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文字闪耀生活 于 2018-1-1 06:00 编辑
绝路当歌
今天说好了是送母亲上市医院住院的日子，王泉睁开眼望了一下窗外，夜色正氤氲着散开，东方微微的透出点点的金色。王泉心里有一种揪心的痛直往上窜。
几天前，王泉姐弟俩几乎同时问母亲：“老妈怎么了，这么瘦？”
老妈很吃惊：“我怎么没感觉呢？莫不是你们爸爸去世，我受点打击？”
姐姐王静疑惑的摇了摇头：“爸爸病的时候，您那么累，现在没什么事了，怎么也该胖点才对呀？不行，得检查检查去。”
王泉母亲是个嘎巴干脆的人，快六十的人了，出来进去都是风风火火的，自从老伴出了工伤，这几年可累坏了她。
王泉爸爸摔伤之后，几年来基本上没用单位的人：“人家单位对咱们照顾得挺好的，不能因为工伤就和立了大功似的，单位也受了损失不是，做人得讲点良心。”王泉妈真的特别得仁义，一直把老伴送走,才算是有了休息的时候。现在屋子里就自己，心里还是孤单了些，老伴在总可以说点什么……
在儿女的坚持下，去县医院做了初步检查，大夫摇着头表示无可奈何的样子。人家建议到市级医院彻底地做个进一步确诊。折腾了几天，结果出来了，市医院的结论是：肝癌。
姐弟俩真是心有不甘，这医院可不是好地方，没病也能检查出病来，万一是误诊呢？于是先找了个年轻大夫，据说是海归博士毕业的高端人才呢！这大夫真年轻，好像还有点腼腆似的，但说话语气却很肯定。
博士大夫很诚恳地对姐弟俩说：“这病只能是维持，尽量的延长生命，如果家里经济还好，治疗也行。不过最后也不好说。”听得出来，潜台词就是：治疗结果就是人财两空。
姐弟俩都是明白人，也听说过，很多病人都会以为大夫开的药越多越是对病人负责，其实很多没有治疗价值的病也就是给医院增加收益而已。
姐俩商量后，为了保险，又专门托了熟人找到专家。专家回答：“赶快住院吧，还拖着干啥。尽快地手术，至少能延长两三年的生命。”姐弟俩合计，无论如何也得为母亲尽点心，不能不治吧，否则，将来也心不安呐。
姐俩统一了认识，治不好也要治，否则不孝的舆论也是难担当的。但是他们一想到：手术、化疗，老妈的罪可怎么受？绝症面前，真的无能为力，想替也做不到。老妈如果知道真情，心里能承受得了吗？
天色大亮了，王泉正打算联系姐姐，突然一条微信到了，一看是老妈发来的。
儿子儿媳，女儿女婿，我的好孩子,妈妈昨天亲自找了大夫。我问专家：确诊是癌症了，还有必要做手术吗？大夫很吃惊，以为我知道了，就说你要配合治疗,效果应该不错的。
妈妈明白你们的苦心、孝心。我决定不再治疗，因为人财两空事小，我遭不了那个罪。与其在医院里等死，不如出去开心。即使是死，也应该有点尊严；我现在身体还行，想在临死之前满足自己的愿望，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
现在我坐上火车出发了,手机也不再用了。你们先适应一下妈妈不在的日子。这期间我不会联系你们，只是请你们都放心,妈妈不会寻短见。我带够了充足的费用，家里也作了安排，你们抽空去一趟就知道了。不要找我，妈妈要好好的享受一下。你们收到妈妈消息的时候也许我就不在了，我会事先安排好的，相信妈妈。如果你们认为通过公安寻找妈妈是很简单的事，那就是你们不孝了。让妈妈愉快地走到最后吧。
王泉的泪不由得流了下来，妈妈你怎么会这样？这时，电话铃声急促的响了起来，是姐姐，不用说，妈妈是发了相同的信息。
这两家人顿时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冷静下来之后，还是决定先到母亲家去看看。
时间不大，两家人就到了老妈的家，只见茶几上摆着两封信，拿出来一看，是老妈的遗嘱，里面装有存折，每人十五万。另外说明房屋以后姐弟俩平分，假如自己离世后，单位补偿作为办后事用。母亲将家收拾得井井有条，一看就是没有回来的打算。看着这个熟悉的家，大家都哭了。
母亲这样出走了，大家心里难受就别提了，那种牵挂带着埋怨，真是不知怎样处理才好。大家一致的意见是等着吧。这种等真是难为人，既盼着能有母亲的消息，又怕消息到来时等来的是噩耗。
一个月，两个月，半年过去了，姐弟俩好几次都想去报警，最后商量再等一段时间，如果再没消息，说什么也不能再拖了。万一母亲已经离世了可如何是好？
做母亲的有儿有女却孤独的死在外面，儿女们得多难受，不孝啊！这时也有同事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他说：“老人家毕竟是旅游在外，万一去寻找是不是违背了老人的意愿呢？”
每天都在心急火燎纠结着，妈妈怎么能狠下心来？不知道做儿女的有多焦虑？反过来又想，妈妈是给我们时间思考呢。老人想让时间淡化离别的苦痛。
这天，快中午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打进来，王泉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不容多想，他结结巴巴的问：“哪位？”心里想着：不是好事。
意想不到，熟悉的声音，底气十足：“儿子，妈在火车站，接我来。”
王泉“哇”的嚎啕大哭起来，几个月的思念像止不住的闸门打开了。母亲那边说什么，王泉根本没听着。
急忙通知姐姐，火车站见面。
火车站的出站口，母亲离老远在招手，旅行箱之外还有大包小包，真像是远道探亲而来。只见她漂亮的大红连衣裙，耀眼夺目。那是母亲年轻时最喜欢的颜色，母亲竟然重新焕发了青春。多少年，似乎已经淡忘了，母亲当年也曾是能歌善舞的时尚女子。是家庭的巨变，使母亲一下子衰老了。此刻，两个孩子似乎也瞬间变小，他们在母亲面前撒娇了。
三人相拥，又是哭又是笑的。“对不起孩子，妈妈让你们操心了。原以为不会再见面了，所以克制自己，想使你们能在时间的磨练下接受妈妈的离去。”
此时，王泉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打进来，都是打给母亲的。是外孙子，孙女和儿媳妇，女婿说已经在饭店里定了桌，给老妈接风，并且小心翼翼的问老妈身体如何？王泉抢过电话：“老妈红光满面！”
老妈说：“明天我过六十岁的生日，我在自己家里请你们啊！到时候好好给你们说说天上地下的事情，我这辈子，值了，飞机轮船，高山大海，想去的地方都去了。若不是说得了绝症，我可舍不得出去开心。就当是花钱治病了。”
“老妈英明！”王泉夸着，伸了一下舌头，又加了一句：“差点没吓死几口子！”
话音一落，顿时都笑了。此时真是欢天喜地，这几个月的忧愁已经一扫而光，老人说：“我之前给你们分的钱，有什么想法没？不会怕我活着回来再反悔吧？”
王静说话了：“妈，您走的时候啥样，都保留没动。就盼着您回来呢。我们可没您那么狠。”
王泉说：“有妈就是财富，您好好活着，那点钱打发不了我们。我们盼着的钱数攒不到您一百岁肯定是不够，您就好好地给我们攒着吧。”
老妈眼角湿润了：“我要好好的活着，有尊严的活下去。”
汽车飞快的奔驰着，每个人的心里都充满了幸福感。绝处逢生，这结局真的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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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2-28 0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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