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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湛社琴 小小说8篇
《大雪球与小雪人 》《吆喝》《音乐喷泉》《婉柔》《玉凤买房》《朝霞》《开元盛世》《小小》
1.魔幻小小说:大雪球与小雪人 凌晨四点,灵车在银色街道上行驶着,流星似的雪箭,斜斜地迎着风不断扫射着,与大地连城一线,这时的玉城,天地不分。 从殡仪馆出来,去嘉峪关火葬场的车队要经过半个玉城,灵车、送葬车向北转过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向东挪动。 雪箭铺天盖的壮观景观,把杜心元看得傻眼啦。车队将密密的雪箭割开了一道裂口,一束束路灯之光群射的壮丽,还是让从北京赶来的杜心元心跳慢了半拍。从殡仪馆出来的恐惧心理消失了。 银色世界里,结满了冰花和晶花的枝条弯曲出柔美的弧线,冰清玉洁。银色的雪线,银色的树,银色的光束和银色的街道,冰冷而纯净。 灵车里躺着的是100岁老人天佑林,杜心元的爷爷。一年一年,他送走了所有朋友,最后上路的他,只能由晚辈送。按他的遗言,作为高级农艺师,骨灰要撒入东干渠,让水带他去河西走廊的坡坡沟沟,守候他倾注了一生心血的庄稼和树木。 杜心元换了个姿势,想用手机拍张灵车和雪花的照片,留念。手机朝前上方对焦,一个大雪球和小雪人出现在镜头里。他不敢相信,谁会团个大雪球放在空里,滚动?皱着眉,想问表姐,还没开口,表姐严肃地说:“这时拍照,会将爷爷灵魂留在镜头里,永远出不去。把手机收起来,元元”。 杜心元知道乖乖地将手机放入包里。趴在座位上,歪着头,向前上方看。她瞪大眼睛,自语着:“真的耶,一个大雪球上站了个小雪人,小雪人在大雪球上跑,大雪球旋转着”。 杜心元想起了表姐从学校拿回的那个地球仪,这大雪球就好像地球仪一样,能够旋转。杜心元呆呆地盯着大雪球上的小雪人看,小雪人迈着小短腿不停地跑着,挺好玩。表姐捣了他一下,说:“坐起来,发什么呆!” 车子慢慢行驶着,车前方的能见度很低。就因为昨晚突如其来的这场大雪。车队提前两个多小时出发。杜心元盯着悬空滚动的大雪球,发怵。小雪人就在大雪球上跑来跑去地玩,惊得杜心元张大了嘴。 车队爬行到嘉峪关地界,雪中的明长城洁净得让杜心元目瞪口呆。大雪球悬空地滚动着,跟着他们的车队跑。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拨动,将它拨向了长城上方。小雪人也跟着一起去了。杜心元有点失望。 车队进入嘉峪关市区,大雪球还没有跟上来。 八点十五分,车队停在了火葬场大门外的停车场。丧葬公司的工作人员按约定,去敲门联系。杜心元下车。 四周的松柏和树上结满了晶花花,大朵的比牡丹花还大。毛茸茸的花朵朵,开在洁白的世界。杜心元的车队是第一个进来的,停车场被碾压出了不少印子。 “哐当”一声,大门开了,几名工人在扫雪。通往几个重要场地的路扫开了。焚尸炉刚刚进入预热状态。有人交钱办手续,有人守着灵车,杜心元跟表姐去焚烧场,祭拜,烧花圈。追悼会先前在玉城举行了,这里没有仪式。不大一会儿,男人们将躺着天佑林的棺材推进了登天房,交给焚烧师。炉膛温度上升后,可以推进炉子里。 花圈焚烧完,杜心元望见焚尸炉顶部的烟囱冒出一股青烟,喷向天空,青烟里托出一个白白的小孩儿,一丝不挂,像是小雪人。青烟接近大雪球时,小孩儿一跃,跳上大雪球,牵着小雪人伸出的小手,像一对双胞胎。 杜心元喊:“爷爷玩雪球啦!” 表姐顺着杜心元的目光仰望:“你瞎说啥?啥也没有。” 杜心元说:“爷爷说过,有些东西只有小孩儿能看见。爷爷还说,我明年7岁就可以上小学啦。” 这时阳光露了头,很耀眼。杜心元看不清是太阳还是雪球,只听见天空传来小孩儿的嬉笑声。
2.吆 喝
星期天早上,聂小雨早早起床,陪母亲去早市,准备买些槐花回来蒸麦饭。 早市位于广场西侧,母子俩走着,拍花拍树,磨磨叽叽一路欣赏街景,到早市已是7点50分。管理人员正使劲儿吆喝着:“到点了,大家麻利点,麻利点儿,收拾!” 麻利是陕西土话,快点儿,快点儿收摊的意思。这个点,该是早市散摊的时候了。 聂小雨知道,年后,老旧小区升级改造工程开始后,绕道才能走到早市。绕过围栏,眼尖的他就看到了一个邋遢的白发老汉,和周围环境不搭调。 白发老汉圪蹴在围栏跟前,一个大口袋的口大张着,另一个口袋放在旁边。白发老汉低低地说:“便宜了,便宜了,3元1斤。” 他的声音低低的,像蚊音。聂小雨走到他跟前,仔细听才听清他的价格。 白发老汉一脸羞怯,浑身不自在地拧巴着。他的眼睛恐惧地盯着不远处吆喝收摊的那两个中年汉子。聂小雨笑了。他看到白发老汉的布鞋和裤腿上沾满了泥土,大拇脚指头从鞋前面钻了出来。 这样子和周围的热闹相比,有些没落。“大爷,您是第一次进城卖东西吧,看你紧张的。”聂小雨这样想着的时候,就说:“大爷,给我称一斤。” “好、好,” 白发老汉答应着,从旁边的布袋里摸出一个塑料袋,称好,又抓了一把放进塑料袋,说:“这是1斤半,你给4元吧 。我赶紧卖完要回家呢,路远。” 聂小雨接过盛着槐花的塑料袋时,看见白发老汉手指头上布满肉刺和伤痕,他摇摇头。显然白发老汉的槐花比别家便宜一半,可他吆喝声太小了。圪蹴的位置也偏。 圪蹴,陕西土话,蹲的意思。 聂小雨整理了一下助听器,他知道这几天槐花价格是八元一斤。看看白发老汉满手的老茧。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沉吟片刻,清了清嗓子,用他那自幼学唱秦腔的嗓门,吆喝着:“买槐花啦,3元1斤!卖槐花啦,3元1斤…… 白发老汉一听他这样吆喝,就说:“哎呀,小伙子,你这个嗓子可以喊山啦,真带劲儿!” 随着聂小雨有节奏地吆喝声,大妈大婶陆续围过来,买、买、买。 一袋槐花很快卖完了。 白发老汉圪蹴在地上,咧着没有门牙的嘴,笑着,一脸满足地清点着皱巴巴地票子。脸上的羞怯没了。 聂小雨笑了。母亲看着聂小雨傻笑的样子,想起8岁那年重感冒引发他中耳炎,听力下降,虽戴上了助听器,嗓门还是大,生怕他说话别人听不到似的。她撇撇嘴,露出一份无奈的表情,扥着他的手,说:“小雨,瓜喊啥呢?小区的人都买呢。还以为那老头是咱家穷亲戚,丢死人了。” 聂小雨扮了个鬼脸,调皮地搂抱了一下母亲,母亲推开他,独自扭头回家了。 见母亲走远,聂小雨指着另一袋槐花问:“大爷,这袋还卖吗?” “唉!卖啊,小伙子。可人家让收摊呢!我得背回去。”白发老汉长叹一声,愁容瞬间爬上了眉心。聂小雨开始吆喝,“卖槐花啦,3元1斤…… 两个发小远远听见他的声音,过来帮腔。 买的人更多了。白发老汉忙不过来了,顾客开始自己装袋。几个小孩子听见声音跑过来,跟着吆喝:“卖槐花啦,3元1斤…… 满满三袋槐花,9点前卖完了。恰好是最后收摊的时间。 聂小雨准备走。白发老汉抓住他的手,把一元钱塞进他手心,说:“谢谢你,小伙子!” “不用谢,大爷,下次我去你家吃槐花,钱,先存您那儿。” 白发老汉咧着没有门牙的嘴,说:“我家在南山李镇,你一定来”。 “嗯。”看着白发老汉黑洞洞的嘴,他挥挥手,快步回家了。 到家,母亲已经把槐花麦饭蒸在炉子上。 母亲噘着嘴,聂小雨逗母亲开心,他说:“妈,我把鞋柜里我爸的那双新鞋送给亲戚,成不?反正您也喜欢买促销商品。我那亲戚大拇脚趾外露呢!”字正腔圆,声音洪亮。说着他就去鞋柜里找。故意弄出大动静。 母亲瞪了儿子一眼,不说话了。顿了顿,麻利地找出几件八九成新的衣服,让聂小雨赶快送到早市去。聂小雨跑下楼,邻家孩子看见他就喊:卖槐花啦,3元1斤…… 他跑到早市,白发老汉还圪蹴在那里沾着唾沫数钱。几个清洁工在打扫卫生,小孩子吆喝着:“卖槐花啦,3元1斤…… 折回家,母亲开始炒菜了,炉火映红了母亲的脸。她看着微微喘气的儿子,想起了那个小雨绵绵的清晨,她上班路过护校大门外的垃圾箱时,听见婴儿嘶声裂肺的哭声,走过去,发现哭声是从垃圾箱内的一个大塑料袋里传出来的。解开塑料袋,婴儿停止了哭声,睁着明净的眼睛望着她,她毫不犹豫地把婴儿抱回了家。起名小雨。 这一顿槐花麦饭,娘俩吃得很香,从味蕾直抵心房。
3.音乐喷泉 休闲广场的音乐喷泉,每天定时喷放。沿喷泉而走,五颜六色的光影在水波间构成了京兆城夜生动的色调,如美人洗浴飞溅的七彩皂泡,无比灵秀,人工造化的泓泓柔波,在京兆四月的夜幕下,舒展欢快和幸福。 一阵微风吹过,一丝丝银雨撒在了夏夏和灵儿身上。 他们一前一后,急急走着,捉迷藏似的沿着喷泉转了几圈。夏夏稍一分神,灵儿就不见了。昨儿,灵儿约夏夏在京兆广场看音乐喷泉,之后再去广场南的青竹茶楼聊天。一早,刚见面,灵儿忽然就不见了。不知道啥原因,音乐喷泉也莫名其妙地停了。 夏夏打灵儿的电话,按照电话指示,匆匆向青竹茶楼走去。 夏夏右眼皮直跳,想起了瀚宇那句冷冰冰的话:“夏夏,我只爱她、灵儿,你知道的,她回来了。我们分手吧!” 夏夏想起了两周前,她对着屏幕大叫:“瀚宇,那我呢 算什么?我们的孩子又算什么?下下月我们就要结婚了啊。你说要娶我,为什么叫我打掉孩子?嗯” 话还没有说完,瀚宇已经到她家楼下,生怕她跑掉,把她拖去医院。救护车的呼啸声打断了夏夏的思绪,载着满腿是血的灵儿,从青竹茶楼开进了正和医院。 一个小时后,警察来了,做完笔录,带着夏夏去清竹茶楼调取监控。 瀚宇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呆呆地出神。灵儿已经做完流产手术,被送进了病房,他像没看见似的,两眼盯着地面,心里泛起一股酸味儿。怪不得灵儿不让他碰,其实她早知道自己怀孕了,可想在鸟镇,她一定是走投无路,才回来找自己的。想起灵儿大腿等敏感部位的小疤痕“牙印儿”,他明白了,哎,这两年! 瀚宇已经肯定夏夏没有推灵儿,是灵儿自演的一出戏。想起半月前,他押着夏夏去医院打胎,今又冤枉她推灵儿!此刻,他的心像被一双看不见的手使劲拧了一下,痛。 夏夏带着警察回来时,瀚宇还在病房外坐着。夏夏指着瀚宇说:“警官,他是伤者灵儿的丈夫,认定是我将伤者推下楼梯的,请您说明真相。” 夏夏的目光一点也没看瀚宇。瀚宇的心又一疼,几乎出血。他不允许她这么平静。 警察严肃地说:“瀚宇,监控显示,灵儿是自己摔下楼梯的,夏夏想拉她,反被带下了楼梯。” 听到这个结果,瀚宇没有表情地站起来,故意冷冷地说:“如果不是你约灵儿去茶楼,她怎么会受伤?” “你,你”夏夏慢慢地打开手机,翻出通话记录,慢腾腾地说:“你,你查这个号码。我有事先走了。” 夏夏咬着嘴唇,转身就走。瀚宇一把抓住她的手,她用劲抽出来。“去 去找你的灵儿。” “夏夏 ,你”瀚宇吼叫着,抡起胳膊,想把夏夏拽过来。警察阻止了他,并说,“瀚宇,我们怀疑灵儿是鸟镇某热武器贩卖头目的情妇,近日那头目在边境活动频繁,我们需要将灵儿带去调查,请配合。” 瀚宇楞了,不可置信地问:“你说灵儿…… 警察拿出一份文件,瀚宇看了后,一脸铁青地签字。警察进了病房,里面传出了灵儿的尖叫:“不关我的事,我是无辜的。瀚宇,救我。” 灵儿被警察带出病房,路过瀚宇身边时,抓住他的胳膊,哭喊:“瀚宇,救我,救我,我是被逼的,救救我!” 瀚宇看着灵儿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睛,如今却没有当初的感觉了。 沉默片刻,他掰开灵儿的手,退后一步。警察将她带走了。 灵儿哭喊:“瀚宇,救我,救我。” 瀚宇摇摇头,没有觉得多痛。而两年前灵儿决然离去的那一刻,他心疼死了。 黎明时分,夏夏走出医院,京兆广场的音乐响起来。音乐喷泉袅袅娥娥,香味水雾如梦似幻,形成一圈圆形的水柱,水柱随着音乐节拍,不断变换舞姿。忽高忽低,忽左忽右,时而呈柱状,时而呈倒立的喇叭状。旁边的灯照在喷泉上,喷泉变成了五颜六色的,翩翩如一个个起舞的舞蹈家。 京兆塔上一道紫光射过来,喷泉上方起了一层紫色烟云,似水、似云、似雾,有点神秘。两年前,夏夏入职培训时,和瀚宇相遇,他带她来这里,她第一次看到音乐喷泉,陶醉其中。他抱着她,在她耳边轻语:“夏夏,美吗?” 跟着音乐起舞的夏夏,情不自禁地和瀚宇贴在了一起。两年来,他们就在这里跳舞、约会。夏夏流泪了,感觉有点冷。 一天一夜,辗转难眠。夏夏索性起床。太阳升起来,光韵如喷泉把楼群和树梢染上了橙红的颜色。她乘坐滴滴快车去机场,她的《驻外办申请》刚批下来。
4.琬柔 警舒小区住着卫国战功赫赫的人家。 惊云曾是特种部队的精英,在国外N次执行反恐任务都很出彩。可十年前,在非洲秘密执行一次营救人质任务时,被教派里的极端分子伤了大椎。住进医院,第二次与琬柔相遇。她兴奋不已,他出院时,她任性地跟着他去陈城,住进了隐秘地警舒小区。 琬柔,长着一对浓密的眉毛,水汪汪的大眼睛炯炯有神。笑起来露出的两只虎牙,显得格外天真。一米七四的个头,丰满的身体,充满青春活力。 这天像往常一样,九点半,琬柔把一辆瘫痪病人坐的轮椅推到楼前,根据医生嘱咐,要推着她肢体不便的男人惊云去闲逛。 她把轻便轮椅靠在花园路牙边,停在她可以方便抱着男人上车的地方后,走进屋里。 不一会儿,琬柔就出现在了楼门口。她竭力搀抱着惊云让他坐到轮椅上,重重地喘了口气,按下掌握方向的操纵杆,向镜湖驶去。 七月的骄阳如火,将地面烤得热乎乎的。路边的树荫下,几条流浪狗躲在土里打盹。 到镜湖的时候,惊云已经睡着了。 湖水缓缓流动着,湖边的人行道上,大柳树相互交错的树荫下,凉爽爽的。惊云醒了。他们呼吸着清新的、潮湿的空气,一问一答,像一曲柔和的水彩画。 :“嗯,你昨天切伤的手指,好些了吗?” “嗯,是。好了。” 她在这个家里当保姆已经九年,开始她是他的主管护士,最后成了家庭保姆。近五年,她每天推着他到镜湖边走一走。他们像朋友一样谈论着家里的事儿。 “琬柔,你为什么辞职来照顾我?你有大专文凭,完全可以有更好的工作,而且我给你的工资并不高呀。” 琬柔不知道怎么回答,搓搓手,摸摸耳朵,看着他,用一种羞涩的口吻说:“这是我自己愿意的,是我自己的梦,是我性格缺陷吧。认准了,不会变。” “那是为什么?难道喜欢辛苦?” 她脸红了,揪着衣角,从刚刚休息的路边椅子上站起来,喃喃地说:“因为您,您帮我追回钱包,还有就是我父亲在执行特殊任务时,去世的那天,你帮了我。” 那一天,上军大护校的她,伤心欲绝。 他,父亲的得意门,看她伤心,就用一种不容置辩的口吻说:“琬柔啊,别怕,天塌下来,我帮你顶”。他拍拍她的肩,安慰她。她不哭了。 她觉得他说话的口气,和父亲一样。顺着声源,她看见了一双蓝色的眼眸,清澈、明净,带着微微的寂寞。再看看他健美的肌肉,笔挺的脊梁,太像了,太像父亲!这一刻,她爱上了他,决定跟定他。 琬柔从小跟着父亲,目睹了特种兵教官父亲的风采,择偶标准就是父亲那样的。 “啥,我?我 我 怎么不记得了?” “嗯,对,就是你从那个战火纷飞的国家,救人回国后,胳膊受伤住院的时候,在医院大门前,你帮我追回被窃的包包,你望着我笑。就那样,我对你产生了感情。三年后,你出国执行任务的时候,在非洲复杂的教派之争中,被那些泯灭人性的恐怖分子伤了脊椎,我,我就给自己找好工作——照顾你。我 我 从小我喜欢军人,而你有那么多立功纪念章,我父亲也有。” 静默、静默。 惊云微微愣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哈哈大笑起来。“这么久,我怎么不知道你的心。怪不得,你一直在这里!”他们平时很少说这么多的话。 他白皙的脸庞布满了青筋,眼里的光很可怖。脸在经过一阵短暂的变色后,沉淀了下来。 他有点难过,舔舔嘴唇。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伤感地说:“我们回去吧,该吃中午饭了。” 他,作为肃南的少数民族,帅气得很。蓝色眼眸晶亮亮的,他看她,她也看他。她喜欢他的这双猫眼,如镜湖。还有他那棕黄色的卷发,只要在他身边,她就想笑,如看见父亲。 她推着他,在树荫里,蜿蜒而行。 湖面凉爽的风,带着水汽,迎面刮来。不知道是哪个调皮的孩子,在湖心扔了一块石子,溅起一圈圈波纹,向周围扩散着。这一刻,湖水格外蓝,光点闪闪。这蓝和惊云的眼眸一样,亮闪闪的。 回到警舒小区的大门口,惊云不温不火地问:“中午吃什么?嗯。我们去买些菜。” 他回头看着她,他们的目光相遇。中午的阳光火辣辣的,有点耀眼。
5.玉凤买房 初夏,傍晚。 胡建成独自喝了点小酒,有点迷糊,回到津北琉璃生化公司津新公寓,睡了。 半夜,梦见和儿子小柱一起打羽毛球,打得正欢时,被一阵恐怖音乐声惊醒。他内急,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去卫生间。 打开卧室门,一阵高分贝的恐怖音乐,回荡。 黑魆魆的客厅,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听见开门声,从沙发上爬起来,一束红光从茶几斜照在她脸上,她瞳孔发红,肥肥胖胖的身上,爬满了疤痕。 “啊,鬼!”胡建成惊叫着,酒醒了。 “流氓、流氓,非礼、非礼!”那恐怖的脸尖叫着。 胡建成揉揉眼睛,心颤了。一双血淋淋的眼睛,眼帘外翻,加之茶几上的红光束,客厅似乎变成了隧道。恐怖场景让他的感受细胞变得脆弱而敏感!他怕,想按亮大灯,可开关处亮起了一盏小红灯。 他揉揉眼睛,一对布满紫青斑的大白梨,进入他的眼眸。 一个男女混合的中性声,尖叫:“流氓、流氓。非礼勿视”! 开亮卧室的灯,他清楚自己是在哪里了,新宿舍。费了好大劲,动用岳父人脉,才从津南来津北工作。和津西的肖雨宇合住在了这一百多平米的津新公寓,两人对门,客厅厨房共用。 胡建成秒回卧室,惊慌地锁上门。一种虚幻的感觉袭上来。尿,失控地流在地上。他满脑子是那张变形的红色瞳孔、花斑身体。 随着线上销售量的猛增,琉璃生化分公司住外经销处撤销、合并后,津西、津东和津南经销处合到了津北,被名为琉璃生化公司津新分公司。津西、津东和津南分公司租赁的办公楼和公寓退了,只有津北这两层早些年买好的楼里,住了几个留守员工。 多数员工撤回青海琉璃生化公司总部,进行OTO(线上线下)销售。多亏胡建成有个好岳父,才留下来,和肖雨宇合住津新公寓。对,昨儿肖雨宇回老家了,他奶奶病重。 胡建成傻傻地坐到天亮,客厅里哭声断断续续。上班时间到了,他鼓足勇气走出卧室,看到对面肖雨宇房间的门,敞开着,公用沙发上,躺着一个打呼噜的人,几个假发头套,几块红布、手电筒,美瞳的隐形眼镜盒,在茶几附近扔着。 胡建成快步来到办公室,把夜里的情况说给了老主任杨俊。 杨俊说,应该是肖雨宇的老婆雒玉凤。十年前的一次生产中,她把原料配比弄反了,爆炸致使全身皮肤大面积烧伤,多次植皮留下花斑。眼帘外翻,声音中性。白天她的样子挺吓人,更不要说夜晚。胡建成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夜里,胡建成有了心理准备,胆子大了。半夜小解,刚进卫生间,脊背上就紧贴了一个人。他惊慌地转头,一张可怕的面。 胡建成长得瘦小,看见那脸,逃回卧室。雒玉凤哈哈大笑着,高喊:“非礼了,非礼了。” 一连几夜,雒玉凤晃荡的身影,弄得胡建成身心疲惫。他受不了这种刺激。 一周后,住进宾馆,包月,每月三千元。坚持了三个月,吃不消这种消费,要求调回了总部。 回青海总部,几个月了,他梦里几次还被吓醒。 胡建成走后,雒玉凤住进了他的宿舍,要求分公司将这套宿舍按原价卖给她。分公司没有这个权力,搪塞着,她拍着桌子恐吓分公司经理。情况上报。 琉璃生化公司总部高层讨论后,没有批准雒玉凤的要求。 她生气了。一天傍晚,拿着“买房协议”、“退党申请”和“辞职报告”乘保安吃饭的空档,溜进总部大楼。第二天一早,尾随一把手进了办公室。她威胁说,如果他不同意她买房的要求,她就跟着他,同吃同住。 她拿着笔,指着一把手的鼻子,要求签字。否则她退党和辞职,给外媒发信。 一把手为难。雒玉凤的姨夫是老领导,曾扶一把手上位。恩人! “维稳是前提!”一把手黑着脸,签了“同意”二字。 五年后,津新公寓价格上涨十倍,市值飙升到了八百多万。 这天,胡建成去银行对账,意外碰见了雒玉凤夫妇汇款。肖雨宇说,每季度,他的工资都要汇一部分给九个贫困家庭的孩子,让他们当生活费。听了这话,胡建成看雒玉凤没有之前可怕了。
6、朝霞 翻了个身, 廖丽不经意地抬头,望见了窗外林立的高楼上隐隐映衬出了淡淡的猩红色。 “朝霞,”她脑海里飞过了这个词,口中也就不由自主地叫了出来。刹那间,她余存的最后一丝睡意消尽了。 跳下床,摁耐着急切的兴奋,抓过手机,飞快地跑到窗台上,望着远方一片绚丽的朝霞。殷红的朝霞,如红色的宝珠,浸染了东方的天空,茫茫大地依旧沉浸在夜色之中。红云纵横,横跨天际,在黑色楼宇的遮挡空隙中,尽情绽放着激越的情愫。 这一刻,廖丽眼眸里的朝霞,如红色泡沫从谷子爷的鼻口中,喷出来,血色光晕将古屋染红了。儿时的记忆,定格成了廖丽心中童年的朝霞。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就抱住了谷子爷的胳膊,我们一起滚了好久,我的头撞在一块大石头上,把我撞晕了,我才松开谷子爷的胳膊。我真的不知道水里是不能抱胳膊的。”以后的十几年,廖丽逢人就说,像鲁迅笔下的祥林嫂说阿毛一样。似乎对谷子爷的死,她有无限的愧疚。 七岁那年,在沙村谷子爷住的古屋屋顶上,廖丽第一次看日出,朝阳那么红。那时,她刚上小学,谷子爷带她上到工作组住的老屋屋顶,指着朝霞说,让她记住这种红,象征革命。 那天早上,谷子爷给她讲了他在朝鲜战场上,肺部受伤的事儿,还让她看了他的五枚军功章。并指着胸部伤疤,说是光荣的印记。“你和我孙女一般大,看到你,就想起她。可我好久没看到她了,就把你当孙女。”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谷子爷作为蹲点在沙村的工作组组长,带领县市的几个干部,来沙村蹲点,改造河道,修稻田梯田。 几年努力,河道改造初见成效,收获了稻子和麦子。还得到上级嘉奖。可第五个年头,遭遇了洪灾,暴雨过后,泥石流大量涌入河道,将大家覆盖在河堤上的土层冲走了。筑坝的石头被冲到下游,几座小木桥被卷走。 咆哮的洪水冲到三河交界处,悬浮的钢丝桥被冲垮了,几个放学的小学生正走在桥上,被浪涛卷走。恰好谷子爷巡视在那里,他毫不惧怕地跳进河里。一个、两个、三个小学生被救起,当救第四个,也就是救廖丽的时候,她紧紧地抱住了谷子爷的胳膊,两人被一个大浪卷入漩涡,翻滚着,向下游漂去。 大家顺河道跑着,在宽阔的河面,救出他们的时候,两人已昏迷。廖丽紧咬要衣角,缩成一团,手抱脑袋缩进两腿间,呈自我保护状。谷子爷直挺挺地躺着。 第二天,廖丽醒了。第五天,谷子爷还在昏迷状态。廖丽去看见谷子爷的时候,他正不住嘴地呛咳着,一大口、一大口红色的液体,从鼻嘴里喷出来。廖丽哭了,拉着谷子爷的手,唠叨着,“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就抱住了爷爷您的胳膊”。 一周后,谷子爷去世了。 廖丽哭得天昏地暗,她从此害怕霞光了。每年清明节前后,去谷子爷坟前祭拜,也选择阴天。 后来,谷子爷被追认为革命烈士。那句话,她说得少了。 廖丽大学毕业,在县城工作。还害怕朝霞。直到有一天,她去邮局的路上,碰到一件盗窃事儿,才让她恋上了霞光。 那天早上,朝阳将廖丽的影子投在人行道上,和斑驳的树影叠加在一起。廖丽走着,发现周围的人,盯着她看,有些奇怪。看看自己左右并没有异样,低头发现自己影子的腰间,贴着圆圆的一个头。她吓坏了。停住脚步,转身下看,一张年轻的俊脸也恰好抬头看她,俊脸的手里攥着一个牛皮纸信封,信封里鼓鼓囊囊的,那是一叠人民币,给汶川地震灾区的捐款。 “干什么?小偷!”廖丽大喝一声,奋力地追。 朝阳从楼宇的遮挡空隙射过来,一片橙红,貌似谷子爷吐出的红色泡泡,鲜红的。 这一刻,廖丽喜欢上了朝霞。
7.魔幻小小说:开元盛世 星期天早上,长安步行街A楼B座的昊天梦见了青年画家任西宁的“开元盛世”,在这幅“三大部 五大局”的画作繁荣里,他又看见了无名少女的那张脸。 无名少女手握两把粉色长扇,亭亭玉立在乐队前面,紫色的香纱裙裾,云雾缭绕,他仔细看时,她消失了。昊天的目光穿越大唐宫廷的建筑,寻找熟悉的那张脸。 任西宁的“开元盛世”这幅画作,展现的是大唐左右、东西市和中间宫廷的场景,这“三大部”,东、西市主要展现大唐的交易场景,中间是李隆基、杨贵妃及群臣和外国来使举行盛宴的宫廷场面。左右上方是来朝的队伍,万国朝簇拥大唐的盛世,就是“五大局”。 昊天穿行在这些以建筑物为坐标轴的历史画卷里,看着分布其中的人物,似乎没有感觉,但看到李隆基身边的杨贵妃时,一愣,无名少女? 不久前,昊天回临潼探亲,当晚梦里看见洗澡的无名少女,和贵妃太像了。那天,看见无名少女,他逃走时,被一块石头绊倒,发出一声闷叫。呼啦啦,两把粉色长扇如刀般朝他劈来,砍疼了他的肩,一阵微疼一直下传到了腹部以下,恍惚间他的双臂变成了翅膀,飞向天空,化成太白金星。天亮,醒来后,满身是汗。 昊天是被洒水车的音乐声吵醒的,想到楼下茶馆看看苗银带来的“开元盛世”,却懒得动。想起无名少女,窃笑着渐渐入梦。 一阵警笛的鸣叫声叫醒了他。换上正装,下楼,想探个究竟。到一楼,茶馆老板苗银被叫走了。苗银用手机报过警。 早上,苗银来茶馆的路上,将任西宁的“开元盛世”忘在了滴滴快车上。他想把“开元盛世”请到茶馆,让昊天这些茶友欣赏。 苗银回来了,叹口气,沉声说,“开元盛世”的宏大场景,大家看不见了。又叹口气。 昨儿苗银说有这画的时候,昊天半信半疑。心里嘀咕着“开元盛世”价格惊人,贷款开茶馆的苗银,真有?想到这,昊天摇摇头,露出一丝萎靡的笑。大步朝长安步行街那些左手提着小水桶,右手握着大斗笔,弓腰弯背埋头写字的老人走去。 花树下,早晚有以大地为纸,以清水为墨,涂鸦或狂草的老人,他们用水将如龙如蜥蜴的灵动,摆在街头,让它们摇头摆尾在水泥地面上,转经爬行。咿呀学语的孩童,提着一支秃头笔,走在上面,照着葫芦画瓢。 昊天转了个大圈,回到茶馆。苗银看见他就说,警方已通过付款路径,找到了滴滴快车司机,但对方说他根本没有看见什么画,别说开元盛世。 苗银的眼眸里满是失望,他珍藏的长安墨宝中,属“开元盛世”最得意,可现在丢了。他絮叨着,手并没有停下续茶,耳朵也在认真听客人说新闻。 茶上好了。苗银悠悠地说,“开元盛世”宽1.4米、长3.4米,采用工笔重彩的手法借古开今,表达和谐,是“繁荣昌盛”的代名词,画面主线构图是繁荣, 用重大历史场景布局,以建筑物为画面坐标轴,在坐标上安排了人物。
他摇头晃脑,显得很有知识。声音高八度地说,“开元盛世”人物造型的原型源于唐墓壁画、唐代名画,出土的唐俑及历代关于唐代题材的名画。主要人物唐玄宗借鉴了元代画家任仁发的《张果见明皇图》中唐玄宗形象,杨玉环的形象借鉴《簪花仕女图》中的人物。仕女、大臣及外国来使借鉴唐墓壁画及《步辇图》人物。歌舞场景借鉴敦煌壁画人物,商队以唐俑造型作参考。 昊天听到杨玉环《簪花仕女图》,瘪瘪嘴,在手机上找到了那张熟悉的脸。二话没说,呆盯着,傻看。身边画牡丹的老汉,唆了一口黑茶,碰碰他说:“3.4米长,小车能放下吗?” “能。”昊天急急地说。他脸红了,腹部以下热乎乎的。 此时,一位穿唐装的少女走进门,引来了一阵骚动。 昊天抬起头,惊得嘴张成了O字,天啦,无名少女! 看着来人,苗银不紧不慢地说,茶馆新来的弹古筝的芙蓉,今儿头一天上班。
8.魔幻小小说:小小 放了暑假,妈妈把杜新元送到爷爷家就回北京去了。 姑姑汪玉涵年休,要开车去爬云雾上,就带上了杜新元和堂姐,在云雾山下,住进了一家旅馆。 第二天天还没亮,姑姑叫杜新元和堂姐赶紧吃早点,天亮去爬山。杜新元没胃口,喝了一杯牛奶。 上次爬原顶,杜新元就辨不清方向了,肚子饿得咕咕叫。她巡着八月瓜的气味,摸到一棵树跟前,摘了几个半生不熟的八月瓜,顺着岩壁上的小路往前走。她嚼着尚有一种草味儿的八月瓜,皮儿瓤儿子儿全都咽了下去。
这次,铁拐子暗地里让她再度受伤,她的负罪感消失了。小小,被姑姑抛弃的女儿,寻亲或者报仇的几率肯定大。杜新元抬头看云端,小小那身合体的白色羽毛和身体天衣无缝,行动自如,她的情绪一下子好起来,嘴角浮笑意。小小终于活过来啦,虽然成了异类,但她们能正常交流。 小小凌空的样儿,灵动、纯净、唯美。杜新元不敢多看,跟着堂姐继续走。快到原顶时,已经是晌午。她迎着风站了一会儿,回望原下,那些建筑变小了,甲壳虫似的大小汽车和蚂蚁似的人群搅合在一起,慢慢地移动。 杜新元闻着花草的清香,带着一丝即将到达目的地的兴奋,朝着空中的小小比划了一个爱心。堂姐看她向空中比划,莫名其妙地摇头。 风更大了,树叶摇摆的声音如人们欢快的拍手声。她看见有两个人迎面向她走来,挡住了上山的路。杜新元向周围看看,想着如何避开。眼前,忽然出现了另一条路,和脚下的路并行到山顶。“奇怪,怎么有两条相同的路?” 杜新元望着那条新路,竟然不再思考,猛地跃向了那条路。她的脚刚刚落地,脚下的路哗哗哗几声,轰然坍塌。 尘雾里,路和她一起下陷。上来时的那条路也坍塌了。速度更快,如泥石流向原底滚滚而去。 在云雾里,杜新元被尘土呛得大咳不止,眼睛也模糊了。她依稀看见通往原顶的路,隐匿于云雾弥漫的万山丛林之中。迷雾里,一个影子晃动着。杜新元隐约看见了小小的父亲铁拐子在大巴停车场入口处坐着。怪不得小小在云端里。 堂姐推推杜新元:“元元,醒醒,怎么睡着了,该坐大巴车了。” 杜新元揉揉眼睛,看见姑姑向停车场跑去,她要给杜新元和堂姐占位。她跑着,脚竟然踩进一块凹地,那地方正是铁拐子那条残腿,而紧挨着残腿的是另一条好腿。 咯吱一声,好腿损了。铁拐子疼得龇牙咧嘴。云端里的小小,眼看着父亲被疼痛扭曲的面容,眼泪涌了出来。她扑向了汪玉涵,趴在汪玉涵的身上,抓住她的左肩。雪白的裘皮大衣,毛茸茸地在汪玉涵的身上晃动。 小小说:“坏女人,你又弄伤了我爸的一条腿,我要缠着你。” 汪玉涵看不见小小和铁拐子,但7岁的杜新元能看得清。 杜新元不敢相信汪玉涵又一次弄残了铁拐子的另一条腿,觉得是幻觉。但好几天,汪玉涵身上一直就趴着小小。小小有时倒挂在汪玉涵的肩头或背上,有时附在她的肩头。小小挤眉弄眼地对杜新元说:“她,我妈,得养活我,我爸爸不能出山收集养分了,我只能靠她的热量提供元气。” 小小又在汪玉涵肩膀上翻了个跟头。汪玉涵喊疼。 杜新元知道,她和小小看得见汪玉涵,汪玉涵看不见小小父子。 小小想到父亲这么多年带着自己的辛苦,就附在汪玉涵身上。正趴、倒挂,每次旋转,汪玉涵就会龇牙咧嘴地疼。这个时候,小小表情怪异。 杜新元听奶奶说,小小出生不久,汪玉涵不听劝阻,和一名剑客走了。早产儿小小,那时皮肤通红,还在保温箱里。铁拐子一气之下,一刀扎在大腿上,断了血管,一条腿废了。自此,改名铁拐子。他发誓要独自带大小小,带她周游天下。哪知这么多年过去了,又在云雾山相遇。 晚上,杜新元招手让小小下来,他们一起去云雾山采草药,给铁拐子治腿。 小小摇摇头。杜新元伸出小手,小小看到手心里的糖果和巧克力,跳下来拉着杜新元的手,一起向云雾山跑去。 姑姑的肩膀不疼了。
二、 谢志强老师点评
社琴的小小说,每一个细节里,蕴含着丰富的能量
社琴的小小说探索风格体裁多样化,魔幻、幻想、写实都有涉及。她的小小说有个特点,其每篇小小说都有一个细节,其作品从编织故事,到注重人物,呈现出不同风格。
《大雪球与小雪人》这篇魔幻小小说,把天和地、雪球和爷爷形成了一种关系,魔幻成立了。但光这还不够,顺口一句,爷爷说过,有些东西只有小孩儿能看见,就让小说合理了,活络了。很好。
《吆喝》这篇小小说写的是一个好人好事,一个少年碰到一个不相识老头,替他吆喝。如果好人好事,只停留在这个层面上,就一般般,没意思了。怎么将好人好事写成有品位的小小说呢?《吆喝》这篇小小说,除了细节吆喝,一老一少两个不相识的人物关系外,给聂小雨加的弃儿,耳疾的特点。把小小说盘活了。耳朵不好的人,嗓子特别响生怕别人听不到他的话。
“那老头一听他这样吆喝,就说,哎呀,你这个嗓子可以喊山啦,”这样很有趣!吆喝这个特点,和人物细节很配套。
《音乐喷泉》总体感觉,挺好。以叙述为主,符合小小说特色。不过描写稍微有点多。描写过多,容易膨胀。太满,小小说失去了空灵美。
《婉柔》这篇以组织情节为主的小小说,关键是让坐轮椅的军人,与一个护士组成一个可信的恋爱关系,单凭爱慕军人还不够。有这两个情节,一个是抢包包,军人的情节。另一个是婉柔的父亲是军人,从小在父亲身边长大,受熏染。这样婉柔把自己的命运,放在一个坐轮椅的男人身上,就有说服力。
《玉凤买房》这是一个惊悚故事,有悬念有气氛。但是通过这种方式,把那个主人吓走,又把房买进,似乎一般了些。小小说需要有内涵,光写这还不够。而这篇小小说结尾建立的另一种感情,就是说,写暗的东西,有亮的东西。写反的东西,还有正的东西。 恶 中要有善,这就是小说的悖论,他的工资要汇一部分给九个贫困家庭的孩子,让他们当生活费和学费”。
《朝霞》这篇小小说,题目用朝霞很好。因为这个主人翁他是有个意向,获了救以后,老是喜欢看朝霞。朝霞就是生命的升起嘛!是不是?生死,死过一回,看朝霞就别有深意味。
《开元盛世》这篇小小说不仅写一个画地欣赏与丢失过程,还将画中的贵妃与现实的无名少女成一种关系。就是说,在昊天朦胧的意念里,是贵妃出画,还是少女入画,你把这个很微妙的东西写出来了。
梦与画形成一种映照,写出画丢失了,那个少女消失了。这个玄妙,就是两者之间的关系。发现画中眼熟的贵妃,原来是梦中少女,有点像梦中少女。梦中的少女原型来自何处,他以为是现实当中的呢。其实是画中的,这就微妙了。少女身上的衣服是现实当中的, 画中贵妃却是唐朝衣服。这种很微妙的东西写出来后,这个故事丢画的过程,有意思了。
《小小》这是一篇魔幻小小说,淡化了时代背景,紧扣报复的意向。但因为有了杜新元,没有达成报复,结尾手拉手转入另一种更高的境界。你把梦里的一些元素,提炼了出来,改装过,精彩。但 写成小说,需要进一步改装,改造的。核心的情感和一些小元素、人物都保留了,怎么转化得更好?一定要多看看,才能让现实的阳光照亮梦境。你的小小说会更好。
社琴的小小说,从幻想到写实,将人物与细节紧密配套,生成了一种令人寻味的意象。希望社琴的小小说,每个细节都蕴含着更丰富的能量。
(原载于2021年《秦岭文学》第5期)
三、谢志强老师简介
谢志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中国微型小说家学会副秘书长、浙江省作家协会特约研究员。出版小说《塔克拉玛干少年》《大名鼎鼎的越狱犯哈雷》《会唱歌的果实》《老兵》等,文学评论集《小小说讲稿》《向经典深度致敬》等31部作品。在国内发表小小说近3000篇,多部作品曾被译介至国外,部分小小说入选大、中、小学语文教材和考题。曾获多届中国微型小说年度奖、中国小小说金麻雀奖、《小说选刊》双年奖等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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