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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原创] 都市废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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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0-31 11:0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6 编辑 <br /><br />第一部分
1、
  王郁红已经听说了新来的厂长是个好色之徒,头一次下车间就调戏年轻女工胡雅莉,王郁红还没搞清楚好色之事是否确有其事,新来的厂长就点名要召见她。
    当王郁红被新来的厂长压在胯下的时候,她接受到新厂长给她的头一个命令是:“在我做运动时,你要用手点压我的脊梁骨。我为你服务,你也让我舒服。”
  王郁红在心里狠狠地骂道:这个不要脸的流氓!但一想到今天来的目的,便忍了下来。赴新厂长之约前,王郁红感到自己像被皇帝召见妃子一样,有点按捺不住狂跳的心,还特意穿了件开叉高的旗袍,她本想用自己两条性感的肉腿把新厂长晃晕,没想到新厂长做事这么扎实,一点不需要铺垫,来了个开门见山。
  出门前,王郁红挑了件加厚的绣花乳罩戴上,对着镜子扭怩了半天,只见自己的酥胸高高耸起,两条长长的粉腿一迈步就露出大腿根,才心满足地对着镜子笑了笑。她想,自己四十几岁的人了,青春的日子不多了,从十五岁进厂至今,从在大工棚里干熨烫活计到车间当纺织工人,又从车间到机关坐办公室,二十多年来,她苦熬得不容易。自己没多少文化,只上到小学五年级,就这样,凭她不断地付出,不断地钻营,加上马厂长对她特殊的关照,总算捞了个工程师的职称,还入了个党。这就算是马治国给她的交待了,但,王郁红对这个交代远远不满意,她需要更实惠的东西。更何况眼下已经五年没有领到工资了,厂里的人为了钱都快要疯了。在项宇腾还没进厂的时候,厂里的一把手马治国已经向她透露:厂里要来个副厂长,以后厂子的实权由他掌握。马治国像是许愿似地对王郁红说:“等项副厂长进了厂,就提拔你做厂长助理,今后,只要班子开会,就扩大你进来。”

  王郁红盼望新厂长快点进厂,没想到,项宇腾到厂召见的第一个人竟是她王郁红,看来,是老马起了作用。老马总算不忘旧情,还关心着她。只是老马自己没有本事给她王郁红许多好处,想必是让新厂长替他给予她更多的关照,想到这里,王郁红只好用双手环着项宇腾肥胖的身子,十个手指不停地在项宇腾地脊背上点按,项宇腾趴在王郁红的身上舒服哼哼着。不经意间,王郁红的手指触到了两条宽宽的疤痕,一条在腰上,一条在肩胛处。
  王郁红多少有点遗憾,新厂长丝毫没有欣赏自己身体的性感,更没有相互挑逗行为,就直接进入事情的实质性阶段。这家伙身体真壮实,很能折腾王郁红,还不时换花样变姿势,让她有点忍不住。她心里骂道:老不要脸的像是八辈子没见过女人!
  项宇腾告诉她,厂里很快要召开职工大会,马厂长要宣布两项决定,也有她王郁红的好事。
  项宇腾进厂一周后厂里召开了职工大会,会上宣布了两项局里批复的任命决定:一是项宇腾为双兰针织厂经营副厂长,二是王郁红任双兰针织厂厂长助理。
  说是全厂职工大会,确切地说是在职职工大会,不在职的职工占全厂人数的百分之九十。现在厂里情况特殊,5 年没给职工发工资,厂里百分之九十的生产处于停产状态,只留下梭织车间两个班组在生产,两个班30人,各部门留守人员加上管理人员共89名职工成为目前双兰针织厂的全体职工。
  会还没开起来,副厂长进厂消息就不胫而走,下岗在家的职工们奔走相告,互传消息,职工们自发地涌到厂里来,与其说是来看看新来的厂长,不如说是关心企业的生存与自己生存的问题——厂里怎么办?职工们怎么办?拖欠职工工资五年了,五年啊!职工们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来了个副厂长。
  新副厂长一来就为厂里注入了一笔资金——一辆伏尔加小轿车。马治国告诉大家,项厂长为了厂里的建设,给厂里投资了一辆轿车。
  听说新厂长很能干,见过大世面,认识大人物,尤其善搞经营。职工们如盼到救星一样,众望所归,殷切希望新上任的厂长能够使厂里起死回生,重振旗鼓。
  会议室早早挤满了职工,里里外外都是人,人声鼎沸的场面让项宇腾有些谔然,他侧身问马治国:“不是只通知了89个人吗?”
  马治国不慌不忙地说:“这个厂一直就是这个样子,你不叫,人家自到。”随后又说,“职工们关心厂子嘛。”
  自从厂里停产后,职工们分别得久了,见面后互相问候,说长道短:来了新厂长,能不能给我们发点生活费?什么时候能让职工们上班?这是职工们谈论最多的话题,也是职工们最关心的事。
  会议从开始到结束,会场上一直是喧闹的,只是在宣布项宇腾和王郁红的时候静下来一分钟时间,接着会场上就像炸了锅一样,吵得晕天晕地。女工们聚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几个男职工制止吵吵嚷嚷的女工们:“呔!婆娘们!话少些,听正事啊。”
  “正经个毬!”女工那边炸起一声,“新来的这个货说胡雅莉的奶子大!”
  会场上一阵哄笑,坐在胡雅莉身边的人问:“是真的吗?”
  “真的。”胡雅莉说,“这货头一次见我就说我的奶子大,让我买个好些的奶罩子戴上。”
  “啊唷唷——”女工们面面相觑:“这个嫖客!还当厂长呢,当他妈的X。”
  一旁年轻的女工尤芳说:“我当时就骂了,我说‘你给你老婆买卖奶罩子去’。”
  “骂得好!”女工们在一旁津津乐道地开着小会,讨论着嫖客当厂长的事。
  会场上人太多,吵成一锅粥,马治国宣布散会了,人们还是不挪动,还在不停地聊着,主席台上的人开始往外走,梭织车间两个班的女工起哄道:“项厂长,你要摸奶子去吗?”
  梭织车间的主任宋玺成对女工们说:“你们这些婆娘们辨不来阳世,就会瞎起哄,不问问拖欠的工资啥时发?你们光干活不拿钱,喝西北风去呀。”
  女工们才像醒过来一样:“项厂长,你等等……”
  女工们包围了项宇腾:“厂里欠我们五年工资了,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项宇腾一脸和气:“这个……这个问题是前任厂长的遗留问题,是前任厂长欠你们的。”
  “你说啥?”女工们没想到项宇腾会这样说话:“那要你是干什么的?你现在是厂长,你就得管事。”
   项宇腾说:“刚才会上说了,我是主搞经营的。”
  一旁的宋玺成问:“只管经营,不管职工工资算啥经营?”
  快嘴快舌的尤芳喊了起来:“经营也包括管女工的奶罩子吗?啊?”
  项宇腾一脸的尴尬,心中窜起一股烦恼和怒火,但见周围人多,又是新来乍到的,硬是没有发作,他对尤芳说:“看你长得还漂漂亮亮,讲话怎么这么粗野。”
  这下子项宇腾捅了马蛹窝,他并不知道尤芳是厂里出了名的泼妇,连一把手马治国都让尤芳几分。
  “去你妈的X!我粗野?让你这个嫖客当厂长,当上一年全厂女工都被你嫖过来!”     
  女工们纷纷嚷起来:“日他妈呀,厂里倒了八辈子邪霉,来了个嫖客当厂长。”   
  项宇腾还从没被经过这样的场面,他终于被激怒了,他把仇恨记到了尤芳的身上,他挥起重拳在尤芳眼前晃晃,恶狠狠地说:“你这骚婆娘,当心我揍扁你!”
  话音刚落,女工们的唾沫纷纷唾到项宇腾的脸上身上:“把这个外来鬼哄出去!”女工们齐声喊着,同时手搡、脚踢一齐打向项宇腾。
   一把手马治国叫来了梭织车间的主任宋玺成:“老宋,快管管你们的人。”
  等事情平息后,宋玺成对项宇腾说:“双兰的婆娘一开口,能羞死两条瘦些的狗。你不能惹她们,她们不好惹。”
  紧接着办公楼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尤芳用铁棍砸了项宇腾办公室的门窗。
  项宇腾想不到这个尤芳,看模样迷倒千军万马,一开口吓倒百万雄师。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42#
发表于 2007-12-28 22:32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叶柄 发表
不错!欣赏了


小说不错。欣赏了!
41#
发表于 2007-12-28 14:33 | 只看该作者
不错!欣赏了
40#
发表于 2007-12-7 19:38 | 只看该作者
谢谢您。
39#
 楼主| 发表于 2007-12-6 11:35 | 只看该作者

第二部分(5)

  听说销售员不给厂里交货款,吴秀兰老师傅急了,她四处奔走,她先找了马治国,谈了销售科一伙用公款办厂的事,马治国唉声叹气:“吴师傅呀,你是厂里难得的好职工啊,只有你还关心着厂子。厂里早给他们下发了通知,催他们交款,可人家不交,有什么办法。”

  “告法院啊。”

  “好你吴师傅哩,厂子连起诉讼费都掏不起。唉……”马治国似笑似哭。

  “那就没治了?”

  马治国说只有等到算总账的时间了,到时候一个也跑不了。吴秀兰不知道算总账的时候是什么时候,但相信有那么一天。今天她在马治国这里听到了儿子罗金雄也收来了9万块钱,这事情她要回去问清楚。

  罗金雄担心的就是这一天,一旦让老妈知道了,这9万块钱就非交不可了。

  “走,我陪你交给厂里。”吴秀兰对儿子说。

  罗金雄真是不愿意就这么轻易地上交,起码科里其他人也得上交,老妈说,你别管别人,你交你的。罗金雄感到自己太冤了,厂里欠着他们家三个人五年的工资,而销售科那伙人用公款给自己办厂,马治国明明知道这事,还将厂里的设备卖给他们,那不叫卖,那叫送,白送。这不是等于支持薛长春一伙,厂长带头整垮厂子实在可恶。罗金雄说:“上交可以,欠咱们的工资要扣出来。”

  “胡说!”吴秀兰非常生气,“欠的又不是咱一家人,全厂职工呢。你这样做职工们怎么看咱们。”

  罗金雄还是不愿就这样轻易地交款,比他拿的数额大的人不但不交还自己办厂子,老马这个混账该死,把他供出来分明是欺负人。因此他磨蹭着不愿交,一会说钱在朋友处保管着,一会又在银行存放着。吴秀兰见他这样竟以死相拼。

  吴秀兰见马治国无能为力,就找了局里,局长没时间接待她,秘书听她说了说就打发她回去了,吴秀兰从派出所回来就病倒了。罗金雄又是心疼又是哀怨:“早给你说过了,派出所不管工厂的事,找谁都没用,你不听。你气病了还不是自己倒霉。”

  “难道就没治了?”她在昏迷中还念叨着,她已经喀血几天了。

  罗金雄和肖玉菲商量老妈住院的事,肖玉菲说:“那就让咱妈到厂里借些钱。”吴秀兰听了连连摆手:“厂里哪里有钱。我不要紧,只要金雄你个孽障把钱还了厂里,我的病就好了。”

  如今老妈的养老金拖欠着,整天还要买药看病,他和肖玉菲下岗后,家里的生活靠在了肖玉菲的身上。肖玉菲年轻漂亮,颇有姿色,性格也活跃,她虽在歌舞厅干领班,接触很多人,但她清楚这里是个卖笑的地方,只要把客人招呼满意了,歌舞厅才有效益,她肖玉菲才能拿上钱。肖玉菲对待男人可不像乐君那样,她时常迎合男人,但都是有目的的,当然她遇到的男人往往是主动靠近她。这家歌舞厅是省物资公司办的三产,经理是企业中的一位处长名叫哈全伟。哈经理待肖玉菲不溥,按时发工钱,处处照顾她,渐渐两人有了点深层次的意思,老哈的老婆申菊文也在物资公司当处长,老哈要顾及方方面面,因此两人并没有闹出什么绯闻来。

  现在厂里让她回去上班,她不知该不该回去,目前歌厅全靠她撑着,哈经理很信任她,这时候她走开有点对不住哈经理。可是不回去吧,这里毕竟是个打工的地方,婆婆说得有道理,打工的地方靠不住,她是厂里人,最终关系在厂里。唉,也不知厂子能不能运转起来,若是上了班后不发工资还不如不去。与其这样折腾人,不如厂里破产算了。破产了,也没盼头了,心也死了。她的这个想法许多职工都有,厂里分明是给人脖子上拴套子,不死也不活,这算什么事啊。肖玉菲想和乐君商量一下。

  肖玉菲和乐君关系一直不错,她俩一起进厂,同时分到针织车间,她俩都是厂里文艺宣传队和厂模特队的主力队员,乐君调到机关当团委书记后还常到车间帮肖玉菲干活。肖玉菲把乐君叫到家里来询问厂里的情况,乐君说,开工的只是一个班,只需要十来个人,打算织些围巾花边之类的产品。肖玉菲说这些东西根本就没有市场还织它干啥,一旁的罗金雄插嘴说:“干啥?老马带王郁红逛了一圈,回来得堵人们的嘴呀。”

  肖玉菲递给乐君一支烟:“抽,乐君。”然后自己点上:“我现在抽得少多了,每天就一盒了。”

  乐君说自己不抽就谢绝了,然后她俩像好久没好好聊了,现在见了面推心置腹地聊着,无话不说。肖玉菲招呼罗金雄:“你给我们做饭去。”

  乐君说爱吃肖玉菲撵的面条,肖玉菲笑了笑:“你是不知道,我家罗金雄比我撵得面好。今天让他亮亮手艺。”

  罗金雄被夸得来了精神,系上围裙挽起袖子准备大干一番。乐君说不用麻烦了,到外面买点面条回来煮。

  “哎……不。”罗金雄说:“你一定要尝尝我撵的面。”

  肖玉菲满不在乎地吸着烟:“就让他撵面,咱俩聊天。他撵面的速度贼快。”

  受了表扬的罗金雄一头钻进厨房,没一会出来了脸上挂着胜利笑容,他拍拍手上的面粉自夸道:“咱们撵个面,嘿嘿!尿个尿的功夫就成功。”   

  “你说什么呢?你个没文化的蠢货!”肖玉菲冲罗金雄叫道,“撵面能和尿尿比嘛?”

  见乐君笑个不停,罗金雄不好意思了:“就是说速度快嘛。”

  罗金雄是个慢性子人,这与肖玉菲相反,肖玉菲做事利落干练,她最看不惯罗金雄慢吞吞的样子,说话慢,做事更慢。而且慢中带柔,柔中显得窝囊。

  罗金雄慢条斯地在厨房打理,两个女人在外聊天。不一会罗金雄侧下身子露出一张笑脸:“乐君,听说你爱吃粉条,我给你整了一个酸菜搞粉条。嘻嘻。”

  肖玉菲一听就皱了眉:“你又胡说什么呢?”

  罗金雄吐下舌头缩进了厨房,乐君还没反映过来肖玉菲为什么又反目,她问:“怎么了?”

  肖玉菲又气又笑地说:“你听他把酸菜炒粉条说成了什么?”

  酸菜粉条上了桌子,罗金雄又端上一盘土豆炒辣椒对她俩说:“来,辣子拐洋芋。”他的话让乐君感到好笑:“洋芋拐辣子不行吗?非得辣子拐洋芋?”罗金雄不紧不慢地说:“管他谁拐谁哩,就像王郁红和老马的关系,你说他俩是谁拐了谁?说逑不清的。那一年孙子松和王郁红逛荡到国外,说是王郁红让外国的啥逑洛夫拐走了,你们信吗?她自身就是贼匪一个!还不定是王郁红拐了人家老外呢,这事情谁说得清?就像这盘菜,说不清洋芋拐跑了辣子还是辣子拐跑了洋芋。嘿嘿。”

  去去去!肖玉菲掷过去一个空烟盒骂道:“少说废话。有本事你也拐一个去。”

  拐就拐。罗金雄嘴上不饶人:“你一天不回家,我就要拐一个。”

  见肖玉菲和乐君都笑着,他把饭盛好:“吃吧。妈的菜都贵逑的吃不起,只能吃点酸菜洋芋。”

  他说,“我现在的愿望就是菜价低些,油价贱些,大米便宜些,我的那些裤衩子卖个好价钱。”   

  两个女人聊了很久,肖玉菲忽然问道:“听说尤芳那婊子把你坑了一把。”

  罗金雄在一旁插话:“婆娘们要是坏了良心就没治了。这个厂子的婆娘原来没有这么坏呀。”

  乐君一下子想到自己的软弱,伤心地流下泪来,眼下她要还为军子借下了五千块钱。肖玉菲叹息着沉默了一会说:“你到我们歌厅来唱歌吧,把债先还清了,以后再不要对男人有真心,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你看我,从不对男人动真情。否则只有自己吃亏。”

  肖玉菲说:“说起来你呀也真傻,你怎样总和穷男人打交道,想和男人来往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自己要得到。否则有什么意思?我和男人交往如果得不到好处,我吃疯了陪他们乐啊。说真的乐君,男人们给我买的衣服都开个时装店了,你看你,一件衣服穿十几年,再不穿时间长些。”

  乐君伤心地掉泪,抽泣着说不出话来。肖玉菲说:“这下可好,叫骗子骗去5000块钱。你呀……唉”
她抽了一会烟唉叹了一声:“我替你了口气吧,我让人找到那个骗子废了他的功能。妈的伪君子。”

  乐君一听就急了:“千万别,他家在乡下,她老婆没工作,他还有孩子,一家人就靠他生活。”

  “你呀……”肖玉菲狠狠地甩了烟蒂,“你还变样护着他,你的经神没出毛病吧。我要遇上这个骗子,至少断他一条腿。”

  肖玉菲太了解乐君,她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太老实,真让人没有办法。肖玉菲很少服气人,但她服乐君,她懂医学,能写会算,有才学,在厂里文艺宣传队她俩都是主力队员,乐君的技巧更胜一筹,写剧演剧,自编自导,冠压群芳。她待人热情,最主要的是她诚实,肖玉菲和她相处了多年一直保持着友好关系。最后肖玉菲说:

  “给你借钱的人是谁,可以摆平他的。”

  乐君泪眼婆娑:“自古以来欠债还债,别想歪主意了。”

  “你就想不开,怕什么呀,你也是过来的人,大不了和他睡几次就摆平了。这事要给了我,最多睡五次,一次一千,搞定。”

  乐君摇着头说不可以。肖玉菲沉默了半天才说:“这样吧,我跟哈经理打声招呼,你晚上来我们歌舞厅唱歌吧,你是正经人,就挣正经钱,我不能勉你。”

  就这样,乐君来到歌舞厅挣起了外快。

  肖玉菲让乐君每天抽出一会时间,给她婆婆扎扎针:“她近来喀血,厂里不发工资,到医院看病要花钱的。”乐君一口答应下来。

  从此,乐君每天上门为吴秀兰扎针,两个疗程后,吴秀兰的病情大有好转,呼吸畅通了,人也显得精神了些。肖玉菲两口子看乐君扎针很简单,只是往肉里攮就行了,也想学学扎针。

  “现在哪有钱看病,以后有了病我们自己扎针。”肖玉菲说。

  “当是你在绣花啊,搞不好要出人命的。”乐君说,“我教你们也行,你们学会后,感冒发烧拉肚子能应个急,别的病不能胡扎。”

  肖玉菲说:“就随便说说而已,哪有本事学呀,现在一想起当年在厂里绣花时都心烦,也不知那时是怎样精心刺绣的?那时哪来那么大的热情和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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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2-6 11:28 | 只看该作者
辛苦邱天版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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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2-6 10:05 | 只看该作者
再读。
36#
发表于 2007-11-28 14:17 | 只看该作者
欣赏.
35#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8 10:55 | 只看该作者

第二部分(4)

  厂里终究离不开乐君,光她担任计划生育专干这一项工作,就让马治国尝到了难过的滋味。辖区街道办事处的人三番五次来厂里质问马治国:“你们敢违抗基本国策?计生专干不能下岗?知道不!你们厂的计划生育工作不搞也可以,你给区委书记讲,只要区委书记同意你们不搞就行。”  

  街道办事处计生办今天要报表,明天要检查,月报、旬报、周报,女工生育统计表,职工结婚登记表,女工怀孕申请册,独生子女登记表,无儿户、纯女户……厂里还要时时应付上面的检查等等,马治国的脑袋都要爆炸了,这项工作一直乐君搞着,他只好请乐君回来上班。乐君打工期间厂里也常叫她回来做事,那时她以打工为主,以厂里为辅,抽空回厂干干就走。为了请乐君回来上班,马治国找乐君谈了次话。  

  马治国听说了她的生活费被尤芳吞占了,说厂里可以借给她500块钱的工资。打工的生涯让她身心疲惫,现在回厂上班了,她的心里承受着更沉重的压力,这个沉重的压力来自军子,这个无耻的伪君子,伤害了她一颗善良的心。

  那天军子睡了房东的女儿丫子。

  那一夜两人赤身相拥时门被踢开了,几束手电光扫去了屋中的暗色。强光之下,军子和丫子十分狼狈。

  联防队员一把揪起丫子,用最脏的话骂,你这骚货,又吸毒又卖淫,敢把嫖客带到家里来。

  房东太太被吵醒,探头探脑地弄清情况后,没好气地骂军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没一点人性,干坏事也不看看地方。“呸”!房东太太朝军子脸上啐出一口痰。
联防队员推开房东太太说,完了再找你算帐。

  军子怕挨打,抱头缩在墙角发抖,联防队员搜了军子的证件,说,限明天中午12点,前交来5000元罚款,逾期不交,后果自负。

  房东老太太暴跳如雷地吼,你住我的房子,还嫖我的女子,罚款你交去,我不掏半个子儿。

  军子的酒彻底醒了。

  军子知道自己把事弄大了。

  军子有口难言。现在最后的办法是交上罚款,可这笔钱上哪儿去凑?这座城市再次灰暗了,许多面孔透着阴险和歹毒,除了乐君。

  军子又去了趟乐君的屋门,门仍锁着。一把铁锁锁得军子心痛。   

  军子搞不清乐君的去处,在这喧嚣的城市里藏找一个人,就好象森林里藏一只蚂蚁。军子没辙了,泄气了,只有等待名声扫地了。   

  正当军子绝望透顶时,不经意朝人流中一瞥,发现乐君推着自行车朝不远处的幼儿园走去。军子不再多想,几步就冲到乐君面前。军子一把抓住乐君的自行车,哽哽咽咽地说,我的老父亲不行了。

  乐君吓了一跳,脸也变得煞白。乐君说人在哪里?

  军子说,昨夜被家里人迭到陇河市人民医院,眼看就没命了。

  乐君在惊骇中话有些结巴,那、那赶快抢救呀。
军子边揉眼睛边说,医院要1万元押金,可家里人没带那么多钱,再回家取,己来不及了。

  乐君十分焦急,额头上都出了汗珠,她盯着军子说,那可咋办、那可咋办?
军子说,求你先借我5000元,等家里人取来钱,就还。军子开始低泣。

  军子为难了。乐君说,我从哪儿去弄钱?她挠着 头安慰军子,别着急,让我想想。   

  军子跺脚央求,不行呵,没钱医院不收呀,他老人家还在走廊里。
乐君的眼睛里充满了泪,乐君说,行,让我联系些熟人试试。乐君快步走到电话亭,

  接连打了几个电话,都被拒绝了。   

  乐君泪终于顺着脸颊落下来。

  军子的心蜂蜇一样尖痛。他的腿发颤,尿意膨胀,把持不住想撤。但军子忍着。军子感到自己正一步步迈向罪恶的深渊。

  后来,乐君只好求了一个男人,那男人在电话里阴阳怪气的。当气喘吁吁的乐君把一沓钱塞给军子并说救人要紧,你快走吧。军子在暗中狠狠地掐僵硬的腿根。

  军子拿上钱,冒冒失失地流入潮水般来往的人群里。

  乐君随后就买了一些营养品去陇河市人民医院。乐君找遍了住院部都没找到军子影子。医院里的药味,唤起了乐君久违了的职业敏感,使她心中难过,她在厂里当医生的时候,有过许多快乐。可如今她下岗了,迫于生计去打工,今后的日子咋过,乐君没个准。

  乐君感到自己老了。

  过了好长时间,乐君在报社才看到神色匆匆的军子。军子的目光中透着疑虑和不安。乐君焦虑地说,你父亲的病好些了?

  军子说,好些了好些了。

  乐君说,我想看看老人家。

  军子说,不用不用,差不多明天就出院了。

  乐君盯着军子,嘴角微微向上翘了翘。军子看见乐君吸着鼻翼,凄楚地咽唾液。
军子头昏了。军子知道乐君借钱不易,那钱是乐君从一个阴阳怪气的男人手中借来的,尽管军子没搞清那是个咋样的男人,但凭一种直觉军子能猜到乐君为给自己借钱,求了个多么卑鄙的人,一个乐君不愿求的人。想到这里,军子说,我回家取趟钱去,你先等等。

  乐君的笑有点勉强。

  军子在当天就再次消失,一连几天,乐君都没见军子的人影。

  一天乐君正爬在桌上画版,门外闯进来两个女人。乐君不认识,点头示意坐,算是必要的招呼。一个瘦女人看了看乐君恬静的模样,恶狠狠地走过来,猛地撑起乐君的下颌骂,原来你就是那个骚货,装得挺正经吗。乐君被弄得懵懵懂懂。

  另一个稍胖的女人幸灾乐祸地嚷,对吧,我说军子不跟我在一起,你偏不信,这下该信了吧。乐君眩晕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说,你们是谁?

  稍胖的女人双手插腰,横在乐君面前说,我叫芳子,没听过吧。说着便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嚷起来,难怪军子有家不回,原来被这个妖精勾了魂。实话说给你讲,我是军子正儿八经的情妇。稍胖女人转身又指了指瘦女人说,这是军子地地道道的老婆,你想掺乎?还轮不上哩。

  乐君看看摔过来的照片,自己的肩上军子的手搭得肆无忌惮,军子得意地笑着,使疲惫的军子带着几分帅气。

  乐君一下老实地瘫在椅子上。

  芳子昂昂脖子翻翻眼,满意地对桑子说,这下我可以走了吧。

  桑子冷冷地盯着乐君,又环视了一下办公室说,慢,要是你今天揍了这婊子,往后你和军子想咋来往,我保证不干涉。

  芳子饶有兴趣地说,放屁可算话?

  桑子绾了眉头,冲芳子骂,给你一个松裆的机会,还夹得怪紧。

  芳子涨红了脸,猛扑过来,在乐君的身上连踢带打,还不停地骂,都是你这破货惹得骚,你这个下贱货,你到底和我男人睡了几回觉?

  乐君被打得满嘴是血。乐君一直没有开口,也没有还手。

  乐君摸到小屋,倒头栽到床上。黑旦爬在桌上写字,看见乐君尚未拭净的血迹问,妈妈,谁欺负你了?

  乐君吃力地摇头。黑旦搁下笔,站在乐君身边说,妈妈,我长大了要当警察。

  乐君忍了忍,终于未能忍住,抱住儿子的头失声痛哭……

  打工生涯结束了,她被军子骗去5000元,报社的老板欠下他们两个月的工钱跑了,报社的员工们气得在墙上写下:

  致富快报骗子手,络腮胡须像条狗。

  出门坐的现代车,移动电话不离手。

  耀武扬威充大狗,不发工资是死狗。

  大家把这首打油诗抄下来到处张贴,以此出口恶气。

  乐君在情感上被军子折磨得千疮百孔,经济上被总编欺侮辱得如吞黄连。

  现在她要替军子偿还5000块钱的债务,她恨自己软弱,她不明白自己好心待人,为什么别人却不好心对她,她明白这一切都是自己软弱招来的。只有还上替军子借来的5000钱才能轻松地做人。多年来她没有接触过男人,就接触了军子这么一个男人,就让这个男人所欺骗。肖玉菲多次对她说:“男人,难认!你永远也认不透的。”肖玉菲接触的男人多,对她的忠告也多,可惜她没有听进去,她对男人太没有经验。
肖玉菲找她来时是在刺绣班开工后。

  马治国买来的绣花机比厂里原有的机器还落后,但为了堵人们的嘴,还是让新机器转动了几天,织了些花边彩带围巾之类的产品。退休女工吴秀兰找到了马治国要求让儿媳妇肖玉菲上班,她说她们一家三口都是厂里职工,应该照顾一个回厂上班。她怕马治国不同意,还搬出了钟市长:“马厂长您一定还没忘,上次钟市长都提到了我们婆媳俩。”马治国痛快地答应了,吴秀兰高兴地一声声地说谢谢,赶紧通知儿媳妇。肖玉菲不在家,只有儿子罗金雄在厂门口摆了个小摊卖厂里的产品,儿子说:
  “妈,你回去,我告诉她。”

  吴秀兰一再叮咛,让玉菲好好干,咱们都是厂里的人,最终得靠厂里,打工是靠不住的。

  肖玉菲已经多日没回家了,她在一家歌舞厅打工。开始晚上不回来还跟罗金雄通电话,后来罗金雄也习惯了肖玉菲的夜不归宿。歌舞厅一般营业要到半夜,路上也不安全。

  这是罗金雄没办法的现实,他们一家三口都是厂里的职工,厂荣俱荣,厂损俱损。要说厂荣俱荣,他们一家可是厂里有了名的光荣之家、先进之家。他是厂的销售状元,年年和老妈、媳妇一同站在颁奖台上,销售员中他跑的线路货销的最好,回款率最高。厂里曾有销售不畅的线路换上他后就变了样子,局系统树立他为典型,让他谈体会时他说:“也没什么,把货送到,把款结来就行了。”再要问有没遇上过棘手的问题,他会说:“有了问题我能解决就解决,不能解决有厂里。”罗金雄自己清楚,不是自己有什么本事,而是因为老妈的教诲如鞭在身,她时时在他耳根唠叨:“咱们全家都靠厂子,给厂里做贡献等于给自己做贡献,你要是不好好干,吃亏的是咱们自己。”

  可是他们好好干了,职工们干了几年都没发工资这又怪谁呢,职工干一年创下的财富,不免够厂长挥霍一次。老妈那套吃不开了,光知道做贡献,你贡献后的回报呢?这些话老妈听不进去,老妈只知道教诲他们好好在厂里干。罗金雄他们销售科的人哪个手里没有攥着收来的货款,人家就不往上交,因为厂里欠着职工的工资。他们科长手里攥着近两百万元,他的师傅老洪拿着49万,而他罗金雄也收来了9万块钱,见别人都不上交,他也多了心眼把这9万块钱藏了起来,他怕让老妈知道。

  如今老妈的养老金拖欠着,整天还要买药看病,他和肖玉菲下岗后,家里的生活靠在了肖玉菲的身上。

  真是,青春献给党,老了没人养。想问儿女要,儿女也下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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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8 10:49 | 只看该作者

第二部分(3)

军子从一个贫困县来到了陇河市,暂住进一家招待所,没出两天也应聘到《致富快报》做编辑,这是一张私人承包的致富小报。稿件好选,一瓶胶水,一把剪刀就能搞定。军于很快进入角色,像模像样地干起来。

  军子干了一个星期,身上带的500元钱就花完了。军子在陇河市倒也认识几个酸文人,不过他从不向男人借钱。军子在捉襟见肘的时候,想起老婆咬的一句文,贼男人借女人的钱花,傻男人给女人钱花。军子就隐约地恨分老婆,恨得无能为力。
军子需要借钱了,陇河市第一次在他眼中迷迷朦朦。              

  军子凭感觉,除了乐君外,另一个粉脂堆砌厚重的女编辑是决不会出手的,虽外表披金挂银,显得直十分富有,但那钱是从男人身上掏出的,是众多男人供桌上的“肉神”,不象乐君,虽朴朴素素,但心没被世俗污染,良心还没被男人腐蚀,说不定,会在危难的茬口帮他一把,可军子不敢正视乐君善良的目光。

  临下班时,总编突然叫军子。军子来到总编室,见地上一摞摞新出的报纸。总编说,目前咱这报没多少订户,几乎期期白送人,每个编辑进来都要散发一千份,这一期该你了。军子看着一捆捆码高的报纸,愣着,总编从宝坐上起身,边抖裤管上的皱褶边不耐烦地训斥:愣着干啥,赶快拿走,我要锁门回家。

  一种羞辱、忿懑之感刺激得军子温驯地弯下腰身,但他实在抱不了几捆子。

  军子说,我没自行车,一次拿不了多少,留些明天拿行不行。

  总编瞪了瞪眼,不容置辨地说,不行,你这人咋拖拖拉拉地不精明,我说搬完就得搬完。

  一股子道不清的酸楚使军子眼中溢出了委屈的泪水,他再次弯腰去抱。这时乐君悄然进来,帮军子抱完了最后的四捆。

  总编“哐”一声拉上门走了。

  军子心情坏到极点,他觉得这座城市太他妈的没有人情味了,骨子里散发着钢筋水泥的冷酷。

  乐君微微笑了笑,对沮丧的军子说,我的自行车借给你,这么多报纸,你好推着走。   

  军子突然有点难过,但他装得一本正经,用满不在乎的口气说,你也发过一千份?

  发过。乐君变得有点愠怒,犟犟地说,我都连发四期了。

  不是轮着发吗?军子声音比蚊子还小,脸上终于露出了忿然的神色。

  乐君的嘴角绽出一丝微茫的笑,说,别的编辑嫌烦,不愿发。

  军子仰头望天,天上的云黑漆漆的,如他的心情一样灰暗,军子想,乐君果然心软,原来苦差使轮到的都是些心软的人。

  军子借钱的嘴挪了几挪,总没挪开。军子低头不敢正视乐君,他尬尴得要死,默然跟着乐君机械地走。

  快到一处三叉路口,乐君瞧了瞧手表,突然心慌地说,幼儿园都下班一个小时了,我得赶紧接孩子去。忙乱中的乐君脸色寡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汁。

  军子舔了舔唇,不声不响。本来人高马大的一个俊男,此刻成了霜打的茄子。军子感到又渴又饿,两条长腿再也经不起磨蹭了。

  乐君说,你住哪儿?军子语塞,老半天缄默。招待所只能住最后一个晚上了,兜里还剩一毛钱。军子怅然若失,他明白招待所和这座城市一样不可靠,一旦缺了钱,都虚叽叽地绊人脚。军子只想坐在一个安静温暖的小屋里,歇歇他憔悴的心。

  乐君又问军子,你住哪儿?

  军子摇了摇蓬乱的发说:“不知道。”

  乐君抹了抹额上的汗,瞥了瞥军子,又迅速转移视线。乐君的脸上终于绽出了痛苦不堪的神色,乐君说,你到底住哪儿?

  军子吞吞吐吐说了实情,但没说钱的事。

  乐君说,吃完饭再说。乐君咬了下唇,掉头猛走。

  军子也放快了步子紧跟乐君,乐君走得七拐八扭,背上扎起来的马尾巴来回摆动,摆得军子充满了由衷的感激。

  乐君在厂里两扇生锈了的铁栅栏工厂门前停了脚,回头眨着眼睛,语气颤微微地说,到了。

  军子用一种请求又无奈的口吻说,给我买盒烟吧。乐君说,啥牌子的。

  军子说,能冒烟的都行,最便宜的。

  乐君抬头。军子看见乐君的睫毛上有泪。

  乐君住在双兰厂的近大门东侧的一排平房的最东端,军子看到这个厂子一片荒寂,厂区一角堆满锈迹斑斑的机械设备。

  乐君告诉军子,她就这家工厂的工作,厂里长期不了发工资,就到报社去打工了。

  进了乐君的家,军子看到一个虎头虎脑约五六岁的小男孩正爬在桌上看画书,小男孩一见乐君就扑过去喊,妈妈,你咋才回来,我都快饿死了。我把留言条都写好了,正要到外面去吃饭呢。

  军子对乐君说,这么小就会写字了?

  乐君看着军子,又爱抚地摸着小男孩的头说,小黑旦,今天,咱们和叔叔一起出去吃饭。你想吃什么?

  小男孩眼睛一亮,兴奋起来,说,妈妈,我的话算数吗?

  乐君忙改口,别闹了,你要听话。

  小男孩兴奋的劲儿荡然无存,爬到桌上偷偷地窥视军子。

  军子做了个意味深长的鬼脸。黑旦没乐。军子的心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酸楚,他环视这间夹在群楼间的小屋,屋内一张双人床,一张桌子,一个破旧的柜子上放着日常用品,还有一把吉他斜斜地躺在床角。军子在屋里看不出男人的用物,床头上留着纸条,打开来,见上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地着:

  妈妈:

  我饿了,我吃牛肉面去了。

  下午7点05分

  乐君麻利地收拾东西,最后拿出二百块钱塞给军子说,先用吧。

  军子意外地伸手,很久才将钱装进兜里。

  军子说,我会还你的。

  乐君的嘴角徽微向上翘了翘,只说,咱们先去吃饭。

  黑旦立马活跃,一下子拽住乐君摇,妈妈呀,火锅鸡好香呀,吃走吧,妈妈。乐君点头,点得很负责。

  火锅店里人多,香味窜来窜去,军子偏着头看黑旦专注地啃鸡腿,军子试探地问乐君,不等你那口子?      

  乐君的气粗了,后又归于平静地说,死了。   

  黑旦狼吞虎咽吃得很香,军子岔开话题,问黑旦,你来过这里吗?

  嗯。孩子只顾吃。

  香不香?军子问。

  嗯。孩子只顾吃。

  军子和女人在一起吃饭已不计其数,但今天这顿饭让他难以下咽,他的咽喉一噎一噎的。乐君的心肠太好了,真是个好心肠的女人。军子想,等有一天发迹了,一定要好好地报答乐君。

  火锅中冒出的热气熏染了军子,恍惚间,军子觉得身边的女人和孩子存在的地方就是他安稳的家。他也奇奇怪怪地想变成乐君一个流浪回来的孩子,让母爱扎实地洗涤他每条骨缝的汗渍。

  三人走出火锅店时,夜色从四面八方拢来,这座繁华的城市,夜晚的景色还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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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20 14:29 | 只看该作者
再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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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0 10:52 | 只看该作者

第二部分(2)

  从那天尤芳蹬碎工作组办公室的玻璃,踝骨处被割破流血,她更加憎恨厂里,住了半个月的医院。出院后疯狂地变卖公物,只要能搬动的东西,像堆在院子的钢铁,车棚里放的桌椅板凳都在下班后卖掉。一开始,门房值班员不准出厂,尤芳连骂带煽动,同时把卖的钱分给值班员一些,尤芳就天天晚上约来收购站的人卖东西。卖了好一阵子,尤芳卖出了胆子,雇人来撬门。

  
  她抢住的那排房子是厂里的库房,由乐君保管着。那个晚上,尤芳撬开了一间库存房,里面除了半房子印刷品,还存放着乐君两个月的生活费——三箱子线衣线裤。尤芳三下五除二拉空了半房子印刷品,接着就指挥人搬走了乐君的东西。门卫的索四海说:“这是厂里给乐君发的工资,你不怕人家骂你吗?”

  尤芳像是考虑了一下,说:“才不管,拉走。”

  索四海说:“乐君还在上班,和你一样也是可怜人,她还指望这些货生活呢。”   

  “你死没情况,管哪多干啥。怕个毬啊,你也上着班给你发过钱吗?发点这些东西顶个屁呀。”说着朝箱子上踢了一脚。  

  尤芳指挥着雇来的两个民工,一夜之间把一个库房的东西卖空了。

  乐君是在两天后才发现库房失盗的,那天有人来领核算表,她去库房去取,谁知一开库房门眼前空空如也让她惊呆了。这屋子的印刷品少说也有半吨,那是公家的,而自己三箱子产品是几个月的生活费,那是私人的。她想不到这个尤芳简直是疯了,怎么可以公私不分呢?乐君愣了半天,双腿注了铅一样和离开库房向项厂长汇报。
若是马厂长在厂,她是不会找项宇腾的,马厂长和王郁红出差还没回来,她只好把情况告诉了项宇腾。

  项宇腾听后也很气愤:“尤芳这个野婆娘太可恶,打狗都要看主人,连同事的东西都卖。”

  然后像是替她抱打不平似地说:“乐君,她卖你也卖。你拿着库房的钥匙,为什么让别人得好处?真的乐君,我很能体谅你的难处,你一个人带个孩子,厂里又发不出工资。唉……我同意你卖掉库房的东西,把你个人的损失补回来。我可以给你透个底,你库房的东西以后绝对用不上,你就放心地卖吧。”

  项宇腾的豪言壮语像重锤一样句句敲在乐君的心上,同时也敲碎了她的意志和信念,巨大的悲愤与失望让她伤透了心,让她感到是那样的无助和委屈,她工作了多少年从没见过这样无原则的厂长、这样混账的厂长,当下她流着泪跑开了。”

  乐君把自己关在办公室失声痛哭:厂里成了这般光景,职工们在困境中眼巴巴地盼着厂子启动生产,但做为一厂之长,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怎么可以这样败家?拿职工的血汗钱做人情?乐君哭得泪雨滂沱,情绪稳定下来后,她感到项宇腾是靠不住的,又将尤芳卖库存的事向工作组做了汇报。

  工作组的人员听后感到事情太出乎常理,那天尤芳踩碎办公室的玻璃柜,他们就认为这个年轻的女工做事太过分,厂里欠职工的工资,职工的心情可以理解,但尤芳的所做所为让他们感到意外。一是尤芳胆子太大,二是那么多东西是怎样拿出厂的?三是将同事乐君的生活费占为己有,这是品质上有问题。朱天新说当初尤芳割破了脚腕完全是怨她自己,属破坏行为,应该受罚才对,可马厂长还给她报销住院费,赔偿损失,最不可思议的是厂里还派了陪员照顾尤芳住院。

  大家都说这个厂太奇怪了,马治国是太软弱了,乐君哭泣着说,马厂长这样软弱 ,难道他有什么短处被尤芳攥住了?   

  哪能谁知道。工作组的人说:“反正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朱天新说,“等老马回来头一件事就应该把尤芳驱逐出厂,否则厂里还会出事。”

  “那我的损失咋办?我还等着用钱。我的孩子该上学了,那些产品是孩子的学费。我已经联系好了买主,只是还没来及卖掉。”

  李煊叹着气:“家有常业,虽饥不饿;国有常法,虽危不亡。这个厂完全没有了章法,一切都可以胡来。难道就没救了?”

  朱天新对乐君说:“这样吧,那是你的东西你先向她索要,等马厂长回来后,我想这事情应当严肃处理。”

  乐君这几天在找尤芳,尤芳在外面打工白天总是等不到她,乐君只好找了保卫科,老胡和那晚的值班员索四海、吴忠义谈了话,他俩说那晚尤芳要卖乐君的货,他们都阻拦了,但没拦住。

  乐君等到晚上快8点时把尤芳等了回来,尤芳进门时就看了乐君一眼,像没事一样径直进厂。

  “尤芳。”乐君叫住了她。

  尤芳一脸的戒备,眼光刀子一样在乐君身上打量:“找我有事吗?”

  乐君直截了当,但口气软软的:“把卖的钱给我些,我要给孩子报名用。”
尤芳的眼眼左瞅瞅右瞅瞅,当她看到门卫值班索四海时口气硬生生地说:“没有!我没卖!我没见!”说完转身离去。

  乐君又绕到尤芳面前恳求地说:“尤芳,咱们都是单身,都带一个孩子,都没有收入,你就给我吧。”

  尤芳瞪起了眼睛:“去去去!你说什么呢?”

  乐君没有想到和尤芳在一个单位工作了多年,关键时刻尤芳会是这种不顾脸面、不讲道德的人,她的心凉透了,浑身都凉透了。

  事后,她劝慰自己,原来一个人的灵魂是那样轻易地就堕落了,三箱产品不过值六七百块钱,坏了良心的人人品就值这个价钱?尤芳的人品就值六七百元。好心的同事纷纷替她不平:“现在谁还讲道德?你说不值钱,可这几个钱对我们困难的人来说的用处有多大。”

  谁说不是呢,乐君的心中十的悲凉。

  马治国和王郁红回来了,过了一段时间后她听说工作组的朱组长已经向马厂长说了库房被尤芳卖空的事,但却不见厂里给她主张正义,反倒是马治国天天被尤芳赶得东躲西藏,乐君愤然离开厂子出去打工了。

  乐君在报纸上看到一家叫《致富快报》的报社招聘编辑,经过考核后她在这里上岗了。然而打工的道路并不平坦,她在这里接触了一个男人,一个让她雪上加霜的男人。这个男人名叫军子。

  军子就这样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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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0 10:49 | 只看该作者

第二部分(1)

  启动生产了!双兰厂恢复生产了!

  《“双兰”依靠双手开展生产自救》的消息出现在新闻媒体上,李煊和乐君合写的这条消息在广播电台播了,在报纸上刊登了。  

  职工们振奋了——终于有了盼头;局里放心了——总算启动了生产;市长松了口气——经过全力以赴,双兰厂这个老大难企业重新迈步了。

  厂里出现了许久没有了的繁荣景象:两台机器轰隆隆地响起来,马治国带王郁红到秦皇岛购买绣花机去了,他们回来后,会又有一批职工上岗。工作组成员为了给双兰厂办些实事,主动请缨兵分三路外出收款。

  项宇腾暂时主持厂里工作。平时,人们在厂里很少见到项宇腾,不知他的具体工作是什么,只有马治国知道他在做什么。职工们懒得知道厂里领导们的事,现在不同于往常,现在先顾吃饭要紧,用职工的话说:管他妈嫁谁不嫁谁。

  以前厂里停用的电脑、打印机现在也启用了,乐君本来在厂办办公,现在忙得顾不上进办公室,她把办公桌搬到打字室,平时打印文件,有人来领办公用品或有人来看病,她还得干保管和厂医的工作。自医务室被尤芳抢占后,乐君把医务室搬到了五楼办公室,厂医务室除了一些药片药丸,还有一台显微镜,一台秤和一个听诊器。
厂里的复印机早就坏了,听说一个部件坏了,可目前需用复印机,项宇腾说找人来修。乐君想,厂里这样困难,屋漏偏遇连阴雨,修机子是要花钱的。

  项宇腾挺关心复印机的事,他对乐君说:“我的一个朋友在科技街开了个铺面,专修复印机,抬到他那儿吧。”

  乐君要了厂里的小车拉了过去,等复印机修好后乐君伤心地痛哭了也一阵子。和乐君同样痛心的还有财务科长佘晓青。

  方拿着维修单上门结账,上面写着各项收费数目,算下来是2600元,乐君拿去让项宇腾签字,签了字方可到财务科领取支票,让乐君想不到的是项宇腾一看维修单对她笑笑说:“2600是个啥数字?让财务上开3000,整数。”

  乐君一时没明白项宇腾的意思,来到财务科对科长佘晓青说了项宇腾的话,佘科长抬头看着乐君:“维修费2600块,为什么要给人家3000块?”

  乐君也没搞懂,愣愣地重复着项宇腾的话,佘科长起身:“我问问去。”

  项宇腾的回答让佘晓青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3000块是个整数,你们好记账嘛。”

  项宇腾一脸的在乎,笑着对着她俩吸烟。乐君听到后跑进打字室关起门来,伏在桌上哭起来。厂里这样么困难,做为厂长怎么这样不心疼厂子?佘晓青和项宇腾折正了半天后,敲开了打字室的门,她静静地看着乐君一脸的泪痕,半晌才摇摇头灰心说:“乐君,这个厂子没希望,赶快找退路吧。”

  “他为什么不心疼厂子!看看以前的老厂长是怎样管理的!败家子!”乐君声泪俱下。

  “他没在这里流过汗,他心不疼。”

  “这样的人还能当厂长?”

  “人家是马厂长请来的人才,老马请来了个祸害。”

  佘晓青正在愤怒中叹息,两办主任兼保卫科长老胡进来了,听了刚才的事扭头出去叫来了工会主席杨树群:“你听听你听听”。

  两办主任的称呼缘于原厂办主任调走后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厂里让党办主任胡正理兼着,厂保卫科原科长在厂里欠发三个月工资的时候就有先见之明,人家早早调走了,老胡又兼上保卫科科长。厂里也是精兵减政,不发工资的的情况下,一人多职,人们称老胡是两办主任,两办指得是厂办和党办。

  老胡听了显得气冲冲的:“这号厂长你说说。现在只有你们工会要站出来维权了。工会是工人的家,这样的当家人不把家搞散了才怪。”

  杨主席说:“那你说咋办?”

  “向上反映啊,要求局里撤掉他。”

  佘晓青说,老厂长王光明主持工作时,严格的“财务一支笔”制度,看看现在的领导,连财务工作的程序都不懂。厂里不烂掉才怪。

  杨树群问老胡:“项到底和老马什么关系?”

  “管什么关系,公是公,私是私,不能拿企业的命运开玩笑呀。”老胡说:“现在只有工会出面,工会代表职工的利益,维护职工的合法权益。这时候你不站出来维护这个厂就完了。”

  “实话告诉你,我没少找上面。但落得……唉,好像我是改革中路上的绊脚石。上面说咱们厂就需要个二杆子来整治,死马当成活马医了,好坏在此一举,这次起不来就完了。”

  老胡是来找乐君问事的,他听说马治国在家里召开过几次班子会议,她做过记录。他是班子成员却怎么一点也不知道。老厂长王光明在任时是五个班子成员,到现在没有改选过,现在就剩下他老胡和马治国两个人了,按说两个人连开班子会的资格都不具备,但马治国口口声声地开班子会、扩大会,都能把王郁红和项宇腾扩大进去,他老胡这个正当的班子成员却排斥在外,什么意思嘛?

  乐君说她就参加过一次,是在马治国的家里,老胡说,马治国已经在家召开过五六次班子扩大会议了,这样做是违法的。就凭这一点可以告他马治国,这是胡来。杨主席说:“实话跟你们说,这些问题我早就向上面反映了。市工会明确地说这是违法的,照上级要求,工会主席也应该进班子。可是厂里是怎样做的?谁把工会当回事了,现在职工们吃不上饭了想起工会了!”

  老杨越说越来气,为啥要求工会主席进班子?进了班子才有讲话的权力,有了权力才能维权。这些年工会一直被排斥在外,厂里情况好的时候,工会就是“吹拉弹唱、打球照相、布置会场、带头鼓掌”的空架子。不是我说,那时候厂里就把工会当成“谋点福利,搞点游艺;工会工会, 啥都不会, 吃饱就睡,有酒就醉,醒了就收会费;死了送进火葬场,经常搞个电影包场。”

  大家笑了起来,老杨却越加认真:“我说得不对吗?这样对待我们,我们还发挥个屁作用!你们想想是不是这回事,这多年来,厂里死了人,我就去送花圈,可有了好事却没人理我们。我去的火葬场的次数太多了,我把火葬场跑成熟趟子了。说实在话,上级工会要求厂工会主席的待遇应该是副厂级,厂里落实了吗?一个破科级我干了将近三十年。”老杨说得嘴角已经泛起了白沫子。

  “不错了!”佘晓青开着玩笑说:“每月20块钱的科级补助呢。”

  “问题是几年没领到工资啊。”

  正说话间梭织车间主任宋玺成探进头来:“怎么机关都没有人啊?”

  “我们不是人吗?”佘晓青说。

  宋玺成进来了:“我们车间的工人都闹着要上班,马厂长去秦皇岛买绣花机,到时候刺绣车间的人上班了,我们咋办?”

  老杨撇撇嘴:“真搞不懂厂里买绣花机有什么用?咱们的绣花机都闲闲地放着,为什么还花这笔钱?”

  宋玺成也说:“给厂里添置机器都不让我们不知道,不知厂里是啥意思。”
老胡叹口气:“不出去一趟从哪儿捞钱啊。”

  宋玺成说:“你是党委委员,班子成员,你到底说说厂里现在该怎么搞?”

  “嗨——别提了。”老胡摇摇头,“人家开了多少次班子会,从不通知我,我早被踢出去了。倒是非党员、非班子成员整天开班子会。不信你问乐君。”
乐君沮丧地说:“厂子没有希望了。”

  “没有希望?”宋玺成说:“谁说没有希望。工作组都进厂了,厂长外出购机器去了,眼看就会有转机。”

  乐君说:“其实宋主比我们清楚新来的项厂长的来历。”

  宋玺成当然了解项宇腾的来历,也许他是厂里最早知道项宇腾的人。他的三弟是省第一监狱的管教干部,项宇腾十年前以诈骗、杀人案进了监狱,但他赞同他三弟的看法,他说:“劳改释放犯也是人,经历了一次人生洗礼,会更热爱生活,更会有创造生活的激情。也许马厂长请他来治理厂子还能被治活。现在不论谁来当厂长,只要职工有饭吃就是能人,咱们就支持。”
“也许项宇腾真有两下子,这个厂只能是死马当面活马医了。职工们拭目以待。”宋玺成说。
佘晓青说:“不论什么人当厂长应该珍惜职工的血汗钱,可是这个项厂长,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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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0 10:45 | 只看该作者

第一部分(13)

  两人小会在马治国的家里召开,项宇腾像是汇报说:“王郁红果然像你说得那样,向我索要钱财了。”

  马治国说:“就给点好处,厂里许多事情要让她去干。”

  项宇腾干笑两声:“马叔你知道,我哪里有钱给她?”

  “所以要恢复生产。”马治国老谋深算地说:“只有让机器转起来,咱们才能活络起来。不搞生产就是一潭死水,但只要一动就会有利可图。”

  项宇腾跟在马治国身后:“马叔说得对。”

  马治国说:“我考虑你和王郁红出去一趟,你们去一趟秦皇岛、大连,你带她转一圈,给她点好处,差旅费嘛可以灵活掌握。在青岛购买一台绣花机回来,这样好堵人们的嘴。”

  项宇腾感激涕零:“马叔,你对我真好。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刚一出狱你给我吃给我住还给女人,你给我后半生的幸福,我……我,我……”

  “好了好了,不这样说了。”马治国说:“谁让我和你父亲在文革中是一派呢,我和你父亲一同关进‘牛棚’时,多亏你母亲偷偷给我们送吃喝,唉……现在厂里形势复杂,你一定不能心急,工作组在厂的这一年一定要稳住阵脚。不过,这个厂已大势所趋,最终非得按咱们的计划来不可,只是不能着急。”
项宇腾拍着胸膛:“我全听马叔的。”

  “那好,以后把你的脾气压一压,少和职工闹矛盾。你闹,他们就告,告得多了,上下对你的印象就不好,计划就难实现。”

  “我明白了。”项宇腾说:“让我购买机器我是外行呀,职工们会怎么说呢?”
“可是不出去一趟就活不起来,活不起来手头总是紧巴,没有钱连王郁红都摆不平。买机器是给职工们看的,要让职工们看到厂里生产的动静,还要让上面看到我们生产了,最终……嘿嘿……”

  马治国没说出来的话就是他俩早已合计过的事,他们为双兰厂设计了未来,一切胜券在握。

  项宇腾说:“我看还是你带王郁红出去,好坏你懂机械设备。你给她好处,让她好好为你服务。”

  “也行!”马治国答应着,“这一周就告诉大家,要启动生产了,但不是全面启动,只要转动一台机器就行了,就要那轰隆隆的响声。”

  把启动生产的风放出去是马治国和项宇腾实施计划的第一步。

  项宇腾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对马治国说:“王郁红不是个饶爷的孙子。嘿嘿。”他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却止住了。

  “她的确不是省油的灯,这我知道。”马治国表情木然地说。

  马治国怎么能不知王郁红的为人,他是深刻领教过的。这个女人一旦和你有染就让你永远难脱干系。至今马治国还在心疼他那76块钱的工资,那是全家人一个月的生活费啊,那个年代的76块钱啊!这个阴毒、厉害的女人!马治国心中狠狠地骂道。
二十年前,车间主任把十八岁的王郁红领到马治国跟前做他徒弟。他已经是50岁的人了,除了传授她专业技术,别无其他方面的往来,但颇有心计的王郁红表现的十分灵活,时时处处关心师傅,主动给马治国打水热饭洗衣服擦皮鞋,搞得马治国见了徒弟就不自在。但王郁红觉得为师傅做一切都是正常的,她一直都在积极地表现,到后来只要和马治国单独在一起,她就有意无意地露胸露腿,或假装太热脱衣服,身上只剩下一件低胸的紧身内衣,不时地用胸部在马治国身上蹭来蹭去,看上去是无意间的,后来两人说到了男女话题,王郁红一步步地追问他男女之间恋爱结婚的感受、床上的情景等,说着说着马治国就把持不住了,他抓紧王郁红的手放在了自己硬起来的地方,王郁红把嘴唇贴在马治国的耳旁说了声:“下班后我在工棚里等你。”

  马治国记得王郁红约了他以后,他便迷迷乎乎,昏头昏脑,一个下午神智不清。好容易等到下班他才做贼似地朝工棚走去,见到王郁红他的心砰砰直跳,相反小姑娘王郁红却拿得稳稳的,大大方地迎着他走来。工棚一角黑黢黢的,王郁红脱掉内裤撩起裙子。马治国由于心慌没敢脱裤子,只是解开裤前的扣子掏出东西来慌慌张张地迎合,工棚里堆放着裁剪下来的下角布料,王郁红身子靠在下角料堆上,姿态不伦不类。马治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这一刻他几乎停止了呼吸。他感到自己迎合王郁红难度太大,王郁红身后的下角料也太软,姿势更不理想,加上过分的心慌,马治国刚刚触到王郁红就软了,慌忙提上裤子离开了工棚。

  这件荒唐的事发生后,马治国的心一直悬在嗓子眼里越想越后怕,那次若是被人看到那他可就完了。自己辛勤工作了二十年才当了个技术员,怎能让一时间糊涂毁了一生,自己老婆孩子一大家子人,怎能让小徒弟毁了一切,马治国常常反省这件事,莫非当初他吃了迷魂药。

  果然有了可怕的结果,没出一个月,王郁红给了他一个下马威:“我怀孕了!是你的。”

  马治国的头轰地爆炸了:天哪!越怕出事越出事。

  一开始王郁红在他面前抹泪,你让我怀上了,咋办?后来她拉下脸说,干脆我告诉厂领导,让厂里处理吧。马治国急得直搓手:“这事传出去我就不能活了,让我想想办法。真对不起呀小王。”   

  王郁红瞪着一双凶恶的眼睛说:“说这些没用的,你想总不能让我生下来吧。”
不能不能,马治国直摇头。

  “那我只有受痛去堕胎了。”王郁红委屈地说。

  马治国国咬着牙说:“好吧,我陪你去医院。”

  王郁红抬头看着他:“你去不是暴露了吗?你想暴露自己干了好事?”

  这个时候的马治国真是十分后悔当初的轻率。王郁红忿忿地说:“我受罪是受定了,你是不能替我受痛的,但总不能让我受痛又赔钱吧。”

  马治国赶紧掏出刚发的工资,取出一部分递给王郁红,不料王郁红伸手夺过他欲装起来的那部分:“拿来吧,堕胎搞不好要出人命的,你这几个钱能买来人的命吗?”

  马治国全月的工资就这样给王郁红做了堕胎费。且不说这些年马治国对王郁红堕胎的事有了新的看法,就那76块钱是他一家人的生活费,那个月他东挪西借龟孙子一样可怜。他不得不佩服年纪小小的王郁红竟有这般心计。

  自和王郁红有这档子事,好像他们的关系一下亲近多了,人人都是知道他们是一对榜样师徒,却说不清到底有什么更复杂的关系在里边。

  这件荒唐事任何时候让他想起,他都想骟自己的嘴巴子。当初的怀孕事件漏洞太多,第一,王郁红才十八岁,仅仅凭她一句“我怀孕了”就真怀上了?第二,他当时并没有给王郁红播下种子,他敢肯定。虽然当时心慌加害怕,但他清楚地记得他刚挨到王郁红就完事了。没播种咋能怀孕?第三,事后有一个中年男人来厂里闹,说是王郁红已经怀了他的种,王郁红会不会是嫁祸于人呢?多少年来,这件事让马治国说不清道不明,他和王郁红也丝丝缕缕地扯不清。

  王郁红还给他耍过一次威风。马治国后来当上了副厂长、总工程师,但厂里拿事的还是一把手王光明,面对王郁红的请求或是要求常常力不从心,但他也尽力为王郁红办了几件大事,一是涨了工资。涨工资是有比例的,全厂只涨百分之六或百分之十就有王郁红,二是介绍她入了党,三是提拔王郁红成为工程师。这三件大事是一般人争不到的。涨工资之前,王郁红听说没有自己,来到马治国的办公室又哭又闹,一会拍桌子说涨不上不行,一会又说马治国害了她一辈子,悔不该当初对师傅的一片痴心。

  现在马治国掌了大权,可是厂里已经资不抵债,面对的是个烂摊子,但在项宇腾的启发下,马治国明白了烂摊子同样可以变废为宝,他从前任厂长孙子松身上看到了希冀,从项宇腾身上得到力量。再加上自己多少有些企业经验,双兰厂最终的目的就是改组——破产,让双兰厂落个破产的结果,自然地走向解体。

  当然要完成这样一桩大事,单靠他和项宇腾是不行的,需要一批人具体干事的人,王郁红就是个得利的干将。

  双兰厂犹如一峰骆驼困倒在沙漠里,骆驼虽已倒下,但身上的骨架还在,肉还在,肉不能白白地去喂苍鹰,自然要落在赶骆驼人的口中,还有身架、骨髓都是资产,都可以变卖,可是双兰厂这匹骆驼太大,从解放初期一路走来的这匹骆驼、这匹负重的骆驼是庞大的,在它濒临倒下时,在它摇摇欲坠时,那庞大的躯体凭他一个七十岁的人是推不倒的,更别说想吃它的肉卖它的骨,他需要项宇腾、王郁红等一批得力的人、有力气的人帮助他来推,他只需要授权给他们,最终坐享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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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19 11:13 | 只看该作者
谢谢楼主的支持与鼓励!
谢谢您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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