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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婚 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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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8-11 07:5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戏笑九宫 于 2016-8-11 08:27 编辑

  严俊萍脱光衣服,站在莲花状的喷头下,仰脸接住碎玉般的水珠儿。水淋在身上是温热清爽的,给她的期盼也是潮润新鲜的,她觉得她的身心经过如此繁复的洗濯,一定会焕发出花一般的神采。

  客厅里,肖林的嘴上叼着一支烟。听着洗澡间传出的哗哗声,他有些焦躁。他的焦躁是源于刚才的争吵,刚才严俊萍非要让他答应再好好“要”她一次,不然就不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真是荒谬!那样的事情多一次和少一次有什么区别?况且他们都结婚那么多年,分床都三四年了,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再者说了,她又那么显老,不到50岁头发都白了,身上的皮肤黑黄还打皱,脸上也有妊娠斑,简直是没法看了!可肖林就不同了,当着银行部门的经理,婚后就以公司忙为由饭来张口衣伸手,恬不知耻地接受着她的照顾,后来又有儿子也更是不多一把手,儿子从小到大几乎都是她在付出,临到儿子上了大学他却跟她摊牌,说外面有人已经好几年了,再说不用照镜子不用外人评说,就知我们站在一起不般配,而我对你早就没了感情,早放手对彼此都是解脱。她越听越糊涂,糊涂着就这样不人不鬼地坚持了三年,如今儿子都快大学毕业了,他又提,她觉得终是躲不过,肯定要离了。

  但荒谬归荒谬,他还是答应了她,并且郑重地对她说,只要她好好洗个澡,他就好好“要”她。

  “肖林,你能不能给我搓搓背?”

  隔着哗啦啦的水声,严俊萍的声音从洗澡间里传来。要是搁在平日,她说这句话,肖林还不得骂翻天,但今天他没骂,而是悄俏走近了洗澡间。

  “你不会自己搓搓吗?整天洗又不脏,搓搓就行了!我不嫌你!”肖林说。

  水龙头下的严俊萍笑了:“不是你嫌不嫌的问题,是我嫌自己如果洗不好,我会觉得不舒服,你就答应我这次吧!”

  “又不是第一次!”肖林心说,“搞得和什么似的,弄完了这次就拜拜了,至于这样麻烦吗?”但他强压住怒火,没把心中所想带到脸上来,——他笑呵呵地走进洗澡间。

  “就这儿,脊背上,自己够不着,老觉得这里不干净!”说着,她双手扶住白瓷砖墙壁,等待他手拿澡巾攀上她的脊背。

  她花白的头发滴着水,仰着一张黄斑密布的脸,身子一颤一颤的。而与此相匹配的乳房和敏感部位,看上去则像一块用旧了黑黄抹布,挂在她干瘦的躯体上,没有任何美感。他漫不经心地接过澡巾,草草地在她脊背上搓了几下,就甩下澡巾,逃也似地走了出来。

  水的哗啦声戛然而止。砰的一声,洗澡间的门打来了。严俊萍穿着睡衣,面无表情地走出来。她当然看出了他的敷衍,但却又不好意思点破,毕竟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次,她想尽量留下一些美好。她伸手拉闭了卧室的窗帘,光线暗淡下来。她幽幽地抬头,甩着白头发上的水滴,说:“这委屈你了吗?我觉得并没有。你我夫妻这么多年,你说你平时吃喝拉撒哪一样不是我照顾?最后还不是你嫌我人老珠黄配不上你,找了年轻妹子当相好!不要打听着我不知道,——我早知道,我的身体知道,想当年我也是花容月貌承载过你的誓言的!但怎么样,还不是被你—唉,算了,不说这些了,你答应过我的,要好好‘要’我的,我才会和你离婚!”

  “那当然,我说话算话。但你也得说话算话,我们进行完了,就各走各的。”

  她哈哈一笑,头发上的水珠儿旋起来,在空中划过一道迷人的弧线。肖林向她走近,猛地伸出铁钳一般的手,将她拉进怀中,强憋着一股恶气,恨恨地说:“你不要不服,你就是老了,不信的话,我现在就叫你试试,你承受不了我的激情!”

  他对她没有亲吻,没有爱,有的只是恨。他恨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变老呢,恨为什么自己会喜新厌旧?他狠狠地撕开她的睡衣,将铁钳一样的双手伸向她干瘪的胸膛,拽出她空布袋一样耷拉的乳房,他无比厌恶地揉它,搓它,咬它。他觉得他不是将她怎么样,而是自己再走向覆亡。他的手指游移在她的大腿上,猛地用力掰开她的两腿,一摊丑陋而肮脏的黑出现在他的眼底。他狠狠将手指戳进去,只听她啊的一声喊了起来。但是,无论他的手指如何活动,她的身体就像一截经年的枯木,长不出繁茂的枝叶,喷不出湿润鲜亮的汁液……她的白头发散乱地铺在枕巾上,被这横遭的蹂躏粘落下了一大绺儿,她伸出双手抱着头,企图保护自己的头和头发,不料却被他狠狠的掰扯开……她瘦弱的双臂连同疲软的双腿都被他压在了身下……

  肖林一声长叹:“严俊萍,你老了吧,这回你总算承认了吧!告诉你,我就是这样好好要女人的,你不行,你必须承认!你不如我外面的那个女人浪!我对你只有讨厌!你说过的只要我要你,你就和我离婚,不要说话不算数……”

  她的头轰的一声炸开了,她感觉她被强奸了。她猛地从床上爬起来,抱着满头的白发,呜呜地哭出了声。

  肖林摔门而去,丝毫不顾及她的哭泣。他要去找另一个女人。

  一个人的哭泣总显落寞,她擦干眼泪,拉开了窗帘。午后的阳光唰地一声从窗口扫过来,扫在她的泪脸上,扫在她怯懦的心上。是啊,她怎么能与他的小相好比,听说那女孩子还不到三十岁,正是花的年华,真是不自量力,自取其辱!但不知怎么,她心里就是不服,不甘心就让他这样离开。她打了好几个冷颤,抱紧了双肩,从窗口看他下楼,绕过楼前的梧桐树,走到一辆黑色帕萨特轿车旁边,砰地打开车门,一屁股坐进去,就发动了车子。

  同事中有人知道她要离婚了。毕竟丈夫已经向法院提起了诉讼,再说,离婚的事情本来就不背人,那个和丈夫好的小妖精也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们闹离婚,所以到处散步他们离婚的消息也是计谋中的一计,而显然她就是中计的人。有同事劝她,要想开,一定要想开,想不开那小妖精就更得逞了。

  她自己也是每天叮嘱自己一定要想开,想不开就真的完了。但她真的管不了自己,她厌烦了这生活,也厌烦了床底之欢,可一旦让她看到丈夫,她又想证明一下自己。她感觉这个世界是和她作对的,所以她也要和这个世界作对。在和丈夫对抗不离婚的那些日子,她不洗澡,不洗头,不换洗衣服,她让自己也讨厌自己,她让全世界的人都来指责他,但这些到头来一点儿用都不管。

  沉闷的哭声又一次响起。她感觉整个洗澡间都在摇撼,整个楼房都在旋转,而身处旋转中的她,禁不住摸向镜中的自己,但显然那个自己在后退,后退……

  她换了一条黑色的筒裤,穿了一件蓝碎花的衬衣,重又洗了一把脸,看上去比往日要清爽得多。她拿起背包,走出家门,在楼下的空地上捡了一枚绿色宽展的梧桐叶,长叹一声,自语道:不管那些了,我要上班了。

  看大门的老魏为她打开了星星幼儿园的电动门,点头哈腰地说了一声,严老师你迟到了?

  严俊萍没有接老魏的话,兀自在门口站了一下。但老魏显然看出了她的反常。他瞅着她,发现她与平时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他却说不出来。他皱起眉头,对她说:“严老师,刚才李园长找你呢,说‘严老师从来不迟到,今儿个是怎么了,怎么能让孩子们等她?真是不像话!’我琢磨着,她是故意找茬!你顺着楼梯,悄没声地溜进你的班,园长是不会发现的!她要是问我,我就说,严老师早来了,刚才去厕所了!最好,不要让她扣你的工资!”

  严俊萍直想笑,但看到老魏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眼中似乎有某种晶莹的东西,她就不敢往下想了。但这晶莹的类似泪水的东西,她是多么需要啊,哪怕是一掬同情的眼泪。

  走了这么一路,她头发上的水珠儿竟然还没干。她将手指伸进去拢了拢,一股清凉的风自她的脖颈处吹过去,将她稍稍吹醒了。她冲老魏笑了笑,顺着楼梯小心翼翼地往上爬。

  推开大班(三)的门,王老师正在给孩子们上课。孩子们听到门响,都齐刷刷地转头望着门口,看着他们亲爱的严老师,异口同声地喊道:“严老师!”

  她朝王老师不好意思地笑笑,同时向孩子们招手示意,并抱了抱前排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

  她在凳子上坐下来,心总算安静了。王老师上完课,在她身边也坐下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严老师,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你洗澡了啊,你还是挺漂亮的吗?穿这一身也蛮清爽的!这衣服花色也挺鲜亮,比以往你那些灰不邋遢的衣服都强!啧啧,你是不是用了玫瑰香味的沐浴液,你身上还蛮香的呢!”

  她的脸憋得通红,吞吞吐吐的说:“王老师,我,我—我想说的是,今天中午肖林‘要’我了!”

  不知怎么,她把“要”这个字,说得特别清晰。她被自己吓着了,泪水又流了下来。王老师赶紧接话说:“严老师,你说什么,你们上床了,这婚还不是不离了吗?你不是说,他对你没有感情了吗?没有感情上床能有什么感觉?”

  “哦,没什么感觉。很糟糕。我家肖林说,我是一个没有男人要的女人了,他可怜我好几年体验不到真正女人的滋味儿,他要以此为条件让我和他离婚!我—”

  “严老师,你又一次让这个花心男人给耍了!这个披着人皮的狼,”王老师嘴里的牙齿咬得咯嘣咯嘣响,“这个40多岁还像20多岁一样的花心男,我恨死了!严老师你面对这样一个男人,你不恨吗?”

  “我恨得都恨不起来了!再恨自己也一同和他死了,我不恨了,不恨了!”她摇着头,茫然地望着屋顶。

  王老师挥起拳头捶在自己的大腿上,急切地说:“要是让我碰上这样的花心男,我非揍扁了他不可!你,严老师,不要这样子好不好,你这样容易让坏人得逞!你去县妇联告他,去法院告他,我不就不信这世界就没女人说话的地方!

  她愿意听王老师牙齿咯嘣乱响的声音,愿意看她捶腿发狠的样子,愿意在她面前做一个透明人。这让她心里很受用。她发现课间和王老师讨论她的男人,最能弥补她从男人那里得到的冷漠。她说,“肖林说,我不如那个女人浪!你见过浪女人吗?”

  “你是说,你家肖林的那个情妇,那个小蹄子吗?浪女人什么样?你傻了吗,真想见识浪女人!我告诉你,咱们县城桂花巷里的妓女们都是!那些妖精们的浪样儿,什么样的男人打不败啊!但我告诉你,严老师你即使变得和那女人一样浪,你家肖林可能也会和你离婚!”王老师忽然哈哈大笑。

  她突然为刚才说出去的话感到后悔了,但这后悔又似乎难以捕捉到。她希望最好别人和她一样悲伤才好,但王老师怎么突然就笑了呢?她有些不明白,但起身时却严肃地说:“男人就像狗,说变脸就变脸,有时,连狗都不如!王老师,下一节该我上课,我要准备准备了。”

  孩子们纯真的眼睛望着她,让她感到每一双眼睛都是一片纯净的天空。她枯燥的心最怕面对这些眼睛。这让她无论多么厌世,只要有这些眼睛的注视,她就会很安静很和缓的说话。她的眼底瞬间有了女人的温柔,语气像花开一般和缓,引得孩子们都睁大眼睛聚精会神地听。她喜欢孩子,喜欢这个职业,而且儿子现已23岁,一个大三学生的母亲,难道不应该和缓一点儿吗?

  上个星期,儿子给她来信了。儿子的信写得很长,他痛斥了父亲的罪行,但他说他与父亲有着割舍不断的亲情。虽然父亲口口声声说不要他,但在他心里却不能放弃父亲,他的心里是有父亲的,这一点儿子请求她的原谅。儿子还说,他与父亲虽然有感情,但与那个狐狸精是没有感情的,他的心中充满了恨,他心中的天平永远倾向她。他还告诉她,他爱她,永远爱她。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他都会站在她的身边!她为儿子的话感到鼓舞,所以她不想离婚,想让儿子完完整整拥有父亲的爱。

  想到儿子,她的心中有了美好。

  “红红的苹果落下来,正好落在小朋友的脚下,小朋友们要怎么做呢,是吃了它呢还是把它画下来?同意吃了它的小朋友请举手?同意画下来的请举手?而且,小朋友还要把苹果的滋味告诉我,小朋友还要把画苹果所需要的颜料告诉我吆!”

  一张张笑脸,一双双小手,孩子们快乐地笑。她也笑,笑得忘记了自己。

  突然一个扎辫子的名叫小妞的小女孩跑过来说,“严老师,我能和你说悄悄话吗?”

  她咧嘴一笑,说:“好啊。”

  孩子的声音低下来,“严老师,你刚才和王老师说的话,我听到了,你是要离婚吗?什么是离婚,是不是爸爸和妈妈离了婚,妈妈就不活了吗?”

  孩子歪着小脑袋,两眼晶莹透亮。她忽然感到怕了,但是怕了的她,突然一把将孩子抱住了,哽咽着说,“小妞妞,等你长大了,就什么都知道了,老师现在没有办法给你解释!”

  “可是,老师,您在我的心里是什么都知道的神!你是故意不告诉我的,你是故意的,老师不是好孩子!”

  ……

  又是下课,又是上课。

  “严老师!”她走出电动铁门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喊她。

  她回头,却见是看大门的老魏。她笑笑,对中午的事情向老魏表示感谢。老魏说,“严老师,传达室里有你一封信,你能进来一下吗?”

  她推开传达室的门,老魏赶紧拿了一个凳子递给她,并且把新沏的茉莉花茶递给她,说:“严老师,上了一下午课辛苦了!”

  说着,他开始在一堆报纸和信件之中寻找。但无论他怎么找,就是找不到,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淌了下来,他甩甩手说,“真不好意思,明明是在这里的,但我就是找不到,看来真是老了!”

  “老魏,你看起来不老啊!”

  “我不老吗?真的吗?从我老伴去世以后,都说我老了呢,这不儿女们总算想通了,让我给他们找一个后妈,一来解决我的寂寞,二来有个互相照应……”

  但她好像听糊涂了,不知老魏要表达什么意思,直了眼愣愣地望着他。老魏的眼睛忽地刮起一阵潮风,眼也瓷了,急得直挠头皮。

  “说真的,我知道你也难—”

  老魏突然俯下身子,扶住了她的肩膀:“谢谢你的理解!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我们团结起来就是力量!”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但却让她感动得想哭。但她还是忍住了,将老魏的手划拉开,走出了传达室。

  老魏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突然跑出传达室,冲她喊道:

  “严老师,我知道我只是一个看大门的,你是一个正式工,我攀不上你,但我喜欢你,也理解你,我希望你不要犯傻,为了那样一个破女人,咱不值得那样!”

  老魏的这番话,把她吓傻了。她不敢回头,像风一样旋到了公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那个小妖精的住处。

  车子在一栋住宅楼前停下了。

  她顺着楼梯向上走。十年前她在肖林的口中得知小妖精的存在,但她没想到小妖精会夺走肖林。就要见到小妖精了,她有些忐忑不安。她不知见到小妖精的那一刻,会挥手给她一个耳光,还是会当面羞辱她?是脱了她的裤子让她光屁股逛大街呢,还是当众骂她个祖宗八代?

  她为这个想法狂笑起来。

  “咚咚咚”—她敲门了。

  一个穿着粉色吊带睡衣的女人打开了房门。女人说不上美,倒慵懒得邋邋遢遢,真的一点儿都说不上美。女人的睡衣很大,身子在睡衣里晃动,——她怀孕已四五个月了,而头发又蓬乱,没有洗脸没有化妆,眼角处还有粘在眼睫毛上的眼屎,让人感到肮脏。

  她一愣,想:“肖林怎么喜欢这样一个普通邋遢的女人?真是没劲儿!没劲儿死了!她眼底的落寞一下子让小妖精捕捉到了,小妖精问:“大姐,你找谁?”

  “我找你。我是肖林的妻子。”

  小妖精忽地掩面而泣:“大姐,我是被肖林骗了的,但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我必须和他结婚,才能保住我的孩子!你也是有孩子的人,你能够理解我吗?你原谅我吧,我给你下跪!”

  她和小妖精的见面竟是这样的情形。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踌躇着就把小妖精扶了起来,还不无小心地说,“别凉着了身子!”

  小妖精停止了哭声,断断续续地说她和肖林的相识相爱。小妖精的叙说非常缓慢,缓慢得就像一条河水的流淌。小妖精的门口正对着一扇玻璃窗,窗外的霞光已经由绚烂的红转向沉郁的紫,稀稀落落在窗口拉开条条紫光,几只黑翅膀的鸟儿追逐着紫光飞去。她望着远飞的鸟儿出神,末了点了一下头说:“我答应离婚,但你能回答我一句话吗?”

  “什么话?”

  “肖林说,你是一个浪女人,你比我浪,是真的吗?”

  小妖精满脸绯红,在沉郁的紫光中着了火一样,声泪俱下地说,“这都是肖林逼我的,一开始我们上床是偷偷摸摸的,一月一次,后来就一周一次,到后来就一周三次,最后我们的关系终于保不住了,我有了要孩子的心了。我怀了孕,我们的事公布于众了,所以才有了今天!但这些都是肖林逼我的!你想想,我和肖林相识的时候,还是一个黄花闺女,对沾上男人还不懂,但女人一旦沾上了,一辈子都脱不了!他害了我啊,他让我只钟情于他,需要他!大姐,你恨我吧!”

  小妖精的话,她再也听不进去了。她转身下楼,突然做了一个大胆的觉醒,向县城的桂花巷走去。

  桂花巷窄长幽暗。白天妓女们都关了大门睡大觉,到了夜晚,这里才会灯火透明人声鼎沸。灯火映照的长巷如一条玲珑透明的金丝带,镶嵌在城市之中,而行走在金丝带里的红男绿女却有着不一样的悲欢情怀。

  严俊萍的白发在橘黄灯光的照射下,仿佛三春的黄花蓬松怒放。她脸上的神情格外凝重,仿佛她不是来见识的,而是来赴战场的。

  她走到一扇门前,敲了敲门。

  一个女人打开门,大叫着:“大姐,俺不伺候女人,也不搞同性恋,俺伺候男人!”

  “小妹妹,我不是和你怎么样,你也不用付出什么,但我有钱,我给你钱,你只需让我看看你和男人如何上床就行,我会给给你超出男人一倍的钱,怎么样?”

  女人哈哈大笑,笑得她一凛一凛的。

  “大姐,你真变态!但我同意了,我的男伴不一定同意!我不能为你砸了自己的场子啊!”

  但她刚想迈步离开,女人说话了:“大姐你等我去隔壁姊妹那里商量一下,看她是否可以答应?”

  女人去了隔壁房间,隔壁房间里的女人正和一个男人缠绵。女人干咳一声,打断了他们,男人从女人的身上下来,抱怨着这算什么事吗,我这里还没有打枪呢,就有人打扰,烦不烦呢?女人开了腔,大哥,这回是妹妹给你送便宜来了,今儿个不用你掏钱,有人替你掏钱让你快活!说着女人俯在男人耳边低声又说:我屋里有一个老女人,要出钱看那事,所以我来借你!而且人家是出两倍的钱!男人一听不要钱,还让他玩两次,自然是喜上眉梢。隔壁女人吭哧吭哧笑说这老女人八成有精神病!

  男人跟着女人来到了严俊萍面前。但男人看到满头白发的严俊萍,突然说什么也不干了。他对女人说,这不行,你看她的年纪都能当我妈了,当着她的面我不行!女人没好气地说,你看这事整的,用你了,你倒不行了!男人说,男人和女人怎能一样?我走了,看见这老女人我就不舒服!

  女人有些扫兴地望了一眼严俊萍。但她马上领会了女人的意思,说:这,我也给你钱,这是200块!女人接过钱,哗哗摔了两下,说嗯,说话算话,不错。男人和严俊萍一起走出女人的房间,女人对严俊萍有些于心不忍,临出门时,突然改口喊,阿姨,路上慢点走!男人却愤愤地转回头,说神经病!

  严俊萍回到了家。

  从她和肖林闹离婚开始,她第一次觉得这样累。她很想洗个澡,搓上那芬芳的玫瑰沐浴液。

  她拧开水龙头,水哗哗地倾斜而下。水流打在白色的地板砖上,渐起活泼泼的闹哄哄的水花,这些水花突然就变成了她的一个个孩子,她蹲下身子去拥抱这些水花,但这些水花又忽地不见了。她多么怅惘,而又多么放松。

  她又一次掉泪了。眼泪打在她抬起的胳膊上,溅起一小朵水花。天啊,她还是不明白什么“浪”,但此刻她却不再困惑了,她感到了累。

  她没有拉窗帘,也故意没有穿睡衣,赤身裸体芬芳四溢地躺在床上。银白的月光透过窗子照着她的身子,使她全身上下都泛起青瓷一样的亮光。她觉得自己像一朵夜之花开放在最静寂的夜里。虽然孤单,但不再困惑。对一切既不留,也不送,顺其自然像当年遇见肖林的爱情一样,来来去去如梦如露转头成空。

  她把一只手放在自己的乳房上,乳头颤颤地在动,支棱着像是一个讨饭孩子的嘴。这么多年,自从肖林爱上小妖精,她就让身体荒了,这身体虽然荒了老了,但仍然是身体啊,谁能去爱它?爱它如玉,爱它如己,让它在生命的浪头里活着,活着……

  夜里她做了一个梦,梦中有肖林离去的背影和老魏大声说出的“喜欢”。她被那两个闪亮的字眼惊住了,但一惊,她就醒了。

  外面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自她的大床上。她横身躶体伸展四肢地躺在上面,——这让床都显得小了。

  她从床上爬起,抓起衣服穿上,走到镜子前,看自己的样子。突然她就望着镜子哈哈笑起来,笑过之后,她拨通了儿子的手机:

  “妈妈要和爸爸离婚了,原谅妈妈吧。”

  儿子表示理解,并且安慰她不要伤心,说他过不了几天就放暑假了,他要天天陪着妈妈!

  她又拨通了肖林的手机:

  “我同意离婚了,你把离婚协议书拿来,我签字!”

  肖林支支吾吾突然有些不相信地说:“真的吗?可我现在又改变主意了,我不想离婚了。理由有两个,一是财产,我们怎么分割?二是儿子大了马上就要工作说亲了,单亲家庭对他说亲不利,所以我—”

  “必须离,我一刻都不能等,不然,我就去法院起诉离婚!”

  肖林还想和她解释,但她显然没了耐心。她想,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去染发店把白发染成黑发,然后再买一身时兴连衣裙将自己打扮起来,可以不年轻不漂亮,但一定要精神,这才是对自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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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8-11 08:01 | 只看该作者
一篇小文,敬请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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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8-11 08:04 | 只看该作者
板凳
4#
发表于 2016-8-11 08:05 | 只看该作者
祝写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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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8-11 08:18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戏笑九宫 于 2016-8-11 08:28 编辑

上周就因为发文排版,交流互动环节,忍痛割爱没给您的作品加精,不过已在周总结报告中陈述。现在又看到您排版依旧不够标准,实在有些惋惜,那么九宫就帮你重新编辑一下吧,望您今后排版能照猫画虎!一字未改,望您自己检查错白字等。
感谢赐稿梦游太虚,辛苦!
作品待慢品细读......
6#
发表于 2016-8-11 09:36 | 只看该作者
岁月对女人是残酷的,男人负责挣钱养家,女人负责貌美如花,要与时俱进。欣赏并问好
7#
 楼主| 发表于 2016-8-11 10:07 | 只看该作者
戏笑九宫 发表于 2016-8-11 08:18
上周就因为发文排版,交流互动环节,忍痛割爱没给您的作品加精,不过已在周总结报告中陈述。现在又看到您排 ...

感谢欢笑九宫!让我无法表达感激之情!只好努力学习排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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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8-11 10:07 | 只看该作者

感谢西湖哥的关注和祝福!
9#
发表于 2016-8-11 11:06 | 只看该作者
做人不易,做女人更不易,做傻女人更更不易,情节曲折离奇,但也很有现实感,赞!
10#
发表于 2016-8-11 11:35 | 只看该作者
语言地道,情节设置好,严俊萍这个形象可触可感。不错的小说。
11#
发表于 2016-8-11 12:13 | 只看该作者
作品描述夫妻之间的情感纠葛。故事有波澜。严俊萍这个人物面对花心丈夫和情感荒漠逐渐醒悟而内心坚强,其心路历程表现得细腻。小说情景描绘真切。愚以为以严提出那个要求作为切入点似乎失真。
12#
发表于 2016-8-11 12:22 | 只看该作者
曾在网上看到这样一句:“一个男人,物质上无法依靠,精神上无法依赖,女人还要他做什么?”
严俊萍的遭遇写出了一些中年妇女的悲哀,在爱情和婚姻的天枰上,男人和女人的付出早已失衡,女人却一味的隐忍、退让、将就,被逼到没有退路才被迫觉醒。
题材真实,引人反省,拜读好文章!
13#
 楼主| 发表于 2016-8-11 15:01 | 只看该作者

感谢祝福和鼓励!
14#
 楼主| 发表于 2016-8-11 15:02 | 只看该作者
1159951466 发表于 2016-8-11 11:06
做人不易,做女人更不易,做傻女人更更不易,情节曲折离奇,但也很有现实感,赞!

现实有时比小说更荒谬!
15#
 楼主| 发表于 2016-8-11 15:03 | 只看该作者
天门牧夫 发表于 2016-8-11 12:13
作品描述夫妻之间的情感纠葛。故事有波澜。严俊萍这个人物面对花心丈夫和情感荒漠逐渐醒悟而内心坚强,其心 ...

感谢批评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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