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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夜读聊斋之——侠女奇人 [打印本页]
作者: 水如空 时间: 2019-7-30 15:18
标题: 夜读聊斋之——侠女奇人
夜读聊斋之——侠女奇人
中国古代文学作品中,向来不乏侠女的形象。最具代表性的,有唐传奇中的红拂女、聂隐娘、红线女、贾人妻等。这类侠女,无论出身如何,大抵都有两个共同特点:一是本领高强,二是身负大仇。唯其本领高强,才可能大仇得报。所以这两者也是相互关联的。然而类似的侠女,和近代武侠中的侠女还有区别,也就是说,她们身上的“侠”大都体现在为自身、为家族,或者为“知己者”上,而近代武侠小说中的“侠”,则被小说家们赋予了更多“除暴安良”乃至“为国为民”的色彩。
古代经典著作中,与近代武侠小说中侠女形象最接近的是文康《儿女英雄传》中的“十三妹”何玉凤。何玉凤不但武功高强,而且智勇双全,轻财重义,疾恶如仇,更兼有一副侠骨柔肠,是典型的侠女形象。只可惜小说后半段,何玉凤在安学海的熏陶之下,,彻底蜕变成一个中规中矩的贵妇人,“侠”性全失,不免叫人叹息。
《聊斋志异》作为古代文言小说的巅峰之作,自然少不了这一题材。而因其内容的独特性,其中的侠女形象更是异彩纷呈,乃至塑造了如“侠女”那样在整个古典文学中独一无二的经典形象。
《聊斋》中的绝大多数经典篇章都是为花鬼妖狐之类的女子立传,所以作者也都给她们起了个颇具特色以及含有寓意的名字。可是作为一篇专门为侠女立传的作品,却偏偏没有给她起名,只是简简单单地称她为“侠女”,篇目也以《侠女》为名。而这位侠女,不但和其他古典文学中的侠女一样本领高强、身负大仇,更有着远远超出那个时代女性所能拥有的超前意识。仅从这一点来说,“侠女”也是所有古典文学女性形象中最具现代意识的一个。
和大多数经典的《聊斋》故事一样,《侠女》也是从一个书生说起,有意思的是,这个书生照样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姓氏,小说中称其为“顾生”(《聊斋》中另有一篇《顾生》,写一人目疾中所见时间流逝,亦颇具深意)。顾生,不管他顾得上生活,还是顾不上生活,在茫茫人海中,他的存在都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如果非要说他的人生还有那么一点意义的话,那就是在他临终之前“回顾”自己的一生时,尚可以自豪地说上一句:我曾经和一位侠女同床共枕,她还给我生了一个儿子替早逝的自己为祖母养老送终。
顾生与侠女的相遇纯属偶然。
顾生是“金陵人”,虽然“博于材艺,而家綦贫。”这一点,又和作者蒲松龄有些相似。按说,家穷,就得“穷则生变”,好歹出去找点营生过日子。可是他偏偏又是个孝子,不忍心把老妈一个人扔在家。所以只好“惟日为人书画,受贽以自给”。这样一来,日子虽然还过得下去,却攒不下聘礼,娶老婆就成了问题,所以虽然“行年二十有五,伉俪犹虚”。就在这时候,侠女出现了。
不过和大多数古典名著中的侠女一样,至少暂时从她身上还看不出一点儿侠女的影子。看起来,她不过只是一个长得特别漂亮的邻家小妹而已。而这个“邻家”,还是后搬来的。因为顾生家对门有一间空房子,“一老妪及少女,税居其中”。又由于“以其家无男子”,说话不方便,顾生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而这位侠女又不像《聊斋》里的另一名篇《红玉》中的红玉,是个狐仙,所以也不会主动来诱惑他,所以他们看起来根本就是无法产生交集的两个人。不过和一般的小说一样,男女主人公终究还是要相见并且相识的。
不可思议的是,之前只知道对门住着一对母女,连模样都没见过的顾生,一天回家,居然看见那位女郎上自己家借东西,从自己老妈的房里出来,正和自己打了个对头碰。这位女郎,“年约十八九,秀曼都雅,世罕其匹”,虽然长得特别漂亮,但漂亮得有点特殊,至少从“秀曼都雅”几字,完全看不出一点儿“侠女”的影子。这一点,也是和中国古典文学侠女形象一致的。如红拂女、红线女、贾人妇……除聂隐娘外,大都和常人共同生活很长时间,却没有显露出一点儿侠女的样子。
正因为她只是一个邻家女孩儿的样子,而且是个日子过得相当拮据的邻家女孩儿,所以顾生和他老妈全都动心了。顾生动心,一是因为她实在漂亮,漂亮得“世罕其匹”。二是她见到顾生并“不甚避”,只是“意凛如也”,装出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而这一点完全可以理解:那个时代,哪个女孩子会对陌生男子表现出过度的热情呢?顾老妈动心,是因为这个女孩子家里也只有一个老妈,而且虽然她家和自己家一样贫穷,但从她一言一行中可以看出“此女不似贫家产”——如此一个有着良好家教却因故家道败落的女孩子,正是给她们家当儿媳妇的上好人选。而顾家虽穷,却好歹有个能主持家务的男人,如此两家合一家,自己家娶个好儿媳妇,对方老娘也有人奉养,岂不是一举两得?
顾母计划得好好的,“明日当往拜其母,便风以意;倘所望不奢,儿可代养其母”。可惜其家虽穷,穷得“并无隔宿粮”,只能“仰女十指”,靠女孩子做点针线活艰难度日,虽然耳聋的老妈都表示可以,可是和女儿一商量,那女孩子却“默然,意殊不乐”,根本就没有同意的意思。回到家里母子一研究,顾妈妈认为可能是人家嫌自己家穷——女孩子们大都嫌贫爱富——若真是这一原因,也就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了。而顾妈妈对这女孩子的评价是“为人不言亦不笑,艳如桃李,而冷如霜雪,奇人也!”这一点,大抵也和古典文学中的侠女形象类似。尤其是“十三妹”何玉凤,刚一出场时,大抵就是这样一副叫人琢磨不透的形象。
在顾家母子眼中,侠女只是“艳如桃李,而冷如霜雪”的一个“奇人”,而在顾生的“娈童”眼中则更多了一层色彩。因为有一个“姿容甚美,意颇儇佻”的少年来前求画,一来二去,被顾生搞到了床上。结果他也注意到了这位与众不同的“邻女”。不过他的评价却是“艳丽如此,神情一何可畏!”这个女孩子虽高冷,但至少顾家母子还想娶来做媳妇,自然是不觉得可怕的。而顾生的这位同性恋对象却觉得“一何可畏”,可见不同人眼中,在不同的心理作用下,看到的结果也是不同的。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叫人“可畏”的“奇人”,最终还是睡到了顾生的床上,起因就在于两家的互帮互助。由于女子家要靠她做针线活度日,饥一顿饱一顿的,实在困难时甚至“不举火者经日矣”时,就到顾家借粮。顾母也是个热心人,根本不把之前求婚被拒之事放在心上,见“此女至孝,贫极可悯”,便叫儿子“负斗米款门”。而这个女孩子“受之,亦不申谢”,只是往来更勤,用自己的行动来回报。她一方面“日尝至生家,见母作衣履,便代缝纫”,一方面“出入堂中,操作如妇”。所以顾生更加感谢,“每获馈饵,必分给其母”。那女孩子则坦然受之,“略不置齿颊”,连一句道谢的话也没有。而当顾老妈“适疽生隐处,宵旦号咷”时,女子则“时就榻省视,为之洗创敷药,日三四作。母意甚不自安,而女不厌其秽。”结果顾老妈一感动,就说出了“安得新妇如儿,而奉老身以死也”的话。不过女子仍然不为所动,只想岔开话题:“郎子大孝,胜我寡母孤女什百矣。”顾妈妈却悲伤不已,一方面表示,像这类伺候女人的事,儿子怎么孝心,终究不方便;而自己年纪大了,万一有个山高水低,别的都不惦记,只担心后继无人,没人能延续香火。可是面对顾老妈的悲泣,女子仍然不动声色,以至于当顾生进来,在母亲哭诉“亏娘子良多,汝无忘报德”后“伏拜”时,也只不冷不热地说出一句“君敬我母,我勿谢也;君何谢焉?”此后仍是“举止生硬,毫不可干。”那态度分明就是:别的事无论多脏多累都可以替你干,想娶回家当老婆,门都没有。
如果故事就这样下去,这位女子不过也就是一个虽然漂亮却高冷的邻家女孩儿而已,至少和“侠女”两字沾不上边儿。可是接下来她的举动却大大出乎读者的预料。
就在顾家母子都认为娶她当老婆已经毫无希望的时候,“一日,女出门,生目注之。女忽回首,嫣然而笑。”那个时代,女子朝男人笑可绝不仅仅是一笑那么简单。不要说笑,就是多看两眼都可能有特别的含义。如《红楼梦》中,娇杏只不过多看了贾雨村两眼,结果就被他“自认为是个知己”,后来终于娶回去,再后来被扶正当了夫人。顾生虽穷,却不呆不笨,风情还是懂的(否则也不能搞个同性恋),一见这女子“回首,嫣然而笑”,便知道机会来了,于是“喜出意外,趋而从诸其家。挑之,亦不拒,欣然交欢。”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就和人家把事办了,这种反差也实在太大了,估计顾生一时半会儿都反应不过来。
不过这位“奇人”之奇就在于,完事后她不但特意嘱咐顾生“事可一而不可再”,而且在顾生产第二天又想来成就好事时“厉色不顾而去”,乃至“日频来,时相遇,并不假以词色。少游戏之,则冷语冰人。”这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都说女人善变,也没有变得这么快的啊!相信这时候,顾生整个人都蒙了:都说女人的最后一道防线,一旦突破便再无顾忌,有一回就有二回,有二回就有三回……可她……也太不按套路出牌了。
不过她也不是一句话都不和他讲,比如,有一天,就突然问了他这么一句:“日来少年谁也?”顾生还算诚实,直接和她讲了实话。结果女子冒出一句:“彼举止态状,无礼于妾频矣。以君之狎昵,故置之。请更寄语:再复尔,是不欲生也已!”叫他传话给他那位相好的,想要命的话就老实点儿,不要再打自己的主意了。顾生当天晚上就把这话转告给那位少年,并且嘱咐他“子必慎之,是不可犯!”可以想象,在顾生眼里,这位少年只是自己的性伴侣,而那位邻家女孩儿才是自己真爱的对象。他虽然追不到,也不想让别人侵犯了,所以他尽管不知道自己睡的其实是一个侠女,却仍然装模作样地嘱咐少年,要他小心,绝对不可冒犯她。结果那少年并不傻,从他的字里行间便料到他们两人有勾当,一句“既不可犯,君何犯之?”再一句“如其无,则猥亵之语,何以达君听哉?”便说得顾生哑口无言。结果他又叫顾生传话:“假惺惺勿作态;不然,我将遍播扬。”这一下,终于惹怒顾生,“情见于色”,两人闹得不欢而散。在顾生心里,即使与那女子只是一夜温存,也是自己心里永远的最爱;而与那位少年,不过只是逢场作戏,解决一下生理问题而已。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顾生本以为今生情缘已尽,他们只能做一夜夫妻,却没想到一天晚上,她竟会主动送上门来。而且一进门就又是一个“笑”,且“笑曰:我与君情缘未断,宁非天数!”很显然就是奔着那事来的。只是这次他们并没有成就好事,顾生刚刚“狂喜而抱于怀”,就被突然“推扉入矣”的少年给惊扰了。这时,侠女的真实身份才显露出来。就在少年一边洋洋自得地表示“我来观贞洁人耳”,并且挑逗侠女“今日不怪人耶”时,侠女先是“眉竖颊红,默不一语”,同时“急翻上衣,露一革囊,应手而出,而尺许晶莹匕首也”。这时的少年才知道,之前的“可畏”还是轻的,还是顾生说的对,这个女子真的“是不可犯”,他早就该知道害怕躲得远远的才对。可是当匕首出现时,他再“骇而却走”就已经来不及了。尽管他有法术,一出门便不见了踪影。可是仍逃不过侠女的法宝,她“以匕首望空抛掷,戛然有声,灿若长虹;俄一物堕地作响。”顾生“急烛之,则一白狐,身首异处矣。”原来,一直和他玩性游戏的是一只狐狸精,还是一只雄性的狐狸精。这回,终于轮到顾生“大骇”了。
不过顾生对自己的“娈童”被杀并没有一点儿怜悯,仍然惦记着和侠女共赴巫山,她刚一“收刃入囊”,他便要“曳令入”。还是侠女更重情调,表示“适妖物败意,请来宵”。果然,第二天她再次主动上门,和他“遂共绸缪”。
两人第二次欢会,顾生以为侠女已经接受了自己,非嫁自己不可了,于是立刻便想“订以嫁娶”,光明正大地把她娶回家来。没想到侠女再一次让他感受到“奇人”的奇处。她明白表示“枕席焉,提汲焉,非妇伊何也?业夫妇矣,何必复言嫁娶乎?”——我给你洗衣服做饭,我和你同床共枕,这不就是已经是开口子了吗?干吗还提什么嫁娶之事呢?顾生大惑不解,仍然以为她“将勿憎吾贫耶”,然而侠女则表示“今宵之聚,正以怜君贫耳”,坚决不肯行嫁娶之事。并且在临别时嘱咐他“苟且之行,不可以屡。当来,我自来;不当来,相强无益。”以后再相见时,“每欲引与私语,女辄走避”,连说句悄悄话的机会也不给他。然而除了不再也他同床共枕外,却“衣绽炊薪,悉为纪理”,完全承担起一个当老婆的责任。侠女母亲死后,顾生也承担起女婿的责任,“竭力葬之”。之后“意孤寝可乱,踰垣入,隔窗频呼,迄不应。”喊叫没人答应,亲自“视其门,则空室扃焉。”顾生在已经知道侠女是剑仙一流人物的情况下,见她夜不归宿,却仍然不能以“非常人”的心理进行分析,而“窃疑女有他约……遂留佩玉于窗间而去之。”可见他归根结底只是一个俗人,无论他怎样至情至孝,注定只能是侠女生命中的过客,而绝不可能与、在她事成之后与她双宿双飞,共同归隐泉林。
事实上,侠女也没有把自己的事向他和盘托出,只是表示“人各有心,不可以告人。”他怀疑就怀疑去,根本就没必要和他解释,只是要把一件与其相关的事和他商量,因为她“体孕已八月矣,恐旦晚临盆”,而她并没有一个“名份”,所以“能为君生之,不能为君育之”,叫他和老妈商量,找个奶妈,假装收养,把这个孩子养大。得知消息的顾妈妈虽然高兴,却也表示“异哉此女!聘之不可,而顾私于我儿。”无论前面的“奇人”,还是这里“异哉”的评价,意思基本一样:在那样一个视“名份”重于生命的社会,居然会有一个女人不要名份、不要明媒正娶,而情愿和人私通生子,这难道还不够“奇”不够“异”吗?
在那个时代,女人作为男人的附属,在家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几乎没有任何自主性。男女私通,对于男人而言,顶多不过是“私德有损”,而对于女人,如果最后不能嫁过去,大抵只有死路一条。《聊斋》里有一篇《窦氏》,写的就是贵族公子哥儿南三复对少女窦氏始乱终弃,窦氏被父亲逼死,最后鬼魂复仇,要了南三复的性命。蒲松龄最后评价说:“始乱之而终成之,非德也!”纪晓岚在《阅微草堂笔记》更是强调:“始乱终弃,君子所恶。”这一道德标准其实正是古代士大夫出于对女性的保护而提出的。而对于广大被“始乱”的女子,她们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要一个“名份”,哪怕没有任何情爱,哪怕从此被冷落一生,至少她们还可以守着这个“名份”了此残生。比如,鲁迅的原配夫人朱安,尽管那个时代的中国早已天翻地覆,没有经历过新文化运动洗礼的她仍然没办法迈出一步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只能以“大先生”“遗物”的身份孤独终老。
所以,侠女“聘之不可,而顾私于我儿”之举,以及“枕席焉,提汲焉,非妇伊何也?业夫妇矣,何必复言嫁娶乎”的诘问,无疑远远超越了那个时代,是中国古典文学中一个极为独特的形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说,侠女这一形象完全可以视为中国古典文学具有女性意识觉醒的先驱者。
当然,我们也无法苛求侠女觉醒的不彻底,因为就整篇故事来看,她与顾生并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她之所以“顾私”顾生,是因为“养母之德,刻刻不去诸怀”,为了给娶不了老婆要断了香火的顾家留下一条后。她之所以第一次和顾生欢会时告诉他“可一而不可再”,是因为“相报不在床第也”。她之所以与顾生两次欢会,是因为“本期一索而得,不意信水复来,遂至破戒而再”。而她之所以行为怪异,乃是为了给自己“官司马,陷于仇”被抄家的父亲报仇雪恨。和传统侠女题材中的侠女一样,报仇才是她终级的目的,报恩只是她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而已,尽管这种报恩要用自己女性的身体为代价。
故事的结尾,她给顾生生了一个儿子,完成了自己报恩的使命;并且成功割了仇人的脑袋,完成了自己报仇的使命。她回来再见顾生,嘱咐他“所生儿,善视之。君福薄无寿,此儿可光门闾。”也只是交代一些后事,然后便“一闪如电,瞥尔间遂不复见”,从此在人间彻底消失,无论对顾生,还是对儿子,并没有一丝留恋。这更强化了她“侠女”的身份,使前面所有叫读者觉得莫名其妙的描写都做了合理的解释。这一点,和古典文学中的其他侠女形象也没有多少不同。不同的只是,她没有如《儿女英雄传》中的“十三妹”何玉凤那样蜕变成一个彻底丧失侠气的贵夫人,也没有如《红线》中的红线女那样只是一个为官贵解决疑难问题的工具(这一点侠女、侠男都可以做到),也没有如《贾人妻》中的贾人妻那样在离开前杀死自己的孩子以断绝尘念,更没有如《聂隐娘》《红拂女》中的聂隐娘、红拂女主动选择婚姻以争取幸福,《聊斋》中的侠女在与其他侠女同样快意恩仇的身份之外,甚至比那些长期生活于常人之中的侠女更像一个普通人,借刀尺,借粮食,照顾老妈(《聂隐娘》中的父母对于她干什么甚至都“不敢诘之”),洗衣做饭,伺候病人,私会生子……无不是一个普通女人的所做所为。她既是一个身怀异术的“侠女”,又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邻家女孩儿,更是一个有着独立觉醒意识的女人,是在古代侠女形象的基础上全新演绎出的更加光彩照人的一朵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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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秦皇岛简枫 时间: 2019-7-30 15:48
小睡后读来,跌宕起伏。
作者: 莹莹子期 时间: 2019-7-31 09:21
这篇我还略有印象,当时并没有读懂,今天在看老师所述,方有了感觉。
作者: 槐安. 时间: 2019-7-31 21:49
确实很现代女性气质,男人,要排在事业(报仇)和生活(报恩)之后,甚至看来除了事业和生活,其它对她来说都是并列的。
话说,顾生也配不上她,还搞蛮童,即便有男狐狸精加成,还是一个“呸”字
作者: 草舍煮字 时间: 2019-8-1 13:11
本帖最后由 草舍煮字 于 2019-8-1 17:13 编辑
不是侠女觉悟不彻底,是蒲松龄觉悟不彻底。女侠对顾生或许没有爱情,但对孩子应该有母性。所以,怎么看都是穷书生的一厢情愿。
顾生终因受了非分之福而短寿,这是不是反映出蒲公对这种一厢情愿的矛盾心理呢?始乱而终不成,他对女人苛刻,让她一侠到底,最后儿子成了孤儿。
作者: 叶小蘖 时间: 2019-8-15 10:24
先生读得好认真,跟着读一遍,恰似读了原文。但还得再读原文。谢谢先生。
作者: 水如空 时间: 2019-8-16 14:56
聊斋故事对于写小说都是好范本,尤其在情节构思上,绝对是高手。
作者: 水如空 时间: 2019-8-16 14:59
另一篇《红玉》,与其类似,但更深刻,我也写过解析文章的,不妨一读。http://bbs.zhongcai.com/thread-318914-1-1.html
作者: 水如空 时间: 2019-8-16 15:02
别拿现代女人的观点来衡量古代男人,太不公平了。不过顾生确实配不上她,聊斋里大多数男从都配不上女人。而他们唯一的优势就是人的身份。而那些女人“自分异类”直接就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了……
作者: 水如空 时间: 2019-8-16 15:08
其实侠女和唐传奇里的侠女们比,没把孩子弄死,已经够进步了。顾生短寿,还是和非分之福没关系的。聊斋里《细柳》《红玉》中的男主人公都是短寿,他们的短寿只是为了体现女主人公的先见之明。尤其是细柳和高郎,绝对般配,但他仍要早亡,否则就不能体现细柳的超常之处了。儿子是否孤儿不重要,重要的是香火有继,祖母有人养老——这个比儿子成了孤儿重要得多。
作者: 水如空 时间: 2019-8-16 15:11
感谢!另两篇不一一回复了,抱歉!主要是不想把帖子再提起来了。聊斋特别偏爱,我读了二十几年,感受和别人肯定不一样的。周易也读了二十几年,只是越读越返朴归真,往简单了上理解,不去故事引申什么大道理,像那些书上写的,弄得万能似的——古人朴素的认识,哪有那么复杂?除了文字上的障碍外,易理一点儿都不难懂。
作者: 草舍煮字 时间: 2019-8-16 15:48
说句官话总结一下,千百年的精神桎梏使文人愚民和自愚成为自觉。
作者: 水如空 时间: 2019-8-16 16:00
其实未必是愚民或自愚,如时下流行的玄幻小说,大抵也只是“成人的童话”,当人们在现实中得不到满足时,通过代入感,在故事中满足一下也未尝不可。
作者: 草舍煮字 时间: 2019-8-16 17:15
这话豁达。
作者: 水如空 时间: 2019-8-17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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