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大老王

徐得荣

　  

　    隔壁大老王　
　　文/老榆木

　　人老了，忘性就大了。不过隔壁老王并不太老，刚过罢六十五岁大寿，只是近一年来，老王忽然感觉忘性比以前大得多，有时候，一扭身，就把该做的事给忘了，站在原地摸着脑袋壳直愣半天，死活想不起该干啥了。

　　老王在县剧团唱了一辈子的戏，颇有表演才能，所以，导演凌云特地邀请他参加一部农村普法教育的微电影拍摄，在剧中扮演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支书。

　　这天天气不错，碧空如洗，晴空万里。老王看了看天，不由地眉头紧锁：这球天，该倒霉了。果不其然，上午十一点后，温度便猛窜到摄氏35度，逐渐地，空气被夏日炙烤得陡然膨胀，含氧量明显少减少，阳光像钢针一样扎在皮肤上生疼。

　　就是这么个糟糕的环境，老王还是得听凌云导演的指令，丝毫不敢懈怠，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一个镜头：一段百多米的漫坡凹凸不平，老王偏腿跨上一辆破旧自行车，拼了老命往坡上骑。不拼老命不行啊，这车破得根本就不是辆自行车了，看样子已经闲置了多年没人骑过，尤其是两条轮胎，早就风化得不成个样子，少说也有百把个窟窿和裂痕，根本不能充气，骑上这么辆轮胎没气的破自行车特别费劲，加上又是一段上坡，每骑行一次，老王就得出一身大汗，喘半天气。

　　凌导，咱歇会儿行不？老王喘息着央求道。

　　不行。导演凌云手搭凉棚望了望火辣辣的太阳严肃地说，必须在十二点前赶拍完这段戏，下午就换成其他演员的戏了。凌云导演又指了指停在坡头的那辆标有“司法”字样的白色面包车说，你的这段戏很重要，必须演好，而且，你是老演员，要给年轻人做个榜样嘛。

　　面包车里探出一颗年轻女子的脑袋，脑袋上长着一头乌黑的秀发，一张俊俏的粉脸上，满是甜死人的笑意。这个年轻的女演员老王今天才认识，听凌云导演喊她小桑。小桑朝老王摆了摆手说没事王老师，不急，你老慢慢来。

　　老王早就在肚子里憋着一股气，听小桑说风凉话，不由得有点恼火，在肚子里暗暗骂道，操你娘，你小妮子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娘的你们坐在车里不用出力气不用晒太阳，咱们换换试试？转念一想，不行，还真换不了角色，角色老少年龄差异太大，况且，咱不会开车。

　　看凌云导演没有让自己休息的意思，没奈何，只得听导演的指令，再来一次。

　　预备。凌云导演的手在空中一摆说，开始。

　　导演一声令下，老王一偏腿跨上那辆轮胎没气的破自行车，十分吃力地摇摇晃晃地向坡上骑去，本来就有点驼背的老王，此刻更像一个特号大虾米。好不容易熬到拍摄任务完成，老王累得几乎虚脱了，找了个大树荫凉处，一屁股坐在草丛里直喘粗气。

　　这两个多钟头一个镜头的戏，可把老王折腾得不轻。

　　喂，王老师。饰演乡镇司法员的女演员小桑把头探出车窗朝老王喊道，下午没我们的戏了，我下午还有事要回城去，你走不？

　　是吗？哟，那敢情好，捎上我，下午我也没戏，早点回家歇歇。

　　上了车，老王边和小桑小张两个年轻演员搭讪，一边随手将手机塞进前排座位后背上的布袋里。

　　车到县城，老王在电影院前面的十字路口下了车。老王想抽支烟，一摸口袋，才想起没烟了，抬头一看，附近有个小超市，大喜，快步走进去对老板说，来包芙蓉王。

　　老板将烟递给老王，老王去掏手机准备扫码付款，一摸口袋，脸色大变：哟，我的手机呢，丢了？仔细一想，才想起手机放在小桑车上座位的布袋里，下车时忘了拿。

　　坏了，老王不觉汗水就顺着脖颈流了下来：我的天哪，小桑和小张这俩年轻人原来根本就不认识，他俩是导演临时请来的演员，以前从没打过交道共过事，今天拍戏才认识，只知道女的姓桑，男的姓张，至于他俩在哪里工作，手机号码是多少，一无所知。打个电话给凌云导演问问吧，手机没了怎打？况且，导演的电话号码不好记，只记得后四位数是2321。这可怎办？急得老王直冒虚汗。

　　过了一会儿，老王猛然想起，上午好像听凌云导演说，小桑在一家法律事务所工作。老王的一个外甥就在一家法律事务所工作，或许，我这个外甥认识小桑。对，到外甥家打听一下小桑的电话号码。老王赶紧就近找了个公交车站等候。也算倒运，往日公交车十几分钟一趟，可老王越着急，公交车越晚点，等了半个多小时，一辆公交车才摇晃着驶过来。等前车门一开，老王便快速上了车，人还没坐下，司机便吆喝说：喂，老人家，戴上口罩。老王这才想起来，现在虽然七月天了，但仍处在疫情防控期，县防疫办强调坐公交车的乘客必须戴口罩。老王一摸，没带口罩，只得对司机说，师傅啊，对不起，我忘记拿口罩了。司机脸色一变说，对不起，没口罩请下车。老王急了，央求说，师傅啊，你行行好，宽容一次吧，我有急事。司机一点情面都不讲，厉声喝道，不行，公司有规定，没口罩请下车，快点快点。

　　没奈何，老王只得乖乖下了车。

　　娘的，真倒了一百辈子的大霉了。公交坐不成，咱喊辆出租吧。可，老王又为难了：坐出租也得扫码付款啊，现在的人谁出门还带现金？老王倒是带了一百元的现金，可放在手机壳里面啊，不在身上。没钱，怎么付人家车费？

　　看来，这出租车也没法坐了。步行？天哪，外甥家距离这里少说也有十几里路，咱这老胳膊老腿的，啥时候才能走到亲戚家？

　　这个时候，老王才感觉到手机的重要，手机简直成了老王生活中一个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离开手机生活原来这样艰难，如此被动，被动得让人窒息。唉，手机啊手机，没你简直没法过了。

　　怎么办呢？老王在公交站的长椅上坐下，苦思对策。

　　良久，老王猛地一拍大腿说，嘿，有了。我等辆出租车来，先上车，啥也不说，等到了地方，咱让司机等一小会，给他说，咱进去拿个东西，很快就出来，回程还得坐你的车，到了地点，一并付你的车费。这个主意不错，老王突然感觉到，原来咱也不算笨。

　　上了一辆出租车，老王有点心虚，冲司机笑了一下，那笑容极不自然，十分难看。司机问去哪？老王说，小，小李庄。司机说小李庄十二三里路呢。老王说，没，没关系，咱有钱，走，走吧。

　　一路上，老王心里忐忑不安，万一到地点司机不放心，怕咱骗了他，要求先付来程车费怎办？转念一想，也没啥好办法，走一步说一步，到时候再说吧。

　　其实小李庄还在城里，只不过在县城的边缘地带。到了小李庄村一家门口停下，老王试探着对司机说，师傅，你能不能少等我一下，我到这家取件物品马上就出来，这荒郊野外的，回程还得坐你的车。没想到司机很是干脆，说，没问题，你去吧，我等你。

　　碰上好人了。老王心里那块石头这才落了地，心里大呼道：谢天谢地，阿弥陀佛。

　　到外甥家一打听，情况还不错，外甥不但认识小桑，而且还有小桑的电话。老王一听高兴得不得了，差点跳起来，赶忙说，快，你给咱拨通小桑的电话，说我手机拉她车上了，问她在哪里，我找她去取。

　　外甥拨通了小桑的电话后，对老王说，舅舅，你给她说吧。令老王没想到的是，小桑的回答让老王差点没背过气去。怎了？小桑说，王老师，我不在城里，因为有个急事，我现在在回老家的路上。老王问，你老家在啥地方？小桑说黄崖洞镇的麻坡村，老王一听傻眼了：黄崖洞，麻坡？那可是在百里之外的啊。

　　我的妈呀！老王苦叫了一声说：小桑啊，你啥时候回来？我手机落在你车上了。

　　小桑说啊呀是吗？王老师你别急，我这就返回去给你送手机去。对了，王老师，我去哪找你？

　　老王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经快中午十二点半点钟了。又摸了摸饿扁了的肚子，皱了一下眉头说，小桑啊，这样吧，我在步行街的顺德饭店等你吧。

　　打罢电话，老王长出了口气，对外甥说，孩儿啊，舅舅还得求你件事。

　　啥事？

　　借舅舅三十块钱，回去了，让你妗妗用微信红包还给你。

　　嗨呀舅舅，说啥还不还的，见外了，这点小钱，算个啥？我孝敬你是应该的。舅舅，你既然来了，现在大晌午了，怎么也得吃了饭再走。

　　老王无奈地说不行啊外甥，我得赶紧走。

　　怎了？外甥的表情有些诧异。

　　老王又苦笑了一下说：出租车司机还在门外等着呢。

　　回到县城，走进顺德饭店后，看到食客们在吆五喝六地喝酒吃肉，顿时勾起了老王的酒虫，心想，既然来到这种场合，不喝二两，怎能算个老爷们？再说，小桑回来还得一会儿，咱边喝边等人，两不误。

　　酒菜刚上来，小桑便走进饭店，一看，笑了，说：哟，王老师，喝上了？给你手机。

　　来来来，小桑，坐下喝两杯。

　　不了，我还得回老家办事，有空了，我请王老师喝酒。小桑冲老王甜甜地一笑。

　　等小桑走了后，老王因手机回归，眉头舒展了，心情也好了，本来计划只喝二两，可不知不觉的半斤下了肚。毕竟有把年纪了，酒量不比当年，喝得晕晕乎乎的，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结了账，老王摇摇晃晃走出饭店。到了居住的小区，又想起口袋没烟了，于是拐进一家便利店，要了一盒芙蓉王，当他掏手机准备扫码付款时，发现手机又没了。这才想起，又把手机落在饭店里了。

　　他娘的，看我这记性。嗨。

　　老王赶忙对老板说对不起，我手机丢了，一会儿再来拿烟。说罢，转向，摇摇晃晃地返回饭店找手机，可走了老长一段路，始终没能找到顺德饭店。

　　怎了？原来，老王迷路了，走到另一条大街上，与顺德饭店所在的那条街，是相反的两个方向。

　　他娘的，看来我是真的老了。老王拍了一下脑袋，折返身，向顺德饭店所在的步行街踉跄而去。



         
　
　　
　　

潭边老桑

月牙 发表于 2020-9-23 13:02
早知你愿意挑几个无伤大雅的别字，我就不必深夜硬撑着读了。
最近眼疾，读文写字大受影响。宋尾新出的长 ...

你这么年轻，眼睛就不行了？平时多运动，散散步，逛逛街，总比宅在家里好。眼睛是需要绿色的。现在没时间关注宋诗人了。

徐得荣

遗忘之城 发表于 2020-9-23 18:55
小说里的小桑，作者运用了欲扬先抑的手法。先是认定小桑是个靠脸吃饭的花瓶人物，但后来百里送手机的行 ...

再次谢谢老师的精彩点评，这才是深层次的解读，完美的含义剖析。谢谢老师，敬茶。

遗忘之城

    小说里的小桑，作者运用了欲扬先抑的手法。先是认定小桑是个靠脸吃饭的花瓶人物，但后来百里送手机的行为让小桑的人物形象瞬间饱满。虽然小桑的笔墨不多，但尺水兴波，留白得当。
     小说里的大王，满口粗话，忘性又大，还不懂感恩，这是作者刻画的一个反面人物，用了相当多的笔墨。
    一正一反，一详一略，一张一弛。读来哑然失笑，又令人深思。
   
     

徐得荣

月牙 发表于 2020-9-23 13:02
早知你愿意挑几个无伤大雅的别字，我就不必深夜硬撑着读了。
最近眼疾，读文写字大受影响。宋尾新出的长 ...

再次谢过月牙版主，晌午好

徐得荣

老粉 发表于 2020-9-23 00:50
首先声明一点，我只是借你的地盘艾特了芳源版主，没有指向你的意思。至于内容的真实含义是由于我的上一篇 ...

说得很对，实仍醒脑良方，谢谢谢谢

月牙

潭边老桑 发表于 2020-9-23 10:28
月牙先生在我前面发话了，没看到啊，早看到我就不发话了。

早知你愿意挑几个无伤大雅的别字，我就不必深夜硬撑着读了。
最近眼疾，读文写字大受影响。宋尾新出的长篇，才看个开头，没想到，挺好看，无奈眼睛不答应。。眼不从心，要命

潭边老桑

徐得荣 发表于 2020-9-23 07:17
再次感谢桑版老师，老师这种平易近人诚恳帮人善意指出写手文章中存在问题的优良作风值得称道和敬重。

徐老师别往心里去，我的小说里也经常有错别字，检查几遍也难发现，有些是遗漏，有些是我自己不知道。难免的，这些都是小伤，容易解决。情节啊逻辑啊这些方面大伤就难办了。

潭边老桑

月牙 发表于 2020-9-22 23:30
徐先生您好。
看了您文前的蓝字，说得诚恳，见不得别字语病的我，忍着眼疾，浏览了一遍您的这篇小说，帮您 ...

月牙先生在我前面发话了，没看到啊，早看到我就不发话了。

徐得荣

潭边老桑 发表于 2020-9-22 23:49
徐老师晚上好，原文之前没看到，现在终于看到了。实话实说，芳源老师说的错别字不下五处，确实存在，现就本 ...

再次感谢桑版老师，老师这种平易近人诚恳帮人善意指出写手文章中存在问题的优良作风值得称道和敬重。

老粉

徐得荣 发表于 2020-9-22 17:42
老粉老师，子期妹子，不知两位老师这个回帖是啥意思，能进一步说明不？

首先声明一点，我只是借你的地盘艾特了芳源版主，没有指向你的意思。至于内容的真实含义是由于我的上一篇小说《兄弟》一直没有见到芳版的留评，心里多少有那么一点不快，所以想在此刺激他一下，希望下篇能够让他多说几句。如此而已。
你的这篇大作，在我看到时已经撤下，所以不敢妄言。今天倒是拜读了，可在后面的争论中看到关于阵线的说法，令我一头雾水，更心里发慌。
你我这些年在多家网站都有相遇，虽不是朋友，也无过节。何况我在哪里的表现都冷僻孤独，即使不交情也不会结怨于谁。
我 总认为，来的都是朋友更是老师，无论如何点评，最起码是别人的主动付出。既然一千个读者眼里就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那么似我等小鱼小虾都难算上的产品缺点肯定不胜枚举。常言良药苦口，对与错自知即可，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估计你比我的年纪要大一些，这些话就似乎有犯上之嫌了吧？

徐得荣

潭边老桑 发表于 2020-9-22 23:49
徐老师晚上好，原文之前没看到，现在终于看到了。实话实说，芳源老师说的错别字不下五处，确实存在，现就本 ...

明早修改，不畅了，桑版早点休息，保重身体，晚安

徐得荣

潭边老桑 发表于 2020-9-22 23:49
徐老师晚上好，原文之前没看到，现在终于看到了。实话实说，芳源老师说的错别字不下五处，确实存在，现就本 ...

非常感谢老桑版主的热心指导，好的，我改一下。桑版主的意见，老榆木虚心接受。再次致谢！

潭边老桑

徐老师晚上好，原文之前没看到，现在终于看到了。实话实说，芳源老师说的错别字不下五处，确实存在，现就本篇文章字词句的一些问题提出来与老师探讨之：

这天天气不错，碧空如洗，晴空万里，只在天的尽头，漂浮着几丝淡淡的白云。
——这句话，过于堆砌与重复，可改为“这天天气不错，晴空万里。”即可。

不由地眉头紧凑（皱）

空气被夏日烧烤（夏天的太阳光炙烤？）得陡然膨胀，含氧量明显少得多多（明显减少？）。

更讨厌的是那颗刺眼得让人不敢直视的太阳，此刻变得好似一团烈火，炽热的阳光像一把把钢针，扎在皮肤上生疼。————这句话也是词藻堆砌与重复，太阳似烈火，阳光像钢针，去掉一个比喻似乎合理一些。


尤其是两条轮胎，早就风化得不成个样子，少说也有百把个窟窿和裂痕，根本不能充气，骑上这么辆轮胎没气的破自行车特别费劲，————这个句子比较啰嗦，“百把个”用词不妥，建议此句全部去掉。

不由地有点恼火，————的地得的用法。此处应用“得”。

这两个多钟头一个镜头的戏，可把老王折腾得不轻，————这是一段话，一段的结尾，应该用句号。

说我手机拉（落，多音字）她车上了，问她在哪里，我找她去取。——下面段落中还有一个相同的“拉”。

毕竟有把年纪了，酒量不比当年，脑袋喝得晕晕乎乎的，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前面一个“脑袋”砍掉为宜。

好，就说这些，徐老师晚安。

徐得荣

月牙 发表于 2020-9-22 23:30
徐先生您好。
看了您文前的蓝字，说得诚恳，见不得别字语病的我，忍着眼疾，浏览了一遍您的这篇小说，帮您 ...

非常感谢老师，我上去改一下。再次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