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

铜臭酒香

      


      少年


       铜臭酒香
　　
       我叫林知夏，今年十五，读高一，学渣一枚。
　　虽说是学渣一枚，但也不是一无是处。我几乎像某朝爱做木工的皇帝，有超强的手工制作能力。无论叠纸，木工、竹艺都是一把好手。这源于我姥爷，他是个民间艺人。他是早先年四村八乡叫的出名的木工师傅，谁家做房打家具都争着请他，谁家想编个啥箩筐、菜篮、饭篮或者谁家娶亲嫁女想弄个匾额字画。姥爷必让他们满意。
　　我打小在姥爷身边长大，六岁进城到爸妈身边读书。时间一晃九年过去，我都成一个大小伙子，我很开心，其实更苦恼。掉渣的学习成绩——不能完全说掉渣，我只是数学、物理成绩不太好，我的化学语文英语还是相当ok的，尤其是化学，我几乎是化学老师的宝，什么竞赛实验他都派我参加。有次我看见化学老师的老婆，也就是我的师母和化学老师逛街，我看到师母的皮肤暗亚不白皙就百度学习中药药理知识。我找到有关对皮肤好的药物花草，然后研究学习。配齐黄芪、冻干玫瑰、珍珠粉、山茶油、蜂蜡等相关材料就开始利用化学实验室制作。制作成功后我都不敢给师母用，而是用自己做试验品，直到有天几个女生怪怪地看着我，我白眼她们：“看我干啥？”
　　随后几个女生哈哈大笑，异口同声：“林知夏，老实交代是不是偷用你妈的护肤品？”
　　“怎么可能，我一个大老爷们偷用老妈的护肤品，不是要笑死人？”
　　“那你咋比以前越发白嫩了简直像个女生。”
　　“怎么能说是女生？”我的死党佛小宝跑过来说，“应该说好像是潘安在世。”佛小宝皮肤黑，和我比就是玉与炭的对比，他个子比我约高一点。他揽住我肩侧头看我对几个女生说：“说实在的我观察他几天了，他面色咋就越来越粉嫩白皙，身上还有股玫瑰香。”
　　我笑了，知道我制作的面霜起作用了，于是我想到一个计划，继续在面前几个女生脸上试用。接着我把我面色白皙红润的原因告诉他们，并接着把我计划告诉她们，但请他们务必保密。因为有几个女生的加入，我的自制护肤品得到肯定，在今年过年时我作为新年礼物送给了化学老师。给他的时候我还鬼鬼地笑说：“瞧你，也不知道痛师母，东哥你真正把师母变成黄脸婆了，都不知道你学化学干什么的，一点不会活学活用。”
　　东哥是我们班对化学老师的一个亲密的称呼。化学老师三十刚出头，是我读初一时来的我们学校。
　　东哥喜欢我的脑子够灵活，数学老师则叹我是个榆木疙瘩。我也不想啊，我也很烦。这不，下周眼看要过六一儿童节，数学老师还是决定举行数学月测试，他就不能过了五月，推到六一以后，好歹让我过个没心里压力的愉快的儿童节不好吗？
　　试卷测试出来可想而知，数学老师当堂点名林知夏，他老人家那个心痛脑痛肺痛心肝痛的沮丧使我好惭愧，我千百遍问自己，责怪自己，林知夏，林知夏，你怎么可以让一个这么爱你的老师浑身都是痛，他本来应该很快乐的，就你一个30分，一百五十分的题，你怎么可以考三十分？脑子想着，手上动着，把一张数学试卷折成纸飞机，抛物线轨迹精准地砸中前五排的佛小宝的后脑勺。数学老师的粉笔头随即破空而来，在五月底的蝉鸣里炸开细小的粉尘。
　　"林知夏，你要是还不好好上课，"数学老师心痛的眼神再次加深了几倍，"我明天就叫你家长过来。"
　　教室爆发出哄笑。我的纸飞机则被佛小宝后座的女生数学课代表收藏，她还鬼脸朝我笑。下课后，她将她的那张数学试卷给我说：“留着看看，或许哪天你就开窍了，像叠纸飞机、制护肤品一样开炸让人羡慕的不行。”
　　我嘿嘿的笑笑，说实在的，我制的玫瑰香薰膏在学生里已经小有名气，我还在网上售卖，现在有笔小收入。我打算六一和佛小宝去吃麦当劳。此刻看着女生说：“依依，你还是把我的卷子还给我。”
　　“不给，我要拿它卖钱。”
　　“啊。”我惊，“你是准备损我？”
　　“不是。”她笑说，“到时你就知道了。”说完转身走了。
　　一天天时间很快，我到底没听从数学老师的话叫家长来学校，他也没追查，他大概就那么一说，他大抵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好老师。我在一科一科老师不是和颜悦色就是声嘶力竭的声音中完成了一周学习，周五晚上回到家，家里来客人了，他们是奶奶、姑姑、二婶以及她七岁的儿子，我的小堂弟。
　　我招呼过他们，去卧室放了书包，来厨房看老妈。老妈手上洗着菜，煤气灶上焖着鸡，(我闻到鸡与蘑菇的香味）电饭煲里煮着饭。灶台上有洗好的鱼虾花甲鱿鱼另外还有切好的牛肉等。
　　“妈，我来帮你。”
　　“好，你帮妈切鱿鱼，然后你开炒，鱿鱼炒辣椒。”
　　我依着老妈的话，完成一道道菜肴。等老爸下班回家，刚好菜上齐。
　　我看着老爸进来，看他深蓝色的公务员衬衫领子歪着，胸前的党徽发亮。想我爸这个男人过得也是辛苦，大学毕业进入税务局挨了十多年，去年总算当上科长了，奶奶骄傲，她的儿女一起为爸骄傲。然后到我们家来的也勤了，半月一周的。吃饭的时候，我奶奶喜欢说：“知夏，你要好好读书，考上好大学，然后像你爸爸一样当官。”
　　我每次听都忍着笑应，好，好。奶奶，孙子我一定考名牌大学、考公务员当大官。
　　奶奶的词汇里只有这些，她熬了大半辈子，一心望子成龙，爸爸是成了她心中的龙，但，二叔就是一条永远站不起来的虫。他不仅烂赌，而且吃喝嫖样样不落下。
　　老爸洗手上桌，看看我说：“我们提前过六一节，下周我们就去乡下过端午节。”
　　我立马反对：“下周我去看姥爷，你们去就可以了。
　　餐厅墙面字画上的玻璃面映出两张相似的脸。父亲眼角的皱纹像干涸的河床，而我的下颌线正绷成锋利的弧度。
　　"知夏啊，你越来越不懂规矩了，上次家宴敢顶撞我！这次又顶撞你爸。"穿着碎花裙的奶奶瞪视我说。
　　餐厅里的水晶吊灯明晃晃。我撩眼奶奶说：“谁让你说妈。她在厨房辛苦几个小时，不见你们说声辛苦了，谢谢的话，只听你批评她这个不够火候，那个过了。我妈又不是参加厨师考级，要你说东道西，她是用她尽可能的能力招待你们。”我越说越气道，“谁家亲戚没来由的三天两头来人家家里，有山有海也被你们吃光了。”
　　“混账东西说什么呢？”爸爸脸一下子铁青，举手就要揍坐他身边的我，我霍地站起，一把抓住他举起的手。冷眼道：“还想揍我，你行吗？”我以高过老爸一个头的优势压倒他的家长气势说，“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如果有钱，可以请奶奶他们上酒店吃，别在这辛苦我妈，她也是人。不是你顾来的保姆，是你合法的妻子。”
　　“反了，反了。庆国，看你老婆教出来是什么东西，一点孝道都不懂。”奶奶气的连同她的碎花裙一起颤抖。
　　七岁的堂弟一点不懂人事，正用筷子敲击青花瓷碗，叮叮当当的声响里，奶奶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庆国啊，是该你严惩不懂家规的人了。要我说啊，知夏之所以有今天的样子，完全是他妈纵容的。听说知夏在学校就很不守规矩。”她说话的时候看向姑姑，“你妹夫就经常跟你妹妹说知夏老师看着他就头痛。”
　　姑姑的老公就是我姑父是我们学校的语文老师，还曾教过我一年。
　　"妈说得是。"我老爸理直气壮起来，往奶奶碗里夹了块东坡肉，油亮的酱汁顺着碗沿往下淌，"慧啊，知夏跟你亲。你就该好好管教他懂我们家的家规，我们家规你是知道的啊，你不是做的很好吗？”
　　老妈抬眼看老爸，许久才开声说：“知夏说的对，我为什么要说他。”说话间又看奶奶说，“我也有工作，以后我不会在加班的时候请假回来给你们做饭，你们难道不知道三天两头的来很打扰人家的生活。说话间又看我说，“本来我们简单一餐，知夏就可以去打场球回来洗澡温习功课，现在，你们看，每次他回来都弄的过节似的。”
　　奶奶翻白眼，她的碎花裙更加抖得厉害：“你也敢顶撞我了是吗？就你赚的那点钱，庆国缺你那点钱吗？"
　　“缺不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前周你们来，老爸偷走我妈抽屉里三万块钱给我二叔还赌债。”我愤怒道，“前周我姥爷来给我妈的现金，老妈还说给我买双好运动鞋去参加六一儿童节省城球赛。钱还没有捂热就被老爸不说自取。”说着我又是冷笑，指他胸前的党徽道，“你戴着它不愧吗？我亲爱的父亲。”
　　老爸不自然低头看眼胸前党徽。我冷声说：“家里有一个烂赌的弟弟，不仅烂赌还嫖，不想着教育他，却来这里讲孝，羞也不羞。”
　　奶奶他们的目光像探照灯打过来，我拿起可乐罐咕咚灌了一大口，气泡在喉管里炸开，呛得我不住咳嗽。
　　二婶突然尖着嗓子说："知夏，你太过分，不帮你二叔也就罢了，还这样说你爸爸？你爸可是咱们林家的顶梁柱！"
　　"顶梁柱？"我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顶梁柱会偷老婆的救命钱给赌鬼二叔？顶梁柱会不懂党纪国法？会忘记天天佩戴在身的党徽。"
　　我妈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冰凉的手指像铁钳。"知夏，别这样。"她的声音在发抖，我却能感受她极度害怕的恐慌。
　　“怕什么，你越退让，他们越欺负你。”我怒目圆瞪，看见父亲霍地立起身举着颤抖的手，党徽在胸前乱晃，像面投降的白旗。
　　“啪”老爸的巴掌清脆的打在他另一边座位上老妈的脸上。
　　"你打我妈？"我抄起椅子砸向餐桌，景德镇瓷盘在地面炸成碎片。红烧肉的酱汁溅上奶奶碎花裙，尖叫声刺破天花板。我一把扣住老爸的手，脚踩满地狼藉，“跟她道歉。”我语音森寒。运动鞋踩在瓷片上发出咔嚓脆响，我比老爸高半个头的阴影完全笼罩住老爸这个颤抖的中年男人。
　　"反了天了！"老爸扯着嗓子喊，"我是你爸！"
　　"你也配？"我抓住父亲衣领，闻到熟悉的烟味和汗酸，"你给这个家做过什么？除了伸手要钱就是伸手打人！"我突然松手，老爸踉跄着撞上墙面全家福，玻璃相框应声而裂。
　　照片里的我还在换牙期，母亲抱着我笑靥如花，父亲的手却虚虚搭在奶奶肩头。此刻照片里的父亲正和现实重叠，七岁的堂弟早吓得哇哇大哭。
　　"我要报警，让所有人都看看，人民公仆是怎么家暴的！"我摸出老爸掉在沙发缝里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最新消息是"林家宗亲群"里转发的《孝道二十四则》。
　　鄙夷不屑，解开密码就要按110。
　　“不要。知夏。”老妈右脸五个清晰的巴掌印通红。她过来抓住的我手腕，冰凉的触感让我清醒过来。满地狼藉中，我看见父亲瘫坐在碎瓷片里，党徽不知滚落到何处。奶奶和二婶战战巍巍寻路想逃离。我反手一把抓住二婶说：“有些事情我本不想说，老爸偷钱给二叔还赌债也就罢了。"我说着点开父亲手机里的转账记录，1314、520的特殊金额，还有微信里一个粉色头像，这是我亲爱的二婶，你和我老爸都做什么？你怎么好意思天天来面对我？”我横眉怒眼指一旁依然没人管依然哇哇大哭的七岁堂弟问：“他是不是我真的堂弟？你们自己去读读上面恶心人的话。”
　　一时我将老爸和二婶的甜蜜对话转接到电视上
　　二婶："庆国让我死吧？你弟弟那个烂赌鬼……"
　　“你跟我好，我帮你还，我们一举两得。”
　　……
　　"关掉！"老爸突然暴起，却被我用椅子腿抵住喉咙。我眼睛亮得可怕："你们的苟且就是牺牲我妈为代价，合着你们是一举两得。
　　老妈张眼看老爸，一字一顿问：“这是真的？庆国？”
　　老爸垂下眼眸，我半天。
　　我是学渣，可渣不过我老爸。
　　只是宗亲群里不断弹出新消息，我老妈看到三叔公发的"家丑不可外扬"字样，拉住我说：“给你爸爸一个机会吧，知夏。”
　　“你对他还抱有希望？”我心痛的看着母亲，她面色比当初师母的还黄还暗沉，我却没有给我自制的玫瑰香薰膏给她用，我怕她说我不务正业，不好好读书，可读书不就是为有个职业，其实我赚钱的本事很多，碾压老爸几条街。可是我姥爷总教育我文化课有文化课的用处，姥爷的一点手艺还得靠知识管理。
　　想到姥爷，不自然看向客厅沙发背后四幅条幅，是姥爷用竹编绘制的郑板桥墨竹图。
　　看到墨竹图就像见到姥爷，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冷眼看躲在沙发一角发视频到宗族群里的姑姑：“还想制造事端吗？”
　　姑姑恐惧瞪视我，又是点头又是摇头。
　　我正想说话依依打电话给我。非常激动地说：“知夏，看到没。看到没。”
　　“看到什么，我现在什么也看不到。”我没好气。
　　“你的叠纸。市少年叠纸赛，我帮你报名参赛的。获奖了，获奖了。快看我们市新闻或少儿综艺。。”
　　我先是一惊，后是哑然失笑，家里一地鸡毛，那边我获奖，哈哈哈，人生何处没有奇迹？
　　我等待的六一儿童节，每个章节原来都很魔幻。
　　

小平_gMTT8

       “我叫林知夏，今年十五，读高一，学渣一枚。
　　虽说是学渣一枚，但也不是一无是处。我几乎像某朝爱做木工的皇帝，有超强的手工制作能力。无论叠纸，木工、竹艺都是一把好手。这源于我姥爷，他是个民间艺人。他是早先年四村八乡叫的出名的木工师傅，谁家做房打家具都争着请他，谁家想编个啥箩筐、菜篮、饭篮或者谁家娶亲嫁女想弄个匾额字画。姥爷必让他们满意。 ”



      开篇以第一人称写林知夏的故事。很明快！


      介绍自己的导师——姥爷是个心灵手巧的民间艺人。

小平_gMTT8

配齐黄芪、冻干玫瑰、珍珠粉、山茶油、蜂蜡等相关材料就开始利用化学实验室制作。
           ——  这个配方很实用。

千幻烟

拜读欣赏，问候老师。

小平_gMTT8

   “试卷测试出来可想而知，数学老师当堂点名林知夏，他老人家那个心痛脑痛肺痛心肝痛的沮丧使我好惭愧，我千百遍问自己，责怪自己，林知夏，林知夏，你怎么可以让一个这么爱你的老师浑身都是痛，他本来应该很快乐的，就你一个30分，一百五十分的题，你怎么可以考三十分？脑子想着，手上动着，把一张数学试卷折成纸飞机，抛物线轨迹精准地砸中前三排的数学课代表的后脑勺。数学老师的粉笔头随即破空而来，在五月底的蝉鸣里炸开细小粉尘。”



    想的挺复杂，写得挺生动。

小平_gMTT8

数学老师的粉笔头随即破空而来，在五月底的蝉鸣里炸开细小粉尘。”

    —— 这个比喻有的夸张。


         

铜臭酒香

小平_gMTT8 发表于 2025-5-22 16:52
“我叫林知夏，今年十五，读高一，学渣一枚。
　　虽说是学渣一枚，但也不是一无是处。我几乎像某朝 ...

版主老师晚上，谢谢细致阅读。

铜臭酒香

小平_gMTT8 发表于 2025-5-22 17:09
配齐黄芪、冻干玫瑰、珍珠粉、山茶油、蜂蜡等相关材料就开始利用化学实验室制作。
           ——  这个配 ...

嘿嘿，平时喜欢看看这方面的东西，顺便也鼓捣一点给老婆用。

铜臭酒香

小平_gMTT8 发表于 2025-5-22 17:17
“试卷测试出来可想而知，数学老师当堂点名林知夏，他老人家那个心痛脑痛肺痛心肝痛的沮丧使我好惭愧， ...

嗯嗯，这段是很多学生心里的痛，包括我自己。

铜臭酒香

小平_gMTT8 发表于 2025-5-22 17:20
数学老师的粉笔头随即破空而来，在五月底的蝉鸣里炸开细小粉尘。”

    —— 这个比喻有的夸张。

嘿嘿，上课搞小动作经常被科任老师这样丢粉笔，有时刚好丢到身上，有时偏歪，不管那种都会让同学们起哄笑不停。有些男生还会叫老师不准头，太偏。

邱天

以时尚的语言文字，诙谐幽默的调侃风格，第一人称阐述了“少年”的生活。不错的作品！值得品读。

露渊

学习老师美文，语言风趣幽默，收藏学习，问好！

喻芷楚

轻松一笔，折叠的一只小飞机就获奖了，可见折的不仅漂亮而且有艺术，被依依有心收藏成全“我”看到我的天赋，依依是个伯乐。

喻芷楚

少年写在六一儿童节应该是送给六一的礼物吧，青春的叛逆，青春的张扬，青春的火烈，对是非曲直有自我的认知，绝不姑息。所以有我与父亲奶奶一干亲戚的冲突，母亲在我的行为中也有觉醒，但她看到的似乎比我多，考虑的比我多。

喻芷楚

看到这幽默风趣的笔触看到这样张扬的性格真是我也年轻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