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可喜爱绿军装了。
那种喜爱,可不是一般的稀罕、爱好;是心驰神往,是小孩子纯粹的、百分百纯净的着迷,是真正的迷恋、是心爱。是得不到就想满街打滚儿哭的那种。
也不是别的绿,随便的什么绿色。必须是 “解放军叔叔”身上穿的那一种“军装”的草绿色。
当然,我倒是没满街打滚儿哭,哪好意思。这里,只是个形容、夸张。想要军装时,已经是十几岁了,不能再打滚儿。当然,小时候,也未曾打过滚儿。
关键是,没等打滚儿,我还没有张嘴要呢,妈妈就已经给扯来布料,放到我面前了。商议哪一天去裁缝铺做衣服。在那之前,心里那个眼红啊!
不仅是喜欢草绿色上衣,更希望有一套绿军装。有绿军裤;棉衣棉裤,也希望是军装色;仿军用绿胶鞋(球鞋),军单帽,军棉帽,军大衣。棉衣棉裤,从来没捞着绿军装颜色的,都是灰不溜秋带补丁的蓝粗布。好歹,先后有了草绿色上衣,草绿色帽子、棉帽子、绿球鞋,因为这些价格和蓝色粗布、同类用品的价钱差不多,是顺便实现心中目标的。如果需要多花钱,恐怕就难以如愿了。
如果有一套仿军装,全副武装,那才够威风、够派。可以在心中,在自己眼里,当一回倾心崇拜的 “解放军叔叔”, 哪怕 “装”一次、演一回也好!穿一套军装,就觉得整个人精神起来了!感觉自己也像解放军叔叔一样英姿飒爽了!这时候,再把自己刻的木头枪往怀里一揣、或往肩上一扛,来一段正步走!再瞪眼朝着 “假想敌”比划几下,嘴巴大叫几声,哈哈,多神奇!
虽然没有真穿过试验,但是,只要这样想一想,心,就笑了,盛开了!一颗红心,开在崇拜、艳羡、憧憬、神往的四片绿叶上。
遗憾的是,直到大学毕业上班以后,才有了草绿色仿军大氅。这时候,身高大体定下了,没有大长头了。之前,是不可能买棉大衣的!因为身量还没定数,你一天一个身高,军大衣又不能跟着你长!一件大衣多少钱?穿一年就小了怎么办?
条件差的人家,小孩子便没有绿军装穿。舍不得为孩子买,也没有钱。这些孩子是干瞪眼,看别人穿着绿军装,只得穿一身蓝裤子蓝袄垂涎三尺、望眼欲穿。
至于红五星,是小孩子才要。小孩子好奇贪玩,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大人就不能要五星了。领章更不行,因为那样有 “冒充” “伪造” 之嫌。你想,大人全身从上到下,仿造一套全新的绿军装,还有红五星、红领章,那就有问题了;如果 “上纲上线”, 就是 “政治”, 就是人品、道德问题了。
于是,那些年,乡村满街有不少绿军装。都是成年人,有男有女。小孩子捞不着,想要也不给!还是因为一个钱字。但是,毕竟有条件穿上绿军装的是少数。多数人还是那套老旧的蓝裤子蓝袄。
那时候,单调的社会环境与乡村生活,乡下女人服装大多也是蓝色、灰色为主色系,兼有几种其他暖色布料的女装。有仿绿军装以后,女孩子,也有一部分人喜欢穿。反正男男女女,都喜欢绿军装。
大约1970年起,即“文革”中后期,才有仿绿军装衣料。1970—1980年为主流时期,大家纷纷跟风,约有十年光景吧,那些年可红火了。80—85年间则逐渐减少,90年以后更加稀少,大致稳定于一个 “常数” 量上。至今,仍然有少部分人在穿仿绿军装。
令人不解的是,后来,草绿色仿军大氅继续时兴了许多年,一直是长盛不衰。大约到2000年前后,才逐渐减少。因为出现了黑色、深蓝色呢子大衣、浅灰色深灰色呢子大衣,及各种颜色的女式大衣上市,挤占了绿色大氅的很大份额。直到现在,军大衣始终有一部分人在继续穿用。
奇怪的是,穿绿色仿军裤的似乎没有,属于极个别现象。现在想想,好像几乎没看见过。不知道是觉得不好看,还是置不起?不过,那时候,农村男女穿衣一般都是上下身不一样的颜色。大体上就是这个传统,所以应该是对该传统的因循、习惯或尊重吧?
直至西服穿上国人之身,才开始了上下身同色同料的穿衣新模式。
记得,为了让帽子有 “形”, 像解放军军帽那样“挺阔”, 我们用废纸、报纸等搓揉成团垫在帽子里,叫帽子撑起来有形;或者剪一长条纸板带,在帽子里撑一圈,便是规整的圆形;如果想让帽子显得有棱有角,也是用纸团在帽内撑起来几个角即可。
那是一个什么时代啊!真是个火红的年代,红彤彤的新世界。
国际国内,可谓“天下大乱,形势大好(毛泽东语录)”!整个世界处于“冷战时期”,广播喇叭里面成天喊口号:“以阶级斗争为纲!” “打倒反对派!” “打倒帝国主义!” “打倒资本主义!” “打倒英(国)美(国)帝国主义!” “反帝反修!” (反对帝国主义、反对修正主义)。毛主席号召“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 全国都在挖防空洞,防备原子弹意外掉下来。
国内,正是风行 “工业学大庆” “农业学大寨” “全国学人民解放军” 时期。后来,才增补一条 “解放军学全国人民”。解放军,军人,是全国人民的偶像和榜样。各行各业一直在学雷锋、王杰、张思德等英雄人物。那是一个英雄辈出的时代,也是一个学习崇尚英雄的时代。反正全国人民之间,天天都在互相学习中!
在这样的国际国内新形势下,部队的地位便越来越高。
解放军在所有人心中,都是“最可爱的人”, 特别是阅读过魏巍的报告文学《谁是最可爱的人》的读者,更是热爱我们的子弟兵、人民解放军。
那时候,乡下人都崇拜解放军。感觉,解放军身上什么都好!军队的车好,军人吃得好,穿得好!绿军装英俊又潇洒。谁当兵,回乡找对象都是受到热捧、追慕的。凡是与部队、与解放军叔叔沾边的东西,都是好的、都受欢迎。
那个时代,衣服本来就款式花色少,很单调。全国只有两件衣服:男式蓝裤子蓝袄;女装是蓝裤子蓝袄,加上几样暖色衣裳。相比之下,军服比较漂亮英武。所以,受到空前热捧、模仿便是自然而然了!
加之,男孩子自幼就有的崇尚英雄情结、军人情结,争当英雄好汉的气概。大多从小就喜欢绿军装,有当兵打仗、开枪开炮这近乎天性的癖好,对军车机械天生的钟爱。这方面比女孩子更甚一些。
时值 “文革” 中后期,可能涉及解放军重要地位的连带效应?毛主席身穿绿军装臂戴红袖章、在天安门城楼上接见全国红卫兵的大幅照片,贴得到处都是。所以,受上述诸因素影响,许许多多人加入了追捧军人、仿效穿军装的行列,穿起了绿色仿军装。
不仅是单纯对一件衣服的喜欢。
如此心爱绿军装,更是因为其中渗透了对军人的崇拜,对美对新生活的向往。
为什么,一件绿军装,能够引起无数国人的倾心青睐呢?其实有着内在深层的原因。从某种意义、某种程度上,尤其是在部分人心目中,绿军装,正是军队、军人的代表、代言人甚至化身。人们是本着喜爱军人与军装的双重敬慕,是喜欢的叠加,喜欢的 “平方”。
可以说,爱军人爱军装,凸显代表了整整一个时代的崇拜,对英雄的敬仰。那是一个时代的风潮、是时代的主流眼光。因为全社会都在崇敬人民军队、人民子弟兵。可以说,在中国,没有哪一件衣服,哪一种、哪一款服装,可与当年人们膜拜绿军装那般媲美!这绝对是空前绝后的。
在中国,没有哪一件衣服,能像绿军装那样,上面承载了那么多荣光,那么多光环,那么多意义价值,那么有身价、有地位、有分量!也许,从来并永远也不会有什么服装,曾得到或超过绿军装的荣耀,那至高无上的地位。
从根本上说,草绿色军装上衣,属于 “中山装” 款式。因为她是本来就颇得国人青睐的“中山装”, 堪称是中国人的 “国装”。就像西服,是西方、欧美国家的 “国装”一样。在中山装基础上,叠加上 “解放军” 作为军人、最可爱的人,好比镀上了军人的荣耀与光芒。当然就成为至高无上的服装了!
那个时候,家里有军人的军属烈属都很光荣,在人们眼中心里那是高一个层次的。人们说起军人、军属们,都是以羡慕的尊敬的口气,一个眼神一个表情都透出欣赏的仰视的意味。
军人地位如此之高,军服的地位便也随之水长船高了!
至今,各地时常还可见军装专卖处,军需用品专供,还在做这个买卖。虽然,城乡居民男女老少,穿绿军装的人已经很少了。
现在,社会发展了,时代进步了,生活提高了。过去,服装就那么一两种颜色,没有选择的余地。现在是什么都有,花色款式质料百花齐放,应有尽有,随意选择,叫人眼花缭乱。社会的多元化,为人们的生活与眼界打开了更为广阔的空间。作为无数色彩款式中的一种,绿色仿军装自然不会穿得太多。应当说,这是其正常的自然的状态。
无论如何,中山装式样的 “绿军装”, 曾经创造了几个时代的灿烂与辉煌;为无数的乡下人创造了美好的形象、美丽的生活、美的穿衣时尚、靓丽的精神梦幻。如今以及未来,她将在我们的子弟兵身上,继续书写新的业绩、新的功勋,穿出新的时尚,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