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惊魂 （今晚我代班）

东方欲晓

                                              午夜惊魂（今夜我代班）

                                                         文/东方欲晓



       我以为，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挽救一个生命，可是发生的一切让我崩溃了——题记
　　
　　（一）
　　
　　今天下班前，费主任走到我的面前，还没说话就先咧嘴笑了下，露出四颗洁白的门牙。这个人长得就不用说了，偏偏还有一口整齐的白牙，那些抽烟的男人几个人能有？
　　
　　“怎么，今晚请我吃饭？要看本姑娘我有没有兴致？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呦！”我一贯喜欢有诚意的邀请，对于费主任这一款，我基本是没有免疫力的，但本能的矜持让我提前揶揄道。
　　
　　“不是，说正经事，今晚本该我值班，可是女儿要回来，所以，想请你今天代我值班，有情后补，有情后补，绝不食言。”说完还孩子气的给我敬了个礼，真拿他没有办法。女儿是判给了她母亲的，可是周末要回到父亲这里团聚一下，也难为这个男人了。
　　
　　自从去年他们分手后，他才敢向我说出那三个字，而且是死乞白赖地、不管不顾地，我说等我有了感觉再说。其实感觉不是感官，而是觉悟，一种悟性。我洁身自好、守身如玉的这么多年，终于领悟到了我的需要：一个事业有成的主任，高大、端庄、风趣、还有点孩子气。当然这些是在工作狂之外的第二重性格，也是我能体会到的一个男人除了身份外表之外的气质，更是两个人私密空间的福利。
　　
　　我不可救药地被他征服了。
　　
　　“去吧，别忘了给孩子带些她喜欢吃的点心，这么小的孩子也得笼络啊，今晚我代班你就放心吧，以后好生犒劳我就行。”
　　
　　“我不放心的就是十八床那个女孩，家里没人，只有一个男朋友来看她，几次化疗的费用都是他张罗的，真不容易。”
　　
　　“我知道，我也和她聊过，她很悲观，也很绝望，才二十五岁的女孩，得了这种病。她总说，等父亲的那笔保险赔偿金用完后，她的生命也就结束了，男朋友为她张罗的费用都不让她知道。这感情……”
　　
　　（二）
　　
　　一天工作下来，的确有点累，可是，代班的事是不能怠慢的，尤其是费主任交代的这个任务，是一定要出色完成的，我处在这样想法的时候，自己也笑了，我这不是在想讨好他么，讨好就讨好吧，只要他懂得领情就好。
　　
　　我是打从刚调到这个医院的第一天，就听说了有个费主任是医院肿瘤科的领军人物，骨干中的骨干，对外来说就是具有品牌效应的传奇人物。一年后有个机会合作一个项目时才有缘近距离接触到，这其实就是个很普通的人么！男人应有的高大健硕、工作中的狂热劲头、生活不乏有点风趣幽默、闲下来也会听我们几个年轻人说个段子，不管听没听明白，傻傻地笑。
　　
　　最后的总结阶段，他把我一个人留了下来，那几个博士研究生没一个留下的，只留下了我这个硕士生。当然其它的目的是到后来才昭然若揭的。我当时并非木纳不懂，而是装不懂，因为，那个套我想进。
　　
　　医院里到处都充满福尔马林的气味，值班室也是一样，不过对于医生来说，是感觉不到了，“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问其香，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问其臭，”我对这种防腐剂的臭味已经适应、不敏感了，可是我对各种仪器的指示针和红绿灯是敏感的。
　　
　　常规查房结束后，我疲惫地回到值班室，注视了一眼那些闪烁的指示灯，一切都显得正常和静谧。
　　
　　黑夜，正在悄悄地笼罩着这间救死扶伤的医院，死神，也正在觊觎着那些垂死挣扎的生命，“宁在世上挨，不愿土中埋”的生存法则在这里清晰地体现。就连阎王爷也不忍轻易召唤这些留恋不舍的人，投胎来到世上一遭很不容易。
　　
　　就像我现在，为了所谓的洁身自好，一直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寻寻觅觅，像独行侠，又像流浪者，对，我在游荡……
　　
　　我游荡到一个爱的城堡，在这里，人们都彬彬有礼，男人是绅士，女人是淑女，他们将我当成他们的知音，邀请我进入他们的内心世界，让我分享他们的幸福和苦涩，也有因为种种原因而不得善终的，他们追悔莫及，甚至仰天叹息，他们把我当成导师，向我忏悔，希望得到上天的宽恕，我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一夜相拥，灵肉相连，身心合一，她蜷缩在我的怀里，为爱颤抖，为爱哭泣，仍不忘表达她的忏悔，渐渐地，她在我的怀里变得冷却了，冷得像殡仪馆里的尸体，我低下头看到她的脸变成了骷髅，我抱着的是一具骷髅，我惊得大叫，可是我发不出声，我一下子软瘫了，想着逃离这个爱之城堡，可是城门已经在关闭，重重地“咣当”一声，将我惊醒。
　　
　　东面的一扇窗户被一阵风“咣当”刮开了，我已经是一身冷汗，头脑惶惑，依稀记得刚发生的事情，又依稀很遥远，很遥远。
　　
　　我去关上了窗户，为了驱赶惊吓和睡意，我用电水壶烧了一壶水，然后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思绪在氤氲的咖啡香味中飘散开……
　　
　　第一次喝咖啡是在家里，小时候，爸爸晚上工作，我在睡前去和爸爸道晚安，看到爸爸在冲咖啡，闻到这么香的东西，忍不住在爸爸的杯子里喝了两口，太苦了，这是什么东西，有什么好喝的？第一次真正喝咖啡是在大学里，和同室闺蜜一起逛大世界的时候，坐在玻璃咖啡屋里着实奢侈了一把。感觉有点小资，那种先苦后甜的余香遗留齿间。久久地不愿散去，说话出来的气味都很好闻；第一次和费主任喝咖啡是在他的家里，看着一个男人在厨房里忙碌着，有些怪怪的感觉，但也有种温馨的感觉，都说厨房里的男人最性感、最有魅力……
　　
　　突然，有一只红灯在剧烈地闪烁，且伴有“嘀嘀嘀嘀”的提示声，我循声看去，是十八床，那个叫叶子的女孩，我放下了咖啡，重又披上了白外套，急忙赶过去，一面思量着，这个叶子不会想离开树枝吧……
　　
　　化疗不仅让她剥落了头发，也几乎剥夺了她生活的意志，那天她和我说，惠医生，我太难过了，太痛苦了，这个生命真的不值得留念了，让我去吧。她的眼神忧郁而绝望。“让我去吧”这四个字像是无助的哀求，又像是一种勒令。
　　
　　“叶子想离开树枝啦？但凡有一线希望，也不要轻言放弃，看看九床的那位老人化疗了六次，生命不是挽留住了吗。大树是想挽留你的呀，叶子姑娘。”
　　
　　（三）
　　
　　我赶过去后，看到叶子紫色的面孔，急剧地呼吸。立刻给她先罩上氧气罩，再检查各项生理指标，这时，只见叶子流下了两行眼泪，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像蜿蜒的小溪流淌。她用手示意我想说话，我拿掉了她的氧气罩，因为几项生理指标还正常，也许是她的情绪波动，我想听她说什么？
　　
　　“惠医生，我想让小西来陪我。”
　　
　　“小西不是下午一直陪着你的么？”
　　
　　“不是，我是说现在。”
　　
　　“现在？这可不行啊，不是探视和陪护时间啊，我不能违规哦，你得体谅我呀，叶子，安心休息吧。”我看了下时间。已经十点十二分了，她是怎么了？
　　
　　“惠医生，今天十七床出院了，我想让小西来陪我一夜，就一夜，求求你了，就这一次，下不违例。”
　　
　　看着叶子那无助的眼神，乞求的目光，我动了恻隐之心。她用手机喊来了小西，我让门卫给他放行。我在做着这些的时候，几乎没有多想什么，因为我能切身体会到他们这种时候的心情。
　　
　　“小西，我这么做已经违规了，你就好好陪叶子一夜，十七床今天正好空着，你能在那里休息下，好好劝叶子，别轻生，我就放心了。”
　　
　　我以为这么说了，这么做了，一切都是为了挽留一个生命。可是发生的一切让我崩溃了。
　　
　　（四）
　　
　　我没有去打扰这一对小情侣，悄悄话是个私密的行为。直到午夜以后，我在交班前再去最后一次查房的时候，我震惊了，也崩溃了。
　　
　　小西不在十七床上休息，我一看，在叶子的床上，我气恼地走过去一下子锨掉了他俩盖着的白单子，再没想到映入眼帘的景象一下子让我目眩，差点站立不住。
　　
　　两个人抱成一团，且都是赤身裸体，两个白花花的光身子就像古代春宫瓷人，我怒气冲冲地吼道，
　　
　　“起来，怎么这么没有廉耻。这是什么地方，能让你们这么放肆。”随着我的大声呵斥，我依稀看见有两团白烟从他们的身子里徐徐升起，而后飘然而去……
　　
　　我因为激动而变了的声调，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我用高八度又说了一遍。可是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他们定格在那里。我开始紧张了，呼吸急促，有点心悸。我伏下身去观察他们，也顾不上体面了。这一看真吓坏了，他们已经没有任何生理迹象，他们死了，我是和死尸吼的，和死尸发怒的。我彻底无望了，大脑一片空白。
　　
　　在叶子的手边有以个空药瓶，我拿起来看了一眼，是安眠药苯巴比妥，还有一部手机，我拿了起来，打开后立即出现她的记事本，一篇文字解读后，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似乎释疑了，却也更疑虑了。
　　
　　“惠医生，对不起，我欺骗了你，我在这里向你道歉和忏悔。可是我不想欺骗自己，我明白地知道我的生命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也没有任何意义，何必自欺欺人地去做无谓的徒劳，我是用父亲的保险赔偿金来维系每一天的苟延，我真的很不忍心，因为我始终不知道那次车祸的真相。谁能为我想想，我会有未来吗？如果能为我想。我想说：让我安乐死吧，让我有尊严的安详地离去。我再也不想看到那些混合着各种化学液体的针管屡次插入我的身体，也不想用父亲的赔偿金来换取我的生命，这个生命真的无足轻重。
　　
　　可是，我也很遗憾，来到这个缤纷的世界，只活过二十五个春秋，人生的三分之一。我在离开它之前，再也不想为了别人的一句贞洁而守身如玉，我想做个女人离去，这要求不高，小西是我灵魂的另一部分，他的爱曾经给我心灵抚慰。很可喜的是，他愿意让我成为一个女人，成为他的女人。更欣慰的是，他执意要和我一起走，我无法不让他和我一起走，他说无法面对没有我的生活，我信。
　　
　　惠医生，你没错。也许我们的走法另类、奇葩。要怪，就怪在我们这里为什么没有安乐死？为什么要救死扶伤到违背他人的意志？而实质是真正伤到你的身心，而没有人理会你的诉求和执念！
　　
　　再见，不，是永别，别了！这个精彩而又无奈的世界，这个伤人又被伤的现实。叶子。”
　　
　　我看完后真的震惊了，茫然了，彻底无语和凌乱了，叶子说我没错，我真的没错吗？
　　
　　因为这次事件，我和费主任都受到降职处分，可是却让我们迅速地走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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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斯理

午夜惊魂？到底是怎样内容呢，一定很精彩。

卫斯理

老规矩，，先加分，在细度

东方欲晓

卫斯理 发表于 2017-9-21 21:12
老规矩，，先加分，在细度

感谢来访，有时间再细读，不急，来了就好。

卫斯理

在阳间恩爱的人无法在一起，死后一起在天国做恩爱情侣。老师篇文感天动地。赞一个。

临沂风铃

先给老师加分点赞，然后再细读

东方欲晓

临沂风铃 发表于 2017-9-21 21:25
先给老师加分点赞，然后再细读

谢关注，有空慢慢看，来的都是客。上茶。

临沂风铃

在纯真的爱情面前，死亡算得了什么？感动于叶子和小西的真爱。谢谢老师写出这么好的作品，让我们尽享精神的盛宴

郭子贝

前来欣赏佳作，问好东方老师！

郭子贝

先加分支持，明天细读！

枫叶飘飘

小说越来越有嚼头了，进步神速。喜欢。

枫叶飘飘

死后做恩爱夫妻，为什么活着不能？世间多波澜啊！

枫叶飘飘

其实，老师的构思真的一流。多角度，多元化反映人性

郭子贝

凄美的爱情故事，让人感叹唏嘘。

言默然

南京故都的“鄙人”勤奋，不简单，我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