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执手杯”谈散文的三重境界

何足道哉

　　从“执手杯”谈散文的三重境界
　　
　　一场盛大的“第二届执手杯”文学大赛华丽谢幕了，花开有主，折桂有人。有人欢喜，有人嗟叹。
　　
　　因为参加了散文类别的比赛，所以，在整个大赛的进程中，格外关注散文类的文字。进入决赛，并最终取得名次的散文，几乎读了一遍。对本次大赛的散文，有了一个比较整体、客观的印象。
　　
　　就整体印象而言，本次获奖的散文，厚重不足，分量稍轻，应该说没有达到第一届《渭北高原的火烧云》那样的高度。
　　
　　或许，与本次大赛的命题有关——“生如夏花”。很多人都走进了风花雪月之中，辨不清春夏秋冬，看不出花开花落皆是生命的历程。走进去，出不来，迷失了自我。诚如此，那么，写作者的审题能力就值得怀疑了。或者，有些人就偏爱风花雪月，喜欢卿卿我我，始终沉醉在“小我”的情境中难以自拔。不食人间烟火，不能落地生根，不去关注沧海桑田。许多的人的作品，文字飘忽、感情苍白、思想浅薄。
　　
　　鉴于此，想说一说散文的境界。
　　
　　（一）        语言。
　　
　　对从事散文写作的人而言，语言是很重要的。语言是散文的核心要素，是构建大厦的基础。语言的功力不够，散文的写作就无从谈起了。一个成熟的散文作者，一定要具备成熟的、独特的语言风格。无论叙事还是描写。就像一名歌手，有自己独特的音质。无论演唱什么歌曲，都能表现出独特之处。他的声音，一听之下，就能识别出来。听其言，不必观其貌。这就是风格。
　　
　　成熟的语言也是这样，有自己独特的韵味，有自己习惯的节奏，有自己喜欢的表达方式。鲁迅、朱自清、冰心，各自都有鲜明的行走方式。柳永有柳永的婉约，苏轼有苏轼的豪放；李白有李白的浪漫，杜甫有杜甫的沉郁。文章的风格是通过语言呈现出来的。
　　
　　读一篇散文，看看开头的文字，就基本可以判断出这篇散文的水准。这就是语言成熟与否的标志。
　　
　　成熟的文字一定是流畅、圆润、凝炼的。
　　
　　流畅自然不必赘述，如果你无法将所见所闻清晰、顺畅、艺术地呈现，就不必去写什么散文了。
　　
　　我在这里用了“圆润”这个词来形容散文的语言，因为我觉得散文的语言应该有别于其他文体的语言。既不能剑拔弩张，又不能梨花带雨，应该是成熟了的果实。果实熟了，外面是丰满厚实的的果肉，里面，包含着坚硬的核。语言是厚重丰满的果肉，思想是果肉包裹的内核。果实一样丰满厚实的语言，能不圆润吗？剑拔弩张，容易锋芒毕露，少了蕴藉，就失了意境；梨花带雨，偏重阴柔，极易流于媚俗，少了生机，没了气韵。
　　
　　我们常常说语言富有张力，圆润的语言就是富有张力的。感情内敛，思想沉淀，文字在天空中飞翔——这就是张力。
　　
　　散文虽然不是诗，但其语言也应该是“凝炼”的。当然，散文的“凝炼”与诗歌的“凝炼”还是有所区别的。有些时候，散文的细节描写，详尽的叙述，是不厌其烦的。但精细的描写，详尽的叙述，与“凝炼”并不矛盾。所谓“精细”，所谓“详尽”，也是凝炼的精细与详尽。凝炼就是恰到好处，不罗嗦，不絮叨。“书写了浓浓的重彩”。“浓浓”与“重彩”就重复了。虽然不影响表达，但作为散文的语言来说，就不够凝炼了。
　　
　　有不少的散文作者不太重视语言的锤炼，认为锤炼语言是中学生应该注意的事情，所以有时候语言不但不够流畅，不够圆润，更不够凝炼。一篇文字既有错字，还会存在许多语法，表达方面的问题，这都是过于随意运用语言的结果。有些人在行文过程中，习惯于无目的地反复描写，反复叙述，语言罗哩罗嗦，絮絮叨叨，琐碎、冗长。这属于语言习惯问题。不去注重语言的锤炼，散文写作就很难提升到高一境界。
　　
　　（二）        意境。
　　
　　我们提倡散文关注人生，关切人间疾苦，并不排斥那些一花一草，一处景观，一种心境的“小我”书写。但这类文字应该写出“意境”来，靠意境取胜。现在人们很喜欢“微散文”，微散文就是“小巧”。这“小”自然指字数少，篇幅短；“巧”就是散文的构思要巧，意境要好。小而不薄，小而不淡，小而不局促，小得精致。在中国古典文学中，这样的文字很多，也很经典。例如明末清初文学家张岱的《湖心亭看雪》，以清淡之笔，写国破家亡之痛，寓情于境，意趣深远。《小石潭记》是唐朝诗人柳宗元的散文，以优美的语言描写出了“忧深冷寂，孤凄悲凉”的意境。《陈情表》为西晋李密写给晋武帝的奏章，叙述委婉，辞意恳切，语言简洁生动，富有表现力与强烈的感染力。这些文字，大都是一景一物，一情一境，寥寥百数十字而形神兼备，情景交融。究其原因，盖因其文字虽短而意境全出耳。
　　
　　让我们看一看明代归有光的《项脊轩志》：
　　
　　项脊轩，旧南阁子也。室仅方丈，可容一人居。百年老屋，尘泥渗漉，雨泽下注；每移案，顾视，无可置者。又北向，不能得日，日过午已昏。余稍为修葺，使不上漏。前辟四窗，垣墙周庭，以当南日，日影反照，室始洞然。又杂植兰桂竹木于庭，旧时栏楯，亦遂增胜。借书满架，偃仰啸歌，冥然兀坐，万籁有声；而庭堦寂寂，小鸟时来啄食，人至不去。三五之夜，明月半墙，桂影斑驳，风移影动，珊珊可爱。
　　
　　然余居于此，多可喜，亦多可悲。先是庭中通南北为一。迨诸父异爨，内外多置小门，墙往往而是。东犬西吠，客逾庖而宴，鸡栖于厅。庭中始为篱，已为墙，凡再变矣。家有老妪，尝居于此。妪，先大母婢也，乳二世，先妣抚之甚厚。室西连于中闺，先妣尝一至。妪每谓余曰：”某所，而母立于兹。”妪又曰：”汝姊在吾怀，呱呱而泣；娘以指叩门扉曰：‘儿寒乎？欲食乎？’吾从板外相为应答。”语未毕，余泣，妪亦泣。余自束发，读书轩中，一日，大母过余曰：”吾儿，久不见若影，何竟日默默在此，大类女郎也？”比去，以手阖门，自语曰：”吾家读书久不效，儿之成，则可待乎！”顷之，持一象笏至，曰：”此吾祖太常公宣德间执此以朝，他日汝当用之！”瞻顾遗迹，如在昨日，令人长号不自禁。
　　
　　轩东，故尝为厨，人往，从轩前过。余扃牖而居，久之，能以足音辨人。轩凡四遭火，得不焚，殆有神护者。
　　
　　项脊生曰：”蜀清守丹穴，利甲天下，其后秦皇帝筑女怀清台；刘玄德与曹操争天下，诸葛孔明起陇中。方二人之昧昧于一隅也，世何足以知之，余区区处败屋中，方扬眉、瞬目，谓有奇景。人知之者，其谓与坎井之蛙何异？”
　　
　　余既为此志，后五年，吾妻来归，时至轩中，从余问古事，或凭几学书。吾妻归宁，述诸小妹语曰：”闻姊家有阁子，且何谓阁子也？”其后六年，吾妻死，室坏不修。其后二年，余久卧病无聊，乃使人复葺南阁子，其制稍异于前。然自后余多在外，不常居。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文章寄情于叙事之中，描写细腻，意境幽怆。情之真，意之切，无不为之动容，实乃大家风范，值得我辈研读、借鉴。
　　
　　写景抒情，托物言志，一瓢饮，一箪食，一段往事，一夕情怀，都应该是美好的。唯有意境才能美好。
　　
　　写景写情，唯意境才能动人。这需要作者驾驭语言文字的能力，需要层层渲染烘托，需要扎实的叙述描写，而不是浮华的描写，虚假的抒情。功夫到了，意境出矣。有了意境，文字虽短，也足以打动读者，让人过目难忘。就像那唐诗，就像那宋词，就像那：“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只可惜，现在有许多散文作者在写景抒情的时候，忘记了“意境”二字。或者，有些人只是信马由缰，随心所欲，心中根本就没有“意境”二字。或者，有些人根本就没有明白“意境”对散文的重要性。没有意境的散文，如何让人进入你的世界，被你感动，为你牵怀呢？散文没有意境，情感就是浮云，思想就是浮萍，无所寄托。
　　
　　（三）        思想。
　　
　　写作就是为了表情达意。哪篇文章没有思想呢？把你所思所想能够清晰、准确地表达出来，就是思想了。思想，似乎是不必提起的话题。一篇散文能够很恰当地表达出深邃的思想，似乎又不是那么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这又是一个很难说清楚的话题。
　　
　　我很赞成一位文友在我一篇散文后面的留言：“散文写到最后，其实就是写思想。”的确如此，一篇散文读完，我们总会思考：这篇文字写了什么，我们从中得到了什么。
　　
　　文字的思想并非就是高大上，写得好了，所要表达的思想，就自然而然出来了。所谓“写得好”，就是语言准确流畅，意境优美深远。
　　
　　思想是一篇散文的灵魂。
　　
　　文章无论长短，都应该有思想。没有思想的文字是不可想象的。
　　
　　很多文字表达不够清晰，思想模糊，或者有明显思想弱化的倾向。有些作者对散文思想认识不足，表现不够，只是自娱自乐地书写小情趣，小情怀。岂不知，只要是“文”，就应该有意境，有思想。唯有如此，这样的文字才值得去写，才值得去读。就像《湖心亭看雪》，就像《小石潭记》。
　　
　　有了思想的散文才有精气神，就像人一样。
　　
　　散文的写作不难，写出境界，写出思想却不容易。一篇好的散文，应该达到这样三重境界:即流畅恰当的语言，优美经典的意境，清晰深邃的思想。
　　
　　

炬焰炯炯

语言，意境，思想，嗯，确实构成了散文的三大要素，学习了，问好，握手。

欧阳梦儿

本以为可以看到对这次大赛的精彩的深入的讲评，奔着奔着奔岔道去了。哈哈！当然，标题决定了我的梦想是幻想。

李立红

现在写散文的多，但真正好的散文并不多，文中说到的好散文三要素：语言、意境、思想，非常赞同，不论大散文还是小散文，都要具备这三要素，才能写出彩来，特别是思想是散文的灵魂，极对！

夜莺

只要对味儿，都是好散文。一篇文章，没有遗憾或缺点，那就真是作出来的！我型我秀！好像有这个娱乐节目。我好像记得巴金说过，文学作品是一盏灯，要给人光亮与希望。大意如此。

远牵

何老师讲的与远牵想的如出一辙。
目前阶段我对散文的理解即是如此。有认识才能有表达，深为赞同，握手至于项脊轩与小石谭两篇，境为散文之极，鲜有人至焉。

雨夜昙花

“一篇好的散文，应该达到这样三重境界:即流畅恰当的语言，优美经典的意境，清晰深邃的思想。”赞同！

　　

何足道哉

炬焰炯炯 发表于 2016-9-4 14:00
语言，意境，思想，嗯，确实构成了散文的三大要素，学习了，问好，握手。

谢谢朋友来读，谢谢。

何足道哉

欧阳梦儿 发表于 2016-9-4 15:42
本以为可以看到对这次大赛的精彩的深入的讲评，奔着奔着奔岔道去了。哈哈！当然，标题决定了我的梦想是幻想 ...

嗯，跑偏了。

何足道哉

李立红 发表于 2016-9-4 17:31
现在写散文的多，但真正好的散文并不多，文中说到的好散文三要素：语言、意境、思想，非常赞同，不论大散文 ...

谢谢李红，谢谢来读，辛苦。

何足道哉

夜莺 发表于 2016-9-4 19:34
只要对味儿，都是好散文。一篇文章，没有遗憾或缺点，那就真是作出来的！我型我秀！好像有这个娱乐节目。我 ...

嗯，文字如花，姹紫嫣红，各有所爱。

何足道哉

远牵 发表于 2016-9-4 20:44
何老师讲的与远牵想的如出一辙。
目前阶段我对散文的理解即是如此。有认识才能有表达，深为赞同，握手:han ...

谢谢远牵，问好。

何足道哉

雨夜昙花 发表于 2016-9-4 22:58
“一篇好的散文，应该达到这样三重境界:即流畅恰当的语言，优美经典的意境，清晰深邃的思想。”赞同！

...

雨版来了，奉茶。

江岸晴天

读版主文章，对散文的三重境界：语言，意境，思想有所了解，但更渴望版能对竞赛中具体的文章作些细小的点评，问好版主！

暴雨迎风

当然，如果举例是执手杯散文作品更切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