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lvhq018 于 2018-8-8 11:07 编辑
人们常常会想出一些极其无聊的问题娱乐社会，比如那个“如果妈妈和媳妇同时落水，先救谁”的问题，让许多人不知道怎么回答。有一天聪明人想到了答案：母亲为了让儿子不为难，学会了游泳。这只是人为地诠释母亲的无私，本身也是一种无聊的解释。这是一个发散的问题，“落水”只是一种象征，指代“落难”，落难有多种，母亲不会为那么多“如果”去学习那么多万一有用的本领，人们也不会相信那就是答案。
人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谁家也不可能常年挂“免事牌”。令人措手不及的事难免会发生，“祸不单行”看来是真的。但谁也不可能预先设计好解决方式。那种无聊的训练方法即使提前练一万遍也无济于事。何况，哪个人会天天盼着有事？
临时决断是唯一的选择。这种事不幸真的让我遇见了。
从一千公里外的老家把母亲接过来第二天，就立刻办理了住院手续。病不等人。媳妇给私企打工，没指望了，只能我一个人忙乎。挂号、找专家、交押金、办住院、等着别人腾病床、输液、吃药、安装监测仪器、输氧，之后是往医院输送必要的生活用品，然后是买饭吃饭，伺候老娘大小便，推着老娘进行全套的身体检查。母亲应该是个很有素养的人，但即使这样，仍然显示出极度的烦闷和暴躁。一会拔掉氧气，一会拔掉输液针头，血流下一片，一会扯断监测设施……一刻也不敢离开半步。她睡觉，我不敢睡，等到晚上，不用检查和输液了，可以睡觉了，她却不困了，只能陪聊。病人渐渐好转，好人则快被折磨病了。不能怨母亲，病灶的搅动加上满身插的各种管子，就算是孔子遇上这事也会暴跳如雷的。我选择理解。
媳妇在另一个区上班，坐公交需要一个半小时，所以只能在每天晚上下班时，一起在医院吃顿晚饭，那时我可以闲一会。这足够了，我能坚持。
但不幸的事还是发生了。母亲患有多种疾病，在市中心医院完成了心脏衰竭的相关治疗后，专家会诊的结果是结核菌超标，需要到市第三医院进行传染病专业治疗。定好上午办理转院，一个电话打乱了所有步骤。刚刚去上班的媳妇在电话里用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而绝望地说：“你快来5路车站吧！我刚昏过去了！”我没有1秒钟思考，立刻冲出医院，开车奔向5路车站。没有犹豫，我选择了去救媳妇！媳妇在生死边缘，母亲的危险远远没那么严重，在生死面前，我选择了最危险的那一位。
可怜的媳妇也住进了市中心医院。昏厥症。大夫说，所谓昏厥症，醒过来叫“昏厥”，醒不过来叫“昏死”，生死只在一刹那。媳妇是因为前一天晚上在医院回家太晚，加上感冒又遭大雨淋浇，早晨匆匆上班没吃早点，公共汽车又挤又闷，突然一下就休克了。幸亏公交车上有人带了救心丸，热心的乘客及司机一起将她抢救过来，扶下公交车，风一吹，清醒了。昏厥症是很难查出病因的，醒了与正常人没区别。但我坚持让她住院做全面检查，以期待万一的结果。全套的监测设施把媳妇牢牢地按在了病床上，一切手续办利索，上午结束了。母亲在病友和护士的照顾下，安然无恙。
媳妇总算安顿下来，即使输液，她也能自理。这时，我把重心转移到母亲身上。我选择了母亲，她更需要照顾。一切手续办完，母亲住进了离中心医院5公里左右的第三医院。又是一整套规定的常规动作。晚上，我选择陪母亲。
工作一摊子事，有几项面临收尾，有几项催得急，但在生命面前，我选择暂时放弃工作。同事们是理解并支持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开启了弹钢琴的模式。两个医院，两个亲人，两个病人，一个顽强坚持的人穿梭往来期间。母亲输一瓶液体需要40分钟，我需要调好液滴的频率，然后立刻开车奔向中心医院，路途往返15分钟，考虑堵车误差5分钟，那么我需要在20分钟内帮助媳妇做一件事，哪怕是取一张化验单，或者给她打点开水，买点水果，都是必要的。但我必须在40分钟之内回到母亲身边，否则液体就可能输完而引起回血，母亲怕见血。顺利的时候，输完液，伺候母亲吃午饭，大小便都办利索，母亲会睡一会觉。我会飞速来到媳妇身边，陪她吃顿饭，看见她吃得那么香，一切苦累都不算什么了。晚上是雷打不动地要陪伴母亲的。80多岁的年龄，越来越像个孩子，怕寂寞。媳妇开玩笑地说：现在知道“妈妈和媳妇同时掉进河里”的问题的答案了，还是你妈重要。我无语。其实病人最需要的不一定是照顾，因为疾病带来的脆弱感，使他们更需要的是陪伴。陪伴使病人更有安全感和存在感。但我选择了尽量陪伴母亲，那是因为她更需要情感的慰藉，更恐惧孤独和被抛弃。
随着各个器官的老化，母亲渐渐丧失了对事物的客观判断力，她只遵从自己内心的感受，没有能力也没有汇聚事物的条件来综合分析事情的对错，只能凭感觉判断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的对错，所以，我们能做的，只是让她满意，至于这其中的苦楚和为难，与她无关。媳妇虽然心里装着醋，却是能理解这些的。她也是脆弱的，多么希望自己的爱人时刻陪着她，走进中年的夫妻，还有什么比相互搀扶着战胜疾病更重要的呢？选择的残酷最终被理智所包容，媳妇再不忍看见我强撑着奔波，满怀深情地说：“我能照顾自己，你还是尽量多陪陪妈吧！别来回跑了，你要是再倒下，家就塌了！”有这一句话，此生足矣！
当媳妇出院，坐上车的那一刻，我知道，最艰难的时刻过去了。因为她不但不再需要我的照顾，而且还可以帮我分担一部分工作，比如可口的饭菜，比如在白天时伺候老娘，比如营造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氛围等等。这时，我选择了全心全意照顾母亲。身心的愉悦比药物更能治病，不久，母亲痊愈出院了。
一切恢复了正常。带着愉悦的心情，耽误的工作轻轻松松就干完了。我为自己在多重压力下的每一次选择充满自豪。选择，在多数情况下是容不得思考的，那是一瞬间的决定。但这个决定背后，却是一颗真挚的心。
心底纯洁，每一次选择都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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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8-8 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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