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洞窟先人

颜小刀

　　吃了几天的东西，我就把肚子吃坏掉了。

　　春节前我记得家里有一尾三斤重的草鱼、十二尾小白鲢、二十节香肠（川味，太咸）、三只肥鸡（一公两母）、半头壮年公猪做成的腊肉、林林总总的干杂糖果在电视边有几座，还有一个我以及我的老母亲。
   
　　而今天它们都不见了，我和老母亲还在。因为它们都被我们大口大口地吃掉了。

　　这种结果使我哈哈大笑，老母亲却立于风声边界唠唠叨叨：“老娘这几天花了五六百！”像一挺掉在水凼里的机关枪。这一点可以理解为穷奢极欲。念及她每月三百五十块钱的工资，我每每听到这样的无奈语句，就表示：“母亲大人，您的钱花在了刀刃上。”

　　过年真是个好事情，能够呆在电视前面吃豆子。有黄豆和蚕豆以及杂七杂八的颗粒物，我是一台微笑的脱粒机，把它们碾得稀烂，由此感到挺有乐趣。按散文写到这里的一般性技巧，这里是忆苦思甜的时机，所以我看到电视机里的人儿，就想到了全人类。具体地说，是一群下腭突出的猴子，围在一个阴冷潮湿的洞窟里烤火。我的看法是——他们是我们的先人。

　　往往在这样的忆苦思甜中，我的母亲都会用右上肢抹鼻涕，讲述大跃进与人民公社的事情。她透过火焰去张望一只鸡，发现还不能吃，就仿贝卢斯科尼的语气说：“只有共产党才能拯救中国！”然后讲一块狗屎与工分的关系。

　　其实这些路人皆知的故事可以让我记起一个叫父亲的男人，他只有十岁，说起话来叽叽喳叽叽喳。清晨五点就打着光脚板去爬老家屋后的黄色山坡，满山遍野觅狗屎。我的大爷，也就是父亲的大哥，端坐在堂屋门前的洗衣石台子上，看星星。那时候有星星，不多，但渐渐就完全没有了。他眯缝着眼睛看着最后一颗星星合上眼，就睡着了。待他醒来之时，天上又出现了数不清的星星，于是他继续看星星。同时父亲爬回屋里去，手里攥有两张票子，少气无力地说：哥，你一天到晚不做事搞啥！

　　现在我看见大爷跳起来，在火堆的旁边忽地变成了一只老猴子，飞溅着口水对我讲：当年你爸，一个人撑起了一个家，唉，那年代……苦啊！

　　这是往事，我的妈，当年是一个养蚕的女孩，后来遇见我爸，就变成养家的女人。当时我爸也就是那个父亲，后来是一名打石匠，打了三年的条石，把右手打成了一个大巴掌，一右巴掌顶个两左巴掌，我一惯比较喜欢捱他的左巴掌。

　　洞窟里的年代，养蚕的女孩过年吃红苕稀饭，望着洞口的小天空，感到富足。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有幸成为了父亲的老婆。若是现在，她会这样讲：“非十佳青年不嫁！”

　　那样也就不会有我，我就不能在这里吃豆子了。

　　思甜是一件难为的事，因为一切的甜都难以发现，倒是苦比较容易看见。所以我只能说不甜。我妈一听说不甜，就跑来把双手叉在腰间高呼：“这么多糖不甜？什么才甜？”我方知道原来桌子上不但有豆子，还有糖，它们躲在罅角里。赶快去剥一颗吞掉。

　　我的肚子吃坏掉的重要原因在于我想到了洞窟里的那只鸡。我的母亲讲完狗屎与工分的关系后手也没洗就扯下了刚熟的鸡大腿，结果掉在大爷的唾液里，但她拾起来只冲上面吹了一口气，就递给我——那时不流行洗手——就是这样吃坏的。本来可以不吃坏，只须我对她说：“母亲大人，祝您新年快乐，您吃！”这样她有感于孝字之真义，只好回答：算是没白养你。便会接去把肚子吃坏。

　　如你所知，这不是什么好办法。因为我怎么能让母亲大人拉肚子呢？再者又不提倡浪费，浪费是可耻的。如此我拉肚子是在情理之中，逃也逃不掉。换句话说是：“只有我才能拯救母亲大人”。

　　关于这个洞里的先人们，本来很有可讲之处，然而我的嘴巴痛，取镜自窥之，惊觉吃出了大水泡，只有闭嘴了。

２００４。１。２６于成都龙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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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幼谦

致以遥远的慰问。

颜小刀

祝：
两位姐姐新年要快乐如猴哦~~~~我也一样一样的：）

筱雯恋晓

：）

透透

呵,先人那里一定有保济丸~~~~~~~~

谭其森

好啊，刀刀，这么多好多碾磙子 都让你自己吃了 啊，也不分分。

梅笛

我担心小刀的牙。

颜小刀

恋晓的不准你笑，笑一笑十年少；
透透，保济丸是不是济公和尚做的那种呀？哈
谭谭，我是很大方的，但碾磙子是什么东东哦？不管是什么，兄弟，说乍分就乍分
笛子不用担心，我几年前换了一副大牙齿，碾磙子一车一车地嚼，没问题；）

舄兢

：））
我看也好，免得过了春节还要考虑减肥的问题：）

亘谷科技

在这个论坛，我感到了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