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晚

瑞雪洪荒

                 最后一晚

                                                                    文/瑞雪洪荒

　　一、
　　
　　周末，王兵上街办事，路过火车站广场时，发现一位身材瘦弱、一身灰土的老太太，正闭着双眼、可怜兮兮靠墙角坐着，脚边放着一个包裹。
　　
　　王兵心头突然一震，停下了脚步。
　　
　　这时，老太太被他弄出的响动惊扰，慢慢睁开了眼睛。片刻后，这双在王兵脸上仔细辨别的眼睛突然闪出了惊喜的光。
　　
　　“儿呀，你终于来啦！”老太太一把拉住王兵的手，声音激动。
　　
　　王兵一愣，知道是老太太认错人了。又从她絮絮叨叨的嗔怪中，得知他有个儿子在这个城市工作，可儿子上班后就再也没回去看过她。她想儿心切，于是，不顾儿子在电话中阻拦，一个人千里迢迢赶来了。可是，儿子根本就没来接她，电话也打不通，她被晾在了火车站，无家可归。
　　
　　老太太紧紧拉着王兵的手，生怕他消失似的，不挺地喊着“儿呀！儿呀！”浑浊的眼睛里流出欣慰的泪。
　　
　　王兵的心弦被狠狠拨动着，瞬间湿了眼眶。他实在不忍心让老人失望，于是动情地说：“娘，您饿了吧？我带您去吃口饭吧！”
　　
　　“别了，外边吃饭多贵啊，咱回家吃吧！”老太太赶忙制止。
　　
　　“回家……？”王兵一时语塞，片刻后拉起老太太的手说，“娘，您听儿的，咱们走吧！”说完，另一只手拿起了地上的包裹。
　　
　　“站住！你是干什么的？”就在这时，远远奔来一个人冲王兵大喝。
　　
　　王兵吓了一跳，定定看着来人，这是个干练的小伙子，令他吃惊的是，小伙子无论身材还是样貌，居然和他长得很像。小伙子也发现了这一点，同样惊讶地看着他。
　　
　　“我，我带我娘去吃饭。”片刻后，王兵终于回过神嗫嚅着说。
　　
　　小伙子一听，露出嘲讽表情：“呦呵，虽然咱俩儿长得很像，但没有半毛钱关系，我娘啥时成你娘了？我看你是别有用心吧，一个老太太也骗！”
　　
　　王兵一下明白了，是老太太儿子来了。赶忙解释起事情经过，最后忍不住责怪：“你对老娘一直不闻不问，今天又把她晾在火车站不管，还有没有点孝心？”
　　
　　小伙子一时语塞，脸红一阵白一阵的，片刻后紧紧拉住老娘的手，唤道：“娘，我是您的东儿啊！”
　　
　　老太太此刻有点发蒙，一会儿看看王兵，一会儿又看看小伙子，仔细辨别着两人，最后终于一把拉住小伙子的手，激动地说：“原来你才是我东儿啊！”
　　
　　“东儿啊，这小伙子是个好人，你可别冤枉人家，他还要领娘去吃饭呢！”老太太又急忙跟儿子解释。
　　
　　小伙子显出不好意思表情，赶忙冲王兵道歉：“对不起，是我错怪了你，真的谢谢你啊，我叫林东，请问您怎么称呼？”
　　
　　“哦，我叫王兵，是个医生。”王兵自我介绍。
　　
　　这时，林东脸上却显出疑惑的样子。
　　
　　“你不相信我？”王兵问。
　　
　　“不是，”林东摇了摇头，“我只是有点不明白，火车站有那么多可怜的乞讨老人，您为何单单对我娘……”
　　
　　见王兵脸上突然显出浓重的忧伤和失落，林东顿觉失言，赶忙住口。
　　
　　“其实，我是个不孝子，”王兵愧疚地说，“在应该向母亲尽孝时，我却以工作忙为借口没有去做。而今，当我终于有时间可以好好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时，她却永远离开了我。子欲养而亲不待，你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良心不安和痛悔吗？”
　　
　　“对不起，都怪我让你想起了伤心往事……”林东嗫嚅着道歉。
　　
　　王兵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我跟你说这件事，希望你能明白……”
　　
　　林东脸一红：“谢谢你提醒我，这几年我因工作忙，疏于照顾母亲，真是后悔莫及啊！就在刚才，本打算早点来接母亲的，可工作脱不开身又耽搁了，手机又没电了，多亏遇到你啊！”
　　
　　林东叹了口气，目光落到老太太身上：“对了，刚才你问我为啥只对伯母情有独钟，说来好巧，伯母居然和我娘长得很像，我第一眼看到她，就像看到母亲一样。”
　　
　　老太太一听，忍不住惊呼：“这事确实太巧了，你娘和我长得像，而你和东儿也这么像，这可真是天大的缘分啊！难道是老天特意安排，让我们见面的吗？”
　　
　　林东和王兵也很惊讶，深感两人缘分不浅。
　　
　　此后，两人成了最好的朋友，王兵更是把林母当成自己母亲一样对待。
　　
　　二、
　　
　　其实，林东还有个姐姐，这些年一直是姐姐在老家悉心照顾母亲，让他比较放心，这也是他一直在外忙于工作、未及时尽孝的主要原因。
　　
　　这天，林东突然接到姐姐电话，说母亲生病住院了，非要见他。而此刻，林东正带领团队在国外公关一个项目。
　　
　　“我作为一个医生不得不提醒你，伯母这病不能着急上火，否则会加重的，如果你能陪在她身边……”王兵也接到了姐姐电话，得知了林母的病情，就打电话提醒王东。
　　
　　“现在项目到了最关键时刻，我这个队长怎么离得开啊！这可怎么办啊？”林东急道。
　　
　　两人一番焦急探讨后，最终想了个办法，由王兵冒充林东去见林母。毕竟两人长得很像，而林母年岁大了，又患过眼疾，眼神一直不好。而王兵作为一个医生去陪林母，对她的治疗也有利。主意打定，林东又交代了一些和母亲相处的细节，王兵都牢牢记在心里。
　　
　　很快，王兵就请了年假，千里迢迢赶到林母病床前。令人欣慰的是，在姐姐的配合下，老人果然没发现破绽，以为真是自己儿子回来了，病立刻好了一半儿。
　　
　　当远在国外的林东得知消息时，终于长出口气，内心充满了对王兵的感激。
　　
　　可没想到，这天晚上，林东突然接到王兵电话：“实在对不起，我原以为凭我的医术，能治愈伯母的病，就和姐姐商量对你隐瞒了实情，以免你在国外干着急回不来，影响工作。可是现在……”
　　
　　“母亲现在怎么了？”林东惊呀地打断了他。
　　
　　“院方已经无能为力，停止了一切用药，如果不出现奇迹，伯母最多还能坚持三天。”王兵沉痛地说。
　　
　　“三天！”林东仿佛遭遇晴天霹雳，惊得目瞪口呆。
　　
　　“林东，你听我说！听我说啊……”王兵急得大喊，可电话那头已经传来“嘟嘟”的忙音。
　　
　　三天后的傍晚，林东终于急急赶了回来，却被王兵一把拦在病房外：“你不能见伯母！”
　　
　　林东一愣，随即突然明白了什么：“是因为你现在的身份还是我吧？”
　　
　　王兵叹了口气：“不是了，我们已经跟伯母说明了。”
　　
　　“为什么？”林东疑惑。
　　
　　原来，三天前，林母病情恶化，一直处于昏睡状态，有时醒来就会紧紧拉住王兵的手，说：“东儿啊，你要和姐姐一直陪在娘身边啊，娘走得就放心了。”说完脸上就会露出欣慰的笑容，继续昏睡。王兵见此情景心头一震，做出了一个决定。
　　
　　在林母又一次醒来，再次拉住他的手时，姐姐赶忙说：“娘，您看仔细了，他是王兵啊，东儿单位有急事回去了。”
　　
　　林母一惊，仔细辨认了一会儿，露出失望表情，冲姐姐急道：“快，快叫东儿回来，我要看着你们俩都在我身边啊……”话没说完，又昏睡过去。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不是更让母亲伤心着急吗？”听王兵说完情况，林东愠怒。
　　
　　王兵眼神突然变得决绝：“因为我要赌一把。”
　　
　　“赌一把？”林东疑惑地盯着他。
　　
　　“老人在临终时，都希望所有儿女陪在身边，有一个不到场她都轻易不会闭眼。所以我让姐姐挑明我的身份，并告诉伯母你很快就会回来，让她等着……”
　　
　　“你的意思是，给我娘一个精神力量的支撑，让她坚持不闭眼？”
　　
　　“是的，正因如此，伯母才一直坚持到现在。”
　　
　　林东长出了口气，感激地看着王兵。片刻后却急道：“可我总不能不见母亲最后一面啊，谁知她能坚持多久啊！”
　　
　　王兵叹了口气：“你的担心是对的，据我观察，今晚极有可能是伯母的最后一晚……”
　　
　　“那你还不让我陪母亲最后一晚！”林东急了，就要往病房闯。
　　
　　王兵急忙拦住他：“你听我把话说完，前面我说要赌一把，是因为伯母还有一线生机，上次通电话我就想跟你说，可你没给我机会。是这样的，关于伯母的病，院方宣告不治后，我曾向我的导师求救，巧的是，他刚刚研制出一种针剂，对伯母的病可能有效，我们可以取来试用……”
　　
　　“啊？！太好了！我这就去取！”林东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激动地抓住了王兵的手。
　　
　　王兵脸色却变得凝重：“取药要到千里之外的省城，你现在出发最快也得明天早晨能赶回。而伯母的极限，也只能坚持到明早了，虽然时间还来得及，但最关键问题是，药剂也可能无效，那么，你将错过陪母亲人生最后一晚的机会。”
　　
　　“这……”林东顿时陷入两难。可片刻后，他还是选择了去取药，他不想错过挽救母亲性命的最后一线生机，正如王兵说的那样，他要赌一把，赌药剂有效。
　　
　　很快，林东就马不停蹄、连夜驱车省城了。
　　
　　病房里，林母再次醒来，看着姐姐有气无力地说：“东儿呢，他咋还不来？我快咽气了，都不让我看他最后一眼……”
　　
　　姐姐流着泪说：“娘，东儿去省城给你取药了，很快就回来，你要挺住啊！”
　　
　　“还取什么药啊？都不管用了，让我看他一眼，我就咽下这口气……”林母失望地说，目光又落在旁边的王兵身上，“这个小杂种，还不如个朋友，朋友还知道守着我呢。”
　　
　　姐姐再次流泪。王兵也痛苦掩面，但未失声，不时地为老人试脉搏，量血压，眼里充满焦急之情。
　　
　　就这样，老人一阵昏迷一阵醒，等盼了儿子一夜。
　　
　　天终于亮了，林母幸未闭眼，而林东也终于把药取回来了。令人万分欣慰的是，林母注射后终于见效了。
　　
　　一旁的医生“王兵”摘下带了一夜的大口罩和帽子，顾不得脱下白大褂，搂着老人喜极而泣：“娘啊，儿这一夜都没离开你一步啊！”
　　
　　药，是王兵替林东取回的。
    　

临沂风铃

占座，读老师佳作，祝瑞雪老师创作愉快

临沂风铃

感人肺腑的小故事。曲折离奇的情节让故事有了扑朔迷离的效果，人间真情最终战胜病魔，让故事有了一个暖心的结局。

临沂风铃

瑞雪老师对情节的编排有很深的造诣，学习点赞！

徐得荣

非常感人，情节描写细腻，人物形象饱满。小说再次验证：只要人人都能献出一份爱，世界将变得更加美丽。

小平_gMTT8

   只要真情在，病魔何惧哉！

守望天使

欣赏老师佳作，学习了！

临沂风铃

加精理由：感人肺腑的小故事。曲折离奇的情节让故事有了扑朔迷离的效果，人间真情最终战胜病魔，让故事有了一个暖心的结局。

童心是

精华作品必须支持欣赏学习学习。

童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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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怡然

问好老师，老师真棒，会写很多类型。

童心是

再赏朋友佳作，提读支持精彩继续😁。祝贺精华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