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苏相宜 于 2016-6-27 21:57 编辑
阅读第一天 5月27日 前一本送了朋友,我又买了一本。 《我已与一万亿株白桦相逢》,9288千米的西伯利亚铁路纪行,有着正如我预料的精彩,和出乎我预料的熟悉油墨气味。在记忆中一遍又一遍搜索这气味,想起来了——它是属于父亲那本《黄山画册》的。童年的我喜欢趴在书上,翻看我知道这辈子登不上去的、彩印的丛山峻岭。每本书有专属于它生命的气息,这种就属于真正的游记。 阅读第二天 5月28日 书中频繁跳出两个词:“现在”“过去”。离开现在,回到过去。俄罗斯,保留着动辄一百岁的老站、老建筑,从帝国将军直到苏联工农兵的老雕塑,各时期来此的不同族裔和他们的老习惯。无论那些过去是光辉的或是粗鄙的,俄罗斯都没有把它们抹去,都进行了保存和修复。有勇气保留历史,凭此一点,就是一个值得敬佩的国度。 阅读第三天 6月9日 作者胡成,幻想在西伯利亚的草原、白桦、落叶松林间拥有一栋黑色尖顶的木屋。距离某座铁路小站有一条小路。屋前筑起篱笆,辟出菜地。屋里有一些书,许多蜡烛,许多能抵御严寒并耐贮存的俄国食物。还有高高的木材垛,壁炉里不熄的焰火。 我小时候读过不少俄国童话,《白鹭》、《冰姑娘》、《月亮湖》……它们像冰花一般精致而忧郁,固执地凝冻在我的记忆中。 那些童话,是我童年幻想院子里无尽的西伯利亚。 阅读第四天 6月10日 喜欢他波澜不惊的文风,再狂躁的心也能被抚平。从旅馆里潦倒的亚历山大老头,到外貌粗鄙内心锦绣的乌克兰医师,从车站卖艺的功勋艺术家,到月台上吻别的一对对情侣……他描述旅途中遇到的人们,像坐在西伯利亚的木屋前,静静描述从天际出现的飞鸟。每只鸟有独特的羽毛颜色和歌声,引项而鸣,擦身而过,成为彼此的历史。 “旅途最可珍惜的永远是这些那些偶遇的人们,可以重逢或永不再见的人们。风景永远在那里,只有我们才是彼此一瞬而过。”——第61页 阅读第五天 6月11日 世界第一辽阔的国家,有再破败也不贴“拆”字的赫鲁晓夫楼,有街头免费图书馆,有汽车忍让行人先行的不成文交规,有防酒甚于防刀的公共传统;也有当街抢劫的醉汉,有种族歧视甚至屠杀,有物资紧缺时代遗留的随身带购物包的习惯。 中国人在多大程度上了解俄罗斯?我们都只是隔着媒体看彼此的背影,羸弱或蛮壮。 阅读第六天 6月12日 书中有言:不管有多少苏联时代的背影,终究是背影,永不会回来。海军上将高尔察克的名字我没听过,但红军与白军这两个名词是从小听到大的,知道苏联红军有好多英勇又悲伤的故事,却不知道在颜色的另一面同样有好多英勇又悲伤的故事。 “有人愿意纠正自己,愿意重新审视历史,但同样也有人更加乐于维持历史,否定历史即可能否定了在历史中出现的自己。”——第185页 历史有太多人为操控的成分,历史又有太多人所不能操控的规律。 阅读第七天 6月21日 休息三天,紧绷惯了的脑神经还牵挂着一堆工作。所以来图书馆让空调冷静我的心,同时继续看这本书。 读到这句:“人生总不过是一次旅行,终有结束,那又何必匆忙于旅途呢?” 从小偏爱读游记,尽管我连楼下也走不到。最早一本书是中学生日记形式的《环球漫游》。这两年,我跑过了重庆、云南、北京、天津、济南、三亚、合肥等等一些实地,仍然会迷恋《我已与一万亿株白桦相逢》里,阳光挤出乌云缝隙翻滚在绿色波涛上的那种风景。 在旅途中,会觉得时间很慢,生命很长。 真想和我的朋友们一样当个徒步客。体质不能睡在国道边树下的帐篷里,腿脚不能登上林莽山峰,只能摇轮椅在无障碍良好的城市游荡,实在遗憾。 阅读第八天 6月23日 我唯一和胡成意见不同的地方,是他写道:“我的旅行,也许只是为着与更多的人相遇。” 他说的是事实呀,走过许多风景后我已经有了雷同感,而对我影响最大的还是相遇的人们。只不过,我始终无法对结交人群发生兴趣。途中遇见的人,在我眼里和那些有趣的古迹、有趣的风景,没有区别。我跟人对话,也跟蓝天下一棵金黄的树、跟墙上一幅我看不太懂的画儿对话;然后像那年深秋胡成跟他在9288千米铁路线上的旅伴们一样,微笑,离别。 胡成的文字表现力和他的摄影功力一样极强,我望尘莫及,这点我觉得对不起遇见过的风景和人。 阅读第九天 6月24日 每次读到年份,我不禁慢下来,一串串数字仿佛隧道,联通现在和过去的俄罗斯。读书,何尝不是穿行于现在和过去之间?他笔下的国度,在几年后的今天,在新一位枭雄普京的治下,是不是也改变了一些模样? 我思绪老是跳跃到将来,在我千里之外的家中小屋里,回味着现在北方的夏夜读这本书、身旁有一只花猫撒欢的场景。 都终将逝去成为历史。在历史中,若能不为虚度而羞愧,不为错失而懊悔,便足够幸运。 当你倾听着车轮喋喋不休的诉怨, 当你沉思地注视着广阔的青天, 你会想起那与奇异的微笑的别离, 想起遥远故乡的许许多多东西。 ——屠格涅夫 第30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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