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山笛 于 2019-3-25 21:26 编辑
前几天，在书话版我手拿一面以文会友的小彩旗和晰子复言交流时，提到止庵校订的《周作人自编文集》（共36本），没成想晰子快人快语，以旋风之速度花800元买了一套，我是吃了一小惊，晰子真是好学也舍得花，手搭凉棚我再望一个。周的这套文集是按年代顺序原样编订的，里面第十二本是周的《看云集》。以前读过，前阵子又翻了下，集子近四十篇文章，里面有四五篇我是双份的喜欢，也想写几句。今天又瞄见晰子复言：一周一文，不然挨扁。那好，就写读《看云集》吧，从看云这个题目切入，没成想，光说题目就写了两段。转念一想，那不如另起炉灶写篇看云吧，正好用《看云集》当个药引子，至于纯写《看云集》书话，以后另起就好。
周作人的散文集，名字都起的很好，比如《谈龙集》、《谈虎集》、《泽泻集》、《雨天的书》、《自己的园地》等等，古香古色，凉拌三丝的家常味道，当然，里面的文字更好。那这《看云集》是何意呢？还是让著者说吧：“作序之一法是从书名生发，这就是赋得五言六韵法。看云的典故出于王右丞的诗，‘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好了，正题跑过来了：云。
《看云集》是一九三三年出版的，那说起民国韵味的云，我脑海里第一个跳出来的意象就是徐志摩的形象，对着西边的云彩，一挥手的样子简直洒脱的不要不要的。话说志摩同学无论文字还是爱情的确是潇洒的，这不是凭嘴说，看人家生命爱情中的几个对象：张幼仪，徐小曼，林徽因，一个比一个美，一个比一个有才气。又想起沈从文，他追才女美人张兆和已经到了死皮赖脸低三下四的地步，这和小徐同学一比，真不是一个等级了，当然，沈从文最后还是如愿了。徐志摩还有另一朵有名气的云，就是《偶然》里的起句：“我是天空中的一片云，偶然投影在你的波心——”当年初看此句，就知道必喜此诗，这意境在波光潋滟中直接气息扑面。这诗和林徽因有点儿关系，而林对应的那首《你是人间四月的天》，从题目即知诗的境界比徐不遑多让。
说了小徐这民国的名云，回头来再温习周作人书里的云，“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这朵云得飘向盛唐了。诗句出自王维的诗《终南别业》，写云写水写的不简单，禅意充盈，千年之后还在蓝天上悠悠的响着清韵。说到唐诗，谁也不敢缺了李杜，加上王维，三个人那是盛唐诗歌文化真力不断遥遥领先的三匹龙驹。李杜有没有云，漂亮程度如何？闲言不赘，这流水席中直接上诗：“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李白的《独坐敬亭山》）。李白是一个个性超脱的人，王维的思想是出世，李是入世，因怀才不遇而性格孤傲飘逸，象一朵孤云，高高而不羁的飞。如果李白会剑法，那一定是独孤九剑，如同令狐冲一样难觅当世对手。好了，还剩一个大腕没说，那就是杜工部杜甫，他眼中的云何如？“水流心不竞，云在意俱迟。”，杜甫《江亭》中的一句，这句亦带禅意，心云俱融之感，和王维的云之气象于此相通。但不同的，王维诗的气象是静的，恬淡的，杜甫的是动的，忧国忧民的。
关于云的意象，从文化和诗词的角度，尽管算是一个非常小的视角，权当以蠡测海，继续往前以游泳之姿，逆流而上向前溯。最早的《诗经》里，云还不是诗歌里的意象，经《楚辞》到汉乐府，粉墨正式登台，成为一枚重要的文化象征符号。《古诗十九首》里的《行行复行行》：“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浮云从此起和游子和远行和送别一衣带水、依依不舍的联系起来，诗歌的表现力陡增。
到汉唐之后，对云的意象用的最多最好的我个人觉得就是宋词了，这里提一下南宋的宋词大家张炎，他的词集就叫《山中白云词》。张公生于宋季，元军南下，生灵涂炭。他一生流离，念念不忘家国，词的标格自具，和姜白石合称“双白”，“双白”又和辛稼轩、吴梦窗并峙为南宋词坛三座主峰。他的词中白云意象反复出现，寄意深远，录两句：“记前度、剪灯一笑，再相逢、知在那人家？空山远，白云休赠，只赠梅花”（《甘州。寄李筠房》）、“载取白云归去，问谁留楚佩，弄影中洲？折芦花赠远，零落一身秋。”（《八声甘州》）。他的《词源》点评两宋词坛各家，对姜白石词评价最高：“姜白石如野云孤飞，去留无迹。”，清代浙西词派也就此发源。
元明清三代，云的意象用的最好最有名的应该推元好问，《摸鱼儿。雁丘词》写的真好，真情一泻千里，让人看得心中潮水奔涌，情难平抑。“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起句以“直教生死相许？”开始追问，此时再问，心海的波涛融了层云，化了暮雪。
写《看云集》读感，结果分岔走到另一条小径了，就云的意象在文化长河的变迁和运用随便扯长涂抹几行，也好，算是抱佛脚攒字完成晰子的学习交流任务。写到这儿，想起了一首老歌《让我们看云去》，大概是我初中时听的吧，那旋律和歌词，至今还不能忘，那时又高又帅的刘文正和邓丽君一样红；还有一首许茹芸的《如果云知道》，歌新一些，更深情一些；另外好莱坞也有云，比较罗曼蒂克的《a walk in the clouds》（获金球奖的《云中漫步》），基努里维斯年轻时真的帅呆。
“闲云出岫”这个词儿我也蛮喜欢，想着自己来中财论坛和朋友们一起读书交流，这姿态也算是闲云一朵，闲人一枚。陶渊明曰：“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儿知还。”，吾亦同此意。
看看云去，云摸不着，她很遥远，但只要抬头凝神就会见，她就会知道你的心事。一直她就在那高高的蓝天之上，不离不弃，从蒹葭苍苍到如今的网络世界。
山笛 2019.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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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3-25 2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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