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还没当明白,我就走上了工作岗位。
冬末的一天,已记不起它是否寒冷。各种吵闹声充塞喧嚣着小巷的早晨……几辆搭着篷布的东风汽车不停的发出刺耳的喇叭声表示着它的焦躁和不耐烦。我和我的行李早已被装到了汽车的马槽里。末班车,最后一次的就业机会,有痛苦失望的双眸,有激动雀跃的欢呼,我仿佛看到了电视剧里出现的上山下乡的镜头。
玲玲的弟弟扛着大行李像举着炸药包,他个子很高,几乎没费什么力就把行李扔到了马槽里,然后又帮助姐姐爬上车,瞧他那满脸喜悦的劲,好象要去上班的是他!前些日子,他还和姐姐为顶替父亲的工作拔剑弩张呢,玲玲姐年芳二六,因为没有正式工作,几次谈对象都惨遭失败。是啊,人都很现实,工作往往是考虑第一的,在婚姻大事的选择上也毫不例外。眼看要成为老姑娘了,她也只能与弟弟一搏。他们的父亲白发苍苍,不住的哀叹道:早知这样我还不如早些退休,让女儿接,也不会耽误她的终身大事吆。玲玲妈说:谁能长前后眼,上次参加招工考试,她要是再多考那么几分,这工作不就是她弟弟的了吗!
不知道家里是不是也怕我嫁不出去,依我初中毕业的考试成绩,招工考试肯定是没门。父亲在单位技术最好,受人称赞,他一直看好聪明伶俐的三哥,想让他接替自己的衣钵,可是最终还是让我参加了岗位培训。
这里春夏飞雪,砭骨寒冷,恶劣的气候及陡峭的山势让人却步。山野荒凉空幽,偶有声声鸟啼却不见其踪影。仅有着十几人的小站处于海拔数千米的半山腰里,简陋地几排房屋围着一块失去意义的长方形篮球场地,篮球架歪斜生锈,水泥硬化的地面,有好多处已经开始下沉裂纹。房间里陈设简单,因为山区频频发生的雷电会引发危险,所以既没有电视也没有电话。颇显得金贵的水,又苦又涩,每月来放水的水槽车却很少有水可放,好在幽深地水窖里那陈年老水如生活中解不完地谜团取之不完。洗完脸一般再洗洗衣服,听说还打上来过青蛙呢。
也许是长期生活在这个渺无人烟的高寒地带,人们的情绪比较低沉压抑,行动也很迟缓,大都年龄一般在四五十岁之间,在他们身上似乎已经看不到激情。几张破报纸,一杯苦茶,还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但有时彼此也盯着针尖大的利益每天需要开大会、开小会的讨论,幸亏这里没有什么好去处,大家一般都是在烟雾缭绕屋子里随便地说“两句”打发时间。他们就是我的将来!
生活中如果没有波澜,没有觉得异常的艰辛和承受磨难的痛苦,那么就感觉不到严冬过后春风拂面花开遍野的喜悦!
很快地无知和无能扫去了刚踏入社会时的新鲜,各种酸甜苦辣接踵而来。
“胳膊没个铁锨把粗,身体像根稻草”
“可不是,我放个屁都能把她嘣上天”
哈,哈哈爆发出粗野的大笑声过后,领导说:扣2分,像个刚出窝的小麻雀,连说话声都没有力气,怎么干活!’
为了早些能够适应工作,一大早我就帮着伙房提水,可仅仅半桶水就甩的稳不住脚跟。在工地上袖子挽的很高,一副吃苦耐劳的样子却露出一截棍子般的细嫩胳膊,甚至用上了吃奶的劲脚下的淤泥还是堆积如山。强烈的紫外线很快将我的脸蛋晒成紫红色,一天下来累的浑身酸痛不想吃饭,最终还是在总结全天工作的会议中,被人说两句“充啥能,明知道干不动还要去提水”
于是后来又安排我到伙食团。伙食团的师傅干活麻利却不怎么说话。我们每天切大堆的蔬菜,和大堆的面团,他说,工人们累了一天不能饿着。一天师傅请假没来上班。伙房里又没有安排其他人,眼看着下班的点到了,笼里的馍馍又吃完了,我只好用才学来的本事,硬着头皮和面蒸馍。等咬着牙完成一切时,掀开笼,我傻了眼,顿时双颊的热汗变成了冷汗,热气的笼罩下,我揉的馒头一个个硬的像铁蛋而且穿上了“黄军装”。
又回到了工地。面对鄙夷,我深深地陷入了自责之中,强烈的自卑感啃噬着内心。
玲玲和我一起被分到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她似乎比较幸运些。身材矮胖,头发稀少且性格有些阴郁的领导却常常对着她说,累了吧玲歇会,并递上一听健力宝。我不需要什么健力宝,只是想有人也能这样安慰我。
可也有个人,他从没有笑过我一声,对吃饱饭就开会表现出一种忍无可忍的样子。一般都是他站起来大手一挥说,散, 散会,该干吗,干,干吗去!我如同被赦免似的兔子般冲出透不过气的屋子……。
他叫大张,年龄在三十岁左右,身材魁梧性格憨厚直爽,而说话却有些结巴,但没人甚至领导也不敢随便顶撞他,他要是发起火来,象头野牛。也许是他的寡言和我的沉默有些相通,一天他径直向我走来,还故作惊讶地冲着我面前瘦弱地如我一样的泥堆说:不简单啊,挖了这么多,别累坏啊!看着他温和的笑意,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些想哭!他飞快的铲着水渠里的泥浆,散发出的汗味和粗重的气息如春风一般温暖。我知道他的火爆脾气,害怕一不小心就捅了火,我没有说感谢的客气话只是小心翼翼的把他的铁锨一道抗在肩膀上。而他的笑意更浓了说:小麻雀,别,别太在意,笑,笑起来啊,死,死气沉沉的,多,多像我的小妹妹。
之后的日子里,有他热心地帮助,我不怕干包工活了,他还教给我工作上的很多技巧,我把他当成了生活中的良师益友。他也有苦闷的,一直想去治疗口吃。于是我专门买了本矫正口吃的书送给他。终于通过学习和我的帮助,大张克服了心理障碍,口吃变得不很明显了。一天他高兴流畅说:小家伙怎么不报考成人中专呢。我一听来了精神,求他帮我打听报考中专的事宜,因为大张的妹妹是前几年接班的,也是没有能力干好这份工作,最后考上了中专干了其它的工种。
大张很负责任,周五回家休息时,在妹妹的跟前把报考情况大听的一清二楚,怕自己说话不利索,还一一写在了纸上,当我看到信纸上最后一句,不由地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名额有限,你悄悄的努力吧!”
我从此拾起了弃之一旁的书本,发奋努力起来。宿舍里的玲玲找到了爱情很少回宿舍,这无疑给了我一个安静的空间,开会一般也没有啥说的了,因为我的活都是在大张的帮助下,完成的很出色,有了大张的庇护,有时开会也没人来通知我。那段时间我摆脱了工作上的烦恼,踏踏实实的学习着,为迎接一年一次的中专考试打下坚实的基础!
这年的春天,我顺利的争取到了有限名额中的一个,接到学校录取通知书那天,我和大张在山沟沟里转了个遍,回想着有趣的往事,爽朗的笑声在山谷里回荡!
逆境让我重新扬起了生活的风帆,大张的友谊和关爱使我度过漫漫寒冬,一个有意义的生活因春暖花而变的生动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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