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丝怪怪的笑

戏笑九宫

　　《 那 一 丝 怪 怪 的 笑 》

　　文\戏笑九宫

　　
　　人，父母一生下来就被赋予了感情，人们大都以哭和笑表达最多，王道是个例外，似乎缺少了人民普遍表达方式之一，貌似他只会笑不会哭。他的笑也只是不经意的一丝微笑，从来就没有看到过他有过一次很任性的大笑。至于哭，好像没人看到过，甚至当他最后一个亲人——母亲离开他的时候，他也只是一丝苦笑，看不懂的人们依旧以为他那是微笑。
　　
　　时近中秋，一批又一批的叶子纷沓飘零，秋风让天气变得不再燥热，岂止是一切热的代名词，貌似天一下子就凉了起来，王道依旧是微微一笑，好像刚刚在秋天里醒来。
　　
　　就是这样的日子里这样一个不会笑的人，突然从人世间消失了。千年梅子树底下，依旧聚拢了很多村民，他们的内心大都沉痛无比，但他们没有谁挑起了这个话题，好像都在回避，又像是默默的怀念，因为这样的气氛在千年梅子树底下，从来不曾有过，树叶簌簌飘零整整落了几天几夜。
　　
　　青梅村，仍然是那种乡俗，继续着一场葬礼，如大痴葬礼的翻版……
　　
　　王道也死啦！据说是一起非典型案件。事故直接当事人：王道、肇事司机。间接涉案人员似有若无：刘婆婆、刘脓之妻，青梅乡书记、乡长、还有从未露出破绽的教育局副局长温贵志，谐音“温鬼子”，以及是否有背后操纵的官僚？貌似只有芸嫂子以及大痴留下的那条土狗有迹可循。
　　
　　肇事司机是个光棍，没有一个直系亲属，车毁人亡，无法继续追究他的刑事责任。似乎没有谁和案件有直接的关系，除了失去那段记忆的芸嫂子和一条土狗。况且，办案人员早已得到明里暗里的暗示，以肇事司机酒后醉驾至当事人王道死亡为因果，不要继续追查，案件就这样草草结了。
　　
　　王道是青梅村村长，他和云嫂子以及土狗，有一个共同的愿望，更像是青梅村优秀的传统，有一种正气、情义、责任、使命或担当，那就是为大痴伸冤。其实，王道可以像正常人那样生活，芸嫂子也是，他们大可不必如此，但他二人却执迷不悟，偏偏就选择了这样一条艰难万险的上访之路，多次往返在城市通往青梅村的乡间路上，来来回回几百趟，一条路走到黑，那么执著那么义无返顾。害得大痴生前那条如影随形的土狗，也跟着他们二人一生颠簸流离，仿佛苦行僧一般抑郁、前行……
　　
　　倘若有人细究，王道还真就死的有些不明不白。可他就那么真实的死去了，也许是他们多行夜路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不然何以晦气连连？先是嫖娼被抓，后被撸去村长职务，再后来，遭遇飞来横祸被撞身亡。一切的一切貌似偶然，可真的就没有什么因果存在吗？
　　
　　说王道偶遇车祸，芸嫂子也许不至于心生疑问。但若说他嫖娼，尤其嫖了一个青梅乡人尽皆知的“烂货”，尤其是曾经多次向王道示爱，被王道拒之以千里之外，后来嫁给刘脓做妻子的女人，芸嫂子宁可相信这世上有鬼！
　　
　　那是第几趟上访，去得第几个部门？王道和芸嫂子以及土狗都记不清了。但芸嫂子清晰记的，那个机关的名字叫人民检察院，人民检察院名副其实，理所当然地肩负起为人民做主的重任。当王道与芸嫂子递上去为大痴鸣冤叫屈那一纸诉状时，老旧的办公桌后面，那个被称作检察长的人，仔细研读了一遍又一遍。
　　
　　忽然，检察长拍案而起，怒喝一声：“简直是无法无天！”这一举动把芸嫂子吓得不轻，像是她自己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而瑟瑟发抖，王道却秉承一贯的表情，露出来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检察长好像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就见他稍微缓和一下愤怒的情绪说：“二位先请回吧，我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就是这句话，让芸嫂子欣喜若狂，更是让她看到了一丝希望，王道却不以为然，这次更是看不出来他究竟是苦笑和微笑。其实，在回旅馆的途中，只有土狗通晓着希望的情绪，一路“颠、颠、颠……”地跟在二人后面疯跑。
　　
　　当天夜里，王道就在旅馆里面被抓了，同时被抓的还有刘脓的媳妇，被抓现场，他们二人赤裸裸的一丝不挂。他们是以嫖娼的名义被抓的，刘脓媳妇一幅如实交代、坦白从宽的样子，办案的民警丝毫不给王道以辩解的机会。况且，刘脓媳妇的证词确凿，王道纵有百口也难辩清白，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这或许是王道这类男人的悲哀。
　　
　　大痴的冤案终于得以沉冤昭雪，芸嫂子就是在这样的梦境中，被旅馆中的嘈杂声惊醒的，但她醒来还是太迟了。不过，就算她能早早醒来也于事无补，王道依旧会被警察带走。第二天，芸嫂子凭借她瞎子的敏感以及土狗灵敏的嗅觉，一路摸索着早早来到城南派出所等候赎人。
　　
　　八点钟左右，一位年轻警官上班了，芸嫂子刻不容缓上前询问王道的情况。年轻警官笑着说：“这种事民不告官不究，早已是见怪不怪。可昨天夜里不是我抓的人，小王值班，我给你问问。”年轻民警边说边掏出来手机，他还没有拨电话又转身向芸嫂子询问：“你是他媳妇吗？哦，多余。管你是他什么人，你带钱了吗？”芸嫂子：“带了，不知需要多少钱？”年轻警官：“带了就好办，这种事一般交一两千元就可以领人啦，你带够了吗？”芸嫂子：“足够！”年轻警官倒也办事干净利索，不一会就带来了王道。
　　
　　芸嫂子正准备交钱签字之际，忽然被不知何时光临的所长给制止住，所长慢悠悠吐出一口香烟，对年轻警官说：“这个嫖娼案件有人关照过，必须交够两万元才能赎人。”他转头不无轻蔑地对芸嫂子说：“这个数目的罚款也就现在可以，你要没那么多钱，每增加一天就翻一倍，你最好也不要问为什么，我们也是身不由己。”芸嫂子二话没说，即刻解开随身携带的包裹，一层层打开后，默默数出来百元大钞两捆，两万元整。她和王道一起交钱走人，背后依旧跟着那条愁眉苦脸的土狗。
　　
　　祸兮福相依，当两人和一条狗回到旅馆时，意外接到检察院的通知，意思王道和芸嫂子诉状陈述基本属实，人民检察院以检察长的名义，责成青梅乡党委、政府，立即退还侵占的大痴的土地，就是青梅寺后沟那片杏树林。有关涉案人员，检察机关还有待进一步侦办，望王道二人静候佳音。
　　
　　云嫂子倍感欣慰，她觉得扬眉吐气之时指日可待，但王道貌似不这么想，再次露出来那种怪怪的“微笑”，王道的感觉没错，福兮祸相随。这不，就在他们返乡途中，一辆破旧的农用三轮车向王道他们撞来，芸嫂子当场晕了过去，她至今无法记起来事情的经过。只有那条土狗冲上去为王道挡了一下，却一下子被三轮车的力道给弹飞了，虽然不至于当场毙命，但它那条狗腿必将终身一瘸一拐……
　　
　　天气越来越冷了，季节有时也随着人的情绪在波动。无论是在青梅村还是在城市，人们经常会看到一个“疯女人”，准确地说是一个瞎子，她身后跟着一条病恹恹的土狗。也不论遇到熟人还是陌生人，她逢人就说大痴和王道的事，她一说起来情绪就激动，说他们是两条顶天立地的汉子，说他们是老实巴交的好人，说他们死的冤枉啊……芸嫂子讲故事般强行拉住每个路遇的人听，她的述说却如泣如诉，言语和行动相反，丝毫没有一丝疯子的征兆。这种泣鬼神的述说，也不知感动过多少人，总会有一些好心人深表同情，但爱莫能助。可是，芸嫂子一直就这么坚持她的倾述，貌似没有哪个人可以劝说她停止。
　　
　　从身陷秋的清冷开始，云嫂子随着季节进行着一路的倾述，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与又一个初冬里难得一见的暖气流相遇了。这个貌似天气反常的早晨，芸嫂子和她的土狗流浪到城市市民广场附近，巧遇到晨练的检察长。
　　
　　起初，检察长怎么也不敢确定，眼前这位疲惫不堪的瞎子，就是曾经的“上访专业户”芸嫂子。可芸嫂子貌似第一时间就感觉出来了，这位是她们的恩人！土狗激动不安的低声犬吠更加印证了她的感觉。于是，芸嫂子立即上前拽住了检察长的衣袖，怯怯地问：“大痴和王道的冤情，有点眉目了吗？”检察长：“您是芸嫂子吧？是的，应该是您啊！您的手机为何停机啦？哦，大痴的案子早已结案了，王道也可以瞑目啦。可您老人家，让我找得好苦啊，我怎么也没办法通知您呢。”芸嫂子仍然怯怯地说：“您没有欺骗我吧？这玩笑可开不的。”检察长：“我怎么会欺骗您老人家呢？青梅乡书记、乡长都掐监入狱啦。不信你赶快回青梅村打听一下。哦，对了，这是我身上仅有的一点钱，您老人家做路费，快回家吧，有时间可以去人民检察院找我！”　

　　芸嫂子不知是喜是悲，两只空洞的眼眶内，无声地滴下来浑浊的泪水，陪同她一起掉泪的，还有那只不离不弃的土狗……
　　
　　书记、乡长入狱啦，芸嫂子默默念叨着这句话，事情总算有了一个最应该有的结果。忽然，她仿佛又想起来了一些事一些人，不由自己打了一个寒颤……大痴和王道，他们真的可以瞑目了吗？想到这里，在这个暖冬如金秋的时刻，芸嫂子再次感到危机四伏……
　　
　　（此篇3596字，后续《芸嫂子和狗》）

　　
　　附：

　　1、《大痴之死》链接：http://bbs.zhongcai.com/thread-1036305-1-1.html
　　2、《千年梅子树》链接：http://bbs.zhongcai.com/thread-1301887-1-1.html
　　3、《那一丝怪怪的笑》链接：http://bbs.zhongcai.com/thread-1359364-1-1.html
　　4、《芸嫂子和狗》链接：http://bbs.zhongcai.com/thread-1356583-1-1.html

卫斯理

中秋快乐。恭喜老弟作品获精。

zizhu

加精理由：官场的黑暗，反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多变，被老师描写的隐晦，且诡异。
这篇小说，叙述手法很独特，对话不多，却在情节上表达。以动作支配情节的跌宕。
芸嫂子，代表着乡村不为命运屈服的女性，而她见到检察官时的惊惶，又将她的善良怯懦的本性，表露无遗。
小说很感人。

小白兔白又白

戏笑九宫 发表于 2017-10-1 11:17
再相互客套就有了互捧之嫌，让我们互帮互助一起进步！

嘻嘻，好，我们互帮互助。祝老师双节快乐！

戏笑九宫

小白兔白又白 发表于 2017-9-30 20:40
老师过奖了。您文笔很好的。小白兔很欣赏。遥祝老师双节快乐！

再相互客套就有了互捧之嫌，让我们互帮互助一起进步！

戏笑九宫

艾桃 发表于 2017-9-29 15:52
为了一己私欲，在背后对上访人员处处设陷阱，处处下黑手。一路上访路，一路的艰辛，好在最后有出现包青天， ...

解读雅评很是凝练、精准、到位、全面而又干净利索，可见您读得多么仔细认真，当然，这更是一种情义！
遥祝双节快乐！

戏笑九宫

zizhu 发表于 2017-9-29 09:43
小竹点评精确，直接附议，感谢九宫老师赐稿！提前祝节日快乐！

感谢紫竹版主的肯定支持！
祝双节快乐！

戏笑九宫

芒乡化十龙 发表于 2017-9-29 05:46
情节一波三折，扣人心弦。
主题鲜明，体现生活接地气。

感谢先生临帖支持鼓励！
遥祝双节快乐，远握

戏笑九宫

五相子 发表于 2017-9-28 22:50
先加分，慢慢欣赏学习！

非常感谢您临帖加分支持！
谨祝双节快乐！

小白兔白又白

戏笑九宫 发表于 2017-9-30 17:40
精辟、凝练，这是拙作的幸运，更是九宫的荣幸！
祝您文笔有成！

老师过奖了。您文笔很好的。小白兔很欣赏。遥祝老师双节快乐！

戏笑九宫

枫叶飘飘 发表于 2017-9-28 20:24
真有你的，九宫哥，辛苦了。我今晚出炉另一篇

已经乱弹，直言勿怪！
远握

戏笑九宫

徐得荣 发表于 2017-9-28 17:43
好，这样的作品才叫小说。不过，如发到上周，怕被老爷子摸黑的，近来太虚逆天了。

唉.....最近何止太虚，作品连连被黑，好在有一些志同道合的老友，不然还真想休息一段时间，您懂得......
祝老哥文笔大成！

戏笑九宫

小白兔白又白 发表于 2017-9-28 17:26
老师的小说可称得上是一环压一环啦，上次看了老师的《芸嫂子和狗》，芸嫂子的形象一直存留在脑海，今天又看 ...

精辟、凝练，这是拙作的幸运，更是九宫的荣幸！
祝您文笔有成！

戏笑九宫

小白兔白又白 发表于 2017-9-28 17:12
来欣赏老师文章了，老规矩先加分再细细品读。

感谢临帖支持！
预祝双节快乐！

戏笑九宫

枫叶飘飘 发表于 2017-9-28 16:58
今儿好累，停电一天，才上来。问候九宫哥哥。

没事，我也是最近忙死了。你来得还是比愚兄预期的要早，那么愚兄只好早点预祝妹子双节快乐、文笔大成啦！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