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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老婆不是摇钱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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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8-4 17:35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老婆不是摇钱树

季春


一 惊世骇俗的大爆炸        1
二  女怕嫁错郎        3
三  也曾想过改邪归正        5
四  苦难日益深重        8
五  她成了丈夫的“摇钱树”        10
七  大案前的最后一幕        12
八  疯狂的告别“仪式”        14
九  最后一具半截尸体是凶手        16
尾声:遗恨无边        17


         一 惊世骇俗的大爆炸

  2003年3月2日晚,寒冷呼啸,扑面剌骨,东北地区普降入冬以来第一场罕见的鹅毛大雪。在这样的大雪天里,少有娱乐的东北农村很少有人出门了,连赌棍都老老实实猫在了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呼呼睡大觉了。吉林省桦甸市公吉乡民华村靠山屯村东头的于福明家一大家人此刻却正经历着正义与邪恶、生与死的紧要关头!屯子里有一些人家津津有味地看了一阵吉林电视台关于谈婚论嫁的《浪漫之旅》节目后,也关上电视,带着电视传染给他们的温馨浪漫很快进入了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轰!”地一声天摇地动的巨响,响声一过,带着一股强烈的气浪卷起一阵狂风,化成一股强力犹如冥冥中抻出无数只巨手,使劲把还算坚固的民宅撕得四分五裂,随后发出金属钢铁杂物撞击时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响声,推着各种残骸向天空飞去,雪夜中几分钟前还耸立在大地上的几间瓦房眨眼间就不见了……

    当骤然而起的大爆炸发生时,正好有乘夜车归来的村民在往家赶,随着“轰!”的巨大爆炸声,他一闪间看到村东头火星飞溅,残片横飞,气流卷起的煤渣、碎石、杂物及火药和房梁摩擦时溅起的火花硝烟,洒在夜归人的身上,他一刹那明白了本村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意外发生了,他愣了愣,向前跑去。但他万万想不到大爆炸会发生在村东头老实厚道的村民于福明家!

    天地间,一片混乱、凄楚的惨叫随着滚滚翻腾涌向夜空的浓烟,连同残缺不全的尸体、被炸烂了的棉被、鞋子、衣物碎片,还有那血肉横飞的尸块——飞速旋转的人头,飘飘悠悠的手和脚的残肢,淋淋洒洒滴着血的心脏和肠子,纷纷扬扬靠背椅子的铁管子、木板、电饭窝、炒勺和苞米、红辣椒,就像被一般巨大的旋风卷到天空,又如残枝败叶,飘飘扬扬向村子的四面八方散落,腥风血雨飘落在几十米外别人家的冰天雪地上、柴禾垛顶、菜园子里和粮仓旁。

    人世间,转眼一个幸福美好的家庭被鲜红的血毁灭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爆炸,惊醒了左邻右舍和全村的男女老少。

    正在睡觉的人们在梦中突然感觉到大地在颤抖,“天啦——!”最早醒来的村民发出一声惊叫,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不幸发生了。揉着惺忪的睡眼,登上棉袄棉裤他们纷纷跑出家门一看,才知道这声骇人听闻的剧烈爆炸声不是做梦,而是眼前真实得有点怪异和吓人的一幕:全村最老实本份的村民于福明一家和他们的房子都没了——那些转瞬间与白雪冻在一起的血肉,在凛冽的寒风中抖动着。随着轰隆的爆炸声,死神闪电般逼近并吞没了这幸福而完整的一家人!人们额上渗出泠汗,抖得更加厉害的双手忍不住互相抓着对方的手。

    “天哪!这是咋的了,”有人惊呼道,又不敢相信反问:“是老于家吗?”

    “咋不是?是他家呀!”

    “哎呀,这么老实的一家人,他们家能得罪谁呢?!”

    在村民们的恐慌中,身负全村重要使命的村长披着老棉袄飞奔而来。

    “村长村长!老于家不知让谁给炸没了,咋办呀?快报案吧?!”

    “快去报案!”村长大声吆喝道,随即第一个跳入浓烟还在翻滚的爆炸现场。

    立刻有人往安了电话的人家跑去。10分钟后,接到报案的公吉乡派出所3名民警首先赶到了爆炸现场——现场令人触目惊心,最先扒出来的是房主于福明年仅两岁的儿子于志远,只见他光着小屁股躺在寒风呼啸的废墟里,哇哇的啼哭声已经没有了动静,只剩下沙哑的“呜呜”声;闻讯赶来的孩子姑姑哭着将他抱走了。民警们在现场的房架下找到了一男一女两具尸体,经过扒移,不一会儿又在里边找到一名中年妇女和一个女孩。当他们伸手去抬那两具血肉模糊的躯体时,眼中露出绝望的目光,急忙把她们插入碎石烂土中的双手取出来,抬出到处是血污和土块的废墟,村民中马上有人认出中年妇女叫巩丽娟,33岁,是死者于福明的妻子;而女孩儿则是他们11岁的独生女,叫于佳梅,仔细摸摸,发现她们只剩下丝丝游气,同时知道死神距她们已经很近了……

    情况紧急,民警们一面将她们用警车火速送往桦甸市人民医院进行抢救,一面将重大案情迅速向市公安局报告,同时保护好现场等待市局同志来勘查……

    当市公安局刑警大队长孟庆春带领刑警们火速赶到后,刹那间明白事态的严重性!他命令一边勘查现场,一边立即组织村民们对那两具尸体进行辨认。午夜时分,寒风呼啸,扑面剌骨,天空漆黑一团,爆炸现场的灯光却分外明亮。经辨认,有村民指认那具男尸正是本村33岁、老实巴脚的村民于福明,女尸则是于福明的丈母娘、年近七旬寄住在女儿家的外村村民肖玉敏。

    几个小时后,刑警们又在瓦砾中扒出一具女孩尸体。女孩被烈性TNT炸药炸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睡觉时所穿的内衣内裤几乎让鲜血湿透,已经开始渐渐僵硬。根据衣着打扮和身材等特点,村长等人认为这个不幸的女孩应该是于福明的外甥女、10岁的小学生李婧。紧接着,有人又在紧挨着女孩儿尸体的废墟中挖到了一具半截尸体。经过现场初步鉴定为男尸,生前大约30岁左右。找村长和村民辨认,奇怪的是竟谁也没有认出这具半截男尸到底是谁?!

    看来要辨认这具男尸究竟是谁,找到上半截是个关键。于是,刑警们冒着零下30多度的严寒又在爆炸现场继续开挖寻找。然而,挖了大半夜,还是没有找到那上半截身子到底在哪。难产飞天上去了不成?刑侦经验颇为丰富的孟庆春大队长决定扩大挖掘、寻找范围,可是还是一无所获。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消逝,寒冷而漫漫长夜的冬天开始一点点放亮了……正当大家累得精疲力竭,对找到那上半截无名尸不抱太大希望的时候,突然有人在远处发出惊叫:“哎哎哎!快来!在这啦——”

    孟庆春等人急忙跑过去,原来,那具男尸的上半截竟被巨大的冲击波抛到了远离爆炸现场二三十米外的一堆陈年玉米垛上!个别仍留在现场的村民纷纷跑过去,一看,还是傻眼了——只见那男尸的脑袋被炸得血糊辘似的,面部血肉横飞,根本认不出这个人到底是谁。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肯定不是于福明家的人!

    参加现场营救和侦破的刑警们疑惑了:不是于福明家的人,怎么会被炸死在这里?!孟庆春大队长拧着眉头,仔细地把那面目全非的上半截男尸看了又看,尽管他也感到莫名其妙,但他也同时相信:也许这具不明身份的男尸就是打开所有重大谜团的钥匙!

    天色大亮。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12月3日早晨7时半了。

    经查:确认案发现场房倒屋蹋,4人被当场炸死,3人被炸伤。

    究竟是谁吃了豹子胆,制造了如此惨绝人寰的特大悲剧?!

           二  女怕嫁错郎

    俗话说:男怕干错行,女怕嫁错郎。

    话分两头说。正当刑警让村民们进一步辨认那具刚刚找到的半截男尸到底是谁时,孟庆春大队长腰间的手机响了。电话是正在市医院看护重伤者的民警打来的,他们报告:昏迷了整整9个多小时的中年妇女巩丽娟已经醒来!孟庆春一听,马上带领两名刑警驱车往桦甸市医院。

    在市人民医院普外科病房,大难不死、惊魂甫定的巩丽娟,满头满脸仍是灰尘暴土、头发篷乱地躺在病床上,望着围在床边的医生护士和刑警们,恍若隔世,哇一声就失声痛哭起来。轻轻一动,巨痛几乎又使她昏迷。她被炸得骨盆骨折、腹内出血,造成失血性休克,还不知道丈夫和母亲已被当场炸死,了解情况的人也没敢告诉她,只说她的女儿正在眼科抢救,已经没有生命危险。

    提起爆炸的事,巩丽娟如坠无底深渊,泪水像断线珍珠,滚滚而下……

    她顾不得浑身锥心般的疼痛,向孟庆春大队长讲述了引发此次爆炸案的前因后果和记忆深处最后永难抹去的那个不祥日子的整个黑色经过。

    随着女主人悲痛欲绝的讲述,一块块生活残片复原成一幕幕人间戏剧——

    俗话说:深山出俊鸟。绵延数百里的长白山区别看山高林密,偏僻闭塞,却是个出美人的地方。巩丽娟的母亲肖玉敏一连生了她们六个女儿,一个比一个漂亮,而最漂亮的则要数最后生下的老七巩丽娜。长白山区的大姑娘有一个特点,除了脸蛋长得俊,腚大胸高也不能不提,那该凸的地方凸得人眼晕,而该凹的地方则凹得人想入非非,尽显出山水之神韵与女人之灵秀。

    等到身上的六个姐姐都陆续出嫁了,老七巩丽娜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

    追求她的小伙子要用鞭子赶才行,啥样儿的都有,只差挤破了门栏。

    可是,命中注定,巩丽娜的心中只有李二来。

    桦甸市公吉乡民华村靠山屯本屯青年李二来,23岁,精瘦的个子,一张漂亮的脸蛋,很讨女孩子喜欢。家中只有一个又瘦又小的寡母,几年来,李二来时常帮着没有儿子、六个女儿又都出嫁的巩家干些重活,目的是想娶巩丽娜为妻。巩丽娜很感激他,一来二去,不知是感激还是爱,俩人处上了“对象”。粗一看,两人郎才女貌,也挺般配。可是巩丽娜的父母知道后,说啥也不同意主要原因就是李二来家太穷。可是,巩丽娜倒是一个重感情的女子,一想到人家这些年帮着干了不少活,怎能因为穷就不嫁给人家?她发誓非他不嫁,并说服了父母。

    一切顺利。

    到了1996年,已经22岁的巩丽娜跟李二来结了婚。

    新婚伊始,喜则喜矣,美也美哉,却缺少属于他们自己的新房。虽说当初不太同意这门亲事,但归根到底现在他们小俩口自己的女儿女婿,因此由肖老太出面,张罗动员巩丽娜的六个姐姐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人,帮着妹妹妹夫在村口戳起了两间大瓦房。尽管小了点,却是她们属于他们自己的小天堂。所以,苦则苦矣,笑语欢声却是终日绕梁,余音袅袅。

    也是这一年,巩丽娜的父亲去世了。

    剩下孤老婆子一个,肖玉敏被六姑娘巩丽娟家接了去,算是有了归依。

    转年,1997年11月间,经过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巩丽娜,为李二来生了个女儿,取名李婧。有了女儿,来应给家里平添很多快乐,可传统思想相当固执的李二来却非常渴望巩丽娜给李家生出个“带把儿”的来,一见是个女儿,肠子先就青了一半,又见屎呀尿的啼哭不断,更是打心眼里厌烦。在农村,他认为如果没有儿子,老了就无依无靠,连地里的活儿也没人干,就更不用说将来受人欺负了。可是既然女儿生了,又不能叫她回去重来,弄得他要有几窝囊就有几窝囊。

    却说这李二来本就不是什么好鸟儿,更不是什么良民一个。随着女儿的问世,他过去那些恶习和“下三烂”毛病重又现身。自从结婚,他和巩丽娜一年忙到头,十二个月的收入也不过几千块钱,加上养猪、养鸡、养鸭、养狗和一些杂七杂八的冤枉钱,有时达到近万元或更多一点。根据他们的收入,完全可以过上当地农户中等水平的日子,但他却常常把钞票掷进朋友的钱袋中。他喜欢赌博和耍钱,越是花样翻新越喜欢,不管赌得起赌不起,借钱他都要去赌窝里“大战通宵”。

    结果,不到两个月,家里仅存的8000多元就被他丢进了黑窟窿里。

    一干二净,有去无回。

    这且不算,李二来还在外边抬了不少钱(高额欠的外债)。

    巩丽娜知道后,欲哭无泪,责问他:

    “你想咋的?这个日子你到底还想不想过了?”

    “你他妈跟谁这么说话?!”

    谁知李二来并不示弱,瞪着一对青里发灰、灰里还红的牛卵子眼睛虎视耽耽。

    “告诉你!你他妈再管我,别说我揍你!”

    “你揍你揍!给你揍__”

    巩丽娜使起女人的小性子。

    她以为,丈夫说什么也不会真打她。况且她怀里还有他们的女儿。

    然而她错了。

    输红了眼的李二来抬手就是狠狠一耳光。一个正宗的大耳刮子。

    巩丽娜被打得原地转了半圈,险些没连抱着的女儿一起栽进灶坑。她肝胆俱裂,魂飞魄散,受伤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口和鼻子里不断往外冒血,好几颗牙齿被打活动了。身体瘫软在了木柜后面,浑身仿佛散了骨架。

    原本就不牢固的爱情,被这一个大耳刮子扇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

         三  也曾想过改邪归正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棒子跟棍走。在广袤的长白山区当然也不例外。不过,长白山这地方是一片粗犷、剽悍的土地,这里,早年既出产英雄豪杰,也出产胡子土匪;既是富饶诱人的绿色宝库,又是埋葬各种生灵的坟场。而巩丽娜,由于特殊地域生育的生命及独特的性格构成,在她的血管中既流淌着祖辈野性的血液,又萌发着现代文明的幼枝嫩芽。

    李二来的一巴掌,打得她想离婚。

    但是,一提离婚,李二来翻了脸,他恶狠狠地骂道:

    “操你妈!你要是敢跟我离婚,我非把你全家炸平了不可!”

    “你敢!”巩丽娜针锋相对。

    “你看我敢不敢?走着瞧!”

    巩丽娜不吭声了。

    “丽娜!”李二来一下又控制住自己,让情绪慢慢冷静。稍后,他闪忽着疲乏的目光,痛声地说,“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但钱也输了,打也打了,咱俩的关系已经严重到最危险的程度。咱们闹得乌烟瘴气,知道的人四处活动,八方点火,给咱们这个家火上浇油,让矛盾更加复杂化。如果你还爱我的话,”李二来突然提高了声音,冷冷地透着几丝杀气,“这次我改还不行吗?求求你了,千万别让咱们这个家就这么翻了船……”

    在靠山屯,离婚也不是件容易事。两家都是坐地户,几十年来屯子里圈连圈,亲套亲,几乎还没有离婚的。一旦离了婚,本屯没有相当的,到外面找又何其难?如花似玉的巩丽娜毕竟不是当年了,又拖着个女儿,生怕是出了虎穴再进狼窝。再说,老辈人都过来劝,把出一家进一家不容易的事掰开了揉碎了说得人透心凉。夜里睡不着,仔细想想,可也是。巩丽娜想:当初这户人家是自己找下的,九头牛都拉不回,万一李二来要是改好了呢?就这么离了岂不后悔,也苦了孩子?!

    这么一想,野性躁动的心又慢慢恢复了平静。

    李二来也一再表示要彻底改掉恶习。

    于是,三家劝两家连,已经处于风雨飘摇中的小家庭终于驶过风云莫测,变化万千,惊心动魄的几个月征战,回到了原来平静的港湾。重新掌握这艘在狂风巨浪中行驶的家庭之船后,李二来确实尝到了它的来之不易,苦撑着在无边的大海里颠簸。他清楚这艘船危机四伏,自己决不能再在船内拚命争夺,要时时注意船外暗礁密布,随时都有沉没的可能。

    这之后,李二来也确实收敛了许多,老老实实担负起了家庭的重担。

    1999年春,经过合计,李二来和巩丽娜承包了一个鱼塘,一年的苦心经营和操劳,到年底换回了几千块钱收入。尽管不多,紧手点花年吃年用却也够了,春节的时候李二来还买了东西抱着女儿陪妻子巩丽娜来到六姐家看望年迈的丈母娘(母亲)。后者是肖老太的老闺女,自从父亲死后,她们还是头一次在一起团聚过节。他们站在老太太面前,默然无声……

    自从父亲死后,每当巩丽娜来到六姐家,望着皱纹满脸的母亲时,总是思绪万千,百感交集。她知道父亲临终前的心愿是:有朝一日留在世上的老伴能享受晚年,百年之后魂归故里,入土为安。已过古稀之年的母亲跟着六姐他们过,平静则平静,却也没什么大指望呀。想想自己,又不能尽力,平时她对靠山屯的山山水水,家乡的一草一木,常思常想,梦魂难安,姐姐家也不富裕,姐夫老实得又三扁担也拍不出一个屁。她有心把母亲接到自己家去住,为母亲养老送终作出贡献,让父亲的遗愿安息九泉,但这一年来自己的家也变化万千,内部矛盾重重,与丈夫的关系日益恶化,前途莫测,令她忧心忡忡。她知道家庭的富裕和繁荣全靠稳定,而家庭的稳定又全靠两口子的关系,自己的家毫无前途可言。

    闺女是娘的贴心小棉袄。那一宿,妈儿俩有说也说不完的心里话。巩丽娜问:

    “妈,你过得咋样?”

    “唉,妈老啦,咋的都能过,只要你们小的好就行,你六姐他们对我挺好的。”

    “身体怎么样?”

    “都是坐月子里的老毛病,不要紧。你们咋样?”

    “还行……”

    “唉,宁可身子受累,别让脸上发烧呀,你和二来带着孩子好好干,会有好日子的。”肖老太躺在被窝里,一遍遍在黑影中擦拭着眼眶里潸潸苦泪。巩丽娜也常常伸过手去,替妈妈擦。人非草木,怎能无情?她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妈过上好日子!

    抱着这样的想法,第二年巩丽娜和李二来又接着承包了鱼塘。哪成想天不作美,那年桦甸发大水,连市里都被淹没在洪水中,她们寄予无限希望的鱼塘更是被冲得无影无踪。正是老秋,鱼塘没了,希望也就破灭了。眼看天一天天在冷,鱼又都让大水给冲跑了,可日子还得过,饭还得吃,小孩的书还得念呀!没办法,巩丽娜起早贪黑又跟丈夫贩起了鱼,每天挣点血汗钱养家糊口。谁知祸不单行,一个月后,李二来在一场车祸中被撞断了腿,还压掉了左脚小脚指头。六姐家这时又传来信儿,母亲生了重病,其中住院费就需要几千元,东摘西借还没凑够数,巩丽娜万般无奈,只好偷偷去看了母亲,又空着两手回来……

    母亲病重,丈夫伤残,巩丽娜遭受到人间最惨痛的打击,欲哭无泪,将所有的爱倾注到李婧身上,孩子成了她生命的闪光点。

    从医院回来,李二来就什么也不干了,又回到了赌桌上。在村里赌,到桦甸市里赌,他恨不得将自己撕得粉碎,变成一张张花花绿绿的人民币掷到赌桌上去。没有赌资,李二来就把唯一当年大姨姐、姐夫们帮忙盖起的两间瓦房也卖掉了,换成了朝思梦想的人民币后,李二来带着这些还有体温的钱又一头扎进了赌窝。

    巩丽娜哭着在半道追上了李二来,不顾一切地一把扯住他膀子,差点把他的衣服袖子拽下来:“二来二来!看在俺们娘儿俩的份上,你能不能不赌了呀?啊?!”

    李二来狠狠地一甩想挣没挣脱,不由心火四起!

    此时此刻,对他来说赌桌比什么都重要。

    他回头喝问:“你松了!你松不松开?”

    巩丽娜一言不发,目光坚决而顽强地迎视着自己的丈夫。

    “再不松开我整死你!”

    李二来眼睛里闪射出一束束令巩丽娜心寒而陌生的光,发出最后通谍。

    望着丈夫狼一般凶残的目光,已经豁出去了的农家女毫不畏惧。

    但最后她还是无力地松开了手。想到家里此刻还不知哭成什么样子的女儿,巩丽娜纵然有跟他一决雌雄的决心,怎奈又撇不下可怜又可爱的小李婧呀!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她同样恶狠狠地一甩手,李二来趁势踉踉跄跄很快就消失在深秋的夜色中……

    巩丽娜的六姐——巩丽娟,害怕妹妹和小外甥女遭到不测,和丈夫于福明星夜把她们娘儿俩接到了自己家,让她们总算在六姐夫家又有了一间栖身之所。

    他们哪里知道,如此一来一大家人都将跟着在更大的火坑中毁灭。

          四  苦难日益深重

    一灯如豆。仅仅几个小时,也许丈夫就会把卖房子的钱全部在赌桌上输得精光!巩丽娜坐在六姐家隔壁的一间小屋子里,身边是脸上挂着泪痕已经睡着了的女儿,墙上那座结婚时买的挂钟指着午夜前23点23分。清脆的钟声不断敲击着巩丽娜的神经,她收回目光,轻轻揉着流泪的双眼。

    这时,记忆中的闪光点迸发出耀眼的光,照亮了坠入无底深渊的巩丽娜,她仿佛听见女儿在唤她,慢慢睁开了昏糊糊的双眼。

    “妈妈——”果然是小李婧爬在身边,小脸上全是泪水,紧紧地抱着巩丽娜的脖子。

    巩丽娜的泪水象断线珍珠,滚滚而下。

    巩丽娜的六姐巩丽娟是个正经过日子的女人,一看妹妹家这样子,直替妹妹遭心,却也没办法。她和丈夫也是几乎一宿没睡,就跟丈夫商量,决定从家中拿出8500多块钱借给李二来,希望用他们的血汗钱拴住妹夫的心,劝他没再往赌桌上跑了,跟妹妹买台电动三轮车,正经干,把要散的日子再聚拢,不为自己,咋也得为孩子想想呀!

    翌日天还没亮,李二来果然输得两手空空跑到连襟于福明家来砸门。

    “砰砰砰!”

    一听那特有的一阵紧似一阵的敲门声,屋里的人就全都知道是谁来了。打开门,李二来一头闯进来,红红的眼睛左右一扫,第一句话就是:“她们娘们呢?”直到看见巩丽娜娘儿俩,他的气才顺了些,但随后又往热炕上一躺,连衣服也没脱就呼呼睡死过去了。

    日落西山,李二来醒来。

    六姐和妻子早已把饭菜弄好,好吃好喝侍候着他。饭间,一听说大姨姐和姐夫的主意,李二来当即表示同意。巩丽娜嘴上不说,心里却怕姐姐姐夫好心好意拿出他们辛苦挣来的这么大一笔钱“借”给嗜赌成性的李二来,只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但她同时又暗暗期望丈夫真的从此走正道,好好干几年,攒点钱把房子再盖起来,把即将坍塌的日子再重新撑起来,日后也好有个安稳生活和指靠。现在她已经不敢指望再把日子过富裕,把老娘接过来同住,尽尽当儿女的孝道了——她已经将人生愿望降到最后一道本能的防线:只渴望有个安稳日子过。

    8500多块,买回了一辆新崭崭的“港田”三轮摩托车。

    后来,李二来就驾着这辆三轮摩托车往返于市里和板庙子金矿之间,倒腾点瓜果蔬菜什么的,挣点差价钱。桦甸市位于长白山区腹地,四周与吉林、长春、磐石、蛟河等地接壤。大山中一条公路与山乡各地交汇成蛛网状,各种经济也随着蛛网状的公路得以向外流动。同时,长白山重峦叠嶂,峨峨神秀,古木苍藤,危峰入云,无数溪流从天而降,山麓涌出温泉股股,流向大山外。其间蕴藏着无数宝贝,只要肯下力,不愁挣不到钱。因此如果日子就这么过下去,富裕虽说遥遥无期,吃喝却是不愁了……

    可是,日子刚刚见点亮儿,李二来的老毛病又犯了。

    他耐不住“寂寞”。他也吃不得在山里钻来钻去的那份“苦”。

    常言道:好吃不如饺子,好受不如倒着。在“突突突”冒着呛人黑烟的“港田”三轮摩托车上,李二来常常走神地想:什么最来钱?什么最自在?想来想去当然是啥也不干,躺在家里等着房芭掉馅饼。李二来想得太美太酷,几次差点没连摩托带人一起滚下万丈深渊。

    为了好好活着别出“事故”,李二来终于不干了。

    他把车停在六姐家的院里,自己跑出去天天泡在酒桌上、赌场里。

    一天晚上,巩丽娜早早把住门口,死也不放李二来再出去。

  “李二来,”巩丽娜直呼丈夫的姓名,声音里流露出明显的无奈与绝望,但她尽量控制住自己,她要把憋在肚子里的话全部倒出来,是死是活,不是怎么样,她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想和你好好谈谈,今晚你说什么也不能走。我二十岁跟了你,家里不同意,连张结婚证都没领,不图你荣华富贵,而是图的你这个人!可生活这些年你都干了些什么呢?你挺大个男子汉,怎么就跟小孩儿似的,好几天坏几天?咱们这个家现在糟糕到了何等程度,你知道不知道?别人家都过成了大肥羊,可咱家呢?你瞅瞅咱家,你还叫个男子汉,还有一点丈夫的良心和当爸的责任心,还够个大写的人吗?啊?!”

    李二来望着巩丽娜涕泪交流、满含忧怨、责备、痛苦的目光,一声不吭。

    孩子在边上哭。

    “身为丈夫和父亲,”半晌,李二来咬了咬嘴唇,“我对不起你和小婧。”

    “这样的话只能让我和孩子感到难过。我和孩子并不想追究你的过去,也不给你严责,而是期望你能象个丈夫、父亲的样子,把这个家撑起来。”

    “可我确实尽到了最大的努力。”

    “你‘尽’了什么‘力’呀?啊?!”

    巩丽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火一下冒了出来,她几乎是喊着说出来的这句话。

    李二来避开妻子灼灼的目光,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

    停了停,巩丽娜痛声说:“实在不行,咱们还是离婚吧!”

    一听这话,李二来触电般跳了起来!他“哐”地一声,把手里的水怀摔得粉碎。

    “操你妈!给你脸你还往鼻子上抓呢!臭婊子,你要敢再提离婚我整死你!”

    巩丽娜也呼地一下站起来:

    “就离!”

    “再说一句!”

    “离!”

    李二来猛地蹿上一步,闪电般“啪啪”照着巩丽娜脑门就是几个电炮(东北打人的一种俗称,即用重拳直击人的面孔)!可怕的是这农村二流子李二来干活不行,打人却是异常凶狠,只听巩丽娜撕心裂肺般惨叫一声,流血的脑袋弓下去,犹如一只被猛兽袭击而受伤的羔羊,随着惨叫声重重地摔倒在地。女儿小李婧在一旁被吓呆了,她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抱住巩丽娜:“妈妈!妈妈——!”

    几分钟后,巩丽娜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受伤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口和鼻子里不断往外冒血,好几颗牙齿被打碎了,心也仿佛被打碎了。身体瘫软在潮湿的泥土地上,孩子抱也抱不起来,浑身就象散了骨架。轻轻一动,巨痛几乎又使她昏迷。

    李二来早已扬长而去。

    心在流血!

       五  她成了丈夫的“摇钱树”

    人一旦跟魔鬼打上交道,灾难想躲都躲不掉。

    那以后,尽管巩丽娜离婚的心不死,但每提一次离婚,就挨李二来一顿暴打。轻则鼻青脸肿,在炕上躺几天;重则得让姐姐姐夫套上小毛驴车紧赶慢赶送到市医院抢救,大把大把往里扔钱才行。害得一大家人整天提心吊胆,挨声叹气,而老实得象面瓜的六姐夫又只能愁肠百结,想不出辙。姐姐和肖老太太也是看着小妹妹和女儿泪水行事。

    却说那李二来,菜不倒腾了,赌又干输不赢,就把高价买的那辆“港田”三轮摩托车也卖了,领着老婆、孩子过起了到处借钱的日子。在东北农村,别看屯子里亲套亲,辈连辈,乡风民俗依然比当今城市里纯朴得不知要强多少倍,可干啥也有个界限。人们讲究得是个好借好还,再借不难。象李二来这样,正事没有一点儿,靠着举债过日子的主儿,亲戚再多,也有人家不借的时候。旁的不说,单就借钱一事,人家谁也不愿把辛辛苦苦从地里扒出来的金豆子轻易往外借,人家怕你有去无回,有多少钱恐怕也填不满李二来这个只花不挣的“人情”坑呀!

    渐渐地,亲戚朋友借遍了,死门子了,李二来也尝到了黄鼠狼烤火干爪的滋味。

    同样,巩丽娜和女儿小李婧也就成了他生活中的“累赘”。

    这倒是歪打正着。

    几个姐姐来看巩丽娜,她们最为关心的几乎是同一个问题:

    “妹子,二来他早晚也不着家,你到底咋想的呀?”

    巩丽娜未语泪先流:“咋想的?还能咋想?等着呗……”

    “就这么干靠着,得等到哪年哪月是个头?”

    “那又怎么办?”

    过去,巩丽娜一提离婚的事,皮肉都给李二来打烂了,吓得她再也不敢提。而现在,丈夫瞅她和女儿就不顺眼,邪火也不打一处来,却正顺了巩丽娜的意。想到也许丈夫有一天要主动提出离婚,她伤痕累累几近麻木的心就重新充满了憧憬和希望。有时李二来一连出去几天不回家,她希望他渐渐地会彻底忘记自己和孩子,说不定哪天一睁眼,丈夫就会突然回来站在她面前要跟她离婚……

    然而,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2002年的春节说到就到了。李二来“回”了“家”。寒风呼啸,大雪纷飘,一家三口眼巴巴地看着人家又打酒又买肉,又走亲戚又放鞭炮,听着邻居一家一户滋滋啦啦顺风飘过来的炒菜香味儿,心如死灰。无奈,年根的时候,啥也没有的李二来领着孩子老婆“回”了六姨姐家,算是有了着落,省却了大年夜万家欢声笑语团圆夜之际,他们一家人要啥没啥的尴尬与苦痛。

    新春一过,大年初五,酒足饭饱.满脸冒油的李二来又要“出门”了。

    但没有钱。

    “你去给我借去。”李二来一边打着饱嗝找根炕席根儿剔牙,一边乜斜着妻子包在厚厚的棉裤里也显露无遗圆滚滚的屁股,不怀好意地吩咐。“借个三头五百就够了...嗝!”一股酒气、臭气混杂着未消化掉的半腐烂气味直扑巩丽娜鼻孔。巩丽娜急忙避开,说:“这屯子里我都借遍了,你还让我上哪儿去借呀?”

    “上哪借?找野汉子借!”

    “我没有野……”

    “去不去?!”李二来一声断喝。

    站在一旁一起不敢言声的小李婧从爸爸凶狠的目光中就知道妈妈又要吃亏了,急忙懂事地拉起妈妈的手,硬往外拽,硬把眼里含泪的巩丽娜拽出了门外,嘴里说“妈,咱去借,不让爸爸再往死打你了噢?行不行?”含在巩丽娜眼里的泪再也包不住,一颗颗冰凉地砸在女儿头发上……

    走东家,绕西家,300多块钱,用今天农村的话说也就是人家城里人一顿饭钱,可是娘儿俩却硬是走了好几家,才把这个数儿借到了手。仿佛那不是钱,而是母女俩被逼无奈又不得不攥在手里颤抖的心。

    借钱回到家,交给李二来,李二来离开了于家。

    李二来去哪儿了?谁也不知道。

    从此几个月音信杳无。

    正当巩丽娜和女儿小婧过上几天平平静静舒心日子的时候,一天早晨,六姐巩丽娟家附近有电话的小卖店突然来人喊他家去接电话,说是市公安局来的,找李二来家属巩丽娜。刚刚起床的巩丽娜正在给女儿梳头,听到喊声,心里不由格噔一下,心里直划魂儿:市公安局找我?啥事呀?她本能地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当她匆匆忙忙跑去抓起放在柜台一边的电话,才对着话筒“喂”了一声,那边立即传来一个陌生而略显严肃的声音:

    “你是李二来爱人巩丽娜么?”

    “是我……是我!喂?喂!你是哪儿呀?”

    “我是市公安局看守所。你对象李二来瑞现关押在我们这里,希望你们能来人看看,给他送点行李什么的。”

    巩丽娜呆住了,半天竟不知对着话筒说什么好。直到那边“喂”了一声,问她听明白了吗,她才如梦方醒,急忙连连答应,并情不自禁追问了一句:

    “同志!他、他、我爱人……犯了什么事儿?”

    “盗窃。”

    “卡嚓”一声,对方收线了,电话还紧紧地攥在她手里。

    巩丽娜只感到天在动,地在摇,自己仿佛在无底深渊中翻滚着。她怎么回的家不知道,一到家,姐姐问她哪儿给她来的电话,她说是公安局。原来,李二来自从春节离开于家后,逼着媳妇借来的300多元钱没几天就花光了,却不想回家。他知道回“家”也没有什么希望和油水,索性就到处浪荡流窜,靠小偷小摸混日子。2001年8月28日他混票来到了沈阳,好不容易钻货车底从另外一个方向混出了站,早已是篷头垢面,饥肠辘辘了。他在站前广场转了好几圈,也不知道早晨的饭在哪儿。后来他试探着向一旅客伸出了手,却被人家一乍呼,让正在附近巡逻的警察逮了个正着。弄到派出所,审查清楚他的严厉和身份后,沈阳警方立即与桦甸市警方取得了联系,第二天即被桦甸警方派去的人押解回桦甸,被判拘役3个月。

    一听说这种情况,六姐和姐夫也傻了眼。

    妹子在这屯子里该借的早已借遍了,前面的帐还没还上,如今还要再借钱去看这个让全家跟着丢尽了脸的无赖妹夫——一朝为偷,终生是贼呀!这事在农村,尤其是人人津津乐道的小道新闻,往后就是李二来回来,还让他们这一家人如何在这小屯子里混?没脸见人呀!

    阵阵寒气直透六姐巩丽娟的心窝。她试探着问妹妹巩丽娜:

    “老妹儿,你想咋办哪?”

    巩丽娜无法可想,情绪烦燥,心中仿佛一团火。她躺在炕上,闭上眼睛,昏昏欲睡。倏地,第六感官不断发出一种信号,她极力镇定自己,集中思维。以前的往事象演电影似的一幕幕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这正是跟李二来离婚的好机会。要是再不离,就是自己不被李二来折磨死,女儿李婧也得让他打死。这么一想,她坚定地跟姐姐表示了离婚的决心。

    “你要是跟他离了婚,他能饶了咱吗?”半晌,善良胆小的六姐不无担心地问。

    巩丽娜无言可答,眼里全是委屈的泪。

    这种可怜又心酸的情景倒让六姐坚定了信心:

    “那就离!”
   
         七  大案前的最后一幕

    说到离婚,这件在心中酝酿了不知多少年也使巩丽娜吃尽了苦头的大事,立即得到了全家人的一致赞成。巩丽娜把该办的事情细细地想了一遍,没有任何疏忽之处,政府肯定会支持自己的正当要求。

    可以说,她把什么事情都想到了,只是忘了一件最关键也是最可怕的事。

    离婚那天,六姐巩丽娟脱离不开身子,五姐巩丽英就赶到了靠山屯,陪着妹子去政府办手续。没想到,手续办得异常顺利。乡政府管婚姻的人认识李二来,对他顶风臭八十里的恶名也早有耳闻,因此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的有关规定,很快就为巩丽娜办妥了一切离婚手续。

    当那张代表着解除她和那个叫李二来的男人解除婚姻关系的《离婚证书》真真实实拿在手里的时候,盼望这张法律文书太久的巩丽娜亦悲亦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地当场失声痛哭起来。当初,她二十岁一心一意决定嫁给李二来的时候,领在手里的《结婚证书》是花花绿绿的——似乎代表着某种喜庆与吉祥。而今,抓在手里的《离婚证书》却是黑色的,不知这种颜色它又代表或意味着什么?

    离了婚,巩丽娜仿佛一下子换了个人。

    精神好多了,对未来的日子也好象充满了信心和勇气。可是照照镜子里的自己,又几乎不敢相信那里面的人就是自己——自己才不到三十岁呀,自私会变成了这样一副模样?!女儿小李婧虽然还不太懂妈妈和爸爸离婚的真正含义是什么,但她同样能从妈妈不同于往日的神采里看到了某种快乐和希望。至于在后的路怎样走,巩丽娜还不敢想得太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转眼,三个月就过去了。

    李二来刑释放。

    因为怕李二来报复,就在他出狱这天,巩丽娜早早就约了五姐巩丽英赶到了拘役所大门外等着。李二来一出来,她们又打车把他接到市里一家小饭店吃火锅,算是为李二来“接风洗尘”。席间,李二来光吃不说话,大碗喝酒,大口吃菜,几个月的监狱生活,不知是把他改造好了,还是把他变得更凶残更坏了,姐妹俩看不出来,只好小心翼翼地陪着他吃,陪着他喝。

    只见李二来一张阴沉的脸,一双寒气森森的眼睛,神态似笑非笑,高深莫测。

    五姐没话找话,想打破沉寂:“你在里边怎么样?”

    不料,李二来开口就是一句:“操他妈!”

    而后就又是光吃没有下文了。

    吃完喝完,五姐又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李二来,说:“这钱你拿着用。”

    李二来毫不客气地一把抓过,突然扭头问巩丽娜:

    “你跟我离了?”

    “嗯。”巩丽娜极力抑制着心灵的颤动,点点头。

    “为什么?”李二来浑身一震,刹那间手脚冰凉,急声追问。

    “咱们在一起不会幸福,”巩丽娜偷偷看一眼姐姐,似乎在寻求力量,鼓足勇气说下去,“所以,还是离了吧……”

    “孩子呢?”

    “归我。”

    “我们不会恢复了,是吗?”李二来的声音有点逼人。

    “你自然明白。”

    “什么话?!”

    “我别无选择。”

    “你知道这么干的后果么?”

    “没想……”

    “这么说你已经孤注一掷,你就不怕我害你们全家?”李二来突然截断巩丽娜的话头,沉声问。一双不大的眼睛闪出眼镜蛇般的凶光。巩丽娜眼里突然滚出泪水。

    站在一旁一直未说话的五姐巩丽英怕妹妹吃亏,急忙说:

    “咱走吧,妈在家里该着急了……小李,我和妹子先回去了,有啥话以后再说。行不?”李二来眼中闪过一丝嘲弄,没点头也没摇头。巩丽英拉起妹妹巩丽娜就走了。望着她们很快就消失在人来车往大街上的背影,李二来咬紧嘴唇,他知道从这天起再也得不到她们的丝毫帮助了。他摸出烟,点燃一支一口抽去半截,剩下半截“噗”一口吐出去,心里突然涌出一股酸切切的惆怅。

         八  疯狂的告别“仪式”

    11月30日傍晚,寒风阵阵劲吹,小清雪仍然下个不停,视线模糊,看不清几丈外的车辆和行人。柏油路面仿佛洒了一层油,滑得很厉害,开出租小客车的司机不得不减速行驶。

    坐在车里的李二来心里乱糟糟的,一蹋糊涂。

    几天来,他象只孤魂野鬼似的这个朋友家吃一顿,那个朋友家混一宿,饥一餐饱一肚,寒冷的大冬天连个家也没有。妻子没了,孩子没了,啥啥也没了,连个容自己栖身的窝也没有,弄得他一夜夜睁着眼睛到天明,他妈的,这辈子混的,到了今天这一步,要几窝囊有几窝囊!

    车到靠山屯,李二来下了车。

    正是小村里家家户户吃晚饭的时间,他一步闯进巩丽娜六姐巩丽娟家,迎头扑来一团热气腾腾的香气。灯影下,一家人见“他”来了,心里都不由格噔一下子,想打声招呼却张不开口,都怔在了那里。女儿一见他就害怕,吓得她面色苍白。李二来瞅瞅众人,眼神里是他那种一贯的霸道与匪气,走过去一把拉起女儿李婧的手,一句话没说,就将惊魂未定的小李婧拽出了门……

    当妈的巩丽娜好象如梦方醒,急忙追出门,大声问:

    “你领孩子上哪儿呀?”

    李二来猛地站住,蓦地回头,不怀好意地打量着这个不久前还是他合法妻子的人。门口的电灯照着,只见这位当年靠山屯的“超级美人”巩丽娜,如今面庞清秀,五官俊巧,身材苗条丰满,曲线优美性感,黑发飘洒如瀑布飞泉,长捷毛下一双大眼睛楚楚动人,紧身的海盗蓝裤绷紧着圆滚滚的臀部,丰满的大腿动人心弦,粉红色的胸衣可以清清楚楚看见她那对高耸的双乳,任何男人都会被她的美色勾魂荡魄——李二来似乎头一次发现前妻竟原来是这么美丽!

    但他出口的话却是:“怎么?我领孩子回家不行吗?”

    巩丽娜:“你的家在哪?”

    李二来恼羞成怒,大声说:“这你不用管!走——”

    女儿被他拽得哭起来,一步三回头走远了……

    看到女儿被恶狼似的李二来拽得惊恐万分,浑身颤抖的可怜样子,巩丽娜登时呼吸困难,无法忍受,胸膛仿佛突然炸裂,满腔怒火喷射而出,但就是说不出话,迈不出步,惊得目瞪口呆,木然地望着女儿一点点远去。

    当晚,在李二来的一个朋友家。他把女儿安顿在一盘冰凉没烧火的小炕上。

    他一边摆弄着一管管黄油纸包的东西,一边问女儿:

    “看见这些东西了么?”

    女儿不说话。汗如雨下,红肿的双眼只差失掉视力,眼前一片模糊不清。

    “我问你话呢,”李二来回过头,“你咋不说?”

    “我、我害怕,爸爸。”女儿小李婧坐在炕上,双腿不停地颤抖。

    “怕什么?你用手摸摸——”

    “这是啥?”

    “就是这个,炸药,明白么?”

    “我害怕。”

    “别怕,我不炸你,你什么也不用害怕。”李二来把那卷黄纸油包的东西捆好,又说:“12月1号、2号两天你就不用上学去了,听见没?等爸爸把你英姨(巩丽英)炸死,晚上11点接你去深圳。深圳可好了,知道么?”

    冷风贴着窗户缝飕飕直吹,冻得小李婧嗦嗦发抖,寒气直透心窝。她心里想妈妈,也想英姨和娟姨,但她不敢说出来。见爸爸答应她明天领她去深圳,天真的小女孩儿信以为真。深圳她从未去过,但电视里总演,那是多么吸引人的一个大城市呀?!后来,小李婧不知不觉就是带着这种美好的憧憬进入了寒冷的梦乡……

    翌日,李二来就把女儿送回了靠山屯。

    同一天,妈妈巩丽娜也从桦甸市内的三姐家回到了靠山屯。一进门,发现女儿李婧回来了,既惊讶又非常高兴。见她没上学,便问女儿为什么。小李婧知道爸爸过去总往死里打妈妈,这一切在她的思维里永远不会忘记,特别是爸爸那双不大的小眼睛里的凶光深深地印在她幼小的心灵中。她恨透了爸爸。当然,昨天晚上爸爸对她挺好,没打她,还给她买好东西吃,尤其让她激动的是爸爸还告诉她带她上深圳。

    她告诉妈妈:“爸不让我上学,要领我上深圳,让我等着。”

    一听李二来要领孩子去深圳,巩丽娜总想套出点别的话来,她问:

    “你爸爸还跟你说什么来?”

    懂事的女儿突然大声哭了起来。巩丽娜吃了一惊,用手扒着孩子的头发,极力安慰着孩子。好一会儿,女儿才回过气来,一双小手紧紧搂着妈妈的腰。

    “你不要死,妈妈。”

    “妈妈不会死的,”巩丽娜泪如泉涌,“因为婧婧还没有长大。”

    “妈妈!”

    “你爸爸昨晚还跟你说什么来?”巩丽娜再三追问。

    “他还说,”女儿似懂非懂地盯着妈妈看,突然要求说,“妈妈,那我全告诉你了,你不许跟爸爸打架。行不行?”

    “行行行。”妈妈笑着答应。

    于是,女儿小李婧就神秘地把嘴对着巩丽娜的耳朵悄悄说了几句什么。巩丽娜听完,大吃一惊!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突然想到李二来是个疯子,如果不赶快把这件事告诉家里人,后果不堪设想。可转念一想,她认为李二来如果真想报复,也只能找她一个人来报复。思来想去,最后她跑出去往三姐家打了个电话,没说什么事,只说到外地亲戚家躲几天“李疯子”。然后,她返回家里拿了点东西,匆匆忙忙离开了靠山屯,躲到了船底村。

    尽管巩丽娜神不知鬼不觉地躲进了严密的“保护网”中,靠山屯的亲人家还是出了问题。出了人命关天的大问题……

       九  最后一具半截尸体是凶手

    12月2日,即巩丽娜匆忙跑到船底村躲藏后的第二天,下午4点多钟,喝了一肚子闷酒的李二来分别给巩丽娜的三姐巩丽花和五姐巩丽英打了电话,让她们晚上都到六姐巩丽娟家去,说有急事。

    平常她们对这个没有正事儿的李二来都烦得要命,又怕得要死,不愿搭理他。放下电话,两个姐姐想,他能有啥“急事”?莫不是关于妹妹的事儿?说到底,两个姐姐谁也没把李二来的电话当回事。巩丽娜的三姐巩丽花因为自己有急事,收拾收拾就办自己的事去了,当晚并没有按李二来的电话要求赶到五妹巩丽娟家去——谁知,这一阴差阳错竟使她死里逃生,躲过了恶魔李二来制造的巨大灾难!

    却说没有儿子的肖老太自从老伴去世后,一起居住在六女儿巩丽娟家。女婿于福明是村里出了名的大老实人,家里日子虽过得紧巴,两口子对老太太却很好,屯子里有口皆碑。平常在村子里也从来没得罪过什么人,一家子生活过得平静和美。六女儿巩丽娜跟李二来离婚后,没地方住,只好暂时带着女儿李婧也住到了六姐巩丽娟家,老太太把这个命运送给她的外孙女视若珍宝,女儿不在家的时候,她就是外孙女的依靠,祖孙俩开始相依为命的生活,苦虽苦,却也风平浪静……

    晚上7点多,天已黑透。

    果然,李二来准时来到了村东头的于福明家。他身上背了个包,看样子好象又要出远门。他一进门,全家人就都禁不住紧张起来,不知他此来何事?李二来冷冷地透着几丝杀气,把屋里人一个个全看了一遍,见缺少三姐巩丽花,也没见他要寻找的“重要目标”巩丽娜,突然提高了声音问:

    “巩丽娜呢?”

    全家人摇头。

    “你妈呢?嗯?”他又扭头问躲在一边的女儿李婧。

    “我、我妈走了……”小女孩天真的眼睛里还希望爸爸一会儿带她上深圳。

    “上哪儿了?”李二来追问。

    “爸,我不知道。”

    从打李二来凶神恶煞似的一进屋,老实巴脚的于福明就急忙从另一个屋里赶过来。一照面,他看出这个以前的妹夫今晚恐怕是来者不善,现在全家人老的老,小的小,他是唯一的男性,又是青壮年,心里不由暗暗担起了保护全家人生命安全的决心。但他是明,人家李二来是暗,他既要防备他行凶,又不能主动捅破窗户纸,而想最好把事情控制在不伤和气的局面内。然而,他想错了——李二来今晚的到来,可不是打算跟他们一家子讲什么和气的。

    “我告诉你们!”李二来语气一变,忽然露出了真实嘴脸和此行目的,“巩丽娜就是跑到天崖海角,我也要把她挖出来!不信咱走着瞧!”

    话音未落,他上前拉起女儿就往外走,女儿李婧早已被爸爸的模样吓坏了,好象也明白爸爸不会真的带她上深圳,因此哭着不想走。站在一旁的姨夫于福明一看事情不好,就在父女俩拉拉扯扯分辩不清之际,一股从未有过的责任感从这个老实汉子身上迸发出来——妹妹把女儿寄托在自己家,一旦小李婧出了问题,自己这个当姨夫的怎么向妹妹交代?

    只见他想也没想,一个箭步跨过去,拉住李二来的手说:

    “这么晚了,你要带孩子上哪儿呀?”

    “不用你管!滚开——!”不料李二来凶相毕露,猛地一推,一双不大的小眼睛里射出束束眼镜蛇般的凶光,吼道:“我爱领她上哪就上哪!你松不松手?!”

    事情突然急转直下到了这一步,作为三间屋子里唯一男性顶梁柱的于福明感觉到大地在颤抖,松?还是不松?松开手,万一小外甥女有个一差二错自己于心不忍;不松手,要是这个恶魔行凶怎么办?于福明从相峙中看到死亡,同时也看到外甥女对他们全家的重要。虽然这点时间或许不到三分钟,却是生死倏关的三分钟!

    那李二来本来就是抱着铤而走险、鱼死网破的目的出现在于家的,只是因为没有看到巩丽娜等人而稍稍推迟了行动时间而已,眼下一见老实汉子于福明与他对峙铁骨筝筝的架势,邪恶的胸膛内仿佛突然炸裂,满腔怒火喷射而出,只见他想也没想,一只手猛地伸进背着的包里狠狠一按,立刻传出“轰!”地一声巨响……

    浓烟碎片铺天盖地,爆炸声震耳欲聋。

           尾声:遗恨无边

  巨大惨案发生后,正在外地躲藏的巩丽娜闻讯立即疯了似的乘车赶回家。到了那片曾经给她母女和一大家人温馨快乐、转瞬却变成一片鲜血狼籍的废墟前,她痛声惨叫一声,只差没当场昏死过去……

    经她指认,那具半截无名尸正是其前夫、凶手李二来的!

    在场的警方人员为验证死者身份,在孟庆春大队长指挥下,根据巩丽娜所述脱去半截尸体下半身右脚上的鞋,果然见其右脚的小拇指有残缺——正是制造这起四死三伤惊天大案的恶魔李二来无疑!

  采写完这篇稿子,笔者一方面为恶魔最终的可悲下场高兴,对干警表示钦敬;一方面又感到心情沉重,犯罪分子凶残地杀害妻子女儿猖狂到如此地步,哪还有半点人性和社会主义秩序?不幸的家庭能够解体为什么不早些解体!同样,滋生李二来这种大魔头的社会温床不铲除,一个李二来自暴身亡了,也许还会产生“王二来”、“孙二来”……

  刑警脸上没有破案后的喜悦,只感觉到心情很沉很沉,心中五味俱全。

    一场曲折痛苦的婚姻。

    全家人死的死,伤的伤,留下巩丽娜遗恨无边……


老婆不是摇钱树 老婆不是摇钱树 一 惊世骇俗的大爆炸        1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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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发表于 2004-8-4 17:48 | 只看该作者
这是李金英超版的帖子,请认真学习一下,这里对排版要求很严格,问好新朋友!!

  为了使您的文章更加美观整洁,为了方便广大读者的阅读,请大家按照我们论坛统一的排版方式进行排版,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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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_________________
3#
发表于 2004-8-4 18:50 | 只看该作者
此篇是对一场特大爆炸案的纪实采访,看得让人震惊。语言叙述很好!
4#
 楼主| 发表于 2004-8-4 23:19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山里娃 发表
这是李金英超版的帖子,请认真学习一下,这里对排版要求很严格,问好新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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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注...


  试了一贴。日后会规范
  谢谢山里娃
5#
 楼主| 发表于 2004-8-4 23:20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一楠 发表
此篇是对一场特大爆炸案的纪实采访,看得让人震惊。语言叙述很好!


  谢谢一楠
6#
发表于 2004-8-5 05:48 | 只看该作者
排版没做好,麻烦重新排下,这样阅读就方便了。
7#
 楼主| 发表于 2004-8-5 13:08 | 只看该作者

如何线内排版

不知道如何在版内重排,全部复制后试用新主题方式重新排版,费了半天劲,结果到第五章时突然死机……唉声叹气,具体指教一下为盼
8#
 楼主| 发表于 2004-8-5 13:18 | 只看该作者

实在发懵

实在发懵,汗颜!
9#
发表于 2004-8-5 13:40 | 只看该作者
李超版的帖子里很详细啊,多实验几遍就可以了!!
10#
发表于 2004-8-5 13:40 | 只看该作者
李超版的帖子里很详细啊,多实验几遍就可以了!!
11#
 楼主| 发表于 2004-8-5 16:14 | 只看该作者
莫名其妙。排版会,请教的是如何在贵版已发的贴子怎样重新排版
12#
 楼主| 发表于 2004-8-5 16:18 | 只看该作者
实在不好意思
13#
 楼主| 发表于 2004-8-5 19:28 | 只看该作者

请教

已经发表在本版内的作品,如何重新排版?哪位指点,先谢了
14#
 楼主| 发表于 2004-8-6 11:19 | 只看该作者
希望支持
15#
发表于 2004-8-6 14:13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山里娃 发表
这是李金英超版的帖子,请认真学习一下,这里对排版要求很严格,问好新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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