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邱天 于 2025-5-19 17:07 编辑
怪人闫谷黍（小说） 文/ 邱天 说闫谷黍是个怪人，是因为他的长相怪异，他长得鼠头鼠脑，一对大门牙露在嘴唇外，好像老鼠的啮齿，让人一见顿生恐惧。而且闫谷黍话多，口无遮拦，逮什么说什么，无须经过大脑过滤，即便一对啮齿把门，却也无法管住口若悬河出语伤人，惹得亲人、同事、街坊四邻人人避而远之。
也有喜欢闫谷黍的，说他心肠好，内心有杆公平秤，权衡事物不偏不倚，说他说话虽然冲点，但实事求是。敢说真话的人容易得罪人，也是不争的事实，现在敢说真话的人不多了，闫谷黍算是典型的一个，长相吓人，说话得罪人，内心却藏着公道。
闫谷黍这样一位怪人，却有手艺，烧的一手好菜。他是一家沿街饭店的主厨。这家叫“好想来”的饭店店面不大，老板叫萧何，跟那位“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萧何同名。萧何老板看中闫谷黍的烹调手艺，聘用他做主厨，但又担心他的长相会影响生意，便约法三章嘱咐他只在后厨待着，别往饭堂抛头露面。闫谷黍心知肚明，不就是怕我的“脸面”影响老板您的“颜面”吗？我做好饭菜就是了，其余生意上的事，也不归我管啊！
谁知道，营业数月下来，“好想来”饭店营业额大增，喜了萧何。
“好想来”饭店也让市政府看上了，政府出台惠民政策，其中有一项是为老年人办“老年人食堂”，旨在解决不方便自己煮饭的“空巢孤寡老人”有热饭吃。辖区居委会的王主任相中“好想来”的店面地理位置，拿着市政府的红头文件找上门来。
“萧何老板，给您道喜了！”居委会王主任笑笑地说。
萧何看来者是王主任，心想，这位主任来，能有什么好事？不是查食品卫生，就是查消防安全，便陪上笑脸：“主任大驾光临，带来了什么喜事哈！”
王主任也不跟他“打哈哈”，直接说明来意，“好想来”旁边一间闲置房，政府盘下了，要投资建成餐馆，归“好想来”经营，条件是，店名更换成“老人好想来餐馆”，对前来就餐的70岁以上老人8折、9折优惠。
听了这条件，萧何心中的“小九九”拨打开了，店面扩大了，政府投资，商家赢利，好事啊！给老年人优惠嘛……经营权在咱掌控中，好说，好说……
萧何答应了王主任提出的条件，说等政府完成店面装修，便重新注册“老人好想来餐馆”，择吉日开张营业！
一个多月后，“老人好想来餐馆”张灯结彩重新开业了。这一天来了市委文明办、市老龄委的领导。居委会王主任也来了，忙里忙外张罗着招待领导。
闫谷黍却待在后厨没有出来看热闹。一方面他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另一方面，老板萧何交待了，说你的这一张脸，别吓着领导们。领导不领导的，闫谷黍不在乎，他在后厨有很多事儿要做，哪有那闲工夫去看热闹？
餐馆店前，锣鼓声、鞭炮声，人声鼎沸。还有赶来分享幸福的老年人们，都说“老人好想来餐馆”看着新鲜，老年人们自然来看看。开业剪彩后，市委文明办主任亲切地跟老年人聊天，说：“市里为老年人办好事、做实事，你们可以享受8折到9折的餐费优惠，很实惠啊！”老人说：“实惠不实惠，吃了后才知道！”
老人的话提醒了文明办主任，他问身边陪着的社区王主任：“听说这家餐馆味道很可口，不知道主厨是哪位？”
王主任这才想起，她始终没有见过餐馆主厨呢！忙喊来萧何老板，让他叫来主厨跟文明办主任见见面。
这可为难萧何老板了，他支吾了好一会，才说：“主厨……主厨……请假了！”
这话谁信？餐馆开张之日，主厨请假缺席？王主任拉过萧何，严厉地说：“领导面前就别有事瞒着了！”
闫谷黍被人叫来了，戴着一只大口罩，眼中却闪着光芒。他在领导们跟前站着，文明办主任拍拍他的肩膀，说：“老年人餐馆服务老年人，做的饭要软一些，菜要煮熟一些，汤要清淡一些，要合老年人口味。你这个主厨要施展出本领啊！”
闫谷黍刚想摘下口罩，跟领导说些什么，一旁的萧何扯了一下他的衣角。
闫谷黍知道老板扯衣角的意思，可他还是没有忍住，摘下口罩，开口说：“我做主厨的，还不懂这些吗？为群众煮好饭菜是我的本分，请领导们放心啦！”
话是一点错都没有，但他的面孔着实让在场的领导和群众吓了一大跳，这家餐馆的主厨是这副模样啊？好吓人。领导的反应让萧何老板脸上挂不住了，一把将闫谷黍拽进后厨。社区王主任跟着进来，说：“闫谷黍师傅，你是搞餐饮工作的，管好你的嘴脸！”
王主任的这句话让闫谷黍很不舒服，他高声说：“我的嘴脸难看怎么啦？我长相不好看，但我身体没有毛病。我通过了体检、通过了厨师业务考试，取得了从事餐饮服务工作的上岗证，有合法工作的许可！”他的话句句在理，却让王主任听着心寒，赶紧退出餐馆。
“老人好想来餐馆”正常营业了，由于这家餐馆的饭菜可口，价格合理，食客络绎不绝。老年人可以享受8折到9折的优惠，老年人来用餐的，也日渐增多。
这一天，王主任来到餐馆，萧何将她迎进办公室喝茶。此时后厨的忙碌尚未开始，闫谷黍闲着，他想跟王主任了解群众对餐馆伙食的意见，刚走近门前，就听见王主任跟老板在商量着什么，声音隐约传出。
王主任说：“老人好想来餐馆营业正常了，咱事先商量好的互利互赢，什么时候可以兑现！”
老板说：“主任你也知道，餐馆开张不到一个月，能有什么营业额进账？你们居委会要的盈利3%提成，一时间拿不出来。再说了，你们定的给老年人8折、9折优惠，本店能赚到的钱原本就不多，你们再提成……”
“你猪脑子了是不是？给老年人优惠，只是官场表面上的说法，明里的不能变，暗里，你就不会变通？你提高菜金定价，再打折，不会吗？”
“我是生意人，怎么不会知道？有你主任发话了，提高菜金定价，我照做就是了！”
“萧何老板，话可不能这么说，什么主任发话了？你不是害我吗？如果不是居委会工作经费紧张，我们也不至于跟你要分红。换一句话说，就算是你们赞助居委会开展工作，不好吗？”
屋里的争议声，站在门口的闫谷黍听得清清楚楚，王主任跟我们老板还有这个协议？气死了，气死了！他一把推开门，口无遮拦蹦出一句：“餐饮菜金定价，必须明码标价，不能随意提价！”
屋里的两位吓了一大跳，显然刚才说的话，让这位主厨听见了。萧何急了，大声训斥：“菜金定价，是你主厨该管的事吗？出去，你出去！”
第二天，闫谷黍看见菜品价格表没有变动，难道是萧何老板良心发现了？正想着，萧何把他叫去了。
萧何对闫谷黍说：“吩咐下去，从今天起，菜品价格不变，客人的饭菜分量不变。但是，享受折扣的老人的饭菜，要按折扣少打一些菜。记住了！”
闫谷黍这才明白老板的“小九九”，这不是变相克扣老人的饭菜吗？他说：“老板，这样不好吧？政府提倡给老年人优惠，而你克扣饭菜分量，不是明摆着弄虚作假吗？”
闫谷黍不想这样做，可分菜的师傅已经按老板的意图做了，气得他一对大门牙冒着寒气：“我是主厨，厨房归我管辖吧？”
他把分菜师傅叫到一旁，说：“咱做厨师的，得有良心，克扣老人的饭菜不是我们该做的。记住了，今天已经做错了就算了，从明天起，老人的饭菜要比平时更多！”后厨几位洗菜的、烧饭的、分菜的也都惧怕他，“县官不如现管”，主厨说话了，照办就是。
这天餐馆打烊了，闫谷黍换了衣服走出餐馆回家，听见路上有两位老人说着话，一位老人说：“你说怪不怪，在这家餐馆吃饭，前些天饭菜忒少，而这两天饭菜量多了！”另一位说：“可不是吗，我就纳闷了，又打折又加量，餐馆老板就不怕亏本吗？”
闫谷黍听了，咧嘴露出两颗大门牙笑了：切，老板开恩不怕亏本？老板不哭才怪哈！
萧何老板这些天忙着跑领导家，送礼拉关系开后门，等他回到餐馆，看见食客满座，而且老年人居多，很开心：“想不到我克扣他们饭菜，他们还愿意来用餐。我这是要发财了哈！”
王主任来了，走进老板办公室，说：“萧何老板，老年人反映说饭菜可口，分量足，你是不是大发慈悲了？要博取民心换取群众口碑啊？！”
王主任一语唤醒梦中人，萧何才知道让闫谷黍耍了！
萧何老板叫来闫谷黍，大声训斥：“老闫啊，当初是我看你厨艺好，‘萧何月夜追韩信’，聘你为主厨。谁知道你非但不感恩，反而背后一刀算计我啊！你明天不用来，被解雇了！”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啊！闫谷黍早有思想准备，仰天大笑，亮出啮齿，剑光一闪投向萧何老板：“老板，你以为你真是萧何啊？你不过是投靠腐败官员，姑息养奸，做一些不齿于人类的勾当！罢了罢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走了！”
闫谷黍脱下厨师服，大步走出这家“老人好想来餐馆”，这位怪人消失在月夜中……
（329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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