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中篇连载之六）

陆臻

　14.
　　
　　就在黄佩颖破了身子，由姑娘变成媳妇的第二天，就与婆婆正式提出分家另过，赵妈妈尽管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不愿意与儿子分开，怎奈，儿子与媳妇一条心，也只能寒心地找来中间人，准备了文房四宝，签署了分家的文书。赵家为了迎娶黄佩颖过门，已经债台高筑，将近一千块钱的饥荒也都丢给了两位老人，就连三间茅草房黄佩颖都不放过，有一半归了赵刚夫妻。就为了房子这件事，母子关系、婆媳关系彻底闹翻了，赵妈妈狠了狠心，下了逐客令。
　　
　　黄佩颖冷冷地说道：“我滚可以，三间房子有我一半，这个怎么说？”
　　
　　赵妈妈针尖对麦芒，问道：“你说怎么办？”
　　
　　“房子作价，给了属于我的一半，我一分钟都不呆立马滚蛋。”
　　
　　一听儿媳妇提出这话，赵妈妈心口一紧，喉头一甜，“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赵月儿失声痛哭，上前一把抱住妈妈，赵妈妈用手抹了一下嘴角，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说道：“月儿，妈妈没事。”赵妈妈挺直腰板，说道：“四叔，大姑父，你们两位老人家看看，我这个破房子能值几个钱？”
　　
　　被赵妈妈称作四叔和大姑父的两个人低声商议了一会儿，大姑父说道：“你们家这三间破房子，最多值二百块钱。”
　　
　　赵妈妈抬起头，对儿子媳妇说道：“你们两个畜生也听到了，就这个价。”
　　
　　“你骂谁是畜生？，嘴巴放干净点，我看你是长辈，不和你一样的。”
　　
　　“嫂子，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你看妈妈都啥样了。”
　　
　　黄佩颖冷冷地说道：“那是你妈……”
　　
　　一句话把赵月儿呛在那里，赵月儿抬起手指，用手指着黄佩颖，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坐在黄佩颖身边的赵刚实在忍不住了，怒道：“妈了×的，给我滚。”
　　
　　黄佩颖慌不择口，也骂道：“你妈×。”
　　
　　在四爷和大姑爷面前。赵刚实在挂不住面子，伸出右手，给了黄佩颖一记响亮的耳光，黄佩颖的半边脸立刻出现五个红红的手指印。
　　
　　赵刚真的是使劲了，黄佩颖趔趄了一步，一下子靠在门框上，险些摔倒。黄佩颖用手捂住脸，破口大骂：“我操你妈的，你敢打我？我他妈的滚给你看。”
　　
　　黄佩颖二话没说，一掀门帘，闯了出去，连堂屋门都没有关。赵刚不知道黄佩颖会来这一手，也呆立在炕沿边。赵妈妈指着门外，说道：“活祖宗，还不快点找回来。”
　　
　　赵刚急急忙忙跑了出去，赵妈妈也站起来，说道：“四叔，大姑父，家教不严，让你们见笑了。”
　　
　　四叔晃着头，说道：“现在这孩子，都一个德行，人心不古喽。”
　　
　　赵妈妈看了一眼坐在炕上闷头抽烟赵爸爸，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就对四叔和大姑父说道：“两位老人家坐一会儿，我出去一下就回来。”
　　
　　不知道赵刚和媳妇都说了什么，在赵妈妈离开家不久，小两口一前一后都回来了。屋里的六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出奇的静，只有老挂钟不紧不慢地敲了六下。
　　
　　六点过一刻，赵妈妈也回来了，把一百块钱放在炕桌上。一百块钱都是零币，一元、两元和五元，连一张大团结都没有。大姑父慢悠悠把纸币捋在一起，最后用手里的钱打了一下手心，“冤孽，都是冤孽啊。”大姑父把钱递给赵刚，赵刚坐在那里一动都没有动，黄佩颖上前一步，接过钱，说道：“我立马滚蛋。”
　　
　　赵爸爸将小烟袋嘴从嘴里拔出来，说道：“黑灯瞎火的，做什么？都消停点，要搬家明天也不迟，不怕人家笑话啊！”
　　
　　送走了四叔和大姑父两个人，赵家分家的战争硝烟散尽，屋里仍然充满了火药味。
　　
　　15.
　　
　　赵家的家散了，赵月儿与嫂子黄佩颖的友谊也散了，柳惠林闲聊的基地也烟消云散了，漫漫长夜苦了一对璧人。
　　
　　家散了，一向争强好胜的赵妈妈也被撂倒在床上。月儿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就跑出屋子，趴在墙头上，高喊道：“二嫂二嫂。”
　　
　　因为是街壁，赵家的事傻逼二嫂听得一清二楚，也算准赵妈妈会病倒，这是一个绝好的和赵妈妈表忠心的机会，借以缓和一下她们的紧张关系。
　　
　　听见喊声，二妮赶紧出屋，仰着脸问道：“月儿，啥事？”傻逼二嫂因为有点朝，什么事都敢不计后果地下手，就像攻心翻、羊毛疔之类的地方病，傻逼二嫂也治好了不少，傻人嘛没有心机，有求必应，村里人依旧叫他傻逼二嫂，称呼没有变，倒是多了几分尊敬。
　　
　　“我妈躺在炕上，头疼得厉害。”
　　
　　“月儿放心，二嫂马上就过去。”
　　
　　二妮回身进屋，拎起小布兜，二妮并没有走大门，三步并作两步，一片腿，从墙头跳到月儿家，人还没有进屋，言语倒是先进屋了。“老姨啊，二妮看你来了。”
　　
　　赵妈妈知道二妮的话里多半都是水分，自己病恹恹的身子，无力和她计较。赵妈妈微微抬了抬眼皮，又缓缓闭上了。二妮赶紧脱鞋上炕，一边从兜里掏出火罐，一边吩咐道：“月儿，拿点凉水来。”
　　
　　拔火罐要把额头上的皮肤洇湿，这样，灌口才能把紧额头上的皮肤。这是给赵妈妈拔火罐，要是换个其他人，二妮就不会这么讲究了，用手指抹点吐沫，在额头上一呼啦，将纸条点燃，丢进火罐里，顺势按在额头上，再用手指关节敲敲火罐的后屁股，火罐里的氧气被消耗掉，使灌内造成负压，灌口就会紧紧把住皮肤。把额头洇湿有两个目的，可以使灌口贴近皮肤，外面的空气就不可能挤进火罐内部，灌内的负压就会使局部的汗毛孔扩张，表层的病毒就会顺着扩张的汗毛孔流出体外，达到治疗的效果。表面皮肤被洇湿，即使燃烧的小纸条不小心碰到皮肤，也不可能使局部皮肤受到烧伤。
　　
　　月儿端来一碗凉水杵在那里，二妮回头看了一眼，“放哪儿吧。”二妮回过头来对赵妈妈说道：“老姨，侧一下身子，我怕烧着您老人家。”
　　
　　月儿赶紧把凉水放在炕沿上，过来帮妈妈侧过身子。赵妈妈依旧紧闭着双眼，任凭女儿和二妮摆布。二妮伸出手，在赵妈妈的额头试了试温度，把一碗凉水倒掉一半，放在身旁的炕上，用手指在水碗里蘸了点水，将赵妈妈的额头洇湿，随手拿过罐子，划着火柴，将纸条点燃，丢进罐子里，很麻利地将罐子印在赵妈妈的额头，轻轻拔了一下，看见已经结实，这才停住手。
　　
　　二妮的火罐是别人送给她的，属于正品，还有许多代用品，雪花膏瓶子，圆的、椭圆形的，大的小的，留在额头上的印子也就不尽相同。
　　
　　“二嫂，咋样？”
　　
　　月儿不关心二妮的熟练程度，而是关心妈妈的身体。
　　
　　“大姨是急火攻心，拔几罐子就会轻松不少，月儿，有雪花膏瓶子吗，空的。”
　　
　　“有，我去给你拿来。”月儿回身在柜子上拿过一个瓶子，转身递给二妮，二妮接过来，看了看瓶子，瓶子里都是烟熏火燎的痕迹，二妮从兜里掏出一块抹布，将罐子里里外外擦拭一遍，又从衣襟上取下一根针，然后，对赵妈妈说道：“大姨，可能有点疼，您老人家忍一下。”
　　
　　二妮又重复了一下刚才的动作，在拔罐子之前，用做活得针在赵妈妈的额头上轻轻扎一下，看见有点点鲜血冒出来，这才将罐子印在脑门上。做好这一切，二妮长长出一口气，声音不是很大，屋里的三个人也都听见了。二妮在赵妈妈的额头上拔了六七罐子，这才告别。月儿送二妮回来，轻声对妈妈说道：“妈，你先躺一会儿，我去给你做点面汤。”
　　
　　面汤做好了，赵妈妈只喝了几口就放下了，任凭月儿怎么劝说，赵妈妈就是不动一口。说实话，赵妈妈寒心呐，儿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正向人们说的那样，娶了媳妇忘了娘吗？
　　
　　16.
　　
　　柳惠林是晌午的时候听说赵妈妈病了，那时候柳惠林正在场院里打场，无法脱身，心里干着急就是离不开，晌午一下工，柳惠林就借个自行车，火急火燎来到供销社，买了两瓶水果罐头，两包牛舌头果子，就火急火燎地往家赶，连午饭都没吃，就去了赵家。
　　
　　“干妈，病好点了吗？”柳惠林很关切地问道。
　　
　　赵妈妈没有吱声，月儿回答道：“好多了。”
　　
　　“干妈，好好养病，我走了，下午还要打场呢。”
　　
　　月儿问道：“吃饭了吗？”
　　
　　柳惠林老老实实地回答：“还没有，马上回去吃。”
　　
　　“惠林，要不在这儿吃吧，饭也做好了。”
　　
　　“不了，奶奶在家等我。”
　　
　　柳惠林说的是实话，此刻，柳奶奶正在家里望眼欲穿。别看柳奶奶什么都看不见，现在是什么晨光，柳奶奶一清二楚，孙子现在还没回来，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否则的话，孙子不会不回家。柳奶奶在门口巴望了一会儿，没有听见柳惠林的脚步声，这才转身回到屋里，摸索着坐在炕沿上。
　　
　　柳惠林把自行车送回去，这才连跑带颠回到家，柳惠林还没有到院子，柳奶奶就已经知道孙子回来了。她把盖在菜碗上的盘子拿下来，第二碗饭还没有盛，柳惠林就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进来了。柳惠林见状，赶紧接过饭碗，说道：“奶奶，我不回来您就先吃吧，不用等我。”
　　
　　柳奶奶笑了，说道：“惠林呐，咱们一家就两口人，你不在家奶奶怎么好先吃饭。”
　　
　　“那怕啥，我忙呢。”
　　
　　两口人一边吃饭一边有一搭无一搭闲聊。“都下工半晌了，咋没回家？”
　　
　　柳惠林笑了，问道：“奶奶，你咋知道下工半晌了？”
　　
　　“我听见脚步声了，就是没有我孙子的。”
　　
　　听见这话，柳惠林心头一热，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就是没有掉下来。柳惠林低头吃饭，半天都没有回答。
　　
　　“咋啦？”
　　
　　“没咋。”柳惠林简单地回答两个字，他不知道该不该把赵家的事告诉奶奶，最后还是打算告诉奶奶。“奶奶，干妈病了。”
　　
　　“夜个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病了？”
　　
　　柳惠林就把前因后果简单地讲给奶奶听，柳奶奶长叹一声，说道：“你干妈刚强了一辈子，哪受得了这个屈，惠林呐，你是不是听错了，佩颖不是那样的孩子啊。”
　　
　　奶奶的话勾起了柳惠林满腹心事，柳惠林又不是傻子，黄佩颖的心事他能不知道？他不知道该如何对黄佩颖说清楚，索性也就什么都不要说。黄佩颖与赵刚喜结连理，柳惠林长长出一口气，黄佩颖的事情有了着落，只是柳惠林觉得辜负了黄佩颖这一片心。柳惠林并不清楚发生在新婚之夜的故事，假如柳惠林知道，也就会清楚，黄佩颖的这股无名火最终发泄在赵妈妈身上。“人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变。”柳惠林在心里这样说。
　　
　　“奶奶，我刚才去看干妈了。”
　　
　　“就这么空手去的？”
　　
　　“没有，买了两瓶罐头，两包果子。”柳惠林歉意地说道：“奶奶，没给您买东西，不怪我吧？”
　　
　　“瞧我孙子说的，奶奶吃不吃那一口不打紧，快点吃饭吧，一会儿还要上工呢。”
　　
　　“奶奶，我兜里没钱了。”
　　
　　“我知道，吃吧吃吧。”
　　
　　柳惠林笑了，“奶奶就是能，啥都知道。”
　　
　　

言默然

中篇连载，谢过分享

枫叶飘飘

格式规范，不错

枫叶飘飘

有几个错别字

枫叶飘飘

一偏腿，眼镜睛

枫叶飘飘

在车上，读着

陆臻

言默然 发表于 2017-6-29 07:16
中篇连载，谢过分享

谢谢墨宝

枫叶飘飘

陆臻 发表于 2017-6-29 09:35
谢谢墨宝

来了，喝茶

枫叶飘飘

小说越来越高潮部分

枫叶飘飘

月儿她妈也是遇到难缠的媳妇了

枫叶飘飘

这就是宿命，分家另过，赵月儿面对这个七零八落的家

枫叶飘飘

也是心灰意冷，穷，越穷越打架

碣石清风

生活气息浓郁场面形象逼真很有吸引力的小说。赞

碣石清风

生活气息浓郁场面形象逼真很有吸引力的小说。赞

枫叶飘飘

我的天老爷，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