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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杂侃:不须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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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0-26 10:5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一水 于 2014-10-26 20:42 编辑

《不须曲》

  最近文坛上最引起议论之两个焦点,一是“讲话”,二是“禁书”。关于“讲话”,我在上篇《算算成本》里隐晦了一些看法,“成本”范畴内我怀疑它共鸣者寥,但所唱和之“黄金时代”却让我收获颇丰,比较不谦虚地说,倘若我能稍加细心,就可在这些唱和中另生一文,此乃此篇之题外话。关于“禁书”,简而言之,是前不久有关部门下达的下架余英时、野夫、梁文道等人的书籍。今天早上,读到龚德明师以余英时序作文,遂心生涟漪,以为手里藏书,余先生作序的大概也有那么几本。余英时先生书为什么禁售?或者可以简单从先生的思想意识、政治主张和治学理念说起,而一般草根如我,深入不到那么高的层面,稀里糊涂地就知道先生的书,在“广而告知”之下已经全部暴涨,讽刺的事实是,并不是禁而买不到。我对书事还算嗅觉灵敏,禁书发布大抵不到个把小时的工夫,我就在书友圈里得知了这个消息,当时卓越和京东以及当当等尚没开始“行动”,也就是说,我若想打个时间差是能购进几本调价前的余先生的著作的,但是,我并没动作,因我知道斤两,先生大作不是谁人能都啃得动的。

  好在,我可以虚荣着发布几年前我藏先生的一本书,便是中华书局的《余英时访谈录》。在我看来,这是了解先生最平民的一本册子,也就是说,草根如我,就算为了赶时髦跟上大家的讨论,有这本书垫底就足够附庸了。我于是从俗,把这本书再看了一遍,又从架上倒腾出凡有余英时作序的书来领略先生的文采。几本书里,我最是感触于余先生为素子的《情感线索》所作的序,这本书是素子女士为纪念她亲闻的“右派”朋友的悲惨遭遇,凄凄然八十几篇,用余先生的话说,素子的这部书为“反右”的历史保存了十分珍贵的原料,足供后世史家采纳。在这本书里,我们可能看不到几位熟知的人物,素子平和的笔触也多是提供历史原貌,议论没有涉及时代背景下的过分乖戾,因之而读之温暖切切。我择几位多感兴趣的人来读,如吴藕汀,如陆俨少、石开……

  素子说,藕公《词名索引》之能够问世,是因施公的赏识而推荐給中华书局的,谓此书出版后甚受日本学界重视,故而作为彼邦大学文科教材云云。我的很多书友都对藕公心仪,江天而言有盖老师先前有关于藕公的文章,盖老师与研究藕公的范笑我大抵好兄弟之虞,应该有所介绍藕公更多轶事,非常可惜的是,盖老师正忙文化大命题不怎么来江天了。素子于1988年秋,在桐乡好友叶瑜荪的相邀下,与夫君陈朗再度走访南浔,与藕公见面于南浔名园小莲庄作倾盖之谈,我们才有幸读到这段文化佳事,但文章并不以藕公坎坷人生为重。江南多人文,这老早就很是让我这道地的北方人艳羡。我常梦里念想南宋词人陈与义之简斋读书处,也数度猜测藕公奉事的嘉业堂藏书模样,想那浩荡的二十余万卷书籍,将是怎样的壮观?惜于今日不得拜偈。关于江南烟雨,我亦常在温八叉的句子里流连,以为那江上柳如烟,雁飞残月天的境界实在是太过唯美;我也常展及那幅装裱好了的简斋的“客子光阴诗卷里,杏花消息雨声中”的书法对联,那是朱复戡弟子任佐予的墨迹,我于2007年病中幸得友人的善缘持赠,从此饱满一生的精神鼓励,或实用于读书,或践行于生活,都是难得的一份情谊。任老先生如今也耄耋之年,我能藏此翰墨书香,用一句很江南的感念说,最是见证风雨故人来。

  素子的书我有两本,其一余英时序,其二周有光和沙叶新序。都是非常不多的读本。得知余英时书籍近时被禁,我亦未能免俗,犯了从众的毛病,当我再来看余先生为素子写的序,似乎才觉悟有一首七绝值得来背诵:一曲《思凡》百感侵,京华旧梦已沉沉。不须更写还乡句,古国如今无此音。这首诗记录的故事,是张充和先生于1968年左右到哈佛大学演出昆曲《思凡》和《游园惊梦》,演出结束后,余英时先生将此诗赠给充和。彼时,文化革命正轰轰烈烈。这首诗直到文革结束后,充和先生才拿出来示众,然后并得允和以及戏曲名家许姬传先生等唱和出一组“不须曲”。“不须曲”串联了合肥张家四姐妹的离别情感,姐妹们将自身的故事融于戏曲唱词中,我料想那感同身受的艺术境界已然超乎昆曲之外。

  如此,“不须曲”的首创自是哈佛大学、耶鲁大学的余英時教授。余先生治学广博,49年到香港后,拜宾四先生,到新亚书院学习,这在宾四先生情致款款的《师友杂忆》里有相当奖掖弟子余英时的记载,曲折于派余英时到哈佛访学即一实例,此一举动可以说成全了余先生的治学伟业。余先生“不须曲”后,和者纷沓络绎,这是国内外昆曲爱好者谱写的心声,亦明明白白地道出这些艺术家们为祖国昆曲艺术的关心和希望。允和充和姐们年事已高,我们知道,这些年来自昆曲的曙光,以台北人白先勇为楷模,校园青春版的“游园”庶几再现张氏姐妹的“惊梦”,应该算是一个很大的安慰。“不须”续曲在允和的笔下,还记录了1978年10月到11月期间,余英时作为美国汉代研究访问中国代表团团长率团来华访问的事宜。余先生一行12人里,充和的先生傅漢思作为副团长,包括著名华人学者张光直等,访问团行程从北京到洛阳、西安、敦煌、兰州、长沙、昆明、成都,然后再回到北京,沿途造访敦煌石窟、兵马俑、未央宫遗址等重要文物古迹和多所大学,听取李学勤等学者作关于新出土的包括马王堆帛书、云梦睡虎地秦简等在内的多种文献的报告,拜访了王力、朱光潜、张岱年、朱德熙、常书鸿、缪鉞等当时还在世的国内一流学者。显然,这是一次很高端的访问。

  允和说她向不送往迎來,这次破例和周有光先生一起,去送四妹充和的夫婿傅汉思。正是这一机缘,汉思妹夫跟她介绍了他们的团长余英时教授,她和余团长讲了不到十分钟的话,一行人就上了飞机。在这十分钟里,允和主要和余先生谈了“不须曲”:

  【余英時教授一見到我,說我很像四妹。我說:“今天一半來送漢思,一半來拜望您!我知道您太忙,在您訪問的時候,不敢打扰。”他說:“是的,我在來飛机場的汽車上就睡著了。”我說:“我糊裡糊塗和了您三首詩,直到今年八月四妹充和回來探親時,才知‘有人’就是您,我真是膽大妄為!”他說:“那是十年前--中國文化大革命時--寫的,您的詩和得很好。”他又問:“您是老幾?”我告訴他,“我是老二。老三兆和,她的丈夫是沈從文;今天他們派兒媳來送漢思。”我介紹了他們的兒媳張之佩。余教授又問:“近來寫詩沒有?”我笑了:“我十年寫不上十首詩,我不會做詩,四妹能寫。近來我寫了一篇《全福班走江湖》,已交漢思帶給四妹,請您指教。” 】

  无论是在素子的书序里,还是在张允和的记载中,我们所见到的英时先生都是一丝不苟的学问人。“禁书”在我关注的范围内,就余先生的著作所回顾复习之点滴,囿于所陋也仅仅于此了。再者,就我浸染过最是家国情怀的,还有刘绍铭先生笔下的《英时校长》,这篇小文,在我藏刘公的港版书里,“禁书”活动促我又读了一遍。那么,若想知道余先生在宾四先生麾下的作为,刘公的几句话就可概括:“校长(余英时访哈佛两年后,回新亚书院做行政校长职务)在新亚书院当学生期间,用笔名艾群,光在1951年这一年在《自由阵线》发表了六篇可说是“遣悲怀”的文章。这位学生哥关心的是什么?《从民主革命到极权后群》《论革命的手段和目的》《我的一点希望》,1952年,他写了21篇。”我絮叨至此,想说明一个目的,容我以草根的名义请看官包容我片头之“斤两”说,并友情提醒大家在此取“望文生义”的态度,我想,针对“禁书”的因为所以来,这个民主、极权的思路大抵也是不会错的。

  方才,我又拿出来一本老先生给我带回的书,皇皇611页的巨著,爬梳香港历史的港大教授小思先生主编的《叶灵凤和戴望舒合集》,在这本书里,我看到叶灵凤先生有关于禁书的作文。叶先生的这篇作文,就是1945年4月1日发表在华侨日报上的《关于禁书的笑话》。文中例举了三个当时的案例:“其一,一位青年因读鲁迅《呐喊》而锒铛入狱,竟被枪决;其二,检察官患“恐红症”,只要书籍封面为红色即行查禁,理由是封面红色,其内容必然涉“红”;其三,马寅初的一本经济学著作遭禁,理由是马寅初和马克思都姓马,都搞经济学。”叶先生说,这是笑话,却也是事实。很多人可能都知道,关于历史的东西,港台书写一定要比之大陆放宽,这就是我为什么喜欢读港台书的一个原因。不想邋遢太多,关于“禁书”,一言以敝,何须惶论?因之,当文友提问我为何不写写“讲话”和“禁书”时,以余英时先生为重,我便是想起了他发声于八十年代的《不须曲》。(2014,10,26上午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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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0-26 10:58 | 只看该作者
这智商肯定是不够了,鼓捣好几次,怎么首行就是不能空格?想让界面干净规矩些,使劲“昏”身解数
3#
发表于 2014-10-26 10:59 | 只看该作者
占座,占座。
4#
 楼主| 发表于 2014-10-26 11:00 | 只看该作者
问候江天各位文友,稍忙,牺牲一上午才打一小文,完成作业而已,现稍忙。明天抽空或可上相关图影。
5#
 楼主| 发表于 2014-10-26 11:01 | 只看该作者
占座,占座。
时光安然 发表于 2014-10-26 10:59


成,占稳当咯
6#
发表于 2014-10-26 15:38 | 只看该作者
偶对余老先不熟,为配合水水这章字,特搜索了一下,搜出这么几行字来:
2002年,余英时接受访问时表示:中国大陆从1949年到现在没有历史,有的“历史”都是假历史,是为了政治宣传而造出来的伪历史。要揭穿伪历史,只有将来学术完全自由以后,资料开放,根据原始资料说话才可以。
作为这么有影响力的一个学者,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我第一个是要反对的。所谓道,实为合二为一,怎么都是假的,与之对应的,应该是真嘛。
因此,此先生实为儒之典范,还好其书被禁,不是焚。
其实我脚得吧,所谓禁,与之相对应的,应是“广而告之”,实为免费宣传。
我这样说,不知看家是否满意?
7#
 楼主| 发表于 2014-10-26 17:21 | 只看该作者
偶对余老先不熟,为配合水水这章字,特搜索了一下,搜出这么几行字来:
2002年,余英时接受访问时表示:中 ...
时光安然 发表于 2014-10-26 15:38


感谢然的认真回复,但我看了两遍也不知道到底哪句话是安然说的

不过,可以敞开讨论。余先生身在海外,但对国内的事情特别是时局的变化一直都很关心,这一点可以说是炎黄子孙的良心体现。20多年前,国内就有人将他归类为新儒家,这可能是因为他师从宾四先生的缘故,但余先生本人对此称谓很不以为然,然而,他确是是研究中国思想史最踏实的学者。中国思想史是一个很复杂也很庞大的学术体系,非学院派无以解释得透彻,其所涉及的诸如宗教,哲学,人文,历史以及国学等概念。我觉得比较有意思的是,余先生师从宾四先生,却终身浸染西学,同时也研究胡适先生的科学与民主,宾四先生和胡适之先生在治学上可以说是完全相悖的代表,那么,可想而是,余先生夹在中间将以怎样的智慧才能发挥他的为学理念。说到余先生对新儒家的看法,有一个很好理解的出口,就是在宾四先生逝世后,他写纪念老师的文章,题目就是《钱穆与新儒家》,用他自己的话说,这是他有所为而为之。他虽然不赞同把钱穆先生置于新儒学的旗帜下,但却是同情中给儒学一个很清晰的看法,那就是认为做人的基本道德,离开儒学其他思想则是不能代替的。这一点,得到支持方的共识。那么,就我个人的观点,中西融汇,不偏不倚将永远是吸收各学科的唯一指南。
8#
发表于 2014-10-26 17:49 | 只看该作者
“禁”无非借公器谋私欲,自古以来均如此。
治国如治洪,宜疏不宜堵。奈何人通天,造梦弄千秋。
9#
 楼主| 发表于 2014-10-26 17:51 | 只看该作者
“禁”无非借公器谋私欲,自古以来均如此。
治国如治洪,宜疏不宜堵。奈何人通天,造梦弄千秋。
柳藏 发表于 2014-10-26 17:49


奈何人通天,造梦弄千秋。——最近很诗意?
10#
发表于 2014-10-26 17:56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9# 一水


    江天一书生,不过会打油。偶尔柳有脚,滥凑成三俗。
11#
 楼主| 发表于 2014-10-26 17:58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一水


    江天一书生,不过会打油。偶尔柳有脚,滥凑成三俗。
柳藏 发表于 2014-10-26 17:56


我这帖子是现成的练武场地,题目就是不须曲,可以步韵我文中的那首七绝嘛,以为你打油就有便宜占了还
12#
发表于 2014-10-26 18:05 | 只看该作者
七绝噢:

忧国忧民柳有脚,
敢笑带鱼和贱草。
先生不须作书生,
匹夫未老国已老。
13#
 楼主| 发表于 2014-10-26 18:07 | 只看该作者
七绝噢:

忧国忧民柳有脚,
敢笑带鱼和贱草。
先生不须作书生,
匹夫未老国已老。
柳藏 发表于 2014-10-26 18:05


别说,来得还真快啊,用安然的话说,关键是还真很有感脚啊。这油打得八错,在我这过关了。
14#
发表于 2014-10-26 18:24 | 只看该作者
读姐姐许多文章,其中的许多名字都是陌生的,不过这篇中的余英时我略知一二了。窃喜一个……
知道余,还是从吴思开始的,因读了《潜规则》,才知道有“三大人文发现”,于是就读了“光棍打天下”和“士文化”,总算把这“三大”“秃鲁”(这词啥意思姐姐应当知道,外地的咱就不和他们交流了)了一遍……别说,感脚还真是那么回事。
15#
 楼主| 发表于 2014-10-26 18:28 | 只看该作者
读姐姐许多文章,其中的许多名字都是陌生的,不过这篇中的余英时我略知一二了。窃喜一个……
知道余 ...
水如空 发表于 2014-10-26 18:24


当然知道,哪天兄弟整篇带方言的文章,指定笑坏他们。话说,士文化你都看了,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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