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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我的家在雪山脚[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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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发表于 2007-12-20 14:5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6 编辑 <br /><br />         一、我走了,雪山
  我走了,雪山。我相信我还会回来,况且我所到的地方离这儿不远,听春琴说只要抬头往北看看,仍然看得到你。这样我就放心了,只要看得到你,我就不会有离开家的感觉,就会时时在儿时仰望你的感觉里与你交流、向你倾诉我的忧喜悲欢。
  
  春琴指着我对老板娘说:“这是我初中时最要好的同学,她可什么都不懂,李姐可要多多照顾噢。”
  
  “都是姐妹,好说好说。阿琴你先领她住下来,今晚我请客,我们为你这位漂亮的好姐妹接风洗尘。”老板娘边说边友好地(在这所谓的友好中,我感觉不到丝毫的友好)拉着我的手,用一种很专业的眼光将我的全身上下扫了一遍。
  
  在接下来的晚上,我生平第一次喝醉了。是的,我必须喝醉,喝醉后才能够接受我所不能接受的。当然,我的醉,也因为梦花楼来自不同地方的姐妹们那似真似假的热情感染了我。我不习惯这种热情,就像我不习惯这儿的气候。在雪山脚下,人的呼吸是畅快的,每吸一口空气,似乎将雪山的精气神从头灌注到脚底,人的精神不由为之一振。在雪山脚下,没有粘呼呼的汗液,没有城市里垃圾腐烂后那难闻的气味。
  
  虽然早就有了精神准备,我还是不能接受一个陌生的粗鄙男人的拥抱。我和春琴一起去坐台。我只会唱《雪莲花》。在唱完《雪莲花》后,我就在周围一片声嘶力竭的卡拉OK声中陷入了沉思。说是沉思,其实是在一种半清醒的无奈状态下所显示出的沉思状而已。我的脑子有点乱,我听不惯春琴和其他两位男人间的打情骂俏声。我在突然间非常的想念家乡的雪山,想念我的母亲,想念我那瘫痪在床的哥哥,想念在离家前一晚慌慌张张要了我的阿彪。我有点想哭,但我知道我不能。原有的怀疑又浮了上来:这样的选择对吗?我这样做对得起谁?
  
  就在这时,我坐台的先生嬉皮笑脸的凑了过来:“请你跳个舞,好吗?”
  
  我不应该拒绝,况且也找不出理由。在来这儿之前,春琴已教会了我跳舞,但她没教我应该怎样应对跳舞过程中出现的情况。我被他拉进了一个三平方大小的幽暗的包厢。包厢里靠墙放着一把仅容两人勉强坐下的沙发。我们就在这样一个逼仄的空间里笨拙的摇摆着。他的手很粗糙,他的呼吸很粗重,他那迫不及待的眼神与那看起来似乎很庄重的表情很不协调。可就在突然间,他不跳了,他把我逼向墙角,双手撑在墙上,然后又顺势朝我压了过来,同时双手紧紧的勒在我的腰间。“不行!”在我心里发出这声叫喊的同时,我的酒猛然间醒了。“你不能这样!”我愤怒的朝他大叫了一声,双手已本能的抓住了他的头发使劲的往外拽。我看到了一张在瞬间变得很怪异的面孔,但我听不清他发出的是怎样怪异的叫声。趁他放开双手去护头的空隙,我像一只受惊的兔子飞快的跑了出去。
  
  到了我和春琴的房间,我将房门紧闭。不管外面发生什么,好像一切都与我无关。我连鞋也没脱就坐到床上,将头紧紧抵住膝盖,双手蒙住耳朵。我的眼泪很快从紧闭的双眼汹涌而出,不一会儿就弄湿了新买的白裙。怎么会是这样?我问着自己。我的心一直猛烈的跳着。
  随着泪水流出的是唯我独有的莫名的孤独和忧伤。
我就这样一直坐到天亮,也不知春琴是与其他姐妹睡了,还是跟哪位深夜买醉的男人去睡觉。
          二、还好有你
   
  我不想重复那天后,有多少的姐妹包括老板娘和春琴对我所作的苦口婆心的劝解。
  
  总之,我还是面对了现实。我开始变得和她们一样。
只是有时我会独自一人跑到高高的楼顶,就那么呆呆的往北望着你——我家乡的雪山。
  
  只要望着你,虽然只是遥遥的一抹雪影,我本来有点憋屈的心胸顿时就会呼吸畅快起来。喝再多的酒,只要望着你,在顷刻间我就会清醒如常。
  
  他们都叫我雪莲花,因为我只会唱这首歌而且唱得最好,加上我名字里刚好也有一个花字,当然也因为我那来自雪地的孤傲和美丽。
  
  气候也从我很不适应的夏季渐渐转向秋风萧瑟的时节。春琴和我的关系也似乎更加友好亲密。我们一起上街买东西,一起到邮局往家里寄信寄钱,有时一起坐台出台。
  
  只是有一天,春琴和我在城西的一个龙潭公园里坐着闲聊时,她突然定定的望着我,说:“琼花,我好像有点越来越不懂你了。表面看来,你和我们没有两样,但又总感觉你还是初中时一样纯洁。”
  
  我笑了笑,反问道:“你说呢?”
  
  春琴没有回答我。我们都陷入了沉默。我们在没有一丝绿意的柳枝轻拂下饮着残留的几口啤酒。龙潭的水位已越来越高,在秋风的作用下不时送来浅蓝色的柔柔的水波。春琴的眼神似乎已与龙潭的波光融为一体,有点忧郁又有点茫然。我的眼睛则很自然的又与北方那抹遥遥的雪影对接在一起。我不会变的,我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着。(待续)

21#
发表于 2008-1-23 11:14 | 只看该作者
欢迎大家阅读.谢谢!
20#
发表于 2008-1-23 08:39 | 只看该作者
一读,同伤!
19#
发表于 2008-1-22 15:00 | 只看该作者
读了李老师的小说我感到了怆然和不解,怆然的是一个分外纯洁的女孩琼花不改为了挣钱而成为不干净的“雪莲花”,无论她怎么样地去做,她都对不起自己的雪山,对不起爱她的人。不解的是摆脱清贫的方式有多种,却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种失去尊严的所谓职业?叫人高兴的是,她最后逃离了那个地方,也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幸福!
李老师的小说关注底层人的生活命运,关注他们的内心的苦和痛,用小说的语言给了人太沉重的思考!




问好!
18#
发表于 2008-1-21 17:28 | 只看该作者
李老师误会了,舒晴无论如何也不敢谈批评二字,我说的这种怆然和不解恰恰是你的小说给我的强烈震撼啊,因为我可以强烈地记住他们的一搏,这也是小说的艺术魅力啊!
17#
 楼主| 发表于 2008-1-21 14:19 | 只看该作者
  我想说明的是,虽然有的农村女孩用不干净的方式来摆脱清贫,但她们有的内心还是纯洁的,甚至比有些道貌昂然的伪君子更纯洁。
  当然,写作的过程我的内心也出现了矛盾和冲突。
  但始终是第一次写作这么长的小说,很多关系都没处理好。争取在以后有所改进吧。
  谢谢舒晴的阅读和真心的批评帮助!
16#
发表于 2008-1-21 11:03 | 只看该作者
读了李老师的小说我感到了怆然和不解,怆然的是一个分外纯洁的女孩琼花不改为了挣钱而成为不干净的“雪莲花”,无论她怎么样地去做,她都对不起自己的雪山,对不起爱她的人。不解的是摆脱清贫的方式有多种,却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种失去尊严的所谓职业?叫人高兴的是,她最后逃离了那个地方,也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幸福!
   李老师的小说关注底层人的生活命运,关注他们的内心的苦和痛,用小说的语言给了人太沉重的思考!
15#
 楼主| 发表于 2008-1-21 09:35 | 只看该作者
  那双熟悉的眼睛正是和方的。他跟踪我到了住处。

  我不发一言。我甚至听不进他的任何解释。

  他猛然扳过我的肩膀。我紧闭双眼,我不想承认眼前的现实:他怎么会是四年前陪我向雪山走去的和方?!他怎么可能是刚刚给我写来一封热情洋溢的来信的和方?!

  他充溢着啤酒味的嘴唇就要挨近我染得血红的双唇。突然间,我挣脱了他的掌控,发出了我俩见面后的第一声尖叫(连我自己都吃惊:怎么会是尖叫呢?):“别碰我!”

  啤酒味停在了好象突然凝滞了的空气中,和方的手软软的收了回去。
但突然,他有力的双手又按住了我颤抖的双肩,“他们碰得,我怎么就碰不得!”

  “不!!!”一声强烈得不能再强烈的呐喊闷在我的胸口,我闭着眼狠很地将他往外推。
  恰在这时,春琴进来了。

  春琴抓住他的一只手臂,厉声喝道:“老乡,请你自重点。”

  阿霞也跟了进来,抓住他的另一只手就往外拖。

  我再次把门关死,和衣蜷缩在床上。我失望之极,再次哭了。门外隐隐透来不知谁在点唱的《雪莲花》。“我的等待不再是等待”歌声似乎在撕扯着我内心某处深藏的疼痛。我似乎看见我流出的泪水全是黑色。这黑色好象就是雪山被融后露出的黑色山峰。

  在离开这个带给我羞辱和肮脏的小县城之前,我再次守护了整夜的黑色的孤独和忧伤。

   
    
     六、        我回来了,雪山
   

  我回到了雪山脚下的家。
  
  雪山依旧,似乎从未改变过模样。但我变了,我不敢像以往那样长时间的注视雪山,与它进行某种神秘的交流。

  家里那种温馨的感觉变了。母亲和哥哥从村里的闲言碎语中知道了我从事的“工作”。我所期待的给予家庭的变化没有发生,我所想象不到的变化却令人心痛的发生了。

  我无法发出我的怨言,我也无力去做任何无谓的辩解。
阿彪应该知道我的回来,但他一直没有出现。

  哥哥虽然躺在床上,但他偶尔逼视过来的眼神却让我感到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寒意。他甚至在一次晚饭后故意摔坏了一只碗。母亲含着眼泪收拾着地下破碎的瓷片。在哥哥面前,母亲似乎显得无条件的顺从。那碎片,在母亲眼中,也许是曾经对我的所有希望的破碎。而我在母亲收拾着的碎片中,看到是一个支离破碎的我,准确点,那是我支离破碎的心。

  就在这顿晚饭后,我独自走向了雪山。

  我默默的走着,好象再次听到了雪山对我的深情呼唤。
我的身边隐约响起了十分动听的歌声。这歌声也许已经唱了几百几千年。我被一些不不知名的力量携裹着推攘着往雪山走去。我一点也不觉得冷,好象回到了某个温暖的怀抱。

  这好象就是那首关于“鲁班鲁饶”的歌。就是这首歌在给我讲述着一个美好的故事,描述着一个尘世中不可能存在的天国。

  恍惚间,这首歌好象就是我最爱的《雪莲花》。我似乎在一瞬间全明白了过来。对我来言,《雪莲花》是一首命定的歌。它好象早已将我的未来唱出,只是迷茫中的我从未认真领会过。

  是的,我的等待不再是等待。原来我的等待恰是对雪山、雪山诸神、雪山精灵以及殉情而死的有情人们的等待。当然,它们也在将我等待。我在尘世没有找到真正的爱人,我只有将雪山作为我的爱人。而我,好象本来就是隶属于雪山的一个部分,我终归是要回到雪山的。

  雪山,我回来了!张开你宽厚而纯洁的双臂吧,将我这朵失散很久的雪莲花再次拥入怀中。从此,我不会再离开,除非所有的雪水被无情的太阳融化殆尽。

  我在眼前一片苍茫而耀眼的雪色中,迈出了多年前父亲和他的情人迈出的同样轻快的一步。



        七、我的等待不再是等待


  我在阿彪的怀里醒了过来。
  
  是阿彪救了我。

  是阿彪的怀抱和眼泪将几乎已完全冻僵我温暖了过来。

  “阿彪哥,你还要我?”我用虚弱的似乎还未从梦幻中脱离的口气问着他。
阿彪死死盯住我的双眼,似乎要看穿我所有的心思。他好久都没有回答我,任凭眼中
大滴大滴的眼泪将我所有的触觉砸醒。

  “你真傻!”一声惊雷在他沉闷的胸中炸响。

  阿彪刚刚出了趟远门回来。我不知道他到底去了些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他到底干了些什么。我只知道当我纵身一跃回归雪山的怀抱时,回到的却实阿彪温暖的怀抱。这也许就是一种天意,是一种不可更改的事实。我欣然地接受了这个命定的结果。
我和阿彪结了婚。阿彪很乐意到我家倒插门。母亲和哥哥脸上的阴霾也已渐渐散开。

  我渐渐有了自己的快乐。

  阿彪和我有了自己女儿。我们给她取名雪芹。她像我一样喜欢雪山,在三岁时她居然学会了唱整首的《雪莲花》。

  是啊,我的等待不再是等待,我的等待就是希望雪芹能像雪莲花一样自由的开放。我对雪芹的爱,就像爱一朵山里的雪莲花。

  我相信,她的未来肯定与我不一样。只要有雪山的关照,有她对雪山的依恋,她就一定不会走得太远。

      (续完)


     (完成于2008/1/21近凌晨一点的金菩提寒舍中)
14#
发表于 2008-1-8 23:55 | 只看该作者
请继续!谢谢!
13#
 楼主| 发表于 2008-1-8 15:46 | 只看该作者
  还没写完,但友人提醒可以结束,大家以为如何?
12#
 楼主| 发表于 2008-1-8 15:41 | 只看该作者
  五、这世界到底怎么啦


  我已准备好了回家的行囊。我没有答应春琴和其他姐妹们要为我饯行的好意。
今晚将是我最后一晚的“演出”,当然,我更愿意把这次外出打工看作是一场“梦游”。我本真的生活和本真的面目还在雪山脚下完整的保存着。我心里怀着一种即将结束蹩脚的演出或脱离层层噩梦的欣喜。
  
  我静静的坐在房间里,读着台湾作家林清玄的《清凉菩提》。这是一本令人心静如水的书。在某天黄昏,我在龙潭公园的一把长椅上拾到这本书。看来是书的主人在匆忙间落下了这本书。我拿起随便翻阅了一下,见书里只落了一个“静雪存书”的印章。书里的文字正如那晚突然升起的清透明亮的月光,一下就将困惑迷茫中的我照 亮。我狠心的将书带回住处,顾不了第二天书的主人将怎样着急。
  
  “阿花,有人叫坐台了,是几个刚放寒假的大学生。”春琴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
  
  “大学生都来舞厅唱歌吗?”我很不情愿地放下手中正看着的书,跟在春琴后边出去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四个大学生中,有一个竟然就是和方。他那封刚从家里转来的信还夹在我正读着的《清凉菩提》一书中。虽然我们已有四年没见面了,但我还是一眼看出了他。

  和方自然也惊呆了。本来还谈笑自如的他,顷刻间便换了一个人似的。他拿着正要喝的啤酒瓶,嘴唇很不自然的嚅动着,朝我吐出一串含混的语音。
我拉了春琴一把,很快转出包房。我向春琴说明缘由,并说无论如何我不进去了。我到大厅叫阿霞,让她顶替我。

  可阿霞刚走,与阿霞正喝着酒的几个常客便围了上来,硬要我唱一回《雪莲花》。

  唱就唱吧,反正今晚过后我就要回到真正的雪的故乡,做真正的雪莲花。
我一连唱了四遍。那些男人不断的给我敬酒,又不断的将歌曲点成重复。唱着唱着,我的醉意上来了,莫名的伤感也渐渐的浮了上来。

  我也很想再醉上一次,就在来这儿的第一个晚上醉过后,今晚,在离开这儿的最后一晚,再醉上一次又如何呢!

  我也不想再出去,去通过遥望雪山来醒酒。

  我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全身心的投入唱《雪莲花》。我似乎在千百次的梦中动情的唱过,在别人的故事里忘我的唱过:
      高山下的情歌
      是这弯弯的河
      我的心在那河水里游
      蓝天下的相思
      是这弯弯的路
      我的梦都装在行囊中

      一切等待不再是等待
      我的一生就选择了你
      遇上你是我的缘
      守望你是我的歌
      亲爱的亲爱的我爱你
      就像山里的雪莲花

  就在我唱着最后一遍《雪莲花》时,我感到有一双很熟悉的眼睛正狠狠的盯着我。

  最后的一句尾音唱歇,我接过不知谁递来的酒杯扬头喝干,便头也不回的走出大厅。
11#
 楼主| 发表于 2008-1-8 15:36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6 编辑 <br /><br />本人生长在大理与丽江之间,谢谢吕兄的关心!

10#
发表于 2008-1-6 22:15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6 编辑 <br /><br />读。提。

9#
发表于 2008-1-5 08:19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6 编辑 <br /><br />李先生是哪里人?唐突!
问好!

8#
发表于 2007-12-27 22:13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6 编辑 <br /><br />
最初由 脂砚 发表
加油,打个记号,等你写完再来细读。记得段与段之间空行!

说得对!
欢迎斑竹来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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