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五相子 于 2017-7-4 07:55 编辑
绿豆糕是食品，没吃过的人很少；小说里的绿豆糕，实际上是李大元老爹的外号。因李大元老爹生来脸膛发绿，和吃的绿豆糕一个色泽，得了这样一个外号。
李大元老爹绿豆糕，在农业学大寨搞积肥运动中，挖水库淤泥做肥料。当时正是深冬，撒出的尿落地就结冰，放炮才能取肥。绿豆糕脸膛发绿、老实巴交、齁喽气喘的，生产队队长专挑软柿子捏，让绿豆糕前去点导火索。绿豆糕天生胆小，打死不肯去。生产队队长火了，不去，扣两天工分。那时的一天工分，是十分，值五角钱，两天就是一元，为了一元钱，绿豆糕吓得腿都短了，心咚咚跳，前去点导火索。点着后往回跑，一急摔了一个跟头，刚站起跑了两步，跑返了方向，眼前轰地一声响，绿豆糕的肠子都炸了出来。抬到公社卫生院，临死前，想看一眼媳妇来凤和儿子李大元。绿豆糕没看着媳妇来凤和儿子李大元，两腿哆嗦了几下，离了世。
绿豆糕离世后，村中不知是哪个好事者，给李大元改了名号，叫他小绿豆糕，没几日便叫开了，小绿豆糕成了李大元的外号。
一家四口要穿衣吃饭，重担全落在来凤的肩上，开始和男人一样下地挣公分了。来凤当年才三十岁，在全村子，连姑娘都算上，没一个能比得上来凤的美：屁股圆圆的，细腰，胸鼓鼓，那小脸贼拉好看，看一眼一生难忘。
小绿豆糕的两个妹妹长得像来凤，但小绿豆糕长得就四不像了；不像爹绿豆糕，不像妈来凤，更像村上的王大，又像民兵连长王三。不管像谁，有知情人推算，正是瓜棚事件时期，有了小绿豆糕。王大和王三有一个定是小绿豆糕父亲的说法，成了定论。小绿豆糕当时刚刚懂事，能听懂好坏话了。有的男人故意说：“小绿豆糕像我。”有的故意抬杠，“像你，王家哥俩能同意？”有的更损，“像谁都是个野种。”小绿豆糕知道不是好话，生来第一次骂了人。
上节提到了瓜棚事件，正是香瓜下来的季节。生产队的大瓜园，晚上怕有人偷瓜，让民兵连长王三去看瓜。王三当时正和来凤搞对象，每到晚上，来凤会来瓜园和王三约会。王三的哥哥王大，有时会替弟弟来看瓜，换王三回家吃饭。
一天晚上，天阴着脸，没多久下上了蒙蒙小雨。王三在瓜棚子，和来凤你情我愿，烈火干柴，睡在了一起，睡得小土炕咚咚三响。
在瓜棚子外面，听得来换吃晚饭的王大喉结跳动，吐沫往回咽。王大是王三的哥哥，还没对象，没碰过女人，听得两腿之间，硬邦邦的。瓜棚子里刚完事儿，队里边来人通知民兵连长王三回村开会，王三跟来凤说：“在这先睡一会子，别怕，我回村开会，一会儿我哥来换你。”
王大见弟弟王三在雨中走远了，趁着硬邦邦没趴架，趁着天黑，轻手轻脚抱着衣服进了瓜棚子，上去就抱住了迷糊的来凤。来凤认为是王三没走，闭着眼嘻嘻笑，“才完事儿，还要？”王大不说话，上去没几下，泻了来凤一腿，起身抱着衣服，冲出了瓜棚，雨中向家的方向跑去……
小绿豆糕慢慢长大了，娶了妻，有了儿子。小绿豆糕现在已是远近闻名的农民企业家，进了城，有了车有了房；可来凤去年得了脑血栓，右边身子移动困难。这天小绿豆糕拉着来凤的手，“妈，我想知道亲生父亲是谁。”来凤缩回了小绿豆糕拉着的手，“儿啊，你咋问这个？”“听村上老人说，你和爹结婚……”来凤闭上了眼睛，有泪水从眼角慢慢流出，流进了耳孔……
当年的瓜棚事件后，王三的哥哥王大，在雨中跑回家，一病不起。小脸儿没几天就变成黄瓜了，真绿。找来医生看了看，没看出病症，打了两针，没见好。实际上王大天天晚上做梦，和来凤满地打滚，醒来一身的汗，下边往出流着粘液。这时有的老人给出主意：这可不好，快找个女的结婚冲喜。
王大的老爹信了冲喜之说，四处找人说媒，看完这个看那个，王大看一个一摇头。老爹急了，怕儿子没命，“你说看上了谁？说出来就准。”王大声音像蚊子，“来凤。”这两个字一出口，惊得人目瞪口呆。老爹的话说出来，没法往回收，“那行，我去和你弟弟商量。”老爹去问王三，“老二，你哥眼看不行了，只有你能救你哥。”王三不解，“我能救我哥，咋救？”“这不么，你哥看上来凤了，别人都看不上。”“这哪行，来凤已是哥的弟妹，不行。”“咋不行，不能看着你哥死吧。”“我同意，人家来凤能同意吗，这算啥事儿。”王三气得用脚踢石头，脚尖踢出了血。“她同不同意别管，救你哥命要紧。按咱当地风俗，老大不成亲，老二成不了亲。”
第二天上半晌，老爹找了媒人，去来凤家说亲。来凤听说是王大来说亲，真急了，“这当哥哥的，抢上弟媳啦，这是人干得事吗？”将媒人骂了回去。
来凤气得脸儿发青，去找王三要问个明白。可找了半天没找着，来凤心想：反正王三是发过誓的，自己是他的人了，将黄河说干了，变不了。
这时街上有人喊：“不好了，民兵连长王三，在后山喝农药啦。”
老爹找人去说亲那刻起，王三觉得对不起来凤，向来凤发过毒誓，哥哥抢了弟媳，太难听，羞死人了，没脸活在世上，不如一死，一了百了。王三管着全大队的农药，想死，喝农药来得快，扑楞两下，腿一蹬完事。王三拎着农药，上了后山，坐在大树下，看着自家的房子，又盯了盯那个瓜棚子，想着来凤的好，脖子一仰，走人。
王三死后，来凤哭得死去活来。来凤本来要跟着王三一起去死，但肚子的一次蠕动，不忍了。是啊，孩子有错吗？来凤打消了死的念头，要生下王三这个种（实际上她还不知道这个孩子是王大还是王三的）。这时又来人给说和，“王三死了，嫁给王大得了。”来凤生气地叫喊，“就是嫁猪嫁狗，不嫁浑人。”骂得说和人狗血喷头，灰溜溜地走了。
来凤的腰一天比一天粗，经人介绍，认识了脸膛发绿、老实巴交、齁喽气喘的绿豆糕。认识不到半个月，成了亲。来凤说：“咱俩是吃狗肉沾咸盐，有盐（言）在先，我是有孕的人，孩子出生要当亲的养。”绿豆糕一辈子没碰过母的，哪还管这些，“成，听你的。”就这样，来凤嫁给了绿豆糕。
结婚这天晚上，绿豆糕急着要和来凤睡觉，吓得来凤推说肚子疼。怕绿豆糕半夜干坏事儿，用麻绳在腰上和腿上缠了好几圈，缠到小绿豆糕出生后，才让碰。
小绿豆糕看着母亲来凤在流眼泪，不忍了，心生一计，说道：“妈，咱不说这些了，怪伤心的。你想想，当年他有没有什么东西，放在你这了？”来凤的眼睛一下睁开了，是那么明亮，“想干啥？”小绿豆糕说：“不干啥，就是问问。”看着儿子求救的目光，来凤的心软了，“他有一百根头发。”“在哪儿？”来凤小心地往心口上摸了摸，拿出了一个花手绢，“给，用完还给我。”说完闭上了眼睛。
小绿豆糕后来才知道，这一百根头发，是一百个誓言。那是瓜棚事件的半月前，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来凤去了瓜棚子，俩人对面坐下，王三笑着说：“离我这么远呢，怕吃了你？”来凤笑道：“小样的，谁吃谁不一定呢。”“好，说我小样？让你睡瓜棚子小炕。”说着就扑倒了来凤。来凤没闪开，王三就亲上了来凤的嘴，来凤用手在嘴上划拉，“你，和别人狗咬狗没？”“没咬过，我真的要娶你。”“真要娶？”“谁白话不得好死。”“拿啥做凭证？”“要不这样，我发一百句誓，发一句，你揪我一根头发行不？”“行，算你诚心，你发我揪，不行说疼。”“大男人不怕疼。”“好，你发。”““我愿娶来凤。”“一根。”“娶来凤生一堆小子。”“两根。”“和来凤白头到老。”“三根。”……
小绿豆糕拿着这一百根头发（实际上是一百一十一根）到医院去做DNA。一周后结果出来了：王三就是小绿豆糕的亲生父亲。小绿豆糕找到了亲生父亲，但人已经不在了。岁月不可能重来，找到的是一段催人泪下感天动地的爱情。
（修订第七稿3002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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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7-3 1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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