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对的时候

清风剑

　没有对的时候

　　文/清风剑

　　“老板娘，给我来两箱金龙鱼。”进源粮油店的店主，电三轮还没停稳就冲裕丰粮油店里喊。

　　喜子刚好扫到门口，见是进源，微一皱眉，在门口紧扫了几下。

　　近些日，进源经常来大呼小叫地借米借面借油，每次都是喜子楼上楼下忙活着扛搬装车；归还时，他就站在柜台前嬉皮笑脸油嘴滑舌地和老板娘扯皮子。喜子暗骂，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把货物卸回原位。

　　他大咧咧往屋里进，喜子只好微微侧身，目光鄙夷且愤恨地瞪视着他的身后。

　　“老板娘！”他喊声刚落，只听身后里面老板娘应了声，“死进源，吓死我！干嘛来这么早？”

　　他扭头寻声望去，老板娘正在里面角落里从垛好的袋子用漏斗往出“偷”绿豆，遂呵呵笑了下，彼此会意，重复一遍刚才的需求。

　　二楼老板娘卧室的门口处，金龙鱼大豆油堆积如山。刚起来时，老板娘光低头算计怎样宰顾客而不被其发现，额头撞在金龙鱼上看见大豆两字才想起，大米可以从袋子里“偷”，咋就忘了黄豆、绿豆、黑豆这些贵东西呢！

　　老板娘随即变脸，一挑大厚单眼皮，对拿着笤帚的喜子低吼道:“发什么楞？赶紧上楼看看，有一件搬一件，如果够两件的话，就搬两件。”

　　喜子见老板娘突然发火，猛想起进源到门口时，他忘了大声招呼或咳嗽。他低头暗骂：“天天让老子给你打眼，你就偷吧，早晚你家必招天灾，最后穷得连裤衩子也没得穿！”

　　喜子揣测着老板娘的意图，匆匆上得楼来，一下子想起前天晚上老板娘回娘家，老板取出两瓶啤酒和他对饮。一杯酒下肚，老板便有几分无奈且同情地说:“听俺家那个说，你和她吵吵了，你呀尽量别和她吵，委屈了就和我说。”

　　喜子听老板这样安慰过一次，那是因为老板娘嫌他去楼上拿酸菜鱼的汤料，拿慢了，曾和老板娘吵起来。吵到后来，喜子只能说不干了。老板娘可不在乎，因为喜子有一个月工资在她手里压着呢！老板听说了，就劝，唯恐实实在在的喜子真撂挑子喽！喜子呢？投鼠忌器，也怕真不干喽黑心的老板娘会扣下他的工资。光说告，告，就一定能告赢吗？

　　既然没有好去处，他现在已经明白和上级对着干，不但没有好果子吃，还徒增烦恼。于是，他默默地点头。

　　进源不合时宜地进来，张口又借二十袋十八斤装的大米，另外两箱1.9升装的金龙鱼大豆油。喜子赶紧习惯性地站起来，老板一努嘴，小声说：“让他自己搬去。”然后故意大声说:“你上楼看看，有油的话，就搬下来。”并对喜子眨眨眼睛。

　　喜子搬起一件下得楼来，路过老板眼前时说：“咱家就剩这一件……整件的了，明天……该上了。”喜子第一次撒谎，竟有些结巴。

　　进源走后，老板对喜子说:“如果他再来，楼上的你可以直接说没有，要么还时你还得往上搬。”

　　喜子有些感动。

　　他这会便想空手下楼，转念又想，还是搬一件吧，万一理解错老板娘的意图又要费一番唇舌。他路过老板娘跟前时故意试探着大声说：“翻了半天，就这一整件的了。”看老板娘点了一下头，喜子挺乐，快步出去装到车上。

　　“得，我赶紧再去找一件！”进源骨碌着耗子眼，顾不上再扯皮子，深深地剜了一眼老板娘高耸的胸，然后恋恋不舍地转头看着喜子的背影欲言又止。他走到门口又转回去，有柜台相隔，只好眯缝着眼，尽最大的努力，聚焦到老板娘似露非露的乳沟，吞咽口吐沫说:“那这件就直接给你钱吧！”

　　打发走进源，老板娘劈头就问喜子：“楼上真没有了吗？”

　　“有啊！”喜子也没好气地答:“要是没了，不早就提前告诉你了！”

　　“谁告诉你搬一件？”老板娘挑战性地向喜子跟前迈了一步，眼里流露出轻视蔑视和毫不在乎。

　　喜子见老板娘本来就凶恶的脸，突然变得狰狞，知道她又要为难自己，遂不假思索地拉出挡箭牌：“你家那个说的，进源来，楼上的可以说没有。”

　　恰好老板从卫生间出来，声音很大说：“他老来，谁能侍候得起！”

　　老板娘顿时矛头转向，气势不减：“咱不也去人家借吗？”

　　“楼下的随便，楼上的，谁白白侍候他！”喜子头一次看见老板敢对老板娘大声反驳，倒有几分不好意思起来。

　　“人家给钱了！”老板娘得意地一甩马尾，把头抬高，胸也跟着挺得比往常高，声音拉得更是贼啦啦的高。

　　喜子不敢插嘴，只好躲在角落里，生怕再惹火上身，同时为老板捏一把汗。听老板没动静了，暗骂：老板娘，你个缺德带冒烟的玩意儿，卖给他能挣几个钱（因为是同行，都知道上价，即使老板娘昧点良心，也顶多挣一块钱），至于你大动肝火吗？

　　一抬头，正迎着老板怒气冲冲地走来，一改往日谦谦君子风度，指着喜子：“你说你，哪有你这样一上去就先把我供出来的！”

　　几只乱飞的苍蝇，一下子惊恐地飞出窗外，树上的鸣蝉，也立即销声匿迹。

　　张大嘴巴的喜子，看着余怒未消的老板嘚嘚地说:“告诉对你有利的，你记得比谁都扎实！问你谁欠咱的桶，三回五回你答不上。”

　　“你……你扯哪去了？”喜子蓦地站起来，脸憋得通红。

　　“我是在告诉你，规矩不是死的，灵活些。”老板口气和缓了些。

　　“我上哪知道他会给钱啊？”喜子看见老板娘走过来怒目站在老板身侧。

　　“你长眼睛是干啥的？”老板顿时又来了精神，一脚踢开过道的凳子，“干啥的？”老板习惯性地干咳了一声，吐口吐沫，扬起了头。

　　“看……看动物……”喜子毫不示弱地瞪视着他俩。

　　“看啥动物？你不会看他的脸色？”老板一跺脚，“你看出他想给钱，就多搬。”

　　喜子“啊”了声，跌坐在凳子上，怔怔地瞅着老板说:“我是看他的脸色还是听你老婆指令？”

　　

清风剑

艾桃 发表于 2017-8-25 14:57
来自于生活中小人物，很细致，很到位，犹如就发生在眼前一般。

谢谢，祝快乐。

艾桃

来自于生活中小人物，很细致，很到位，犹如就发生在眼前一般。

清风剑

戏笑九宫 发表于 2017-8-19 07:58
一篇短小精致的文章！

谢谢九宫兄。祝快乐。

戏笑九宫

一篇短小精致的文章！

清风剑

素离歌 发表于 2017-8-18 09:22
感觉有个字用得好，就是那个剜字，特别形象！

其实那个人，没那么色，我瞎编的。后来因为他借的两袋大袋的大米，他说还了，老板两口子说没还。到底还没还，我也不知道。他觉得委屈，再也不来借了。

清风剑

素离歌 发表于 2017-8-18 09:21
写得好，喜子太老实了，一句话就把老板给卖了，这得是多傻。邻居，你多写这方面的！

咋一接触，感觉老板娘挺好，说话也比较温柔，老板说话直，看上去不近人情。时间长了，发现老板说话难听些，其实有什么吃的或者水果啥的，也给点吃。老板娘就是一个抠，孬，什么都不舍得给吃。

清风剑

九月盛菊 发表于 2017-8-18 07:15
维护人权，民工不是佣人。

如果莫一天活少，老板娘变着法找点活让干，反正呆着，人家看着就生气。活多了累，也不说给做点好吃的。一个月也见不到几次荤腥。

素离歌

感觉有个字用得好，就是那个剜字，特别形象！

素离歌

写得好，喜子太老实了，一句话就把老板给卖了，这得是多傻。邻居，你多写这方面的！

九月盛菊

维护人权，民工不是佣人。

清风剑

都写好几个了，那时候咱们同题时，和在那之前。最后写的这个，一直觉得不好，没发。

草舍煮字

清风剑 发表于 2017-8-17 16:19
谢谢豪哥点评。

做小工的日子，我觉得可以编成一个系列。

清风剑

草舍煮字 发表于 2017-8-17 13:45
一个粮油店小工的日常。老板娘自己是恶的，所以眼里没有好人。碣石清风老师说得对，虽然短小，但人物个性鲜 ...

谢谢豪哥点评。

清风剑

吾其还 发表于 2017-8-17 12:27
刚刚学会给分，拜读

谢谢朋友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