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碣石清风 于 2019-11-5 16:36 编辑
家花女
(一)
彩菊并不是那种离开男人就活不了的女人。她,有胆有识且刚烈,敢作敢为,无所畏惧。当初,她看见村里出外闯荡的人回来都过上了好日子,这才百般劝说丈夫南下打工,她是不满足现状才想搏一搏,丈夫的不情愿,使她感到好笑;淫邪村长的恶行,使她感到危机。丈夫不在身旁,她才感到孤独无助,寂寞冷清,他才真正体会了丈夫不能离开女人的心情。两个人在两地,摸不着看不见,那滋味儿真不好受呀,男女都一样啊,半年多了,她很不适应,日子过得很清苦,很烦恼,很忧心,很盼想丈夫,没了往日的种种欢爱和乐趣,就想把大牛叫回来。尤其听闺蜜水仙讲述大多打工男人难逃野花劫的传说后,魂儿就更不附体了,心乱如麻。
所以她以快刀斩乱麻的速度狠心把孩子送回娘家,把土地转包邻居,自己拎包就想上路了,她要追随丈夫大牛去外地闯荡,过过城市人的生活,也不枉来世上走一回。最要命的是她怕大牛走下坡道,大牛对男女那点事很亲,日久天长免不了会跟哪个野女人勾搭上,我这家花女还真就没有野花女香了。想到这里她坐不住了,她要和他在一起,死死看住他,家花还在就想采野花?没门!不信?我阉了你!他自问自答, 最后笑了。
(二)
乔装打扮后的彩菊,穿着电工装,短发拢在帽子里,擦去脂粉,束胸,俨然一名男士。夜里行车,车速很快,风的呼呼声,车轮的隆隆响像催眠曲,彩菊的眼睛再也睁不开,她靠着车窗睡着了。做起梦来……她看见了大牛,大牛好帅气呀,一时髦女郎挽着大牛的胳膊走。彩菊气坏了,你大牛出来几天就学坏了,她疯了似的冲上前,横在他们面前拦住去路。大牛把胳膊挣脱出来甩了那女的直奔彩菊而来,彩菊扬起胳膊想甩大牛一个嘴巴,不料被大牛双手攥住不得施展,反被大牛不住嘴的亲起来,彩菊的怒气消失了,陶醉在男欢女爱中……大街上,大庭广众,做这等事,丑死了,彩菊脸红耳热一阵羞愧,突然觉得有一只手轻捏自己的大腿,一惊醒了。知道自己在做梦,身旁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个妙龄女子,满是香水味的头贴着她的头手正在自己的腿上轻揉,坐在对面的一对男女依偎着睡得正香,她把身旁女孩的手一下推开,压着嗓子厉声问:“你干什么?”
那女孩媚眼一笑,把头紧紧靠在彩菊的肩上,柔声叫了声哥,把手又放在了彩菊的大腿上。
彩菊再次恼怒地推开她的手,移开她的头。车厢里静悄悄的,大多旅客都在梦乡里,彩菊此时睡意全消,她想这个女孩一定是那种女孩,小小年纪就干此勾当,害人害己,可悲可恨!想着想着,觉得她很可怜,上来恻隐心,就问她,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女孩遭拒后有些慌乱,但见彩菊并没有为难她,很感动,未从开口先落泪,她哽咽着说了自己的身世,她叫春环,去年出来打工被骗误入一团伙,不能归家,各处行骗,没了自由,她在手心里写了一行字,像是地址,兴安岭鸡鸣村……这时车厢的一头有人召唤春环,女孩惊吓地站起来朝那人走去。彩菊瞥了一眼那个男人,觉得很面熟,又仔细看了一眼,那不是村里的二把刀吗?二把刀几年前伤人后就离开村在社会上混,人们也不知道他在外都干什么?他是负案在逃人员,彩菊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他,怕被二把刀认出来急忙把脸扭向窗外。自己女扮男装,二把刀认不出来的。春环走前附耳对彩菊说:救我啊!
彩菊点点头。春环跟着二把刀走了。彩菊一直盯着他们,车停了,彩菊看着春环随着二把刀下了车,这是个小站,车很快就开走了,站台上的旅客也散开了,二把刀站台上站着,身旁有十几人围着他,男女都有,还有小孩,这是个团伙,什么团伙呢?彩菊判断着……车上意外发现二把刀心里一阵紧张,觉得晦气,管吧,自己无能为力,不管吧,又不甘让坏人逍遥法外!一咬牙“腾”站起来直奔乘警而去。
(三)
彩菊随着下车旅客涌出站外。嚇,好大的广场,人山人海人声鼎沸。挤在人群里不能迈大步, 只能小步跟着向前挪动。偶尔还传来几声尖叫,随着是一阵乱糟糟的喧嚷。彩菊顿时头晕心烦,城市有什么好?除了人还是人!, 突然华灯齐放,五颜六色很是炫目。好容易挪出站前广场,问了问就直奔九路车而去。
车水人流花花绿绿,南腔北调奇装异服,眼花缭乱耳鸣心颤。彩菊觉得不适应,此时,
她后悔了,还是家乡田园好啊?跑这里做什么?就为那个野花女吗?是的呀,不就是大老远来看住大牛寻花问柳吗?眼目前,人海茫茫,人生地不熟的哪里去找他?当初若不是自己逞强,电话让大牛接站该多好? 这么晚了哪里找他? 当时就是想给他个惊喜,心里还想大牛会不会跟哪个野鸳鸯在一起? 最好是捉对在床。但又怕出现这情况,她很矛盾。
彩菊胡思乱想着,心里象长了草,乱糟糟的。这里的灯光暗了,行人也少了许多。问了几个人都摇头表示不知道,也不知道他们听懂听不懂自己说的话,反正自己听不懂他们说的话。
彩菊九路车望海街下车后,东一头西一头地寻觅着问询着,盼望着最好在这里能碰到老乡。他很累又饥肠辘辘,就想找家小饭馆买碗面充饥 ,她从南走到北又从北走回来,小饭馆倒是有几家,装修华丽,进出吃饭的人也多,她不好意思迈进去。她就这样走走停停看看想想 地犹豫着 突然,有几个不同年龄的女人向他拢来,谄媚地问她,这位小哥要不要小姐?
彩菊很生气,“不要。”
“见你在这里绕了半天了,你想干什么呀?”
“我想干什么你们管得着吗?”彩菊心里有气,生硬地反问了一句 。
“外地来的吧?有什么难处,说不定或许能帮到你。”
“那好,我想住宿,我想吃饭,能帮吗?”
彩菊没有料到,几个人同时说,“能啊”说着就拉扯她“跟我来吧!”
几个女人为了争抢彩菊,你拉我拽,拉扯碰撞中彩菊的帽子被碰掉,头发散落下来现了原形 。
几个女人大惊,“女的?”
几个女的大惑,“女扮男装,做什么的?”
惊惑后又一起围攻她,“为什么耍我们?”
彩菊用手理了理散乱的头发,稳定着自己的情绪就想从实说出自己南下寻夫的真情,兜中的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是火车上的乘警打来的就说,“你好,刘警官,我到了。现在遇到麻烦事正在处理。一会我打给你,”
彩菊转身再看 那几个女人,她们早已走得无影无踪,没想到比兔子跑得还快!
她回拨了乘警刘警官的电话。
刘警官告诉她,经查,二把刀是通缉的在逃犯,已被抓扑归案。
彩菊一阵喜悦,“二把刀终于落网,真是老天有眼,若不,咋那么巧让我碰上?”正在想着二把刀的种种劣迹,突然听有人喊她的名字。她转身循声望去,灯光下,两个人向他招着手大步走来 。啊,是大牛!还有阿虎!
彩菊一愣神喊了声“大牛”就疯了似的飞奔了过去,二人抱在了一起,不住地亲呀啃的。
阿虎小声提醒道,“喂,喂,有人过来了……”
彩菊松手推着大牛,大牛紧紧地抱着不放。
(四)
三天前,阿虎突然接到妻子水仙电话,诉说相思苦。二人通话中水仙告诉他,说彩菊要找大牛一起在城里打工,铁了心,就这几天的事儿。土地转包给邻居了,孩子送到妈家, 一切都料理妥当了,就等哪天打票去找大牛。很是羡慕彩菊的勇气,言外之意,哪天他也要学彩菊南下打工,过够了这两地分居的寡淡日子。她嘱咐丈夫先瞒着大牛。彩菊说要给大牛个惊喜。
阿虎哪里瞒得住,彩菊来这里打工?好啊!太好了!彩菊来了,水仙自然也会来。他立马就把这好消息告诉了大牛。
大牛一听原地蹦了个高,拍着大腿喊道,还是彩菊懂我!
大牛阿虎怕到时候抓瞎就紧锣密鼓地张罗着租房安家诸多事项,这两天,二人忙得屁打脚后跟 。今天下班时,阿虎突然接水仙电话,询问彩菊到了吗?
阿虎急了,这娘们说风就雨呀,这么块?
大牛听了急得抓耳挠腮,怎么不打个电话?
“打电话你能惊喜吗?”阿虎说着拉起大牛就跑“去火车站”。
火车站没看到,就到汽车站,依然不见,二人急得火上房。
讲到这里,彩菊问,“为啥不打个电话?”
阿虎说,“大牛倒是想打,我没让。”
“为啥呀?”
“问你自己呀!”
“人心隔肚皮,我哪里知道你咋想?”
“还不是为了你那个惊喜闹得?别狗咬吕洞宾别不识好人心啊!”
“嗨,哪里是惊喜?我惊魂了!”于是彩菊讲了遭遇几个女的拉扯经历。
大牛阿虎一阵对视,无语。
彩菊追问,“他们都啥人?”
“啥人?站街女!”
大牛说“走吧,在外面吃还是回去吃?”
阿虎说,“彩菊做主。”
彩菊问,“有米菜锅碗瓢盆吗?”
大牛说,“应有尽有哇。”
彩菊说,“回去我做。”
彩菊随着大牛阿虎走进一座老旧楼房,阴暗的楼道,微弱的灯光。大牛打开二楼的门锁推门进去,一股潮气扑面袭来。开灯后灯光雾蒙蒙的。
彩菊觑着眼睛看了个遍,一卧一厨一卫没厅,不足五十平吧?就这破房子?还以为城
里住处有多好呢!
米面菜油都在厨房里,电饭锅,倒也方便。彩菊问,“想吃啥?”
大牛阿虎同时说,“想吃饺子。”
“有肉吗?”
“有, 上午买的,”
“啥菜馅?”
大牛打开冰箱里面有肉还有熟食,准备挺全的。就是没有做馅用的菜,“附近有超市吗?”彩菊问道。
大牛说,“有,缺啥?我去买。”
“我想包芹菜馅饺子。”
“好,”阿虎说,“我去买。”朝大牛诡异地笑了笑走了。“咕咚,咕咚”的脚步声很快就听不到了。
大牛转身抱起彩菊 进了卧室 。
彩菊挣脱了大牛臂弯,“干啥这么猴急?我来了就是陪你,别这么没出息。”
大牛急头白脸说道,“我没出息?你打听打听村里出来打工的有几个人不回家,牛郎织女还有鹊桥会呢,就我大牛傻傻地在这里干耗,我苦不苦呀?说我没出息!昧良心不?”大牛盛怒下倒出满腹苦水。
“水仙说,没有几个男人会干耗,找野女人呀。”彩菊盯着丈夫的眼睛,“你敢说没找过野女人吗?”
大牛圆睁牛眼,眼珠子外凸,很吓人,他发誓说,“天上有月,头上有神灵,我大牛若找过野女人,不得好死!”
彩菊听了心里不是滋味,是不是冤枉了大牛?大牛很少发誓的。口气就温和起来,“你那又何必 干耗受苦呢?”
“抛家舍业地出来打工挣几个钱, 花她们身上冤不冤呀?”
“你真这么想?人们都说家花没有野花香,你咋就不想尝尝鲜?”
“想过,但没做。”
“为啥呀?”
“野花没有家花长啊!我不能图一时快乐耽误了一生幸福, 陪我过日子的是你, 不能对不起你啊!”
“那你为啥不回家呀?就不想我?”
“怎不想,天天想,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睡着了就会梦见你,可幸福了。”大牛满脸的陶醉。彩菊心里热乎乎地一阵感动,“我的傻大牛呀,你不傻呀,我错怪了你。”
彩菊落泪了,大牛也眼酸了,二人抱在了一起。
阿虎进来了,“还没亲热够?”
大牛说,“别瞎想,不像你那样没出息!”
彩菊擦干泪水,和面刴馅包饺子一会儿就下了锅,真是快手。
一张圆桌上,一大方盘芹菜肉馅水煮饺子冒着缕缕热气,一小盘五香花生米粒粒闪光,一小盘酱驴肉丝丝放香,一瓶牛栏山二锅头白酒。仨个人围桌坐着,彩菊为他们斟满了酒,示意大牛,“说几句呗!”
大牛站起来举杯谢阿虎,“一谢传递惊喜,二谢帮我安家。”
阿虎也站起来,“这么说就生分了,谁跟谁呀?彩菊能来这里打工我高兴,水仙就会跟着来。应该谢彩菊啊!”
彩菊说,别客套了,水仙来了咱就是一家了,喝酒。
大牛说,别看饭菜简单却是家的味道。人这一辈子,两口子朝夕相处一起打拼才是恩爱 。
阿虎夺过大牛手中的酒瓶子,别一个人喝呀!自己对着酒瓶子喝了起来,赞叹说,这芹菜肉馅饺子才是家的味道。岁月悠长,人生苦短,过好每一天吧!
酒足饭饱后,阿虎说,时候不早了,我回工棚了,你们也歇着吧,拎着空酒瓶子就下楼了。出了楼口回望,大牛屋里的灯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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