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

林小白

　　如梦

　　文／林小白

　　一

　　在沙漠千年的寂寞里，我常常坐在客栈门前的荷花池旁，回想着往事。月色如练，洒在一池清澈的水里，晃啊晃的很美很漂亮。

　　沙漠偶尔有商队穿越丝绸之路，从伊犁购买玛瑙运往江南，会在这里停留一个晚上，可是没有多久，他们又会离开。沙漠又恢复到原来的寂寞凄清，仿佛根本没有人来过。很快就到了仲夏时节，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有一个人来看我，可是今年，他没有来。我在门前等了他三天三夜，确定他不会再来时，我离开了这个沙漠。

　　我深刻地记得有个人曾经在这里教会我如何种植荷花，如何收割莲藕，如何制作一盘精美的荷花莲藕片，可是，现在那个人不会再来了，待在这个地方，对我来说，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二

　　“慕容，你知道吗，这世界上有一种没有脚的小鸟，它会一直飞，一直飞，直到飞不动了，就找个湖泊，一头扎下去。果断了结生命。”

　　多年前，我记得他曾对我说过，他就是那只没有脚的小鸟，会一直漂泊，直到死。

　　“那你知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种植物，无论飘了多远，它最终都会飘回故乡落叶归根。”

　　我躺在他的怀里，眼睛里噙满泪水。

　　姥姥说过，你一旦离开沙漠，就会死，江南虽好，被无数文人墨客吟诵过，赞叹过，但是哪里没有你生存所需要的条件。

　　我很小就得了一种怪病，离不开沙漠强烈的阳光，这似乎已成为一种遗传，我的母亲也是如此，她在多年前跟着父亲去了江南，可是还没有抵达江南，已经香消玉焚了。

　　我的母亲是个有着绝世容颜的女人，可是到了江南，整个人已憔悴得只剩下皮包骨头。很快，我的父亲就抛弃了她。

　　三

　　姥姥从那时开始憎恨世间的男人，她觉得世间男人皆负心汉，不值得信赖。

　　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甜言蜜语的背后，藏着一把冰冷的利剑，会在你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毅然决然抛弃你。

　　母亲离开前生下了我，她临走时，想将我带走，可是，姥姥阻止了她。对这个早已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儿，她莫可奈何，可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外孙女也跟着去死。

　　“秋笛，你知道此去江南的代价吗？”姥姥还想作最后的挽留。可是，我的母亲很果断地拒绝了她。

　　“如果要死在这千年寂寞的沙漠，我宁愿在江南的暖风里化作一缕杨花，飘散在空气里。”

　　说完，我的母亲就带着美好的想象离开了沙漠。

　　看着母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沙漠尽头，姥姥的眼泪无声无息地垂落了下来，滴打在沙漠干燥沃热的沙粒上面，很烫，仿佛能灼伤所有的感情。

　　四

　　从小我就和姥姥相依为命，在沙漠里，我们开了这家客栈，招待过往的商队。实际上，我们只是在图谋他们的钱财，借此来维持生计。

　　姥姥的心越来越冷，遇到面容俊俏的男人，她都会用迷药迷昏他们，然后杀掉，将他们的钱财洗劫一空。

　　我知道她对父亲背叛母亲一事耿耿于怀，甚至开始迁怒别人而不自知，那是她唯一的女儿，唯一的依靠，可是，在爱情面前，她毫不犹豫抛弃了自己的母亲。

　　姥姥没有责怪自己的女儿，反而将怨气都发泄在了长得俊俏的男人身上。她一直在想，若不是我父亲长得太好，自己的女儿也不会受到迷惑，明知道离开就会死还毅然决然离开了这片沙漠，离开了相依为命的母亲。

　　若不是有一次一个行脚僧劝诫她，多造杀孽会遗祸后代，她担心报应会降临我的身上，也许，她会杀更多的人。

　　自那次之后，她收敛了很多，再遇到商队里有年轻貌美的男子，她只是将他们迷晕，劫了他们的钱财，然后将他们丢弃在沙漠外几十里的地方。

　　但随着我越长越大，容貌越来越美，像极了我的母亲，她又开始担心起来，但凡有男人多看我两眼，她必然会杀死他们。

　　五

　　我以为这样寂寞如水的日子会持续下去，直到我和姥姥都老去，死去。

　　可是，有一天，我遇到了欧阳。

　　他跟随父亲的商队穿越大半个中土而来，要到神秘的沙漠里寻找一种种子，听说种子能够长出千年难遇的美丽花朵。

　　那天，我看见他们的商队走入沙漠的客栈，走入姥姥的陷阱里，我看见他剑眉星目，腰缠宝剑，缓缓进入我的视线，一身白色的长衫，虽然历经风沙，还是那样素洁。

　　那一刻，我爱上了他。

　　我曾听人说过，爱，是一种感觉，是一种亲切、温暖、心动混杂着的复杂感情。对姥姥，我感觉很亲切，而对欧阳，我的心跳很快，胸如撞鹿。

　　姥姥的利剑即将刺破欧阳腹部的时候，我阻止了她。

　　“求你，不要杀他！”

　　我的眼睛里泪水婆娑，说不出的楚楚动人。

　　姥姥长长地叹了口气，提着长剑离开了。临走的时候，她说：“秋笛，你会后悔的！”

　　几年后姥姥去世，临死前她对我说，当时看你眼里的神色，和你母亲如出一辙，那时我就知道，悲剧已经不可避免。

　　也许，这就是命吧。

　　六

　　欧阳很快也爱上了我，我知道没有人能够抵挡我倾城秦国的容颜，欧阳也不例外。

　　我们在沙漠的客栈里在一起度过了一个月，在那短暂的日子里我们在客栈前开辟了一口井水，在井水旁边挖了个池子，种了一池荷花。

　　有月光的夜晚，月色浸入清澈的荷塘，我躺在他的怀里，心神荡漾着。

　　“欧阳，你会留下来，和我在沙漠里一起生活吗？”

　　欧阳身上清爽的味道让我迷醉，又或者，是爱情的味道让我沉醉。

　　“慕容，你知道，我漂泊无定，一定要寻找到那种花的。”

　　欧阳的语气淡然，我知道，他不会为了什么留下来。可是，我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那你会回来看我吗？”

　　“会，每年仲夏我都会回来看你。”欧阳道。

　　其实，现在想想，回来与否，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七

　　每年仲夏时节他都会回来看我，给我带来种类繁多的荷花种子，可是今年他没有来。

　　去年的时候，姥姥因为一场大病，去世了。

　　去世的时候，姥姥长长叹了口气：“男人，他的深情保质期是很短的。”

　　今年，欧阳没有来。过往的商队给我捎来他的一封信，信里说，他今年成亲了。

　　我想，也许姥姥说得对，男人都是负心薄性的，一个男人，既然已经决定离开你了，那什么都可以成为借口。

　　这只没脚的小鸟啊！

　　离开沙漠的时候，看着荷花池里即将盛放的荷花，突然间觉得，原来，它们比我更寂寞！

卫斯理

老哥来欣赏老弟大作了。

卫斯理

老规矩。记性不好，怕看完文章忘记加分。

林小白

卫斯理 发表于 2017-8-22 13:03
老哥来欣赏老弟大作了。

请坐，沙发

卫斯理

先给老弟加分，然后再欣赏。

卫斯理

没有脚的小鸟。这个比喻贴切。

卫斯理

故事好感人。

卫斯理

男人，他的深情没有保证期的。这句话很有哲理。赞一个。

岩水

无条件加分，欣赏！

林小白

卫斯理 发表于 2017-8-22 13:09
没有脚的小鸟。这个比喻贴切。

老卫哥谬赞，喝茶先

林小白

岩水 发表于 2017-8-22 13:19
无条件加分，欣赏！

谢谢

临沂风铃

多么忧郁，多么唯美的文字！

临沂风铃

等会电脑上加分，不知道为啥，手机加不了分

草舍煮字

梦境的一切是不能深究的。
一些用词有可商榷，“梅月”应该不是夏季。
“保质期”，这个词来自大工业时代。有保质期是指到期会变质，没有保质期是什么意思？
“深刻”与“记得”好像不太搭配，而且那个深爱的人每年都来，不需要深刻就能记得。

林小白

临沂风铃 发表于 2017-8-22 14:06
多么忧郁，多么唯美的文字！

谢谢，敬茶先，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