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还喜欢栽树,所以我小时候最幸福的记忆,就是我们家有一个特别大的果园。果园里有杏、有梨、有樱桃,杏都是又大有红的大接杏(方言中把杏读作 her ),梨有很多种,包括皮袋果、干长把、麦梨等等,那是还没有现在的这些早酥梨之类的优良品种。樱桃就是小拇指蛋大小的那种小樱桃,有红的也有白的,珍珠玛瑙一样晶莹剔透,看着都会食欲大开。奶奶对果园管理的很严,因为爷爷去世以后,由于家中缺少劳动力,家道有点中落,果园中的果子可以换一些家用。奶奶一方面防着别人来偷果子,另一方面又每天坐在果园门口,送一些果子给前来张望的孩子们。不知道为什么,奶奶对我却有一点吝啬,就是不让我上树去亲自摘果子。所以自己家的果子,我若要吃好吃美吃过瘾,往往就要去“偷”。有时我会领着别的孩子们一起去,哄住小狗,翻墙入园,敞开领口把衬衣扎在裤腰之中,然后溜上树去把果子灌满一身。那时我总觉得偷的要比讨要的香甜许多,这或许就是所有少年人共同心态,有一点小小的逆反,有一点小小的好奇。
那个时候我们家的生梨是从来不送人的,所谓的生梨就是未经发酵没有腐熟的梨。皮袋果、干长把、酸白(方言读 pai )果等等,都是腐熟之后才能吃的果子,腐熟之前很酸涩,腐熟之后外皮黑黑的,里面的瓤软软的沙沙的,天然冻藏可以一直保存到来年开春。过年的时候,奶奶就会让我们一筐一筐的拎着去送人、去拜年。到了许多人家,许多人都会念着爷爷的好。记得若干年之后,我去西安,在街上闲谈的时候,碰到的一位老人家居然是我们家当年的长工,这让我在惊喜之余,还特地到老人家中去拜访了他们一家人,并且在年底给他们家中送去了两箱自家树上产的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