小心让自己成了贸然打扰的不速之客。
……
多年的好友久未联系，最初的梦想早已搁浅，曾经的情感冷落于身后……所有种种，都已烙上岁月的痕迹。这无比漫长的过程，是辛苦的跋涉，亦是恣意的放歌。
原来，岁月的外表不只是光鲜，更是一地鸡毛，是剪不断理还乱，是千帆过境后依然抹不去的曾经沧海，是蓦然回首时那一处灯火阑珊，是相逢转角时那带泪的眸光。
前路，无处可逃。曾经，终究回不去。若可，愿岁月依然人依然。岁月，还是那天真无忧至纯至简的岁月。你我，仍怀着那可贵的初心，从未惹俗世的尘埃。
岁月，我该如何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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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5-23 1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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