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曾经沧海

                                                                                    　回家
　　
　　
        秋芳说要回家过年，阳春嚷着要跟着秋芳一起走。
　　
　　两年前秋芳读职中，只差半个学期就毕业了，后来得了甲亢，只得请假回家养病。病养好了，一眨眼半个学期也就结束了。她找班主任拿毕业证，班主任说你请了半个学期的假，当然也不存在补课，不过拿毕业证得交一千五百元费用才能拿。家里拿不出这笔钱，只好放弃拿毕业证，随后她只身来到深圳寻事做。几经辗转，她聘到了一家公司的仓库管理员职位。
　　
　　物资入库出库，大包小包，大件小件，得手提肩扛。秋芳个子娇小，大件搬弄不动，得有人帮忙。就在她犯愁的时候，有个小伙子从天而降，突兀地出现在她的面前。说突兀其实也不突兀，这小伙子叫阳春，也是这家公司的仓管员，只是比秋芳先进这家公司，之前他们没有打过交道。阳春也不说什么客套话，只默默地帮秋芳搬弄大件，搬弄好了，堆码好了，又悄然走了。这样一来二去，阳春给秋芳留下了良好的印象，自然彼此也就熟悉了。
　　
　　阳春说，其实他用不着外出打工挣钱。他父亲是老师，每月有几千块钱的工资，母亲在镇上开了一家南杂店，有固定的收入。家里有房有车，他在当地也算个纨绔子弟。因自己平日里吊儿郎当不好好读书，别说考大学，连高中也考不起，这样就惹恼了父亲。阳春初中一毕业，就被父亲逼着外出打工。照父亲的话说，是让阳春体验一下寻钱找米的艰辛，让他伤筋动骨吃吃苦，温水中泡大的孩子没几个好货。父母也不指望他挣多少钱，只是要好好干活，不要惹祸，好好做人。
　　
　　听阳春这么说，秋芳就有点自惭形秽。她说，我比你命苦，而且苦不堪言。爹出车祸那年，秋芳才十二岁。两年后娘离家出走，不知所踪，她是爷爷奶奶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现在爷爷奶奶都老了，干不了活，也挣不了钱，她必需把家里的重担扛起来，养活自己，也养活爷爷奶奶。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秋芳懂事懂得早。
　　
　　秋芳阳春互表身世，却呈现出两样的心态。阳春激昂，秋芳凄惶，但是两个不同身世的人，两颗心却贴得很近。
　　
　　农历十一月初九，是秋芳的生日。往日在家待在爷爷奶奶身边，家里再穷，爷爷奶奶也会给她买一件新衣，买点荤菜，煮几个鸡蛋以示庆贺。爷爷奶奶不会委屈秋芳，会变着法儿让秋芳高兴一场。现在孤身在外，也没有什么朋友，更没有个好心情过生日，就买了一个平日最喜欢吃的烤鸭哄哄自己。
　　
　　晚上，气温骤降，寒风凄厉地刮着，寡冷。正当秋芳准备用餐时，阳春一身寒气拱了进来。阳春嚷道，有酒喝为什么瞒过了我？秋芳也不说话，只是忙着添碗加筷，置盅倒酒，招呼阳春入席。自己过生日，秋芳实在不想惊动任何人，也不想过得热热闹闹，只想履行一个过程安慰一下自己。
　　
　　阳春不请自到，秋芳就有几分感动，想不到世间还有人想起自己的生日。当然，爷爷奶奶是肯定会想到自己的生日，也肯定会说许多祝福的话。可惜深圳与家乡相距千里，关山阻隔，一时回不了家过生日。家里不安装电话，也没钱给爷爷奶奶买手机，无法听到爷爷奶奶的祝福声，想到此，秋芳忍不住唏嘘起来。
　　
　　秋芳和阳春紧挨着坐着，阳春把盏，阳春喝一大杯，秋芳喝一小杯，其实秋芳也只是做做样子，喝点滴酒润润喉咙而已。阳春说，晚上十一点钟之前，他一定要赶回去，否则明天上班要迟到。秋芳说，我们还喝两杯，不会误事的，一年才一个生日，你既然来了，就疯一回吧。难为你想到我的生日，我心里的确很感动。阳春迟疑一阵，两人又喝起酒来。当阳春再次提出要走时，秋芳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五十分了。秋芳打个怔，也没有挽留阳春，让阳春走，可是阳春只走了一步就晕倒了……
　　
　　两年不回家了，秋芳归心似箭，恨不得一翅飞到家里，早日看到多愁多病的爷爷奶奶。阳春说，你还是跟我回家过年吧。我从前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让爸爸妈妈伤透了脑筋，无颜面对父母。现在我不但有了份工作，身边还有了位漂亮的老婆，我想在爸爸妈妈面前炫耀一回，给爸妈一个惊喜，也想给自己争回一点颜面。
　　
　　秋芳打了阳春一巴掌。佯装怒嗔，你别臭美吧，谁是你老婆，白日做梦吧，哼！阳春摸摸秋芳的肚子，笑着说，腹中都有我们的爱情结晶了，你还假正经，真是……
　　
　　那段时间秋芳不想吃东西，吃东西也是吃的少吐的多。身子一天天寡瘦，恹恹的一副病态。阳春就很担心，生怕秋芳得了什么。到医院一检查，医生说，你没有病，是孕妇惯有症状，是有喜了。小小年纪就怀孕了，你懂什么？医生摇摇头，莫名其妙地笑笑。
　　
　　秋芳才十七岁，严格地说还是个孩子，想不到偷吃一回禁果，或者说是误吃了王一回禁果，竟怀上孩子了。做女人真难，要处处谨慎小心，不然麻烦事就来了。秋芳的脸上掠过一抹红潮，浮起一丝莫名的表情。生日的那天晚上，不知阳春是真醉还是假醉，反正他是走不动了。其时秋芳也醉意朦胧，神志混糊，两人也就糊里糊涂睡到一起了……
　　
　　秋芳说，今年无论如何也不能到你家过年，我离开爷爷奶奶两年了，好像离开他们有两个世纪了，我睡里梦里都喊爷爷奶奶，我在爷爷奶奶面前，永远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见秋芳执意要回自己的家乡过年，阳春也就严肃地说，那我送你回家，你身怀有孕我不放心。
　　
　　秋芳想了想，你可以送我，但切不可送我到家里，最远也只能送到怀化火车站。到了那里你就回你的娄底的家过年。
　　
　　可是火车到达怀化以后，阳春却赖着不肯回娄底，非要把秋芳护送到白岩村。阳春说，听说你的家乡白岩村是全国十佳古村之一，被有关专家誉为“江南第一村”，又是四A景区。那里有窨子屋、封火墙，石板巷。还有壁画、窗花、楹联、池塘，荷花，天南海北的游客都慕名而来观光旅游，难道你就不希望我去看看古村的风景么？你太自私了吧！阳春嗔怪秋芳，但脸上却是一直漾着笑。
　　
　　阳春说得入情入理，秋芳就不好再阻拦。
　　
　　阳春死赖着要同自己一道回家过年，秋芳就想买件衣服给阳春打扮一番，阳春与爷爷奶奶相见，也显得光鲜体面一些。生日那天，阳春花了两千多块钱买了一部女性努比亚4G智能手机给她，为此她很感动，不知如何报答阳春。自己那部手机，是搞活动时促销的手机，是那种机械老年手机，但价格合算，才一百块钱一部。只是一个少女带了这么一部老式手机，的确有碍脸面，她平时总是把手机藏在兜里，只在接打电话万不得已时才掏出来。她决定给阳春买一件衬衫，了却自己要报答阳春的夙愿。
　　
　　看了几家商店，没有看上眼的。最后在一家服装专卖店里花了四百多元买了一件法兰绒白色的衬衫。秋芳当即就让阳春穿上，白衬衫套上那件褐红色夹克，阳春显得容光焕发，格外的精神，秋芳惬意地笑了。
　　
　　秋芳打电话给村长，再让村长转告爷爷奶奶自己要回家过年，并说已经到达怀化了。下了火车，秋芳和阳春乘坐班车到达洪江，再由洪江转车回白岩村。暮色黄昏的时候，班车到达白岩村时，爷爷奶奶已在村口等了几个小时。天下着雪，飞蝗般地在空中飘忽着，地上银光闪闪，像撒满一地碎银。几只麻雀隐在屋檐下，阴一声阳一声地啼叫，更显得这冬日的苍凉寒冷。两位老人为了驱寒，不停地跺着脚，雪地上留下两窝零乱的脚印。两双眼睛一直愣愣地望着班车开来的方向，也不知望了多久，望得眼睛酸涩，现在终于把秋芳望来了。
　　
　　见到秋芳出现，爷爷奶奶就大声地叫着秋芳的名字，秋芳忘情地扑向奶奶的怀抱。也不知是雪水还是泪水，秋芳感到两眼湿潮潮的，鼻子一阵阵酸涩，最终哇地一声哭出腔来。
　　
　　激动过后，彼此心情稍有平歇，爷爷突然发现了愣愣站着不说话的阳春，就问秋芳阳春是谁。秋芳打个怔，含混地说是同学。
　　
　　爷爷接着问，什么时候的同学。秋芳一时又梗住，阳春急忙替她作了回答：读职中时候的同学。秋芳最忌讳提职中二字，她对职中没有感情。但阳春已经说了自己和阳春是读职中时候的同学，也就不好更改了。
　　
　　奶奶在忙着办饭炒菜，浓烈的油烟味呛得奶奶不停地咳嗽，秋芳连忙找出一把蒲扇，费劲地为奶奶扇着。紫白的油烟扭着身子，挤着身子从窗口滚了出去，这样奶奶的咳嗽声就渐渐减弱。秋芳就很愧怍，心想什么时候有了钱，一定要买一个抽烟机，免得奶奶炒菜呛喉呛肺。
　　
　　爷爷陪着阳春闲聊。爷爷说，秋芳从来不说她有你这么个同学呀，怎么今天……。阳春一怔，发一回懵，竟不知如何回答。秋芳抢着回答：爷爷您听错了，我和阳春不是同学，是同事。
　　
　　爷爷摇摇头，兀自撮了把烟丝往斑竹烟杆烟头上装上一锅烟，顺势把烟杆递给阳春。阳春摆摆手，示意不会抽，却从兜里摸出一包芙蓉王烟，双手恭谨地把烟送到爷爷的手上。爷爷只看了一眼烟盒，也不动手开封，复把香烟退还给阳春。说，我知道这烟价格贵，但熏力疲软，还当不了叶子烟熏力足，你留着自己抽吧。我知道这烟价钱不低，抽一包烟抵得上家里买半个月的油盐钱，这种烟我抽不起呀！
　　
　　阳春拿着烟，有点窘。他把香烟悄悄拿给秋芳，示意给爷爷保存着，等他走了以后再送给爷爷。
　　
　　一家人默默地吃饭。吃过饭，大家呆坐着，好像大家说话都不入流，气氛就有点沉闷。秋芳想起看看电视，这样可以缓和一下氛围。可是拧开开关，先是见屏幕上一片雪花，后是听到一阵沙沙沙如下冰雹的嘈耳声，这破旧的木屋就更加显得寒冷。有线电视经常出故障，恐是网线被雪压断了，传不了信号，今晚是没法看了。现在管理有线电视的工作人员的工资是全额拨款，不像以前差额拨款，每一台电视每月收十元钱作为工资差额补偿。这样管理人员经常检修线路，电视线路很少出故障。现在管理费与工资脱钩，工作人员也就不太重视有线电线，出了故障也懒得检修。
　　
　　闲聊了一会，由于有阳春在，一家人倒显得无话可说。对于阳春，爷爷似乎自始至终感到陌生，话语始终不多。爷爷说，你们远道归来，也累了，就早点休息吧。爷爷说的“你们”，肯定是指秋芳和阳春了。
　　
　　楼上楼下就两间房。楼下那间是爷爷奶奶的卧室，除了一张床，就是堆放着一些旧衣服旧棉絮，显得十分拥挤。楼上那间房本来是用来做粮仓的，现在爷爷种不了田，自然粮仓里再没有稻谷堆放，倒是浓烈的老鼠尿骚味充斥其间，让人作呕。秋芳和阳春来了，必定要重新开一铺床，爷爷就把楼上那间房里的杂物腾空了，然后摆上四张长脚凳子，凳子上搭上几块薄板，再铺上垫单被褥，算是新开了一铺床。
　　
　　秋芳和奶奶睡楼下，阳春和爷爷睡楼上。
　　
　　爷爷和阳春进了房里，彼此都不说话，就上了床。那床很窄，勉强容得下两个人睡。爷爷说两个人睡一头不习惯，还是各人睡一头，阳春就爬向另一头。寒风扯着嗓子，霍霍地闹过窗前，爷爷和阳春本能地把被角扎好，防止寒风袭进来。但是两个男人总不习惯把身子挨在一起，没有抱团取暖的习惯，于是各人就紧紧地趴住床沿，试图把两个人的身子尽量隔开，这样狭窄的木板床中间反而隔了一道沟。窗户纸破了，寒风钻进来，发出鸣笛般的声音。那鸣笛声随着风力大小强弱不断地变换着腔调，这声音实在扰人。爷爷起床想找个东西把窗户破洞堵住。
　　
　　窗外有人细声地叫了一声爷爷，那是秋芳的声音。秋芳说，爷爷您别起床，我用破棉衣把窗户破洞堵住了。秋芳架了个梯子，持个手电悬着身子在堵窗户上的破洞，她担心爷爷冻着，也担心阳春受冷。阳春忍不住喊了一声，秋芳小心，他担心秋芳腹中的孩子受到惊扰。爷爷说，你别担心，秋芳从小嘴馋，喜欢偷吃果子，爬梨树上桃树是常事，小时候乡邻们都叫她猴子。
　　
　　秋芳和奶奶也是各人睡一头，她们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奶奶紧紧地把秋芳的一对脚抱在胸前，秋芳感到奶奶寡瘦，那两排胸骨突出，梆硬，有点硌脚。但她感到奶奶的身子特别发火，觉得温暖如春，很是舒服。
　　
　　奶奶又问到了阳春，问她和阳春到底是什么关系。秋芳仍然坚持说是同事。奶奶就在黑暗中发呆，她显然是不相信秋芳的话。奶奶喟叹一声，说秋芳你是个男孩就好了，男孩能把女孩带回家是本事。村头的黄牯带了个女孩回家，村里人像旧时看西洋景那样争着看。还有人嚷道什么时候办喜酒，到时大家要喝个翻江倒海。都夸黄牯读书不上劲，在村里偷鸡摸狗不干正经事，哄女孩竟是高手。唉，可惜你是女孩……
　　
　　秋芳说，奶奶，您以为男女同行就是搞恋爱，想歪了吧！我再说一遍，我和阳春只是同事关系。秋芳的回答似乎文不对题，但她必需瞒住奶奶，一再表示自己与阳春是同事关系。
　　
　　奶奶说，莫怪奶奶唠叨，你没爹没妈，爷爷奶奶把你拉扯大不容易。你要安心打工，切莫过早恋爱，就是谈恋爱也不能和外地的男孩谈。假如哪一天你被哪个男人哄走了，撂下爷爷奶奶一对孤老，我和你爷爷去依靠谁呀！我和你爷爷都希望你招上门女婿，不要外嫁……
　　
　　秋芳心中一颤，一时语塞。
　　
　　天亮了，爷爷早早的起了床，往外走了。秋芳一个晚上担心着阳春，她猜想爷爷肯定会穷追猛打，缠上阳春打破天锅问到底。不知阳春是否招架得住，会不会向爷爷老实交待她和阳春的关系。假使阳春老实交待了，爷爷又是怎样斥骂阳春，会不会用脚踢阳春，或者把阳春一脚掀下床？
　　
　　秋芳困不住，起床了。她急急推开爷爷睡的房间，发现爷爷和阳春都不在。秋芳心中格登一跳，心想阳春一定是被爷爷赶走了。
　　
　　早饭过后，爷爷从外面回到家里。说，阳春被我送走了。
　　
　　秋芳急了。既然阳春把我送到家里，为什么不留他在我家过年？
　　
　　你住嘴！你还有理了？你们是什么关系，是同事？你以为我是傻子？我不揍他就算对他客气了。别担心，我给足了他回家的路费。他不肯收，我霸蛮给了他，我和他素昧平生，我不想欠他的人情。过两天就是除夕夜了，谁不盼望自己的儿女回家团圆，人家也有父母，也有家，难道他家的亲人不盼望他回家过年？我们有必要留他在我家过年吗？
　　
　　经爷爷这么一说，秋芳也就不再作声。反正过了年以后，自己还要和阳春一起外出打工，离开了家乡，到时爷爷奶奶就管不住自己了。再一想，阳春能顺利lg回到自己家里也是件好事，阳春家境优越，过年才像过年的样子，哪像自己和爷爷奶奶过年，冷冷清清，清茶淡饭，疏菜淡酒，过年同过日也没什么区别。这样一想，心也就坦然了。
　　
　　翌天傍晚，阳春发来短信，说他平安到家了，不要挂念。过了年以后，仍一同往深圳打工。秋芳回了短信：好的，过年以后正月初八一同往深圳打工，不见不散。
　　
　　一眨眼就到了正月初八，爷爷奶奶起了个大早，帮着秋芳背着行旅准备搭车。班车经过家门前，秋芳一跃身上了车占好座位，爷爷随后把行旅摞上了班车。秋芳说，爷爷奶奶，你们别担心，去深圳打工的人多哩，说不定在火车上就能碰上老乡，伴多哩。她不敢说自己同阳春约定一同前往，怕引起爷爷奶奶的猜忌。
　　
　　从白岩村乘车到达洪江，再转乘快巴直抵怀化。到达怀化后，秋芳不敢逗留，直奔候车室买车票。
　　
　　秋芳，我在这儿，车票我早买好了，快过来！这时有人在候车室大声喊秋芳。秋芳转过头来，只见一位身穿褐色夹克，内穿一件白色衬衫的男人在向她招手。秋芳一惊，哟，那不是阳春么？不是说好在娄底站会合一同往深圳走么，他为什么在这里出现了？
　　
　　阳春跑了过来，一把接过了秋芳的行旅，然后腾出一只手把秋芳抱住。
　　
　　秋芳很惊诧，你不在娄底站等我，怎么跑到怀化来了？
　　
　　阳春脸上爬着一丝不可名状的表情，说，我没有回家，一直在怀化等你。
　　
　　你在怀化有亲戚？住亲戚家？秋芳诧异，一直愣愣地注视着阳春。
　　
　　在怀化我没有亲人。如果硬要说有亲人，那就是你了，可惜你不在怀化。我一直住简陋的旅店，每晚二十元钱，只包睡，不包饭。我在这儿苦苦地等你。
　　
　　你应该回家？父母都盼着你回家过年哩！早知你不肯回家，我霸蛮也该把你留在我家过年！
　　
　　你爷爷很凶，跟你爷爷争吵起来怕你难堪，所以我决定离开。
　　
　　秋芳叹口气。爷爷就是性子倔，思想老化，死脑筋，真拿他没办法！见阳春的衬衫衣领沾满污垢，又说，这衬衫怎么不洗洗，脏兮兮的好碍眼。
　　
　　不是不想洗，也不是没时间洗，我在怀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孤寂寒冷，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我穿上这件你亲手给我买的衬衫，就像你日夜拥在我的身边，我心里踏实，感到温馨而幸福，所以一直不愿洗这件衬衫。
　　
　　秋芳怔怔地注视着阳春，只觉得鼻子一阵酸涩，眼泪都快要涌出来了。她紧紧地抱住阳春，说，你家里有爸爸妈妈，有兄弟姐妹，有吃的喝的，一家人其乐融融，几多的快乐，又何必在这怀化住旅馆傻傻地等我呀！
　　
　　阳春打了个激灵，突然脸阴了下来，末了竟抽泣起来。秋芳，我骗了你，我比你的命还苦，我没有亲人，也没有家。我十二岁那年初夏家乡下暴雨发生山体滑坡，我家房屋被填埋，父母被埋住。等救援人员赶来，把爹妈创出来时，他们已经死了。发生山体滑坡时我正好在学校读书，侥幸躲过一劫。我沦为孤儿，只好在村里流浪，好心的乡亲可怜我接济我，这家容我住一宿，那家留我吃顿饭，我是吃百饭长大的。原本想在你家过一个温馨热闹的新年，没想到被你爷爷赶了出来……
　　
　　秋芳哽咽道：你为什么不早说明身世？
　　
　　阳春说：我怕你看不上我，所以我撒谎说自己是富农子弟，想博得你的好感。
　　
　　秋芳心中五味杂陈，啥味都有。
　　
　　阳春说，我没有家，如果你爷爷奶奶不嫌弃我，我上你家做倒插门女婿，让两位老人颐养天年，我们永远不分开，那样我就真正找到了回家的感觉。
　　
　　秋芳没有再说什么，抱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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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落吴江

真情永远是这个社会提倡的主题，正能量，对于现时代的年轻人很重要。问好老师！

碣石清风

两个苦命孩子的恋情，情感真挚真诚，很有感染力。他们的未来定是幸福的，祝福他们

若水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穷人的孩子婚恋观也是独到的，充满着正能量。问好！

宋云霄

写小说，在于情节紧凑，扣人心弦，引人入胜！此小说如此，结尾包袱甩的好，有回味，令人深思，回味无穷！好小说！学习！

曾经沧海

枫落吴江 发表于 2015-9-17 08:45
真情永远是这个社会提倡的主题，正能量，对于现时代的年轻人很重要。问好老师！

谢谢朋友第一时间阅读。

曾经沧海

碣石清风 发表于 2015-9-17 12:13
两个苦命孩子的恋情，情感真挚真诚，很有感染力。他们的未来定是幸福的，祝福他们

问候版主，早上好。

曾经沧海

若水 发表于 2015-9-17 14:50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穷人的孩子婚恋观也是独到的，充满着正能量。问好！

问好朋友，盼多指点。

曾经沧海

宋云霄 发表于 2015-9-17 19:50
写小说，在于情节紧凑，扣人心弦，引人入胜！此小说如此，结尾包袱甩的好，有回味，令人深思，回味无穷！好 ...

您的小说写得精炼老道，身您学习。

暴雨迎风

先支持一把，回头再读！

万里

峰回路转，谎言里隐藏着真爱，这样的小说，可以赚取眼泪。但我喜欢作进一步想像，认为男孩本就是富家子弟，为了平衡女孩家人的心理，故意给自己编造了一个穷苦出身。这样一来，是不是更有种爱得平等的意味？《简爱》看多了，呵呵！

宋云霄

再次学习！

曾经沧海

万里 发表于 2015-9-18 21:35
峰回路转，谎言里隐藏着真爱，这样的小说，可以赚取眼泪。但我喜欢作进一步想像，认为男孩本就是富家子弟， ...

谢谢阅读鼓励。您提的意见确实有启发，有待斟酌再修改。问好。

曾经沧海

暴雨迎风 发表于 2015-9-18 17:18
先支持一把，回头再读！

谢谢老师支持鼓励。问好。

宋云霄

好作品，顶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