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彦林 发表于 2024-4-3 10:41

悖论:“故乡”与“异乡”关系的处置

本帖最后由 刘彦林 于 2024-4-3 10:49 编辑




今年阳春时节,由陇南市委宣传部选编的“陇南市青年作家诗歌集”隆重面世,成为陇南文艺界拍手称快的喜人事件。这套诗歌集共8部作品,康县诗人金勇的诗集《琴声穿过雨林》也添加其中,可喜可贺!
我和金勇的相识缘于诗歌,对金勇更深入地了解也是通过诗歌这一介质——诗歌是牵系我和金勇的一根“金丝带”。这次,金勇用他的诗集《琴声穿过雨林》与我进行心与心的交流。这部诗集收录作品165首,分别归于“村庄里的桃花源、时间的流水、在故乡的大地上溯游、让爱的事物更简单些、琴声穿过雨林”等五辑,基本能够展示出金勇诗歌写作的实绩与实力。这部诗集贯穿的主题,围绕着“故乡”和“异乡”的关系如何调适的命题,其中“角力”式的矛盾营造出令人感念簇生的诗意。
一、关于“故乡”:村庄里的桃花源
故乡通常是指一个人出生或曾经长期居住的地方,对于个体来说具有特殊的情感价值。很多人对于故乡有着深深的情感,这种情感可能来自于对过去生活的怀念,也可能来自于对故乡独特文化和风景的热爱。无论离开多么久,他们的心中总是给故乡预留着一个特殊的位置。
金勇的故乡,是陇南山地一个桃花源式的村庄——“李家山”,那里是金勇的根系生发之地,也是其难以真正出走的精神家园。金勇对“故乡”的依恋,大多寄托于“故乡”的房舍、草木、牲畜和相关的人们,如:“那些留守姓氏的瓦片\那些落满尘埃的瓦片\长满青苔与蕨类植物的瓦片”(《最后的李家山》)中的“瓦片”就是金勇抒发思亲念家情感的“物象”。对于“故乡”,金勇的表白毫不掩饰:“我喜欢那些开在低处的花朵,喜欢听花开的声音\躬下身子,静心聆听,就会听到大地的心跳(《我喜欢花开的声音,是静静的》)”,借助“花开的声音”诠释与故乡的亲密程度。甚至,“雨后的秋日\让黄昏更添了几分迷人的羞涩\玉米林里的虫鸣们。躲在豆荚身后\\一只蛐蛐,陪伴着我\一路叫着,像销魂曲”(《在故乡的原野上等你》),“虫鸣”的“陪伴”是诗人深铭于心的“销魂曲”。金勇用于抒情的喻体,还包括很多的事物,如:树林、麦田、石阶、炊烟、山、河、草叶、叶子、梨花、老黄狗、屋檐、流水、芦花、白鹭、田鼠、苦苣、灰灰菜、灯、落花等,哪怕“故乡”已经今非昔比,但他对“故乡”的爱依然深挚如初:“我爱你,门环生锈\我爱你,清澈见底\我爱你,在一坡枯萎的芦苇中\复活”(《李家山的黄昏》),这种“爱”不仅执着而持久,还深刻而融入血脉。“故乡”的一切,都是他牵系和不舍的,如“故乡”的农耕文明给予深情地观照。“探头望了一眼\冷炉冷灶\仿佛一个冷兵器时代\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古老的手艺人\成为观赏的艺术品”(《铁匠铺子》),借机对濒临消亡的“非遗”表达了不可名状的哀婉与忧虑。对“故乡”的人及他们的生存境况,金勇的心情是复杂的:“她把一座村庄搬上山\又把子女挪下河\她沿着祖先的血脉\把一代又一代传承\如今她再也搬不动了\她就掰手指头\一个,两个,三个地掰\掐算剩下的时间……但她还是没有掰清\脸上隆起的皱纹\和霜白的两鬓白发”(《掰指头的人》),这位把一生交付于子女,为子女兑换了幸福生活的母亲,也是祖辈生活在“故乡”的父老乡亲中伟大的女性,对她的敬意深藏于字里行间,也代表了我们共同的心声。
当然,金勇对“故乡”的情感,既是“疼”的,也是“深刻”的:“就这样爱着吧!爱着一个小镇\爱着一个人\无需理由”(《就这样爱着,无需理由》),这样的“爱”不可替代,专属于他生活多年的“故乡”。正因为“故乡”的存在,诗人的心理矛盾才需要诗歌的抚慰。因而,金勇关于“故乡”的诗歌,既有生命温度,也有情感深度,更有感知的厚度。
二、关于“异乡”:寻找宿命的源头
“异乡”是指“家乡以外的地方”,与“故乡”是一对反义词。究其二者的关系而言,“异乡”与“故乡”是相依相存。“异乡”让“故乡”的地位更为不可替代,“故乡”又让“异乡”成为无可不抵达的地方,造成这种不可剥离现象的根本原因,则是生存境遇迫使人们必须背井离乡,在“故乡”之外的“异乡”寻求新的生活出路。作为每一位有的“故乡”人,他在“异乡”的扎根或者逗留都是不长久的,他最终要回到“故乡”的土地上,在获得心中期盼的所需的同时,时刻都想着如何“归乡”,这种心理状况,是当下所有“农民工”的集体心理特征,这种诗意观照和悲悯情愫是有着不可忽略的现实意义的。
“外省的月光,其实和故乡没有什么区别\月亮瘦一点,故乡就近一点\月亮圆一点,乡愁就浓一点”(《外省的月光》),“月光”这个抒情喻体本身和地域没有关系,有关系的是诗人的心境随着地域的不同而发生了变化,异乡的“月圆”与诗人的“思乡”发生情绪地碰撞,“乡愁”就“浓”得难以稀释。那一刻,诗人的心境是:“外省的月光绕着中秋,像一只白鹤\在异乡\来来回回地飞\我绕着月光,来来回回地\在异乡回头”,这个“回头”的动作代表着思亲念家的强烈愿望。由此判断,不论“异乡”多么地光彩照人、生活多么锦衣玉食,诗人都是怀揣着“故乡”,并时时期待着“归乡”——回到“故乡”的怀抱中。但是,他发现“故乡离我越来越远”,诗人的纠结由此丰茂起来:“一半用来行走,一半用来遗忘”。在“异乡”的时候,诗人的心中装满想念:“想写一首诗,关于春天的\也想写一首诗,关于你的”(《夜宿裕河》),心中依然萌发着思乡之绪,“而今夜\我一个人独自饮下裕河的月光\等你\从梦里归来”,也许“梦回故乡”才是一条放逐灵魂的秘密通途。不论何时何地,他对“故乡”的态度始终坚贞如一:“我正在走向故乡的路上”。对于“故乡”,他曾这样吐露心语:“我是爱你的\我爱你身体上熟悉的味道\爱你荒芜后脸上隆起的皱纹\可我再也回不去了\我的灵魂一直游荡在\回乡的路上”(《回乡的路》),但“故乡”终将难以真正抵达。但是,诗人和“故乡”之间的关系,就像“一株草抱紧一棵树\它们靠拢,又分离”(《入秋》)。尽管时刻梦想着回归的“故乡”,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模样,曾经的镜像与所见截然不同:“回到乡下,回到两首空空的故乡……我在酒席上遇见父亲\他佝偻的脊背,又弯曲了许多\沉默寡言的父亲,在我转身的车子尾灯后\停留下来,目光有些呆滞\仿佛这是最后的诀别”(《回到乡下》),与父亲的偶遇让他的心情骤然灰暗至极 ,还有甚者:“村子里的年轻后生,遇见我\像遇见一个\远方来的问路人\这些熟悉而陌生的村庄啊\其实,我的根也在这里\只是\还需要多久,才能把我的名字\填补在李氏家族的家谱上”,这种回归是必然的,心情却是五味杂陈的,正如他所述:“我有桃花一样的心情,也有秋葵一样的喜悦”。这种“二难情境”式的“故乡情结”,对诗人的定力是一种考验,为此,他在心中自问:难道这就是终要回归的“故乡”吗?
金勇的诗歌素材,还关涉到亲情、爱情与友情,以及更广泛更多元的诗意书写,这些诗歌共同构建了他的诗意的“乡愁”和情愫传达的脉络。其实,作为从农耕生活中脱离出来的个体,金勇的“故乡”意绪我们能够感同身受,也完全理解他的这种在“离乡”与“归乡”之间“漂泊”的纠结的关系,如何处置好这种依存关系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就是“生存”造成的这种悖论——矛盾一经滋生,诗歌就会诞生。如此,作为个体的社会人也许会领受了太多的煎熬与焦灼,但作为有悲悯情怀、忧患意识和责任担当的诗人,他的“异乡”行走和汲取到的心理感应是对“诗歌”大有裨益的。因此,我们在祝福金勇的同时,也应该感谢诗歌成全了作为诗人的他。“故乡”的繁华或许会凋敝或者销声匿迹,但金勇诗歌里的“故乡”却会亘久地存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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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小草 发表于 2024-4-3 18:25

故乡搁不下肉身,异乡难留住灵魂,人本来就是个矛盾体。不知何样的人生才算圆满!

云馨 发表于 2024-4-4 15:32

故乡与异乡,都是心中放不下的执念。老师此篇对故乡的解读,写得扎实。赏读学习了。问候!:handshake

幸福小草 发表于 2024-4-5 15:26

任何人,在当下这种怀境中生活,大都具有故乡跟异乡两个栖身地,因而就有了无数诗的发源,这是对诗人的恩惠。
回不去的故乡,无处安放的乡愁,越老越眷念,越老越向往,这种情绪成为最好的写诗素材。恰恰让诗人扑捉了这念头。可细细想,人不就是自身充满矛盾的个体,这才正常。:victory:

任逍遥km 发表于 2024-4-7 19:17

故乡与异乡对立面的解构,中间的长长地带就是乡愁的距离。非常好的一篇赏析文章。

童心是 发表于 2024-4-23 06:47

欣赏学习刘老师佳作品!

童心是 发表于 2024-4-23 06:48

刘老师早晨起来好啊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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